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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沈棠不情不愿将垃圾记忆翻出来。 “还有,我记得你有个堂叔负责经营十乌那边的生意吧?他年轻时候从十乌买回来一个貌美奴隶。奴隶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个女儿生来肌肤胜雪,还未及笄便美得不可方物。于是你堂叔三天一小骂、五天一大打,甚至威胁那个奴隶要将女儿丢给下人轮番玷污,非要奴隶承认女儿是她红杏出墙所生。最后奴隶熬不住承认这个罪名,被你堂叔乱棍打死,隔天就睡了那女儿当妾……哇,这故事真的吗?这是能说的吗?” 沈棠一度以为自己在看话本。 不,这是话本都写不出来的野! 阴阳怪气过后,沈棠沉着脸,正声道:“对,他们是庶民,是贱民,是流,是氓,无权无势、无钱无财,但他们哪个不比你家那几个男丁更有资格活着?但他们最后却都死在横梁上、死在马蹄下!苗家娘子,因为他们是爱护你的父兄,就该免于一死吗?他们活着,便是对死者最大的亵渎!我特赦你苗家女眷,已是菩萨心肠!” 苗淑似要目眦尽裂,眼神是恨不得啖肉喋血的恨意,同样也写满不信,她根本不信沈棠说的每一个字。她知道自家父兄不算纯粹好人,但他们也做不出如此恶事! 这里头有多少是沈棠栽赃嫁祸? 沈棠一眼瞧出她心思。 冷嘲:“你要是投胎到你家佃户肚子里头,估摸着被糟践的也有你。你不信,我还能按着你头信?爱信不信!其他且不说,你家隐瞒数千佃户,躲避收税,这点你总知道吧?你既然出仕秋文彦那只老菜鸟,应当知道田税对一个郡县运转的重要性。” 苗淑表情微变。 沈棠哼道:“哦,果然知道。” 知道,不在意,理所当然。 骨子里的傲慢都能溢出来了。 说着,沈棠又阴阳怪气起来。 “秋文彦那只老菜鸟,不止实力差劲,这瞧人的眼光都不好。一个会纵容自家藏匿佃户的谋士,他也敢用啊?不怕辛苦打下的三瓜俩枣、锅碗瓢盆被偷摸儿搬走?” 荀定几个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沈棠骂人样式这么多。 若是换个人,还不羞惭钻地缝? 最后,沈棠语重心长做了总结:“苗家娘子,站在你的立场,你恨我、想杀我,这都是正常的!大胆恨、大胆想!做白日梦不磕碜!兴许梦里就能实现了呢?咱也不是蛮横霸道的人,更不会管天管地还管你拉屎放屁。不过,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沈棠语调陡然一狠。 “你想杀我,我自然留你不得,这也是天经地义。怪只怪你技不如人,成阶下囚!” 沈棠和苗淑之间隔着灭族之仇。 这不是一条命那么简单。 所以,苗淑注定不可能为她所用,自然也没有言语感化的价值,只能请她上路。 沈棠淡漠瞥了眼苗淑。 那张姣好年轻的面庞因为愤怒而通红,丝毫没有忏悔、羞惭之色,大概率内心还在为父兄族人抱不平。沈棠能理解,却也觉得悲哀,为那些再无未来的生命悲哀。 他们的命,当真轻贱啊。 可那明明都是一条条人命! “含章,秋文彦几个先冷一冷。”沈棠抬手将还有些毛躁调皮的碎发压下去,熟练变换了个表情,用最活泼的表情给苗淑下阎王请帖,“好歹也是有文士之道的文心文士,她应当有文士风骨。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咱又没虐待俘虏的癖好,你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尸体送还给秋文彦,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又是君臣一场。” 最后那一句,她哂笑:“秋文彦这只老菜鸟――不仅无能,他还好色!啧啧!” 荀贞行礼接下差事:“唯。” 体面的死法,不外乎白绫、鸩酒。 但,文心文士还有一条。 荀贞问好大儿:“她的佩剑呢?” 佩剑自刎,对战败被俘虏又不肯归顺或无法归顺的文士而言,是最体面的死法。 荀定道:“没有啊。” 苗淑也没有佩剑。 荀贞瞧着无法动弹的苗淑,知道她效果还在,便问:“你可要借一借老夫的佩剑,助你上路殉道?若是答应,便点头,若是不答应,你便摇一摇头。” 