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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天黑地。 她实在是太累了,坐了两个月月子,连路都很少走,猛然这么剧烈运动,浑身香汗淋漓,更是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早朝的时候,大臣们发现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以为今日是两个孩子的满月礼,皇上才这么和颜悦色。 “皇上,皇长子乃是嫡长子,臣以为,为江山社稷着想,应当早日立皇长子为太子!”礼部的官员出列道。 “准奏!”萧恂道,“按照既定的册封之礼,由大都督谢元柏,岷亲王萧柝为正使,礼部尚书曾士毅和太常寺卿张远为副使,册封皇长子萧言庭为太子。” 第954章 玉兔 萧言庭乃是句奴的大名儿,萧恂翻遍了经史子集,为儿子和女儿取了好几个名字,由谢知微挑选了这个名字。 言,取“二爵而言言斯”,和敬之意。 庭,取“播厥百谷,既庭且硕”,笔直之意。 萧言庭与寻常人不同,身为嫡长子,将来必定是天子。萧恂和谢知微对他的期望不可谓不高,希望他将来能够以和敬、中正之心来治国安邦。 皇太子萧言庭的名字,第一次传遍帝国。 陆偃上前一步,向萧恂道,“皇上,臣为大公主请封!” 他此言一出,众人均是震惊不已。历来皇上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是公主,而真正受册封却是在选中驸马,出阁之前。 毕竟,一个深宫里的公主,宫门不出,不需要什么封号,也不需要封邑。 礼部的官员正要出列反对,萧恂已经一锤定音,“封大公主萧语宸为灵犀公主,食邑两万户,领双亲王俸。” “皇上,这不合规矩!”御史上前道。 “大公主萧语宸过继给定远侯府,这是朕和皇后的决定。你们反对没有用。若是想尸谏,随便!” 萧恂说完,站起身来,看着群臣,“今日是皇太子和大公主满月礼,皇亲、皇后娘家,衮国大长公主府及二品以上的文官武将留下,朕将于乾清宫设宴款待,君臣同喜!“ 又有御史跪了下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声,“皇上!” 这是一位老御史,“大公主乃是凤女,如何能过继给定远侯府?且当年,定远侯府已经被先帝夺爵!” 萧恂站在丹陛上,冷冷地朝这老御史看了一眼,“那你告诉朕,先帝为何将定远侯府夺爵?” “定远侯通敌!” “看来先帝的那份罪己诏,还有当年洪继忠、韩振他们供出来的罪证,你是没有看懂啊,你是哪一年的两榜进士?当年是何人主考,谁阅卷?浪得虚名之辈,如何能跻身庙堂?” 萧恂怒道,“来人,给朕押下去,交给刑部,限三日之内,给朕定案!” “皇上!” 谢眺站了出来,跪下来,“皇上,定远侯和安国长公主当年被先帝诬陷,朝中所有为定远侯和长公主说话的人多被处分,这桩案子,既然已经定案,臣请皇上重审当年之案,为那些冤死的,被牵连的人翻案!” “准奏!”萧恂道,“这个案子就交给谢大人您来处理,着领三司会审,尽快翻案结案!” “臣领旨!” 陆偃静静地站在丹陛之上,萧恂转过身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道,“大哥,定远侯府还是要交到大哥的手里,朕打算在车师城重新修建定远侯府!” 陆偃摇摇头,“不,还是在京城好,我怕将来玉兔儿过不惯西疆那边的生活,就在京城,若将来她喜欢西疆,我们再在西疆建侯府也来得及。” “那就建两座侯府好了,一座在京城,一座在车师城,钱就从内库里出。” 陆偃很高兴,也没有和萧恂多说客套话。 到了夜间,宫里挂起了宫灯,沿途都是小兔子的宫灯,有捣药杵的小兔子,有吃萝卜叶子的小兔子,有鬼鬼祟祟的小兔子,也有扛着花锄的小兔子…… 二品以上的命妇们将在坤宁宫坐席,还没有到开宴的时间,谢知微打扮好了抱着玉兔儿从养心殿过来,紫陌抱着句奴在身后。 谢知微看着如玉泻银河一般的花灯,对怀里的玉兔儿道,“这都是你爹爹亲手帮你做的花灯,我听说有一百多盏兔子灯,每一盏都不一样呢,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对你的爹爹孝顺!” 陆偃站在坤宁宫的廊檐下,看到谢知微母子三人过来,他忙上前来,接过了谢知微怀里的玉兔儿,垂眸看向玉兔儿,见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尽力看着花灯,便将她的头抬得高了一些,轻声问道,“好不好看?喜欢的话,以后每年爹爹都为你做!” 谢知微在一旁看着,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酸,又想到,他对女儿这么好,将来这世上谁对女儿的好能够越得过他去? 正好萧恂过来了,从奶嬷嬷的怀里接过了句奴,“我把句奴抱到前头去给大臣们看看!” 陆偃抱着玉兔儿跟在萧恂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从坤宁宫到乾清宫的一路上,也有花灯数百盏,虽不再是兔子灯,可上面却画着形态各色的小兔子,惟妙惟肖,也俏皮极了。 谢知微能够听到陆偃轻声和玉兔儿说话的声音,将那些兔儿指给玉兔儿看,偶尔能听到玉兔儿咯的一声笑,两人都高兴极了。 乾清宫里,萧恂一进来,皇亲大臣们便围了过来,有围着句奴的,也有些人挤不进去,看着陆偃怀里的玉兔儿。 谢元柏朝玉兔儿伸出手,“大公主,给外祖父抱抱好不好?” 陆偃便将玉兔儿递给了谢元柏,谢元柏看着怀里的外孙女儿,不由得想起了女儿小时候,真是一眨眼的功夫,他都做了外祖父了。 “爹爹,让我抱一下外甥女!” 谢明溪挤了进来,要抢着抱玉兔儿。谢元柏怕他从来没有抱过孩子,万一有个闪失,忙扭过身避开,“你从来没有抱过孩子,哪里会抱?你暂时别抱,等大公主大一点了,你再抱!” 谢明溪便对陆偃道,“陆大人,大公主以后养在定远侯府还是养在宫里?” 虽是龙凤胎,萧言庭毕竟是太子,将来大雍的继承人,臣子们有了这巴结的机会,自然是围着萧言庭的多一些,玉兔儿这边只有几个亲戚,陆偃很是感激谢家人对玉兔儿的重视。 他对谢明溪也就客气很多,眉眼间柔和得如同一汪春水,“等大公主大一点了,我们就搬到定远侯府去住,住在宫里,进出多不方便。” “那太好了,以后我就可以带外甥女出去玩了,我要教她读书,教她骑马!” 陆偃笑而不答,他心说,这些,他都是要亲自教的,他要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每一天都不要错过。 大臣们围观了一会儿萧言庭,李宝桢过来了,向萧恂请旨,“皇上,时辰已到,可以开席了!” 第955章 讥讽 萧恂让奶嬷嬷将皇太子和大公主抱去坤宁宫,他让大臣们归坐,行的是分餐制,人人面前一张桌子,宫人们的菜便如流水般上来了。 待菜都上齐了,宫人们又给各大臣斟上酒,萧恂端起酒杯,“今日的酒是当年皇后娘娘初来燕京的时候酿的,总共就这么些,今日逢太子和大公主的满月礼,朕拿出来与诸位臣工共饮!” 陆偃的位置在萧恂左手第一个,右手第一个则是谢眺这个首辅的位置。 酒过三巡,萧恂便朝陆偃举杯,“大哥,今日我不喊你是大哥,今日当着众臣工的面,朕喊你一声定远侯,定远侯永远镇守西疆,与大雍共日月!” 陆偃措手不及,他端起酒杯,深深地看着萧恂,最后一饮而尽! 众人都没有想到,还是谢眺反应得快,他忙端杯朝陆偃道,“定远侯,我敬你一杯!” 有谢眺领头,其余人等原当纷纷上前恭贺,可是,昔日,陆偃乃是司礼监掌印使,在众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介阉臣,多少人明面儿上尊敬他,背地里谁又能把他当回事? 原先,寿康朝的时候尚好,陆偃位高权重,唯皇命是从,不可一世,人人自危。后来,寿康帝病倒那几年,陆偃反而收敛很多,很多人都忘了,昔日的东厂锦衣卫是何等令人闻风丧胆。 至萧恂登基,陆偃的身份大白天下,他竟然是定远侯和安国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众人更加不怕他了,但也尴尬。 谢元柏从未轻视过陆偃,他坦然地向陆偃敬酒,“定远侯,当年西疆一战,与定远侯并肩作战,实在是酣畅淋漓,希望这辈子还有下次!” 陆偃笑道,“若有下次,那就是本侯请大都督一起征战远国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有人笑得开怀,更多的人则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人骂作阉人的东厂督主,竟然会袭定远侯爵呢? 坤宁宫里的气氛便更热闹一些,女人们都更加喜欢孩子,袁氏先是一手抱着句奴,一手抱着玉兔儿,后来崔大太太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玉兔儿,又有衮国长公主接过了句奴,大家换着抱。 陆氏领了张清涵来,她从衮国长公主的手里接过了玉兔儿递给了女儿,“沾一沾皇后娘娘的喜气,将来你也能一举得子!“ 谢知微没想到张清涵会来,方才朝贺的时候人多,她一时没有注意到,此时看到张清涵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听陆氏这话,她心里便有了数。 谢知微怕张清涵不会抱孩子,吩咐紫陌,“还不快去帮清涵姐姐把句奴接着,请清涵姐姐过来坐!” 张清涵忙将孩子给了紫陌,玄桃搬了小杌子放在谢知微的跟前,她坐在谢知微的身边,谢知微牵了她的手,趁机切了个脉,“我们姐妹也是多年没见了,我不知道你回来了,若是知道,必定要把你喊进宫来说话的。” “我进京的时候,听母亲说皇后娘娘在坐月子,我也没打算一进京就回去,便索性等一等,今日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就请母亲把我带进宫来。” 