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去庄园玩,宁姝挽着单螺髻,只簪着一支白玉簪子,她一身藕色百蝶闪缎半袖,衣襟微敞,露出脖颈洁白细腻,修身的裙子完好地展示身体的线条,多一分太满,少一分又干,更显纤秾得衷,腰如约素。 而小姑娘看到他时,露出的错愕不作假,俨然也不知他要来。 她连忙垂目,屈膝:“侯爷。” 低头时,有一缕柔顺的黑发,倏地她从肩膀垂到胸口,顺着胸口的起伏,静止下来。 谢屿不动声色挪开眼睛:“起来吧。” 宁姝直起身,却还是低垂眼睛,不乱看,而谢知杏连忙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一起玩!” 马车只有一辆,虽说坐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绰绰有余,不过,谢屿在外骑马。 待到庄园,几个仆从上来牵马,谢知杏一手牵着谢屿,一手牵着宁姝,庄园里的老管事,看宁姝的眼神带着探究。 宁姝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至于羞愤,落落大方朝老管事一笑。 她明白,谢知杏是小孩心思,她的烦恼,很大一部分在于谢屿,想完成,她和谢屿会碰面也正常。 只是,谢屿的阅历比她丰富,宁姝很有自知之明,不能把谢屿当谢峦,为今之计,安分点总是好的,免得靠山崩了。 谢家庄园是另一番风格,仿苏州园林,假山秀峻,湖泊明丽,草地也理得极为漂亮。 这时候还早,下午再放风筝,谢屿让仆从牵来一辆小马驹,他教谢知杏骑马。 几回下来,谢知杏不再害怕,有人跟着,她骑着小马散步,谢屿站着,而宁姝就站在他七步开外的地方。 谢屿侧首看她一眼。 有点远。 她很安静,正如幽远的兰花,舒展着花瓣,静静地绽开着,不争不抢,离群索居。 谢屿知晓她是在避嫌,却在反应过来前,已经问出口了:“温姑娘学过骑马么,可要一起骑?” 宁姝低垂着头,小声婉拒:“我小时候曾在马背上摔下来,便不敢上马。” 假的。 她以前是骑马好手,在俱乐部有一匹叫茉莉的白马。只是,她如今是温宁姝,过去的经历,谢屿肯定查过,温宁姝不会骑马,她自然也不能会。 谢屿顿了顿:“现在可会害怕?” 宁姝连忙摇头:“不会,我看知杏骑马就行。” 谢屿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身上。 她眼神坚定清澈明亮,这样的人不会有坏心思,而她的双颊,因日晒泛起薄红,像白瓷上的胭脂水粉,添几分娇媚。 说完话后,她便抬起眼,视线继续追着谢知杏,并不直视他,卷翘的长睫如停歇在鲜花上的蝴蝶蝶翼。 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圆润的指头,轻轻摸着指骨关节。 很乖巧。 谢屿不由牵了牵唇角。 第9章 深宅九 午饭在湖心亭。 红木螺钿八仙桌上,依次摆上鸡丝拌豆腐、珍珠鱼丸、扒鱼肚卷、酱汁熏鸭肉、油爆猴头菇,还有一碟绿油油的炒芥蓝,最后上一钵山药红枣筒骨汤,热气袅袅,色香味俱全。 不过,就一道重荤,宁姝悄悄瞥谢屿,谢屿武将出身,宽肩蜂腰,一身骑装更显身姿峻拔,难怪人家三十多岁,身材管理得这么好。 她没打算和谢屿、谢知杏一同坐,他们是父女,这个时代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在里头掺和,显得居心不良。 因此把谢知杏送到亭子,宁姝准备去歇脚的厢房,谢知杏不解:“阿姝姐姐,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呀?” 宁姝感觉到,谢屿的视线也转到她身上,她笑了笑,俯身,在谢知杏耳边说了句话。 谢知杏明白了,点点头。 宁姝屈膝,螓首低垂,对谢屿福身。 周围少了宁姝,谢知杏也安静不少,她本不是十分活泼的性子,虽然心里渴望和父亲多接触,可到底,该怎么接触,总是需要别人推一把的。 以前这个人是谢岐,是谢峦,现在是宁姝。 而比起她二叔三叔,宁姝不一样的。 谢知杏用筷子戳戳米粒。 这么静了会儿,不知道是为打破这种无形隔阂,还是别的什么,谢屿打破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问:“方才,温姑娘和你说什么了。” 谢知杏瞅瞅谢屿,说:“阿姝姐姐说,她不和我们一起吃,因为她吃得多,怕被爹爹看到,没有脸子。” 