苗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只是冲着荀贞唾面。 但有荀定在,自然是不成的。 荀贞也不意外,收回递出去的佩剑,自己帮苗淑做选择,对荀定道:“鸩酒!” 鸩酒对于普通人而言,见血封喉,但对于身体经历天地之气淬炼的文心文士而言,寻常剂量虽然也能致死,但死亡过程会拉长,让人清醒着感觉走向死亡的痛苦。 荀定苦哈哈去做。 一瓶鸩酒下肚,苗淑也获得了自由。她痛苦弯腰,双手捂着喉咙想要将东西抠出来,手指刺激喉咙引起痉挛范围,吐出来的唾沫却掺杂着越来越多的血。剧痛从小腹传遍至四肢百骸,让她顾不上抠喉咙。或许是强烈恨意,或许是强烈求生欲望…… 她强行冲破了沈棠的。 议厅一墙之隔。 一声凄厉咒骂传遍整个府邸。 “沈幼梨,你必不得好死!” 沈棠风轻云淡:“人都会死。” _(:з)∠)_ 我的标题啊,匆忙忘了写完 那个逼老婆承认出轨然后娶女儿当妾的,有历史原型,刚知道的时候我是惊吓的,Σ(⊙��⊙"a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本章完) 646:给个体面死法(下) 退下,让朕来 白素按着腰间的佩剑往郡守府走。 离议厅尚有一段路,便听苗淑咒骂。 “何方宵小冒犯吾主?”她眸中划过戾气,临时改了路线,一脚踹开那扇大门。 一时,对上屋内父子两双眸子。 白素向荀贞行礼:“见过荀军师。” 荀贞还礼,道:“主公吩咐,送一送此人,未曾想她的动静会惊动了白将军。” 白素只受了荀贞半礼。 此时的苗淑已经痛得五脏六腑灼烧不止。四肢抽搐,头疼欲裂,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双目时而清明时而模糊。尽管如此,她仍看得清入屋的白素,一个英气十足的年轻武将。此人五官虽英气,却不似男子那么棱角刚硬,唇红齿白,乍一看更似女相。 白素垂眸瞥了眼躺在地上痛苦颤栗的苗淑,敏锐注意到对方周身不受控制而溢散的文气,开口嗓音也不似男子那么低沉。 “她是文心文士?” “是,她还有文士之道,天赋也不缺,只可惜――”荀贞说着还有几分小小的羡慕,苗淑的文士之道天生为战场而生,还没有恼人的弊端拖后腿,“此人留不得。” 白素漠然道:“留不得就杀了。” 荀定嘀咕:“这不正在做着呢?” “末将说的杀,是一刀斩首,人头落地乱滚!给她喝鸩酒,她这会儿还有力气辱骂主公。”只要荀贞点头,白素愿意代劳。杀人溅血这事儿,还是武将干更加顺手。 荀贞道:“但主公让她走得体面。” 一般情况下是要留全尸的。 尽管苗淑是敌对阵营,也不算个多合格的文心文士,但沈棠仍愿意给她点体面。 倒不是沈棠多仁慈,而是―― 荀贞道:“苗淑,估摸是这世上第一个殉道丧命的女性文心文士,开个好头吧。” 开个好头,各种意义上的“头”。 白素闻言只好打消割苗淑舌头的打算,正准备找找有没有布,塞住对方的嘴,杜绝那些辱骂冒犯的话出口。却不知剧痛中的苗淑反而冷静下来,目光死死盯着白素。 她嘴角不断有黑色污血溢出。 忍着剧痛问:“你……非男子?” 白素点头:“我是女子。” 她只有休沐的时候才会稍作打扮,其他时候都是素面朝天,不过武胆武者有武气护身,滋养经脉,这让白素皮肤状态极佳,五官也更精致。忽略其身高,基本不会认错性别。嗯,仅局限沈棠的班底,其他人要见了她的武胆虎符,该认错还是会认错。 “你――怎么可能――” 她情绪莫名激动,险些被污血呛到。 白素纳闷:“我为何不可能?” 从良之前干飞贼行当,白素极其擅长察言观色。见苗淑听到她回答,表情呆滞一瞬,恍若遭了雷劈,眼底俱是不可置信,白素就猜到什么,哂笑:“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天命眷顾?你能习文自荐为士,我为何不能习武从戎为将?” 她这话,戳中苗淑最为隐秘的骄傲。 瞳孔一缩,这变化让白素笃定猜测。 “你还真这么想?” 想到苗淑方才对沈棠的辱骂,白素便起了诛心念头。蹲身与努力想仰起上身的苗淑平视,也不嫌脏,单手捏住她沾血的下颌骨,迫使苗淑痛苦仰头。白素在她耳畔低喃:“倘若这世上真有天命眷顾,那必然是吾主沈君。你估计还不知道,她与你一样也是女子。同为文心文士,同为女子,她是胜者,而你连同你的旧主都是阶下囚。” 苗淑猝然睁大眼睛。 奈何下颌骨被白素有力精瘦的手死死锢住,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口中只能发出呜呜声。