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一声砸向地面,泥沙飞溅。力道之大,他竟无法第一时间抽回武器。徐诠手中枪尖直指他咽喉。 “小爷向来乐善好施,也不收你多少报酬,奉上你项上人头,为小爷突破添砖加瓦即可。你待如何?”徐诠的枪快得只剩残影,一击出去,通过手感便知有无命中目标。 颇有些遗憾:“你不配合啊。” 那名武者一脸铁青地爆退数丈。 他引以为傲的武铠满是裂痕,丹府武气的修补赶不上徐诠的破坏速度,再加上白素给他右臂造成的伤势,让他面对徐诠物理+精神双重进攻,竟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呼吸肉眼可见得吃力,喷吐出来的浊气与空气接触化为团团白雾,顷刻消散无踪。 他想不明白―― 沈棠帐下何时有的这些武将? 眼前这名少年武者实力不算多高,但他有一个巨大优势便是年纪。年纪越小,意味着潜力越高。倘若给他十几年时间发展,还不知能晋升到哪一等。潜在威胁性太大。 如此人才,又为何投入沈棠帐下? 这些年为何不曾扬名? 莫非这也是沈棠韬光养晦的一环? Emmm…… 这倒是有些妖魔化沈棠了。 就算她有心低调,压制帐下僚属,也只会压制白素几个女性――树苗在根系发达前,不宜面对外界狂风暴雨。名声再响有啥用?褚国三杰不是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活着才是王道,苟着才是真理。 活着成为大佬,何时不能惊艳世人? 何时不能名扬天下? 徐诠几个没扬名,纯粹是没那机会。 没仗可打!没听说哪个武胆武者靠着造桥修路、开渠凿井、耕田砌炕名扬天下的! 秋丞侵犯南玉县,最激动的就是底下一群武胆武者,他们嗷嗷狂叫啊,活似一群精力旺盛又憋了许久的哈士奇,恨不得下一秒就冲出去发**力,将敌人的家拆个零碎。 敌将想不明白,也没机会再想明白。 徐诠馋他的首级。 哪会让到嘴鸭子飞走? 他余光不经意一瞥,瞧见远处主公提着剑,以绝对优势将那名九等五大夫压着打。用剑气将人当做一颗球,从东抽到西,再从西边抽到东,还专门往敌人兵卒聚集处钻。 脚下乘风踏云,身穿刀光剑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别具美感。 实际效果血腥又暴力。 不用费心盯人头。几丈长的剑气,随机挑选幸运儿,劈到谁,谁就去跟阎王报道。 徐诠:“……” 剑作为短兵,在战场的实用性与杀伤性不如枪戟刀斧,更加依赖技巧,容易被敌人长兵近身。自家主公那柄剑更显秀气,乍一看,似乎它的装饰用途,远大于实际用途。 直至出鞘才知其锋芒。 徐诠收回余光。 与此同时。 祈善组织伏兵结成军阵与敌军抗衡,又以同时看顾沈棠与徐诠,见二人战况,不由得皱眉蹙眼。徐诠一张嘴巴叭叭开心,好似老天最大他老二,但真正想拿下对手头颅并非易事,二人武胆等级接近,差距没到天堑的程度,百招内能难以分晓。 但主公却不一样。 共叔武先前也曾说过――其他武者是在提升武胆,而她更像在恢复。当年能跟公西仇平分秋色,如今拿下九等五大夫会有难度?可她这会儿像顾忌什么,束手束脚。 看样子是在极力避免自己受伤。 为何如此? 祈善心中再清楚不过。 虽有感动,但并不赞同。 战场瞬息万变,生死难料。 倘若一味畏手畏脚,出现失误被敌人抓住机会,下场便是身首分离,饮恨沙场。祈善以传音入密之法于沈棠脑中低喃。 冷不丁吓沈棠一哆嗦,急匆匆完事儿。 剑锋吻过对方颈动脉。 又在血花盛开中,崭其头颅。 为掩饰尴尬,扭头看徐诠那边,高喊:“徐文释,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上!” 597:到嘴的鸭子飞了 退下,让朕来 “怎么不行?” 几乎是扯着嗓子回复。 徐诠简直被主公厚脸皮气到,抢先出手不说,还明目张胆要抢他的军功人头! 若非场合不对都要跳脚,可他急吼吼反驳的样子更像心虚:“男子汉大丈夫,人生百年便没‘不行’两个字!”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一定要在主公横刀夺爱之前拿下目标。 