谢屿咳了咳,忍住笑意。 摆明是糊弄小孩儿的。 他叫来丫鬟,指着山药红枣筒骨汤:“盛一碗汤,送去给温姑娘。” 把宁姝供出来,谢知杏又问:“爹爹,你别怪阿姝姐姐吃得多好不好?让她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谢屿没有宁姝那么多巧思,只好解释:“男女七岁不同席,你阿姝姐姐不是吃得多,是避嫌。” 男女大防之事,谢知杏隐隐知晓,却不懂到底有多严,她没有母亲从小教导她这些,只有嬷嬷偶尔提过,况且谢知杏年纪未到,确实还没接触多少外男。 她想到一个绝好的法子,脱口而出:“那爹爹娶了阿姝姐姐,我们成一家人,就行了呀!” 谢屿沉下脸色:“胡闹,不许乱说。” 谢知杏一哆嗦,没有下文。 谢屿搁下筷子,舀一勺珍珠鱼丸,放到谢知杏碗里,他缓颊,说:“女子名节极为重要,如果你方才的话,不小心传出去,侯府中人会认为她品行不端,水性杨花,那她当如何?” 谢知杏似懂非懂,小声说:“知道了,爹爹。” 谢屿摸摸她后脑勺。 这一日的悠闲,在饭后两刻钟内,被打破了,京畿巡防林副都尉找来,说是有要事,谢屿必须离开庄园,前去处理。 谢知杏有点不开心,谢屿本答应谢知杏陪她的,自己食言,也很头疼。 他绷着下颌,过了会儿,道:“阿杏,我去处理一件事,下午就回来。” 谢知杏没吭声。 谢屿正不知该如何缓解谢知杏的不快,却见宁姝蹲下身,对谢知杏温和地说:“正好可以避开日头最晒的时候,杏姐儿,我们去房中玩。” 谢知杏点点头。 宁姝:“侯爷,我和杏姐儿先去房中。” 谢屿“嗯”了声,望着一大一小的影子,从胸腔里徐徐吁出口气。 宁姝半弯下腰,不知道和谢知杏说了什么,谢知杏咯咯一笑,一扫方才的不快。 谢屿脑海里蓦地划过一个念头,或许,也该给谢知杏找个嫡母。 只是没来得及细思,他已和那将领离去。 这一处理,比预算中要久一点,加之往返路程,便是快马加鞭也花了点时间,待到未时末,谢屿才回到庄园。 将马缰丢给侍从,他步伐极快地走进屋舍,问管事:“杏姐儿呢?” 管事回:“温姑娘带她去君子园,还没有出来。” 君子园是一间宽大的竹舍,因四周围着梅兰竹菊四处园子而得名,谢屿阔步行至门内,不由放轻了脚步。 房内过于安静,他正有些奇怪,缓步走到碧纱橱后,便看宁姝和谢知杏,两人和衣而睡,许是午后有些热意,两人脸蛋都红扑扑的。 宁姝是侧躺的,她闭着眼睛,肌肤白皙,乌发微散,樱唇潋滟,衣裳贴合她优美饱满的曲线,从胸脯,细腰,臀部,再到修长的腿…… 像半含花瓣中的花蕊,透着成熟的诱惑。 谢屿眼眸凝了凝。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贸然闯进。 他立即转身离去,在门口站定了会儿,唤来一个婢女:“你进馨香园,叫杏姐儿和温……”他停了停,“宁姝。” . 申时初,庑殿顶亭子里,宁姝端坐在椅子上。 她离谢家父女并不远,也就十来步,谢屿在带谢知杏过一遍上午学的骑马,这是最后一圈,跑完便放风筝。 她掩着嘴唇,偷偷打个呵欠。 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四季的奥秘。 婢女端茶盏搁在桌上,一套岁寒三友的茶盏有三个,一个放在宁姝手边。 正好喝茶解困。见宁姝伸手去拿,那婢女脸色变了下,刚想提醒,她的手指已被烫到。 她立刻抽回手,手指捏捏耳垂。 婢女面带尴尬,说:“温姑娘,这茶偏烫,须得等一会儿再喝。” 宁姝应了声:“嗯。” 宁姝被烫到,精神起来,也明白这茶为什么冲得烫,全因谢屿和谢知杏还在跑马,婢女掐算好时间,先上茶,等他们回来时,就能立刻喝到适口的温茶。 经过一早上,庄园内的仆从,都知道温宁姝的身份,估计婢女也没想到,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异性姑娘,居然敢不等侯爷,先喝茶。 宁姝继续用手指贴着耳垂。 这是她被烫到的小动作。 婢女本以为宁姝会恼怒,但看她神色淡然,心里生起一股愧疚,立刻说:“我给姑娘换盏茶。” 宁姝笑了笑,没打算揪着这点说事不放,回:“无碍,我等茶凉些就行。” 接着又问:“哪儿有凉水?” 婢女:“姑娘跟我来。” 她带着宁姝,从亭子后的小径抄过去,便看一口浅井,婢女主动打水给她濯手。 被烫过的手指,乍然经过清凉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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