白素见她挣扎幅度变大,便知自己戳中了苗淑的痛处,她依旧冷着脸,可手指却逐渐缩紧:“你可知,自己为何被‘天命眷顾’,成了女子之中万中无一的特例?” 白素笑着道出:“因为你曾是陇舞郡子民,仅此而已。陇舞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似你这般的,凑一凑也有几十百号人。这个变化是主公入主陇舞郡之后发生的。” 个中关系,希望苗淑临死前想明白。 出身优越又如何? 文心文士又如何? 只要想明白,她的骄傲便不值一文。 “啊?这就咽气了?” 不知是鸩酒发挥作用,终于结束对苗淑的折磨,还是苗淑过于震惊,硬生生气得气血逆流,堵住口鼻,导致她缺氧窒息而亡。总之她是死了。白素眼神漠然地看着那张青紫的脸,那双至死也不曾阖上的眸,便知苗淑走得并不甘心。那,她就舒心了。 苗淑那句咒骂可是毁了她的好心情。 “荀军师,这也算体面吧?” 荀贞淡定:“主公那儿能交代。” 人死了,白素才有时间了解苗淑是谁。待了解她生平事迹,才知这厮还谋划了南玉县的袭击:“还是让她走得太舒坦了!” 荀贞见她恨不得鞭尸的模样,笑着打趣道:“白将军这便忍不了了?倘若这苗淑不是出身苗氏,与主公有灭族之仇,仅凭她的才能,她被招揽也是极其正常的。” 苗淑无法被招揽,根本原因在于仇恨不可化解、在于心性无法扭转、在于她自私不知公允,而不是因为南玉县或是秋丞旧臣的身份。两军交战,死伤难免――尽管这么说很残忍,但在苗淑文士之道能产生的战略价值面前,南玉县的损失不值一提。 白素心中明白,但―― “荀军师,没有倘若,她死了!” “确实,她死了。” 确认苗淑死得透透,士兵将她的尸体收殓送给了秋丞。秋丞虽为阶下囚,但所处环境并不差,只是精神头有些颓靡,忐忑沈棠对自己的处置。直到,收到苗淑尸体。 尸体被送来的时候,秋丞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唯独没想到会是苗淑。直到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那张他几乎要辨认不出的脸冲进视野,他吓得心脏一紧,不可置信。 他的夫人也被送来团聚。 认出是苗淑,吓得惊恐大叫。 “淑、淑娘――郎主,这是淑娘啊!” 大夫人吓得腿软,秋丞虽惊恐,但脑中却在想沈棠的用意,为何独独将苗淑的尸体送来,莫非是暗示什么?秋丞思索不出,大夫人还在一旁大叫不止,他心中愈发烦躁。 “吵什么吵?我有眼睛,看得着!” 大夫人双手颤抖:“郎主,这沈……沈君莫不是想用淑娘暗示,要鸩杀我等?” 战败被杀不是没有,但那都是有深仇大恨。一般情况下还是会留对方势力头领一条命,做人留一线,不止是给对手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一线,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常胜不败――当然,落败一方不肯投降受辱,也会选择自尽,以求保全一家老小安全。 似沈棠一上来就性命威胁的,少见。 秋丞脑中嗡嗡作响,混乱不堪。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奈何已是阶下囚,下场不由己。 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剑,脑中飞速萌生拔剑自刎的念头――只要他一死,沈棠还想要名声,便不能对他一家老小斩尽杀绝。但,当他在大夫人惊恐注视下,右手颤抖着握上剑柄,这柄本该轻松拔出的剑似有千钧重。他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无力松开剑柄。 双手捂着脸,满面羞惭。 自尽,他没有勇气。 大夫人双目含着热泪,上前抱他。 秋丞:“对不起,夫人。” “郎主何出此言?妾身少时为秋家妇,入门那日便说,此生愿与郎主共生死!” 躺在地上的尸体,无人在意。 秋丞以及他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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