第43章
你是食物链顶端的那个,下面的人亏待谁都不敢亏你。就算哪天东窗事发,拔萝卜带出泥,泥点子也溅不到远在北京的你身上。” “那你呢,为什么这么较真儿?” “因为投胎技术不好啊,我们平头百姓,还是要学会物伤其类的,别的事我插手不了,只能哀其不幸。这事可以争取,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褚江宁摇头长叹:“唉,我说什么来着,天一亮又跟我划清界限了!” 桃夭没空理他,低头解锁手机,拨出了张小茉妈的电话。 张母回家后一直提心吊胆的,总是害怕他们会反悔,因此牌桌上也心不在焉,连输了好几局。忽听女房客电话打来,说要去周边拍摄,提出让张小茉做向导。 张母瞬时转忧为喜,将手上麻将一放,起身去外面回电话:“没问题,我家那丫头闲着也是闲着,能给你们帮帮忙是好事。对,万宁镇上长起来的,这些村她都熟。就连隔壁琅原镇,小茉也去过,我娘家就是那儿的,你们要是想去,让她带路就行,不过那边穷,路不好走……” 原以为享有“徽州四大古镇之一”盛名的万宁镇,处处都是富庶昌明的。可真的一个一个村落走过去,才发现想象与现实的天渊之别。万宁镇下辖十一个行政村,除了三个承载古镇旅游开发的村子外,其余相连的八村都不富裕。他们越往后走道路越崎岖,村民的拮据生活可见一斑。 而隔壁的琅原镇,就更落后了,正如张母所言,路不好走。因为除了省道经过的一小段外,其余的都是土路。两镇的青壮年也大多外出务工,耕地荒芜,只剩一干老弱妇孺,稀稀疏疏的种几亩茶叶,以维持日常开销。 几天下来,褚江宁叫苦不迭:“靠,我是真没想到,改革开放都几十年了,农村还有这种路!” 桃夭毫不足怪:“你没看过世界其实很大,就像我们今天接触的那些老人孩子,他们也不会想到,你平常过的什么日子。” 要是往日褚江宁听了这话,会觉得桃夭有讽刺自己的嫌疑,然而她此刻面色平静语气真诚,只是有感而发。 他闻言不由打开相机,翻出上午给村民们拍的照片,一时也感慨起来:“别说,这些大爷大妈小不点儿,都挺上镜。笑起来比那些浓妆艳抹还端着的,看着顺眼多了。” 桃夭微笑:“你还是少带点滤镜吧,农村有很多朴实的人,可难缠的主儿也不少,哪天经历一下你就知道了。” 褚江宁云淡风轻:“这辈子大概没机会了。” 桃夭听罢,眼眸一垂,转移话题:“咱们的任务顺利完成了,这几天也辛苦人家老钟忙前忙后的,下午没什么事,你们去镇上好好吃一顿吧!我把这些茶叶和土样重新整理一下,一会儿还约了张小茉过来结账。” “行,吃什么吗,我给你带?” “买点豆腐干吧,剩下的随意。” 褚江宁去楼上换了双鞋,出门走了。 张小茉进来的时候,桃夭刚给一堆样本打好包,正在贴标签。 “进来坐吧,我马上忙完了。” 对方应了一声,搬凳子在旁边坐下。默了半晌,冷不丁开口:“姐姐,其实你们不是来拍片子的,对吗?” 桃夭贴完最后一个标签,抬头笑道:“小丫头还挺机灵的,怕我们是坏人?” 张小茉摇头:“就觉得,你们应该不是一般人。我妈说,听你们说话,就知道见过很大世面。” “也没有那么夸张。”她将一包东西拎到旁边柜子上放好,才又坐回去,笑意盈盈,“我看你这几天状态很好,是不是烦心事都解决了?” 对方没回答,反而问她:“姐姐,你们要走了吗?” 桃夭语气温柔:“嗯,事情都办完了,所以今天才叫你来嘛。” “姐姐——”张小茉脸色落下,还没说完话就大哭起来,“你能不能别走……” 几天的相处虽然短暂,可她们的距离已在走村窜镇间悄然拉近,张小茉此刻从心底信任桃夭。 “怎么哭了?有事就跟我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女孩儿听了,哭声更重,半晌哽咽道:“我……我被齐勇强奸了!” “你说什么?”桃夭如遭雷击,素日面对政界大佬都泰然自若的她,这一刻,脸白如纸,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深深地呼吸几口,颤着身子往大门方向望了一眼,确定门是锁上的,才挪挪凳子坐到女孩儿身边:“什么时候的事,你慢慢说。” 