谢知微是知道萧恂在等机会,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之后,他肯定是要朝勋贵们下刀子的,承平大长公主府恐怕首当其冲,她察言观色也知道张清涵恐怕在夫家过得并不好,她也愿意给这位昔日的姐妹面子。 她轻轻地拍了拍张清涵的手,“你放心,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在。今日是不得巧,等过几天大典过了,你往宫里递牌子,我再请你进来说说话。” 张清涵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她不好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落泪,忍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变。” “谁说我没有变?你看看我胖成什么样了?” 谢知微说着,站起身来,在张清涵面前扭了扭腰身。 她其实没有胖,月子坐得好,又有崔家的药膳调理身体,比起年少时候,谢知微看着玉润光泽,正比那盛开的海棠,明艳动人。 陆氏很会说话,在旁边道,“皇后娘娘哪里就胖了,这身段和当年刚成亲那会儿差不多,眉眼成熟了,真正像那挂在枝头成熟了的水蜜桃,不知道多鲜嫩呢!” 一席话,殿里的人都笑起来了,人人都围上来恭维谢知微。 一时,听说前殿那边开宴了,这边的女官便领着众人入座,句奴和玉兔儿打起了呵欠,谢知微让紫陌领着奶嬷嬷将两个孩子抱下去睡。 酒过三巡,便听说太皇太后来了。 先前让人去请太皇太后,那边说身体不适,不来。这会儿开始吃起来了,太皇太后自己又来了。 皇太后只得起身领着皇后和一众命妇们前去迎接,太皇太后一路哭着过来,看到皇太后,道,“先帝的尸骨未寒呢,你们就在这里歌舞升平起来了?” 皇太后道,“太皇太后,为天子守孝一向都是以天代月。况且,今日哪怕是太子和大公主满月,先帝的皇子和公主们也都没有请。谁说皇帝要尊先帝一声叔父,可也是杀父仇人,难道说,太皇太后还要皇帝为先帝守满一年不成?” 太皇太后没想到皇太后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她指着皇太后道,“好,好你个卢容昭,你可真是生了一张利嘴,当年哀家怎么不知道呢?是哀家看走了眼!” 皇太后索性站起身来了,“太皇太后看没看走眼,我是不知道,我和昭阳帝的婚事是元后娘娘在的时候就定下来了的,太皇太后当年是何等尊崇元后娘娘,又怎么会反对我和昭阳帝的婚事呢?” “尊崇”二字,真是饱含着讥讽。 满庭院的命妇们都尴尬极了,亲眼目睹皇家的婆媳相争,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谢知微跪在地上,如同木偶人一样,她们也只好装作看不见。 太皇太后被皇太后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朝谢知微怒道,“还不来扶一把哀家!” 第956章 赐婚 谢知微忙起身过去扶太皇太后,入了大殿,上了凤座,太皇太后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凤座上,环视一圈,恶狠狠地朝桌上的酒菜瞪去,恨不得将桌子掀了。 “不论你是怎么想的,先帝是皇帝的叔叔,这血脉是假不了的,他尸骨未寒,你们就笙箫管乐,热闹不已。满朝御史竟然没有一人谏皇帝,难道他就不怕将来在史书上被人骂一句‘暴君’?” 谢知微就很不爱听了,她跪了下来,“太皇太后,史书是后人记的,是不是暴君,不取决于御史有没有死谏,公道自在人心民心,皇上继位一来,不滥用民力,不加赋税,浙江洪灾,皇上派公正之臣前往赈灾,老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国库有盈余,大臣们的俸禄按时发放,选重臣能吏治理国家,巡抚百姓,史书上凭什么给皇上安一个‘暴君’之名?” 谢知微抬起头来,看着太皇太后,眼底是冰冷的寒意,“皇上虽年轻,不强迫百姓大臣送女儿进来充盈后宫,无淫欲之心,他每日里批阅奏章和大臣们探讨治国方略废寝忘食,乃勤政之君,皇上膝下儿女双全,后继有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无需为皇上子嗣担忧,乃孝顺之人,天下读书人若讲道理,便不会给皇上冠‘暴君’之名。” “况且,太皇太后当年为建元爷的继后,未尽到教养先帝的责任,以至于先帝为了皇位,竟然罔顾君父意愿,置大雍江山百姓于不顾,竟然勾结西凉,若非昭阳帝牺牲自我,西凉和北契的铁蹄便会踏在大雍的山川之上,百姓之身。太皇太后若是以为,凭您一己之言,为皇上冠上‘暴君’之名,恐天下人不会答应。“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哆嗦,脸色煞白,她紧紧地握住龙头拐杖,看着皇太后和跪在地上的谢知微,忍住了用拐杖将谢知微一击毙命的冲动。 衮国长公主上前来,“太皇太后,我以为皇后的话有道理,史书是后人编纂的,《二十四史》均有《后妃传》,太皇太后若是不怕将来被冠以‘误国’的恶名,还当谨言慎行,为天下表率!” 太皇太后环视一圈,见命妇们均低着头,没有一个愿意说话的,她厉声道,“你们呢?天家的事,从来都是天下人的事,你们这些人,纵然有不识字的,却没有不明理的,难道就一句公平话都不敢说?” 没有人搭理她,太皇太后便点名了,“晋阳郡夫人,你这个诰命还是我儿子先帝封的,皇后是你的女儿,你这个继母是落了个好名声,天底下没有再比你更好的继母了,你说说,皇后说的有理还是无理?” 袁氏讪讪一笑,上前来,“太皇太后,皇后既然是臣妇的女儿,她的话在臣妇听来,自然是再有道理不过了。毕竟,她是臣妇的女儿!” 这就是很无赖了,所有人都为袁氏捏了一把冷汗。 袁氏不同于皇太后和皇后,都是萧家的人,萧家三代婆媳,无论怎么争,怎么斗,那是她们自己的事,袁氏却是外命妇,太皇太后收拾不了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媳妇,难道还收拾不了袁氏? 明知如此,袁氏竟然还迎上去,这就是不敏了。 袁氏却不怕,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一般的心思,臣妇想着,太皇太后对常寿长公主也是一样。不论常寿长公主做了什么,有没有做错,在太皇太后的眼里,想必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一时间,太皇太后想到了常寿,常寿已经很长日子没有来看望她了,她环视一圈,也没有人看她,都低着头,尽量避开她的目光。 哪怕坐在这高高的凤座上,只要她的手里没有了权和势,只要不是她的儿子当皇帝,这些人又如何会对自己好,会像从前那样迎逢她呢? 果然,人都是势利的,她当初为自己的儿子谋划,有什么不好? 老二有什么理由怨怪她?要怪也只能怪老二性格太耿直,素来也沉不住气,不肯和她与老大一条心。 这般想着,太皇太后紧紧地握住了龙头拐杖,她腾地起身,二话不说,便出了坤宁宫。 等回到了乐寿宫,太皇太后便吩咐,“去把清河郡王请来!” 坤宁宫里,太皇太后来去一场,众人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等太皇太后走了,该吃吃,该喝喝,又有谢知微把控场面,半点都不冷场,宴席延续了一个多时辰后,时辰也不早了,宾主尽欢。 衮国长公主多留了一会儿,陪着皇太后和谢知微往养心殿方向走,“靖霜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还是潞国公府的二公子,那孩子是个老实诚恳的,把靖霜嫁过去,我也放心。” 谢知微笑道,“这是好事啊,难怪这次没来呢,我还说,宫里这样的热闹,她怎么还坐得住?怕是不敢和潞国公夫人碰面吧?” “可不是!”衮国长公主叹了口气,“她总算是知道害羞了,我也放心了,我就怕她性子拗着,将来就算成亲了,也不肯好好和人过日子。” “靖霜姐姐不是这样的人!”谢知微道。 谁不想听别人夸自己家的孩子好? 衮国长公主很高兴,对皇太后道,“嫂嫂,靖霜的婚事,我想请嫂嫂抬举一番,赐一份旨意!” 皇太后道,“这是多大的事!你改日把她带进宫来,我也要给她准备添妆。” 等衮国长公主走了之后,皇太后的心情就很不好了,谢知微将她送到了慈宁宫,要亲自服侍她睡下,皇太后拉着她的手在榻上歪着,“我暂时不睡。” 谢知微要了一床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娘,靖霜答应成亲,这是好事呢!” “我知道是好事,我想起了你安国姑姑来,她那孩子若是没有死在火里,如今也早就成亲了吧?阿偃都二十三了,我看他抚养了玉兔儿,把她当命一样,他若不是如此,我如今为他挑选媳妇,为他张罗亲事,该多好!” 第957章 两次 谢知微落下泪来,将女儿过继给陆偃,她其实也会舍不得,但她知道,大哥哥总要有个活下去的理由,他这一生,还有什么? 这么一想,她把女儿过继给陆偃,又能够释怀,大哥哥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和阿恂并肩作战报得大仇,对她关怀备至,是能够性命相托的人。 但大哥哥这一生终将不能和寻常人一样,娶妻生子了。 皇太后抹了泪,对谢知微道,“幸好把玉兔儿过继给他了,你看看他把玉兔儿宝贝成什么样儿了,只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将来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安国和秀夫!”