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福身,“我对三爷说了些僭越的话,若是侯爷觉得不合适……”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先一步服个软,侯府上下再宠谢峦,这事也不会对她有多大影响。 只是她话音未落,谢屿却伸出手,挡住她的双臂,扶了她一把。 宁姝愣了愣,谢屿已经收起动作,说:“是我该替三弟道歉。”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谢知杏都同谢屿说了,谢屿轻叹了声:“还有,我也要道歉。” 宁姝讶然,轻轻咬了下舌尖,她险些以为自己做梦呢。 谢屿望着她白净的面庞,缓声说:“我知道三弟不喜欢你,却纵容着他,有好几次,都是轻轻放下,才酿成今日。”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长兄如父,是我没把三弟教好,叫你又犯险了。” 便看宁姝抬起眼睛,她好像没猜到,他会低头道歉,乌圆圆润的眼珠子,露出星芒般细微的亮光,十分可怜可爱。 谢屿抑住想抚摸她头发的冲动,又说:“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不得不说,被稳重的谢屿客气相待,是一种上宾的礼遇,宁姝小声清清嗓子,没说客套话,直接问:“侯爷的意思是?” 静默了一息,谢屿说:“还得你劝劝三弟。” 去逢时院的路上,玉屏和一个婢女打着灯走在最前面,宁姝和谢屿并排。 他们谁也没说话,但这种安静却很静谧,舒适,让谢屿这一晚的烦躁,轻易地化解开,消散于凉如水的夜晚。 在逢时院正门口站定,他看着宁姝前去敲门,里头传来谢峦一声闷喊:“滚!” 宁姝面色不改:“是我,”停了下,又说,“不开门的话,我就走了。” 她这般强势,谢屿不由稍扬眉头,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不一会儿,那扇锁了一晚上任谁来都没用的门,竟从里头打开。 宁姝推门进去,回过头对谢屿颔首示意,又关上门。 谢屿轻笑了下。 其实,把宁姝叫来,他也有私心。 如果宁姝要进侯府,势必要和侯府其他人相处好,尤其是他主意大的两个弟弟。 不可否认,他多少带了点为她铺路的心思,而宁姝的表现,自也没叫他失望,她的从容和大气,不是伪装的,而是刻在骨子里。 谢知杏很喜欢她,现在看,她也压得住谢峦这个小霸王。 即使不谈他自己的感受,宁姝也十分适合。 何况…… 谢屿心头微热。 房内,给宁姝开门的,是青竹,他不敢说话,指指里间,示意宁姝在里面,又指指桌上放的膏药和干净的水。 自己则立刻遁到外间,生怕被连累,逃之夭夭。 宁姝:“……” 她目光略过房中一应物品,谢峦的房间,看起来和他娇惯的性子并不十分相似,墙上挂着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一张张边防部署图,多宝阁上,间或有铁戟、刀剑的摆饰。 像一个拥有军事梦的小屁孩。 里间和外头,隔着一层雨过天晴软烟罗,在烛火下,隐约透着光芒,能见少年瘦削修长的影子。 他背对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正匆匆把那东西往抽屉里塞。 宁姝拿着药膏,她跨进里间,靠在门边看着他,说:“先上药。” 谢峦低着头,不为所动。 宁姝不扭捏,干脆走上去,他果然受伤了,五指血肉模糊,隔的时间有点久,有些已经凝固结痂了,但伤口还有扎着树皮的,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处理过的痕迹。 搞不好要感染的。 她蹙眉,去抓谢峦的手。 谢峦蓦地一吓,触电般立刻抽回手,宁姝二话不说,又拽住他的袖子,狠狠拉回来,这一下,谢峦竟然真动不了了。 谢峦:“……”这该死的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眼睫扑闪,眼睛乱瞟,就是不看宁姝。 宁姝说:“要清理一下,弄掉树皮碎渣,可能会有点痛。” 谢峦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去挑他结痂的伤口,他“嘶”地一声,满脸怒气:“你是不是故意……” 宁姝:“就这,你都没法忍?” 谢峦指头抽动,气呼呼的,却没再说什么。 他们之间,数次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但从没像当下这般,平和地呼吸着,平和地靠近着。 及至此时,谢峦才发现,她的眼睫很长,长到盖住她眼底的锐意,留给他一种温柔的假象。 对,都是假象! 应该立刻把她推开,又或者嘲讽回去!只是,谢峦心里嘀嘀咕咕,脸颊却隐约泛着红晕。 更可气的是,他又闻到那股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假象,谢峦默念,都是假象。 