0033 32、子夜(300珍珠加更) 张小茉断断续续地将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 她父母都是隔壁琅原镇的村民,八岁那年,父亲外出打工,因操作失误不幸从脚手架上掉下,当场身亡。工地老板赔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这钱原本是够她们母女生活一阵子的。可张母留守在家时,染上了牌瘾,十几万的存款,几个月就输得精光。 也是在牌桌上,张母认识了现任丈夫齐勇。齐勇是万宁镇有名的无赖,其父生前是镇上干部,为他攒下来几套房子。以前靠当房东赚租金,前几年正赶上旅游市场大热,齐勇就把几套房被改成了民宿,这样他纵然游手好闲每月也有不菲收入。 张母做梦都想摆脱贫穷走出琅原镇,见齐勇对自己殷勤百倍,不久便带女改嫁,搬到了万宁古镇上居住。 这之后,好吃懒做的张母陡然阔绰起来,更是流连牌桌时常忘返。 张小茉起初对齐勇的过分接触没有意识,上初中后才知道自己一直遭受着继父的猥亵。也曾委婉地告诉过张母,可对方根本不当回事,还责骂女儿胡思乱想不学好。 去年冬天,齐勇让张小茉来这座旧宅打扫卫生,然后趁机对其实施了性侵。彼时的女孩,已经年满十五周岁。 “那个畜生说过的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张小茉泪流满面,“他说之所以和我妈结婚,就是为了等我长大……” 说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桃夭将她抱在怀里,不知怎么安慰好,眼里的泪水仿佛断线珠子,簌簌滑落,打在女孩头顶。 “你妈知道这事吗?” 张小茉闷闷点头,咳嗽着说:“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打了我,骂我不要脸……还警告我,要是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她就不认我……呜……” 那一刻,桃夭也绝望地哭出声。原来,新闻里那些禽兽不如的父母,并非个例。是啊,张母的吃穿用度,乃至打牌的钱,都是靠男人给的,自私懒惰的本性,早让她把自身母性蚕食得面目全非。 半晌,张小茉才又哑着嗓子说:“中考之后,那个王八蛋又趁我妈打牌的时候,欺负了我。那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半夜哭着跑出家,就走到横江边上,想淹死自己算了……可是……可是老周路过,把我救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她有气无力的,跟张小茉抱在一起,“那个畜生是不是知道你把这事告诉了老周?” “嗯……”女孩儿吸吸鼻子,强忍泪意,“老周是我们镇上有名的老好人,他很同情我。知道我会做缠花,就拿了几百块钱给我,让我买材料做手工,节假日偷着去景区摆摊。说攒够了钱,我就可以摆脱那些人渣,跟他们断绝来往。平常那些东西也放在老周店里,可是上次我回来时,那个畜生发现了我去找老周,还喝醉了去店里打他……上次……就是我从巷子里跑那天,那个混蛋又欺负了我,还摔坏了我的手机,我当时真的不想活了,准备好百草枯想喝,可又觉得老周对我很好,就约他去了江边巷子想告个别,后来你们就来了……我特别害怕,才跑的……” 桃夭感觉心脏好像被戳出了一个个窟窿,血在滴泪在淌,刺骨钻髓的疼,让她神经都麻木了,这一刻,似乎抬抬眼皮都如此困难:“傻瓜,我没有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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