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把萧璴从坟墓里拉出来鞭尸,恨不得把殷氏碎尸万段!” 皇太后咬牙切齿地道,“你看看她还会想什么招数出来,她这个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当年元后娘娘好好儿,突然就病了,她学什么古人,割肉为元后娘娘疗伤,是博了个好名声,要我说,说不好她的肉有毒!” 有没有毒,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也查不出真相来了。但谢知微觉得,太皇太后着实是个心机格外深沉的人。 萧恂寻了过来,皇太后便抹干了眼泪,催着谢知微回去,“你回去吧,还有孩子要看着,我也只是一时想起来说说罢了,也没什么用!” 从慈宁宫出去,萧恂问道,“娘和你说了些什么?” 谢知微不想让萧恂也跟着难过,只道,“今日在坤宁宫,太皇太后大闹了一场,娘心里有些堵,才不高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外命妇们面前丢了脸而已。” “这有什么丢脸的?”萧恂不以为然,“太皇太后不想要这遮羞布了,我们也没必要在意,越是在意,越是被动。” 谢知微便问道,“你来了,怎么没看到大哥?” “大哥去养心殿接玉兔儿去了。”萧恂道,“太皇太后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谢知微扶着他的胳膊,“你今日喝了不少酒?” “高兴嘛,才多喝了两杯,倒是大哥喝的不少,一会儿要让人给他备点醒酒汤去。我打算把澄清坊那边的一座王府给大哥做定远侯府,可大哥非不要,他要南熏坊那边,以前我们住过的那栋宅子。” 谢知微道,“那就听大哥的,与其给他最好的,不如给他最称心如意的。” “嗯!” 夫妻二人边说,边进了养心殿,正好遇到陆偃抱着玉兔儿出来,两厢里遇上了,谢知微上前去看看女儿,见她睡得很香甜,便将兜帽给她戴上。 “句奴醒了,刚才哭了一场,你们赶紧过去吧!”陆偃没有多停留,他担心已经入夜了,怕在夜里外面待久了,玉兔儿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谢知微和萧恂便忙进去了,句奴吃过了奶,奶嬷嬷抱着他在明间走来走去。 听到动静,他忙扭过了头,谢知微心软得一塌糊涂,忙接过了他,“句奴想娘亲了?” 句奴的嘴一瘪,差点哭出来,谢知微觉得好笑又心酸,抱起他亲了一下,他才高兴地没有哭。 “给他沐浴过没?”谢知微问道。 “已经沐浴过了。” 谢知微便将句奴抱进了里间,放在床上,让人备热汤她打算沐浴,让萧恂在一边看着。 儿子想抬头,脖子还是软的,直不起来,萧恂便帮他抬了抬头,“你个臭小子,这么着急做什么?饭一口一口地吃,人一点一点地长大,你要知道,你长得越大,父皇就老得越快!” 谢知微沐浴过后,从里头出来,听了苦笑不得,“你在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萧恂搂了谢知微在怀里,低声道,“我去沐浴,等我!” 谢知微当然不等他了,抱着孩子在床里头睡下,句奴在母亲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谢知微看着他长得酷似萧恂的脸,心里头酸酸甜甜的滋味满满的。 萧恂很快就出来了,往被子里一钻,伸手就将谢知微搂过来。 三个人盖一床被子,两人怕把句奴冻着了,便盖了两床被子,原本是萧恂夜里带句奴,萧恂与句奴盖一床,谁知每天夜里睡着睡着,萧恂就和谢知微盖了一床被子,把句奴一个人丢在一边。 好些的时候,句奴睡在两人的枕头上,不好的时候,句奴就到了床角上去了。 夜里要了两次水,还是谢知微求了饶,喊了“好哥哥”萧恂才放过她。 次日,谢知微没有起来床,句奴被萧恂抱出去吃了奶回来,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在母亲的怀里了。 两人睡到了正午时分才起来,谢知微抱了儿子去陪皇太后用午膳,皇太后把句奴留在她宫里玩,问谢知微,“太皇太后送来的那两个人,听说阿偃把她们安排去了掖幽庭,昨日,太皇太后把人又要回了她宫里,今日就迫不及待地召了阿恂过去说话。” 谢知微震惊极了,倒也不是太皇太后出的这些幺蛾子,而是她没想到,皇太后平日里看着万事不管的人,宫里一点风吹草动,她居然了如指掌。 “娘,您一直盯着太皇太后?”谢知微倒也不怕得罪皇太后,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根本没有必要做任何掩饰。 她和皇太后一左一右坐在罗汉床上,句奴在两人的中间躺着,在玩自己的小手,两条腿蹬来蹬去。 皇太后眼睛都不离孙儿,“我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在这宫里,我不盯着她,将来出点什么事,我哭死有什么用?” 谢知微的脸一红,皇太后继续道,“你以后的路还长,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什么都不怕;再说了,麻雀衔草鞋,一代管一代,就算是孝敬,太皇太后那里也该我来孝敬,还轮不到你,你把阿恂服侍好,把句奴管好就行了。“ “是!”谢知微难免感动,也答应得极为畅快。 萧恂被太皇太后叫到了乐寿宫里,端茶倒水的并不是寻常服侍太皇太后的人,而换了两个生面孔的,他心里就有了数。 第958章 后悔 太皇太后指着这两名女子道,“这两个,你是没见过,前些日子,哀家把人叫进了宫里来,让皇后带过去服侍你,她跟你说过没有?” 萧恂道,“说过,孙儿的意思,刚刚进宫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孙儿可不要这样的野人,就算要人服侍,也要过了皇后的眼才行。” 太皇太后忍着气,“原说这该是皇后张罗的事,要张罗也该是皇后一怀孕就帮你选人,可到了现在,哀家也没看到皇后张罗这些事。” 萧恂听着却是心里极为舒畅,湄湄在乎他,不肯把他让给别人,才不舍得为他张罗这些事的,他端起茶盏吹了吹,估摸着是嫌茶太烫了,复又放在了桌上,太皇太后见此,眼中闪过凌厉之色,瞪了乔氏一眼。 萧恂只当没有看见,“是孙儿不许皇后张罗这些事,孙儿还年轻,眼下百废待兴,孙儿精力也有限,一切当以国事为重。“ 这是在说她养的儿子活着的时候没有把国事处理好吗? 太皇太后想到自己的计划,再次忍下了这口气,“你年轻,国事是重要,可子嗣也是大事,拖延不得,祖母做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不是说皇后不好,皇后还是你皇叔父当年为你选的,只男人哪能一辈子绑在一个女人身上呢?趁着年轻,多繁衍子嗣,这也是担在你肩上的担子。” 萧恂站起身来,一一听了,却也只是听听而已,听完了,道,“皇祖母,您也不能太偏心了些,只为孙儿一个人张罗也不好,眼下兄长们都在京中,要不,这两人还是先让给两位皇兄?” 太皇太后顿时沉下脸来,“这怎么行!长幼虽有别,尊卑也有序,你是皇帝,哪能让着他们?” 萧恂便没话说的样子,等他从乐寿宫里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名女子,两人一脸兴奋,两张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欢喜,目光紧紧地黏着走在前面的青年,他宽阔的肩背,窄瘦的腰身,还有修长的双腿,落在二人的眼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而羞得满脸通红。 萧恂并没有带人去后殿,而是去了养心殿的前殿,两名女子再次欢喜极了,若是能够先服侍了皇上,再去给皇后娘娘敬茶磕头,那就万事大吉了。 若是能够一朝怀孕,那就越发稳妥,不必再有任何担心了。 “去把萧怀给朕叫进宫来!”萧恂一屁股坐在书案后面,脾气很不好。 李宝桢忙让人去请萧怀。 乔氏和张清蓉站在旁边如同门神一样,张清蓉仗着自己和谢知微相熟,看到李宝桢奉茶,她忙上前要帮忙,李宝桢哪里敢让她碰,避开,“哎呦喂,姑娘,您还是好生站着吧,这端茶倒水的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张清蓉以为李宝桢尊重她,笑道,“公公,太皇太后让我进宫,也是为了服侍皇上,这些活,我也该学着做!” 李宝桢很不客气地道,“姑娘,服侍皇上的活,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姑娘站着不动,就是在服侍皇上了。” 乔氏不由得轻笑,偷偷地瞥了萧恂一眼,见萧恂闭着眼睛,眉眼轮廓明朗得如同一副画,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 “萧怀怎么还不来?” 李宝桢忙道,“皇上,孟津郡王在筹备婚事,怕是有些忙,若不在王府里待着,着人去寻,就会费时间些。” 正说着,萧怀已经连滚带爬地进来了,“皇,皇上!” 萧恂睁开了眼睛,朝地上的人看了一眼,问道,“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妥当了,只等着请期了!” “请什么期,朕看这个月都是好日子,趁早把事儿给办了!” “是,谢皇上!”萧怀高兴坏了,这可是皇上的口谕啊,他这算是被赐婚了,连磕了三个响头。 萧恂指着乔氏和张清蓉,“这两人,你带回去吧,你大婚,朕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两人是太皇太后为朕精挑细选的,朕一时也用不上,就赐给你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不已,乔氏最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凄厉地喊道,“皇上,妾身乃是皇上的人……” “放肆!”