很快,宁姝替他处理好伤口,比不上专业的,好在伤口并不算多麻烦,按常识就行了,只要某人不要发脾气,造作自己就好。 她拿着白绷带,把他的伤口,一圈一圈地缠绕起来。 这时候,她才得空抬头,看见如临大敌的谢峦。 只是,谁会把伤□□给敌人包扎呢。 宁姝手上整理着药物,一边说:“怎么,还在生气呀。” 这语气,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谢峦心里莫名酥酥麻麻的,嘴上却说:“谁和你那么熟。” 宁姝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峦脸色刷的一变,不快道:“我错?明明你也错了!” 宁姝悄悄翻个白眼,当他放屁,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在骂完你之后就原谅你了。” 谢峦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她笑了声,说:“因为你是侯府三爷,你容忍我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说明你心里有愧。” “谢峦,你能对我这样一个小小孤女,心中抱歉,我觉得足够了,这已经很不符你的身份,我也应知足才对。” 她扯了扯嘴角,“虽然我们同为人,也没多少差别。” 谢峦怔怔地看着她。 这些话,谢峦未尝没有想过,他是侯府嫡子,高高在上,宁姝不过一个孤女,以卵击石最为愚蠢,就该退让。 可是,当她以一脸无所谓的神态,叙述出来,指出那道鸿沟,谢峦无法感觉到任何快.感。 甚至,他想否认。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以前宁姝不是不懂,她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明知逆着他的意思要吃苦,却不肯认。 而她不等他排解情绪,已经站起来,说:“你也别闹了,别拿自己身体玩笑,叫老夫人和你哥哥们担心。” 她走出去。 带走那阵淡淡的幽香。 谢峦低头,怔然地看着她为他包扎的伤口。 她的手法并不熟练,也不高明,只是最末尾,给他绑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倏然之间,有什么埋在心底的东西,正在破茧。 谢峦突的打开抽屉,拿出他刚刚在宁姝进来前,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他让青竹清洗的毽子羽毛,今天一地的羽毛,他捡走了一半,并没有丢掉,而是让青竹交出铜板,他重新做了一个毽子。 一个新的毽子。 他抓好它,跑出房间,想追上她。 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是…… 忽的,他脚步停住,胸膛上下起伏着。 他的眼瞳里,映出不远处,宁姝与大哥并行的模样。 夜色愈浓,凉风习习,大哥从一旁的婢女手上拿过一件春衫,递给她。 这个看起来甚是温柔的动作,却在谢峦心中,酿成惊天霹雳。 不可能是无意的,大哥向来克己,他会叫人给宁姝准备衣衫,只能说明—— 谢峦呆滞地站在原地,瞳孔有如山峦崩摧。 第19章 深宅十九 见宁姝从屋里出来,谢屿压住眼底讶色,上前:“如何?” 宁姝朝他点头,道:“我给三爷包扎好了,他手没有事,我觉得他应该有胃口,可以送点吃的来。” 小傲娇还是很好哄的,她都没怎么使劲。 谢屿说:“还是你有办法。”招手叫来小厮,“你去老夫人院里,说老三肯开门了。” 吩咐完,他又对宁姝说:“我送你回去。” 春夜的月,些微朦胧,忽而云层变幻,一阵凉风迎面扑来,宁姝手臂起一层疙瘩。 只听谢屿说:“算上这一次,却不知你帮过我多少回。” 宁姝客气:“不敢当,原是侯爷先救的我,侯府上下对我也很好,我没有什么缺的用度,多谢侯爷。” 她故意把话都说完,就是想让谢屿接不下,只不过,谢屿还是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阿杏也很喜欢你。” 他问:“你是怎么和她处得这么好的?” 宁姝斟酌,回:“小孩需要陪伴与理解。” 谢屿“嗯”了声:“是我太忙。”这么简单的道理,还得由一个小姑娘说破。 他叹口气,自愧弗如。 又一阵冷风吹过。 宁姝悄悄搓下手臂。 便看不远处,玉屏走了回来,方才宁姝没看到她,原来她是去取衣衫,玉屏看了宁姝一眼,把衣衫递给谢屿,应当是谢屿吩咐的。 谢屿再把那件外衫递给她,宁姝愣了下。 他站在她两步开外,不远不近的距离,男人脸孔刀削般,狭长的目中沉淀岁月酝酿的稳重。 他笑了笑,说:“起风了,披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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