此前徐诠还有些轻慢态度,这会儿却是彻底认真起来,神情专注,杀意涌动,也不再叭叭垃圾话。外人看不出多大的变化,而作为他的对手,敌将武者却是切实感觉到压力陡增。徐诠武胆等级本就比他高,走的路线也能克制他,又有文心言灵全力辅助…… 二者的差距便被拉开了。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徐诠还有一手本领,前一息用长枪,后一息使长斧,竟有十八般兵器变化。招式变化诡谲莫测,出手角度刁钻奸滑,让人防不胜防,也无处可防。 正常情况下,武胆武者会主精一门武器,例如白素双剑、鲁继重锤、赵葳长枪,专精专练,有多余精力才会稍微涉及枪戟弓箭等战场常见兵器,用以应对特殊情况。 门门通不如一门精。 精通一门兵器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人的精力又是有限的,即便想精通多门,那也是等上了年纪、武学进入瓶颈期,有大把空闲时间才会去尝试,多学一门兵器,多一份压箱底。似徐诠这般年纪轻轻就这么搞的,一万个武胆武者里头也抓不出小猫三两只。 无疑,他的骚操作彻底打乱了敌将武者的节奏,破绽大开,让徐诠逮到绝妙机会。 下一击便是斩杀! 徐诠似乎提前看到自己枪尖丝滑洞穿对方心脏的一幕,但一出手,他感觉到不对。 枪尖是将人洞穿了。 但被洞穿的却是��布甲小兵。 对方沾满血的面孔还残留着错愕。 徐诠:“……” 他也很错愕啊。 徐诠收回枪:“人呢?” 他即将收入囊中、那么大的首级呢? 徐诠环顾四周,怎么也没瞧见目标身影,不像准备暗中偷袭,更似凭空消失。 他原地警惕了数息。 确认对方是真不见了才罢休。 虽说他跟敌将武者干仗引起的武气碰撞清理出一片空地,目前没哪个虾兵蟹将敢近身偷袭,但总不能一脸傻愣地站原地等对方出现。无奈,一脸晦气地提枪找小兵撒气。 这支队伍本就是士气不高的残兵,又被沈棠埋伏打了个正着,斩下主将首级,失去主心骨和指挥者,这导致本就散乱的阵型彻底崩溃。无法形成战力便只能坐以待毙。 敌方残部四散奔逃。 双方厮杀很快进入了尾声。 这时,沈棠用剑身挑着那颗沾满污血的敌将头颅,扛肩上,凑过来看徐诠热闹。 叉腰笑问:“文释,那人首级呢?” 徐诠被问得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半晌才憋出一句。 “人跑了!” 煮熟的鸭子居然真飞了! 憋屈! 他还不知道对方怎么飞的!毫无征兆!他也没发现异样的文气或者武气波动,想拦截都没机会拦截。徐诠在年轻一辈也算经验丰富,这种情况真没见过。真真是诡异! “这种情况都能跑?” 沈棠的反问给徐诠心口扎了一刀。 “是末将无能。”跑了就是跑了,技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武胆武者只看战绩实力。 徐诠不替自己狡辩什么。 沈棠收起玩笑:“这也怪不得你。人不会凭空消失,看情形应该是对方文士在捣鬼。” 寥嘉打了一面红伞过来。 “应该是敌方文士的‘移花接木’。” 开战之后,沈棠便撤了避雨。 为了不淋成落汤鸡,他早有准备。 徐诠:“不可能,当时并未感觉到……” 倘若有察觉,他不会让对方如愿。 “你没发现雨势小了?”寥嘉抬手指了指天上,示意徐诠抬头,“此前雨势大的时候,你可有察觉雨水中暗含的文气?所以对方施展言灵救那武将,我等一样无法察觉。” 一开始就置身对方文气的包裹。 徐诠想发现自然有难度。 “敌方文士?” “为何交锋之时,没发现此人踪影?” 这个问题,寥嘉也回答不上来。 估计是龟缩在哪里保命了? 但跑了个重伤的八等公乘和不知底细的神秘文士……寥嘉轻移余光,发现自家主公想得开,毫无愠色,反而笑着道:“总归这场扳回点儿面子,狠狠扇了秋文彦一巴掌。不还击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我沈幼梨这边零元购的粮食很好吃呢!噎不死他!” 新粮好吃吗? 一粒粒都沾着他部将的血! 