李宝桢吓晕了,冲上去就朝乔氏掌嘴,“皇上既未要你侍寝,也未册封你,你敢胡说,污蔑皇上,当面欺君!” 乔氏捂着脸,依然眼泪汪汪地望着萧恂,只可惜,萧恂看都不看她,一双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李宝桢,把人送走!”说完,萧恂便起身朝后殿走去。 谢知微已经回来了,听说萧恂领了两个女子回来,她面儿上没当一回事,心里却是格外难受。 她做着针线,几次将手指头给扎了,扎最后一次的时候,萧恂一进门就看到了,忙冲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指头,塞进了嘴里。 萧恂抬眼看向她,见谢知微眼圈儿都红了,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阵阵沾沾自喜,却故意装作不知道,问道,“湄湄,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谢知微咬着唇瓣,眼神充满了深意地看着他,透着委屈,萧恂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难道不知道湄湄对他有多在乎吗?又何必再次试探?只为了满足自己这点虚荣心吗? 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为何要让她担惊受怕受委屈? 萧恂将谢知微一把搂进了怀里,“那两个女人我让萧怀带出宫去了,我连一眼都没有看她们,你别胡思乱想,你应当知道我的心!” 谢知微越发觉得委屈,双手环过了他的脖子,“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是啊,我是故意的,我有一百种法子不把那两个女人带出乐寿宫,可我偏偏这么做了,我其实就是想让你担心。可我现在后悔了,湄湄,我真混账!” 谢知微捂住了他的嘴,带着哭腔道,“你不许骂你自己!” 萧恂握住她的手,在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好,我不骂自己,我知道我是你的,你说不骂就不骂,但你不能再难过了,要不然显得我很……混账!“ 第959章 名门 只有试过了,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个人! 当初,萧恂刚从陪都回来的时候,谢知微自己在内心里和他闹脾气,那时候,谢知微没有这么难过,就想晾一晾他,大约也是因为自己还有底气,知道他不会轻易那么快就不顾自己的承诺。 可是今日,她是真的怕了,若是萧恂真的把人领到了前殿,成就了好事,自己该怎么办? 和他怄气?当做不在乎,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一心抚养孩子,将来继承皇位?最后回到和前世一样? 那自己这一生重活,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非要较真的话,真的到了那一步,她重活一生的意义便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要想尽一切办法护住孩子和谢家! 可萧恂呢?她真的要把他从自己的生命里撵走吗? 谢知微只要想想就觉得心痛,什么时候,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她自己都不知道,萧恂于她生命里的意义,和生命一样重要。 “皇上,都说一言九鼎,你今日说的话,就是圣旨,将来你会不会不承认?”谢知微问道。 听到谢知微喊自己“皇上”,萧恂有些好笑,她从来不在没人的时候这么称呼自己,往常是因为,她把自己当做丈夫,今日她是在给自己下套呢! “湄湄,我在你面前不是什么皇上,是你的夫君,我做皇帝还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我是你的夫君,永远一言九鼎,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低下了头,抬起了她的下巴。 不知何时,谢知微已是泪流满面,萧恂闭上眼,吻在了她的脸上,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说你是我的,这句话,你永远都不许反悔,永远都不许不承认,永远都不许说话不算数。” “好!”萧恂将谢知微搂在怀里,一阵笑声从他的胸腔里透出来,振聋发聩,深深地印在了两个人的心底,“我是你一个人的,是湄湄一个人的,我萧恂一言九鼎,说话永远都算数!” 说着,萧恂抱起了谢知微,两人进了内室,他将谢知微放在床上,低下腰来,凑到她耳边,“不过,你也要答应我!” 谢知微迷惑地看向他,难道还有什么条件不成? “把我喂饱!”萧恂一本正经地道。 谢知微只觉得眼前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她红了脸,别过头去,“你的意思,我要是不,你就……” “你要是不,我就只好劳烦你的这只手了!”萧恂嘻嘻一笑,握住了谢知微的手,谢知微惊恐不已,收回手来,萧恂趁机覆身上去。 萧恂走后,乔氏还要以死明志,李宝桢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她撞死在养心殿里呢?忙一甩拂尘,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上前将她拦住了。 “哎呦喂,乔姑娘,知道您是贞洁烈妇,可您在养心殿里死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咱家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您是死是活,世人都不知道,这多不值当!” 乔氏愣住了,但也相信,李宝桢这老太监说的是事实,她噗通跪下来,恳求道,“公公,妾身对皇上一片真心,恳请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赐给妾身一个服侍皇上的机会。” 李宝桢怜悯地看着她,“乔姑娘,不是咱家不肯帮姑娘美言,您若是有别的请求也就罢了,您想服侍皇上,这是多大的痴心妄想啊!您好歹也照照镜子,瞧自己配不配呢,都说纳妾纳色,您连皇后娘娘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您说,皇上看着您哪里能有兴致?您还怎么服侍皇上?” 乔氏一张脸唰地就白了,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当年谢知微及笄时的样子,面若芙蓉,明艳如海棠,一身气质雍容华贵,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之上,如君临九天的神祇,凝重庄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当时,她还没有进宫的心思,只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子在,天底下的男人怕是不会多看她们这种庸脂俗粉一眼了。 后来,母亲说想让她进宫。 乔家乃是燕云之地的富户,皇上迁都来这里,不论是新君勋贵,还是曾经跟随大雍的那些富贾商户怕是都容不下他们,乔家几代人的基业不能毁于一旦。 若是她进了宫,旁人看到她乃是皇上的女人,便不敢对乔家虎视眈眈。 但是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原本还很犹豫,可是母亲一句话就让她打消了犹豫,母亲说,“这天底下有几个男儿能和皇上比?皇上文韬武略,俊美无俦,又重情,实在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后来,每一次看到皇上,她的眼睛都挪不开,他的眼睛好看,五官秀美却又不柔美,反而透着一股子英气,身上凝练着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铁血气质,让人一眼便沉沦。 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实在是不配,乔氏伤心得落下泪来,可是,要她如皇后那样,出身名门,艳若明霞,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绝,又气质容华,她又如何做得到呢? 张清蓉面如死灰,她是庶女,原以为因此可以一步登天,谁知,最终却要沦落到与人做妾? 张清蓉比乔氏还要明白一点,孟津郡王已经聘了谢家的女儿做嫡妃,她与乔氏过门,只是当妾而已。 “公公,我与皇后娘娘有旧,可否容我给皇后娘娘磕个头再走?”张清蓉明白,她不能把自己摆在妾室这个位置,这是皇后娘娘所不容的,也是宫里的人所不容的。 若说,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都要听从皇后娘娘,维护皇后娘娘,只能说,皇后的本事是真大,她们想在后宫里翻出一点浪花,就是痴心妄想。 “这……”李宝桢摇摇头,“张姑娘,您的话,咱家会带给皇后娘娘,只眼下,皇上让两位尽快出宫,还是请吧!” 萧怀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女子,眼下是在宫里,他收拾不了她们,可要是出了宫,回到了孟津王府,可就由不得她们了。 李宝桢是个办事利索的,一口气将三人塞进了一辆马车里,马车驶出了宫门,等太皇太后知道的时候,萧怀已经和两个妾室同居一室了。 第960章 忤逆 太皇太后恼怒不已,气得用拐杖戳地,“他就把她看得跟心肝儿一样,舍不得她谢知微受半点委屈?“ 看到萧恂将两女带走,太皇太后初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到男人哪有不一样的,都是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不说诞下一儿半女,便是因此打一下谢知微的脸也可。 谁知,萧恂竟是转手就将两女送给了萧怀。 这分明是在打太皇太后的脸。 还有一层,太皇太后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萧恂是半点颜面都不打算给她了,或者说,一开始太皇太后就估算错了,以为萧恂要面子,但眼下看来,萧恂是不要脸的。 无论哪一代皇帝都以孝治天下,不敢公然违逆长辈,萧恂却不同,他从始至终都没把她这个当祖母的放在眼里。 这话,太皇太后也不敢说出来,宫里现在虽然明面儿上不尊重她的人没有,实则,她也能感觉到,乐寿宫里的人在外头被掣肘得厉害,已经有人生出怨言来了,若是让人察觉出萧恂对她的不恭敬,她以后饿死在乐寿宫都有可能。 任她手里掌控了江南和浙江两省富庶之地又如何,萧恂可不是她的儿子,尚且念一点母子情分。 胡嬷嬷心里明镜儿一般,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劝阻,太皇太后就问道,“清河郡王怎么还没有进宫?” 太皇太后宣清河郡王进宫,结果,旨意到了郡王府里,说是清河郡王出京了,今日才回来,太皇太后就很不高兴,眼下还是给先帝守孝呢,清河郡王什么事忙成这样? 别人不给先帝守孝,难道身为先帝的儿子,也不给先帝守孝吗? 萧昶曜出京是和高斌一起去巡视京郊附近的水利,他和高斌乃是志同道合之人,说起话来格外投机,不知不觉就耽误了回宫的时间。 等太皇太后的人来清河郡王府传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拨了。 崔南嘉抱着阿菟去兰萱堂给方氏请安,“母妃,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有什么事,今日已经是第二次来人宣旨,让郡王爷即刻进宫。” 方氏从陪都进京就被萧昶曜接进了府中,初时,萧昶曜还担心萧恂为难,若是把方氏控制在宫里,捏在他自己的手里,自己怕是不得法,谁知,到底是他多虑了。 萧恂回了京即刻就封了敬嫔为静太妃。 方氏一心向佛,往日里万事不问,只每日里想见一见孙子,看到阿菟来,高兴得不得了,才把孩子抱在怀里,听崔南嘉这么一说,她的脸就沉下来了。 阿菟很乖,也很会察言观色,忙问道,“祖母,谁欺负您了,阿菟打他!” 方氏被孩子逗得笑起来了,“好,等阿菟长大了,祖母告诉阿菟,阿菟帮祖母打她。” 她说着就把孩子给了香稠,示意她抱出去玩,她扶了自己的额头,靠在罗汉床上,脸色说不好就不好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吓得崔南嘉大惊失色,“母妃,您怎么样了?” “我怕是有些不好,你去把府医请来,再就是派人守在城门口,若是阿曜进城,你让他赶紧回来,不要耽搁!” 这说的,就好似要萧昶曜尽快赶回来给她送终,纵然崔南嘉心头千百个疑惑,她也顾不得许多,让人扶着太妃去了内室。 萧昶曜快马加鞭回来,刚刚进了正阳门就被两拨人拦住了,一拨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一拨是郡王府里出来的。 “太皇太后有旨,清河郡王回城即刻进宫觐见!” “郡王爷,太妃娘娘身子不适,急着见您!” 萧昶曜来不及思索,便对宫里的人一拱手,“母亲有疾,当儿子的不得不回去见母亲一面,皇祖母那里若有急事,待本王给母亲侍疾之后再进宫请罪!” 说完,他翻身上了马,朝澄清坊飞奔而去,前来传旨的太监面面相觑,简直是不敢相信。 其实,萧昶曜是个直肠子,也没有多想,太皇太后无非是要他进宫做点什么事,他还未必办得成,可母亲那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耽搁的。 他还记得他小时候很想念母亲,每次他格外想念的时候,母亲都会很突然地出现在他的眼面前,偷偷地给他递一点碎银子,或是一些吃食,偶尔一件衣服,都要悄悄儿地告诉他,先藏起来,等内侍们不注意的时候再拿出来穿。 有一次,他连着十天都没有看到母嫔了,很着急,他在福宁殿附近左右转,直到一个小太监偷偷地告诉他,母嫔生病了。 他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福宁殿,却不知道哪个殿是母嫔的,还是香稠姑姑出来将他带走,告诉他,母嫔只是稍感风寒,并无大碍,还将一包窝丝糖递给他。 很久后,他才知道,那窝丝糖是母嫔听他说,大公主在外头买了窝丝糖回来吃,他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看到了,他还说没有吃过,他自己都忘了,母嫔却记在了心里。 萧昶曜在门口下马,来不及换口气就冲了进去,皇上派来探望的使臣已经到了,皇后娘娘托人送来了药材,还说若是不好,让崔家的三公子过来帮忙看看。 “母亲,儿子该死,儿子昨天应当回来的!”萧昶曜跪在床榻前,悔不欲生。 “回来了就好!”方太妃伸出手握住了儿子的手,她朝崔南嘉使了个眼色,崔南疆忙将屋子里的人都带出去,体贴地关上了门。 萧昶曜抬起头来,看到方太妃略有些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疑惑。 “你起来坐着说话。”方太妃欲起身,萧昶曜忙将一个大迎枕拿过来发,放在了母妃的身后。 “你出门这两天,太皇太后两次派人宣你进宫,不知你做何想?”方太妃问道。 萧昶曜浑身一哆嗦,他低下了头,“母妃,刚才在正阳门门口,儿子也遇到了宫里宣旨的人,儿子惦记母亲,才不顾一切地回来了。” 方太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萧昶曜还是不解,“母妃,或许,皇祖母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儿子呢?”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何时为太皇太后办过什么事了?”方太妃的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太皇太后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办?在太皇太后的眼里,你唯一的作用,或许就是你这点子血脉了!” 第961章 抗衡 萧昶曜的脸涨得通红,他张大了嘴,喃喃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孝道使然,也因他也不得不承认,母妃说的话,不无道理。 “我在宫里二十多年,从跟着皇太后身边当宫女开始,对太皇太后实在是太了解了。这世上,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太皇太后更自私的女人。为了权势和富贵,她连亲生儿子都舍得让出去,更别说你只是个孙子了。” 方太妃严厉地看着儿子,“当今皇上和当年的昭阳帝是一个性子,在他们的眼里,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行事光明磊落,哪怕行军打仗都是阳谋。可皇上毕竟不是昭阳帝,他这江山是他自己打来的,也是他十多年卧薪尝胆谋划而来,若他再吃一次他父皇那样的亏,你觉得,他能有今日吗?” 萧昶曜摇摇头,“陆大人也还睁着眼睛呢!” “不错,皇上和陆大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还有崔谢两家。”方太妃看着儿子,苦口婆心地道,“再者,这江山本就当是萧恂的,你父皇窃位十多年,又为天下百姓做了什么?我听说,当今江浙两省还握在太皇太后的手里,每年向朝廷纳的赋税不过两百多万两白银,你可知道建元爷的时候,这两省一年的赋税是多少吗?一千多万两白银啊!” 萧昶曜是个书呆子,听得这话,简直是震惊不已,他不由得想到萧恂继位前,国库亏空上千两银子,可萧恂继位后,国库不但有盈余,还能从容地拿钱出来疏浚河道,赈灾救民。 而这个时候,江浙两省的赋税竟然全部都进了太皇太后的私库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萧昶曜腾地站起身来,“母妃,若是如此,儿子更是要进宫了!” 方太妃知道自己激起了儿子的正义感,早知道,她就早点跟儿子说了,欣慰地点点头,“你还是要好好和你祖母讲道理,不要一下子把你祖母气出个好歹来,免得连累了皇上和皇后。” “儿子知道分寸!” 萧昶曜从站在神武门前,看着眼前偌大的,崭新的,气势恢宏的皇宫,他听高斌说,皇上修建这座皇城,没有花老百姓一钱银子,全是从西凉和北契抢来的财物修建起来的。 高斌说,皇上说过了,惟以一人养天下,不以天下养一人。 所以,是不是因此,萧恂才会将自己所得全部拿出来赈济百姓,为天下谋福利? “郡王爷,您怎么来了?” 守宫门的人迎了上来,乐呵呵地问萧昶曜,“您是要去养心殿还是去宁寿宫,还是去慈宁宫?” “我要去乐寿宫,太皇太后几次宣我进宫,公公可否帮忙通禀一声?” “这有什么不能的?”内侍忙让人小跑着去了,不一会儿,方榈手下的人亲自来了,迎了萧昶曜去宫里,路上难免责备道,“太皇太后惦记您和大皇子殿下,从昨日想到了今日了,您总算是来了!” “哪有什么大皇子殿下?”萧昶曜厉声呵斥,“你再如此说话不知轻重,本王就启禀皇上让你去守皇陵去!” 