她一想到南玉县被焚烧丧命的庶民,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今晚只是利息,过两日就率领兵马将他四宝郡也踏平了!沈棠冲着寥嘉道:“少美,清点一下战场伤亡。” 东曦既驾,雨势转小。 最后化为一阵绵绵细雨。 战后清理也跟着进入了尾声。 沈棠躲在抢来的红伞下,抱着自产自销的大饼啃了两口充饥,见徐诠兴致不高,也分了他一张,拍着他肩膀,一副标准的土匪豪气:“咱以后不缺仗打,人头大大的有!” 徐诠没吭声。 “男子汉大丈夫,人生百年便没‘不行’两个字!”沈棠嫌弃武铠繁琐沉重,早就卸了一半,将头盔当做临时板凳用,两条腿大大咧咧伸直,还用靴后跟拍着水洼玩儿。 徐诠:“……” 他现在只需要静静_(:з)∠?)_ 一个人好好复盘昨晚的失利。 某些时候,主公真比他还聒噪。 刚腹诽完便看到走来的祈善。 后者看到沈棠模样,原来还算和善的脸色,立马就跟他人一样不善起来:“主公。” 声音低哑。 沈棠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脑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不久前祈善那句魔鬼低喃―― 祈善多久没连名带姓喊她了。 “嘿嘿,元良。” 她选择了装傻充愣。 试图萌混过关。 祈善前一秒还憋着气,下一息就无奈叹气,道:“主公可知昨晚错在何处?” 雄狮猛虎,任何时候都不该自缚手脚。 这跟自废武功没什么区别。 沈棠勇于认错,知错能改。 故作可怜,剑指朝天,语气铿锵地发誓:“我错了,元良,我不该为了多玩一会儿就刻意拖延,下一次一定充分尊重对手,不敢丝毫轻慢,你就原谅我这一回。” 祈善:“……” 沈棠发现他的脸色更黑。 小心翼翼问:“有……不对吗?” 祈善咬牙切齿:“没,主公有如此觉悟,也是您往后对手之福,没有不对。” 598:发檄文 退下,让朕来 尽管痛失宝贵人头,但此番大胜也能算点军功,总好过另一路埋伏一晚上连个敌人鬼影都看不到来得强。这么一想,徐诠心里就舒坦一些了。幸福嘛,总是比较出来的。 “啊欠――”鲜于坚吹了一晚上的冷风,抬手一摸面颊,指尖触感又冷又硬,仿佛没有活人的温度。唯一庆幸的是此地有地方能挡雨,不然一整晚下来,遭罪翻一倍。 他不敢闭上眼睛。 率人从天黑一直等到了天亮。 终于,极不甘心地吐出一口浊气。 “看这情形,敌人没选这条路。” 敌人不肯来,他一整晚白忙活。 吕绝瞪得眼睛都布满了血丝。 气道:“可他们为何不肯来?” 一众人磨刀霍霍就等正菜上桌啊。 “唉,谁知道呢。既然秋丞部队没从这里过,那应该是选了主公那边……也不知道那边战况如何。”鲜于坚揉揉酸胀眼睛,扶着墙缓慢起身。他蹲得太久了,双腿有些麻。 吕绝唉声叹气,鲜于坚强打精神,拍拍对方肩膀道:“得了,白忙活,回去补觉。” 俩武胆武者熬夜整宿脸色不好。 迎面碰上的姜胜却是红光满面。 很显然,他昨晚睡了个好觉,有朝气地跟吕绝俩人打招呼:“二位可用过朝食了?” 吕绝心中还郁闷着:“没胃口。” 姜胜看出门道:“你们昨晚蹲了一夜?” 鲜于坚不明所以:“这是自然。” “秋丞残兵不可能从此路过的。”姜胜很笃定,昨晚伴着风雨入眠,一夜无梦。 “先生早有预料?” 为何不早说??? 谁知,姜胜抬手指着身后方向:“秋丞残部只有两条路能选,康季寿在这边,咱们还想轮到这种好事儿?”这��简简单单的理由,立马将吕绝和鲜于坚噎得说不出话…… 这理由看似离谱,但莫名有道理。 康时:“……” 为什么这种锅也能甩他头上? 幸福嘛,总是比较出来的。 跟某人此时的心情相比,康时这点儿“委屈”都属毛毛雨了。秋丞从昨夜开始便有些心神不宁,他的正室夫人看出他的急躁,特地炖了他最喜欢的汤品送来,能助眠安神。 道:“郎主为何这般焦虑?” 秋丞摇头:“说不出……” 他没直接说是担心北尚县。 “或许是天气缘故,郎主不必多虑。待天色大亮,淑娘便能带回好消息了。”不同于秋丞的焦虑担心,他的夫人倒是心态平稳,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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