那内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郡王爷饶命!” 萧昶曜这一刻才意识到,跟在萧恂等人身边的人,和跟在太皇太后跟前的人是何等不一样,他打小就在陪都的皇宫里生活,对宫里的氛围是太了解了。 这里却不同,沿途都能看到走路轻快,说话轻声细语的宫人,不乱了规矩,但却让人很舒服,少了几多戾气。 “孙儿拜见皇祖母!”萧昶曜在太皇太后的跟前跪下来,太皇太后的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喝了一口,嫌甜了,递给胡嬷嬷,“你吃了吧!” 她似乎才看到萧昶曜,“哟,是曜儿啊,快起来,你看看皇祖母,老眼昏花了,这是多早晚来的?怎么跪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人跟哀家说一声?” 太皇太后作势要亲自扶着萧昶曜起来,萧昶曜一撑着地面,起了身,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孙儿才来不久,祖母没有看到,是孙儿的错!” 太皇太后很满意,“听说你出城了,是做什么事去了?” “修河道,孙儿和工部主事高斌一起,去城外看看今年还有那些地方的河道需要疏浚,趁着农闲,把这些都做了。” “很辛苦吧?”太皇太后意有所指。 “不辛苦!” “怎么会不辛苦呢?比起那些老百姓们,自然是不辛苦,可若是比起天天儿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怎么能说不辛苦?” 萧昶曜不说话了,太皇太后见他低着头,以为他是听到了心里去,故意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拉着坐在了自己的座上,“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你父皇是坐过龙椅的,你也是龙子,你真的甘心这天下给别人坐,不是你的?” 萧昶曜想说,他并不是父皇的长子,更加不是嫡子,就算论资排辈也轮不到自己,可是,他不想把大皇兄拉进来,只好道,“皇祖母,江山已定,孙儿要什么没什么,如何和皇上抗衡?” 他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见她一双老眼里闪过精光,一抹算计得逞的喜悦浮上来,萧昶曜心里不由得一沉。 眼下这样不好吗?太皇太后住的乐寿宫可以说是宫中宫,城中城,在这座宫城里,是最奢华的宫殿了,比皇太后住的慈宁宫都要好。 足以见皇上奉养太皇太后的一片孝心。 “唉,这要怪也只能怪你们父皇,当初对萧恂实在是太信任了,以至于对他都没有设防。你也不妨在外头问问那些大臣们,当年先帝对他们都不好吗?为何就不念一点君臣之心呢?” 萧昶曜道,“皇祖母,父皇为了大位背叛了大雍,朝臣们没有拿孙儿和大皇兄开刀,都是皇上压制,孙儿难道要再做忘恩负义之事?” 太皇太后怒不可遏,腾地站起身来,一耳光扇在了萧昶曜的脸上,“你在说什么?子不言父过,你是如何当儿子的?” 萧昶曜索性也站起身来,他脸上火辣辣地疼,“皇祖母,不知若天下百姓知道江浙两省的赋税都捏在您的手里,会做何想?” 第962章 元嘉 太皇太后腾地起身,她震惊不已,这件事,萧昶曜是怎么知道的? 对了,一定是萧恂,他把这件事说出去了,他就不嫌丢人吗?堂堂一国之君江浙两省的赋税都不能入国库,他就不怕世人对他的评价? 萧昶曜一看太皇太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心痛不已,“竟是以全国奉一人,不,奉一家,这天下到底是殷氏的天下,还是萧家的天下?也难怪,太皇太后一直要孙儿去抢那皇位,原来不是为了孙儿,也不是为了父皇,而是为了殷家。” “是不是五弟要朝江浙两省动手了?也是,五弟那样的人,自己都不舍得取老百姓的一丝一线,不舍得吃老百姓的一饭一粒,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太皇太后如此鱼肉百姓,拿老百姓的血肉供养外戚!” 萧昶曜轻笑一声,紧接着,这笑声竟是止都止不住,从他的胸腔里震出来,他轻蔑而又冷漠地看着太皇太后,“天道有公,到底不忍心弃了百姓,才会让五弟登上皇位,太皇太后,这个忙,孙儿无论如何帮不了,孙儿想孝顺也不能在这上头孝顺,孙儿告退!” 说完,他连礼都不行,掉头就走。 太皇太后退后两步,两腿无力,坐在了宝座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出了门的萧昶曜,愤怒地道,“这是老大养的儿子,养了个好东西!他以为,没了他,这皇位就没人坐了吗?” 胡嬷嬷递了一碗茶给太皇太后,安慰道,“清河郡王不愧是太祖血脉,知道心系百姓,只是太不知轻重了一点,太皇太后多往好处想!“ 这算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太皇太后猛地将碗往地上一扔,“你这是说哀家没有心系百姓了?” 胡嬷嬷噗通跪下来,可怜她年纪大了,这么多年服侍太皇太后有功,又是身边跟了一辈子的老人,太皇太后少有这么发作她的,这猛地一跪,也幸好地上的地衣厚,才缓冲了一下,即便如此,一双膝盖也疼得她额上冒了冷汗。 “太皇太后息怒,奴婢不会说话,太皇太后别和奴婢这蠢人一般计较,平白气坏了身子。” 太皇太后看着她额角的细汗,半晌,才不甘心地道,“起吧!” 胡嬷嬷却不敢起来,“奴婢该死,太皇太后就让奴婢多跪一会儿吧,奴婢是老糊涂了!” “是啊,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了哀家一辈子,你对哀家是什么心,哀家哪里不知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他们这是嫌弃哀家活得太久了啊!” 同住在宫城里,太皇太后的的乐寿宫和襄王住的宁寿宫只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但襄王基本上不到乐寿宫里来。 说来说去,母子一场,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太皇太后心中满满都是恨意,无处排揎。 “去让靖江郡王进宫来见哀家,哀家不信,就没有一个人不动心的。他算个什么东西,被封了个清河郡王,也不过是宫人生下的儿子,浅薄至极!” 太皇太后这是对萧昶曜恨上了。 萧昶曜从宫里出来,转身就去了清河郡王府。这里是萧恂刚刚赐下的王府,在澄清坊的最边上,都挨着照明坊了,元嘉和沐归鸿刚刚到,准备梳洗一番进宫去见皇上。 萧昶曜看到妹妹一家回来,高兴不已,连方才在乐寿宫里生的一肚子气都顾不上了,抱了沐归鸿的长子,逗着他喊“二舅”。 “快喊,喊了,二舅带你去买好吃的。” 孩子只有一岁多,嘟囔不轻,又有点认生,嗫嚅一声后,就朝母亲看去,瘪嘴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元嘉心疼得不得了,忙接过了孩子,“二哥来得不凑巧,我和王爷要进宫去呢!” “算了,我跟你们一块儿进宫吧,我给你抱孩子。这小家伙生得有些单薄了些,你是没看到皇上的一双儿女,结实得不得了,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调皮的。” 沐归鸿心急如焚,催道,“那就快进去,我怕去晚了,阿恂会怪我呢!” 萧昶远想了想,既然二弟都去,他也跟着进宫去好了。 萧恂正在养心殿后殿里陪谢知微说话,听说南平王和大公主回来了,和靖江郡王和清河郡王一块儿进宫来,他激动不已,忙道,“快,带他们进来,皇后娘娘也想大公主了,让他们先来这里。” 谢知微的眼睛一亮,急得忙站起身来,吩咐胡桂,“你赶紧去楚家,请绫华公主和驸马进宫,就说元嘉公主回来了,让他们进宫,今日设宴给他们接风。” 萧恂不由得问道,“设宴还来得及吗。“ “有什么来不及的,都是兄弟姐妹,他们还争吃什么不成?不过是凑个热闹。” 两人忙出了门,站在廊檐下,不一会看到几个人联袂而来,还没走近,元嘉就喊了一声,“微妹妹!” “元嘉姐姐!” 谢知微忙奔过去,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一下子将一群男人吓得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好半晌,谢知微才松开元嘉,眼里都是累,上下打量元嘉,“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元嘉哭得不能自已,自己都泪流满面,却帮谢知微擦眼泪,“我就是太想你们了,才回来的。” 谢知微道,“回来好,回来好,我帮你在绫华的公主府旁边留了一栋公主府,都修葺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了住!” 元嘉听说,眼泪又刷刷刷地流下来了,“有公主府,我就不回云南去了,你都不知道,那地方除了金子多,啥都没有!” 把谢知微都逗笑了,元嘉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两人含泪而笑,握着的一双手,不舍得分开。 元嘉的儿子见母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吓着了,这会儿哭起来,伸手要娘亲。 元嘉忙接过来,指着谢知微让儿子喊“舅母”,小孩子吐词不清晰,小心地喊了一声,谢知微看着生得白白的,很秀气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牵了孩子的小手,“我让他们去把表姐,绫华,还有孩子们都带进宫来,一会儿去请娘和父王过来,今日就在这里开两桌席,一家人热闹热闹!” 第963章 赏人 “好啊!”元嘉自然是无不可,两人进了燕喜堂,萧恂才领着众人进来,在燕喜堂里落座。 萧恂和三个王爷坐在明间,谢知微和元嘉带着孩子去了次间。 “太子和大公主呢?”元嘉问道。 谢知微才想起来,忙让人去把太子和大公主接过来,紫陌亲自带着太子过来,大公主则是米团公公亲自护送过来的。 元嘉一手抱着大公主,一手抱着太子,越看越喜欢,问儿子,“这是表弟,这是表妹,喜不喜欢?” “妹妹好看!”小家伙站在榻边,凑近了和两个孩子玩,两个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也盯着小家伙。 谢知微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元嘉道,“叫晚童,早产了几天,身子骨一直不好,这次我不打算带他来的,后来一想,就带过来吧,横竖还有你,看你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生得壮实一些。” 谢知微牵了晚童的手过来,不动声色地把脉,也未见异常,便道,“没什么,小孩子若是能吃能玩,精神好,没别的毛病就行了,多动一动,将来身体自然就好了。” 元嘉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崔南嘉带着阿菟来了,绫华带着阿丑也来了,一时间,燕喜堂的次间热闹得不得了。 玄桃进来道,“皇后娘娘,慈宁宫那边,皇太后请几位王爷和公主们去那边,说是那边宽敞,一会儿宴席就摆在那边。” 谢知微让人请了萧惟和萧灵愫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慈宁宫。 皇太后站在廊檐下等着,看到元嘉和沐归鸿二人,也激动不已,二人带着孩子要给她下跪,她忙一手拉着元嘉,一手抱着孩子,“就算行礼,也要等进去啊,这光溜溜的跪在地上,膝盖不疼?” 等皇太后落了座,晚童被皇太后抱在怀里,元嘉和沐归鸿倒是不好行礼了,谢知微过去把晚童抱开,两人恭恭敬敬地给皇太后行了礼。 “去把东西拿来!”皇太后吩咐了一声,容嬷嬷便去拿了一个匣子来,皇太后递给元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出阁,我也没有送你,娘家人就只有你大哥一个,委屈了你这孩子了!” 元嘉落下泪来,“侄女没有什么委屈的,微妹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从京城万里迢迢地送了嫁妆过去,没有比这更妥帖的了!” “都是一家人,就不说这些了。你这嫁得山高水远的,以后要见面是真不容易。不过,京城里,给你留了公主府,你以后要回来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宫里都是你的娘家!“ 元嘉扑进了皇太后的怀里,喊道,“大伯娘,我知道了,以后我常回京城看望您和微妹妹!” 绫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见皇太后的眼里噙着泪水,她生怕皇太后年纪大了,伤了心就不好了,忙道,“不是说有好吃的吗?我都饿了!” 皇太后破涕而笑,“你这个贪吃的,都当娘了,也不怕阿丑笑话你!” 阿丑听到自己被点名,有些不明所以,扭头看向皇太后,“外祖母,阿丑很乖哦!” 众人不由得大笑起来,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元嘉只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的了。 不一会儿襄王就来了,穿着一身粗布衣,头上还戴着一个斗笠,进门与皇太后见过礼,喊了声“嫂嫂”,就对几个王爷道,“你们是不知道啊,后面什刹海里的鱼是真多,我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钓了好几条回来,才让人送到御膳房去了,一会儿我们就吃这新鲜鱼。” 元嘉和沐归鸿领着儿子过来给他行礼,襄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元嘉,“你出嫁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你添妆,拿去买首饰去!” 元嘉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忙道,“皇叔,这太重了!” “重什么重,女孩儿家家的,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 一家人聚在一起,分两桌,热热闹闹地用了一顿饭。 天色已晚,元嘉又是长途跋涉而来,皇太后就早早地打发他们去休息,谢知微留元嘉在宫里住,元嘉没有拒绝,谢知微便让人将懋勤殿收拾出来,供她一家先住下。 次日,崔南嘉和绫华也带了孩子进宫,四个人领着孩子在养心殿待了一天,有着说不完的话,待了整整一天,用过晚膳,才散。 萧恂和三位郡王,两位驸马,一起去西山打猎,也是至晚方回。 离封后大典越来越近,整个燕京城都很兴奋,新帝和皇后的大典分别在前后一日,之后,将是论功行赏的封诰,怎么能不让人激动? 庐州谢家二房在京中的宅子位于宣北坊西斜街上,不似谢家长房在皇城之中,但也是好地方了。 谢从筠在闺房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怒道,“他竟然敢这样欺我,娘,您让人去孟津王府,这婚事,我不要了,我要退婚!” 洪大太太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婚事可不是儿戏,哪是你说要就要,说退就退的?将来别人怎么说咱们,你还想找到一门好亲事吗?” “找不到就找不到,总比现在这样被人笑话强。”谢从筠哭得不能自已,“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笑话我呢,特别是明婉,不知道暗地里怎么笑话我,呜呜呜,娘,这分明是大姐姐要对付我,故意把给大姐夫的女人塞给了郡王爷!她分明是嫉妒我!” 洪大太太也是气得浑身哆嗦,心疼女儿,怒道,“我这就去找你大祖父,让他评评理去!” “娘,我也要去!” 母女二人便坐了车去了南熏坊的谢家,正好谢老太爷下了衙回来,正在书房里和谢元柏说话,听说宣北坊谢家的来了,他皱了皱眉头,“让进来吧,看有什么话说?” 等洪大太太进来了,两人坐着都没有起身,洪大太太和女儿气冲冲地来,随便福了福身,便道,“大伯父,他大伯,我来呢是想找你们帮忙评评理,筠姐儿的婚事眼见就在眼前了,皇后娘娘这是怎么说,皇上赏了两个女人下来,她不但不拦着,还连气儿都不通一下,这还是一家人吗?” 第964章 乖孙 谢元柏一听她开口就指责女儿,手里端着茶,往桌上狠狠地一放,“你若是来吵架的,我让人把你带去找袁氏,你来这里,发什么火?开口就指责皇后娘娘,这是你能说的吗?” “哦,敢情你是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国家国家,先国后家,连最起码的尊卑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谢眺坐着不吭声,只当没有听见,他是极为厌烦了宣北坊那边了,等谢元柏把话说完了,他方才挑起眉道,“洪大媳妇,皇后娘娘虽然是谢家的女儿,也是萧家的媳妇,你若是兴师问罪,还是去宫里问罪去,你找我们说这些,站在我们的角度,皇后娘娘无论做什么,都没有错!你若是没有别的话,你就请吧!” 洪大太太见是这样,气得浑身哆嗦,她腾地站起身来,对女儿道,“我们走,我们这就进宫说理去,我就不信了,皇后娘娘连娘家都不要了!” 不等洪大太太走出屋子,谢眺喊道,“来人,把这屋里用水冲一遍,乌烟瘴气的,熏死人了!” 洪大太太的脸唰地就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 谢从筠一个小姑娘,哪里受过这等气,泪水汪汪的,“以为家里出了个皇后,就有多了不起吗?一家子骨肉,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洪大太太向慈宁宫递了牌子,皇太后很诧异,“你说是皇后娘家隔了房的婶子?她不去见皇后,来找我是怎么回事?” 容嬷嬷道,“听说递牌子前,是去了南熏坊谢家的,听说闹得不开心。是要告皇后娘娘的状呢!” 容嬷嬷低声将之前谢从筠想给萧恂做小的事说了,又道,“这次是皇上把太皇太后赏下来的两个人要给孟津郡王做小,听说是为这事,说皇后娘娘不地道!” 皇太后气得笑了,“这可真是稀奇古怪的事年年都有,今年是格外多了,既然她要来告皇后的状,就让她进来吧,我也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容嬷嬷服侍皇太后多少年了,一看就知道皇太后是动了真气了,怕她气出好歹来,道,“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没两天了,等过了这两桩事,又是过年,来年,皇太后还会不会带奴婢们出去逛逛?” “你是说去真定府啊?我想带皇后一起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行呢?去还是要去的,我还想往西边走走呢,北边听说没什么好玩的,西边我想去看看。” “皇太后想皇后陪您去,谁知道呢,要是明年开年了,又有好消息传来,皇太后就又白盼了一年!” 皇太后果然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促狭,是说到我心里去了,要是真有那好事,我重重赏你!” 容嬷嬷忙谢恩,“奴婢这赏赐是得定了的!” 偏殿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哭声,皇太后和容嬷嬷忙快步走了进去,奶嬷嬷已经把句奴抱起来了,皇太后忙接过来,“哎呦喂,我的乖乖,醒了啊,叫祖母了?祖母来了,祖母等着乖乖起来呢!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去?” 句奴在祖母怀里就不哭了,那模样儿可爱得不得了,皇太后心都化了,问奶嬷嬷,“吃过奶了吗?吃得多不多?” “回皇太后的话,太子吃得多呢,吃了两人份的,才是没有看到皇太后才哭了。” 句奴伸手要捉皇太后耳朵上的银丁香,皇太后顺手拿了一柄玉如意递给句奴,“这银丁香啊,等我句奴长大了要娶媳妇了,祖母再给你好不好?” 句奴也没有听懂,但却不妨碍他笑得开心,抓住了玉如意,往外一扔,好好一柄玉如意就砸在了地衣上,哐当一声就断了。 容嬷嬷心疼得不得了,皇太后却不以为然,“孩子喜欢,想砸,就让砸呗,将来我库里那些,不都是给他们的吗,我还带走什么不成?” 皇太后看都不看一眼,容嬷嬷只好把玉如意捡起来,让人送去修一修,用金嵌好连起来,就是一柄金镶玉的如意了。 不一会儿,洪大太太和谢从筠就顺利进宫了,来到了慈宁宫。 皇太后正抱着句奴在大殿里转来转去,隔着窗户,指着外头的景致告诉他,“这是花儿,那是草儿,那是树,我们句奴聪明,记住了吗?” 洪大太太不由得瘪瘪嘴,一个奶娃子,知道什么花鸟树木? 两人上去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看看怀里的孙儿,笑了一声,“怎么,不认识太子吗?” 洪大太太有求于皇太后,又是国法,忙又领着女儿给句奴请安,“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皇太后不冷不热地道,赐了座,等上了茶,她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听说你们才从南熏坊那边过来,不知亲家夫人如何了?” 洪大太太根本没去见袁氏,却不敢说,忙讪讪笑道,“大嫂一向身子骨康健,今日瞧着气色也好!” “那就好!”皇太后说完,便端起茶来,自己抿了一口,见句奴盯着她手里的茶碗,她不由得好笑,“孙儿乖,你现在还不能喝茶,你要是渴了,祖母让人给你喂水喝,好不好?” 她将茶碗端得远远的,吩咐道,“以后不要上这么滚的茶水了,要是不小心把我宝贝孙儿烫着了,可怎么得了?” “是!”容嬷嬷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碗,故意道,“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您又是这么疼爱太子,怕是又要说您太宠孩子了。” 皇太后笑得眉眼都舒展开了,“皇后那孩子,就是这么孝顺,她是怕我为了太子,让自己不自在,哪有那么多事儿?不过是一口茶的事。” 皇太后说完这些,还没完,对洪大太太道,“南熏坊谢家这边,长房这一支的姑娘是真好,皇后娘娘就不说了,我听说啊,永新伯世子夫人也是个极好的,三姑娘和四姑娘都说了好婆家,那两个孩子我也见过,都是知书达理的!” 皇太后看到谢从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目光为之一冷。 第965章 猛药 若是换了别的人,听了皇太后这么一说,纵然受了再大的气也要咽下去了,可洪大太太却没有这份玲珑心思。 谢从筠在一旁轻轻地踢了她一脚,她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对皇太后道,“皇太后,南熏坊谢家这边的姑娘到底好不好,妾身就不说了,妾身今日来,是想找皇太后评评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不照顾自己妹妹的长姐呢?” 她先是将自家与孟津王府有亲事的事说了,又说孟津王府是多么重视这门婚事,如何准备聘礼,多么尽心,生怕委屈了新娘子,到了最后才说,宫里居然有了旨意,要将太皇太后给皇上准备的两个女子送给孟津郡王。 “且不说,皇后娘娘的妹子还没有过门呢,孟津郡王不该在新娘子进门前纳妾,只说哪有当姐姐的如此不把妹妹当回事呢?将来过了门,孟津王府的人还会把妹妹放在眼里吗?”洪大太太边说边抹起眼泪了。 皇太后这才明白为何南熏坊谢家与二房这边不来往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同样是姓谢,这差别也太大了些。 皇太后若是想处罚洪大太太着实是太容易了些,但投鼠忌器,毕竟都是谢姓的人,她忍了又忍,对洪大太太道,“做母亲的,要教导女儿不妒忌,此是犯了七出之条。天底下的母亲哪有不疼爱自己的女儿的,听说洪大太太就这一个女儿,多宠爱一些,原也正常,只是,天下做父母的当为女儿计之以深远。“ 洪大太太见皇太后板着脸说话了,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了,忍不住嘟囔道,“皇太后,皇后娘娘不也没有为皇上纳侧室吗?” 皇太后的眉眼一横,冷笑一声,“帝后之事,岂是你能够议论的?今日若非不想伤了皇后的颜面,你母女在我跟前的这副模样,你以为你能出得了这宫门?” 洪大太太这才知道害怕了,噗通跪了下来,谢从筠也吓得满脸煞白,跟着母亲跪下。 “就冲这善妒的性子,与孟津王府的这门婚事,你的这女儿都不是良配!” 洪大太太还等着女儿嫁出去后,将来回了庐州,能够在乡邻面前长脸,她可是郡王爷的丈母娘呢,庐州知州都要把她当座上宾。 洪大太太忙磕头,“请皇太后看在皇后的面前,饶恕妾身母女,妾身回去后,一定对女儿严加教导,不能让她善妒。” 皇太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这母女说,让人将她们带出去,吩咐道,“把这边的事,找人透露给养心殿那边。” 皇太后知道,皇后从来不在她这边安插什么人,也从来不打听慈宁宫的事,这件事,若是她特地安排人去给谢知微说,谢知微必然会面上过不去,若是不说,这又是娘家人,背地里使坏,万一被着了道,就不好了。 谢知微虽不打听慈宁宫的事,但什么人进出了宫,她身为后宫之主还是知道的,娘家的人进了宫,不来见自己,反而去见了她婆婆,为的是什么,不用脑袋想,她都知道。 杜桂这边也得到了慈宁宫有心人的通风报信,很快就来养心殿。 日上三竿,谢知微还在睡,萧恂就跟吃了猛药一样,把她折腾得不轻。 她一觉醒来,日头都已经快上中天了,用被子捂住了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匆匆忙忙地梳洗过后,玄桃让人端来了一碗粥,谢知微随意吃了两口,问起玄桃,“亲事订在什么时候?” “腊月里!”玄桃的脸通红,她不想这么早出宫,可是竹影那边催得急,说什么,娶个媳妇好过年。 还说,要是她不答应,他就求到皇后娘娘跟前来,她能不答应吗? “等过了大典,你就出宫去吧,京中陪嫁的宅子你都知道位置,把宅子好生打理一下,就在宅子里安心待嫁,我让秋嬷嬷出宫安置你,家里有个长辈,也是个主心骨。” 秋嬷嬷是该出宫荣养了,谢知微也在京城给秋嬷嬷置了宅子,还有两顷良田。 前些日子,秋嬷嬷为儿子相中了雨晴,雨晴也看中了骆衡,说是等谢知微这边再挑好了人,她就帮儿子向谢知微求娶雨晴了。 谢知微高兴不已,当下就做主为两家订下了这桩婚事。 雨晴的爹娘还在谢家,她还有个弟弟,若是能给秋嬷嬷当儿媳妇,将来出去了与娘家走动也极为方便。 谢知微这些丫鬟里头,雨晴是有福气的那一个。 秋蔓、采葛和桃夭年纪要小一些,如今也都历练出来了,谢知微将浅眉和甘草两个小的补了上来,这两个这几年跟着她学了些医术,年纪大了,做事也沉稳,是当得起大任的。 玄桃的眼窝发热,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吩咐小丫鬟们做事,站在廊檐下,好久,才将要流出来的泪逼下去。 跟了皇后娘娘一场,她比起一些普通的权贵人家的千金要好多了,两万两银子的嫁妆,用宫里嬷嬷们的话说,赶得上郡主县主们的嫁妆了。 她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报答皇后娘娘的? 谢知微用完了一碗粥,玄桃就进来服侍谢知微漱口,擦过嘴,百灵进来了,“皇后娘娘,杜桂公公有事要见!” “进来!”谢知微歪在榻上,有些没精神,她怀疑自己迟早要死在萧恂的手里。 杜桂进来,将慈宁宫那边的事说了,“不是奴才打听的,是慈宁宫的公公特意找到奴才说了这件事,还说一定要告诉皇后娘娘,省得着了人的道。” 谢知微心里虽气,倒也不至于多气,她想到肯定是婆婆让人来通知她的。 “百灵,你拿一百两银子给杜桂,让他想法子怎么感谢一下慈宁宫的那个公公。再,我还是那句话,皇太后和父王那边的事,你们都不要去打听,我知道了是不依的。” “是,奴才明白!” 杜桂接过了银票,就办事去了。 玄桃和百灵都很紧张地看着谢知微,谢知微笑了一下,“没想到皇上无心之举,居然还伤了我这个好妹妹,这可真是……她以为,没有我,她能在孟津王府站稳脚跟?” 第966章 封后 谢从筠过门的日子是在十二月初二日。 在此之前,是登基大典。 礼部将最后一版礼仪送了上来,萧恂做了最后的定夺,将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定在了同一日。 所有的仪式一模一样。 甚至,谢知微和萧恂一起接受百官朝贺,只不过,比登基大典多一道礼仪的是,谢知微要接受内外命妇们的朝贺,宫里的内命妇只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内命妇的朝贺可以省了,外命妇们将在百官朝贺之后,皇后娘娘在坤宁宫升座,接受朝贺。 “皇上,这怎么可以,从古至今,唯有皇上先登基,再册封皇后,皇后怎么能坐龙椅?” “皇后不能坐龙椅,那皇后坐在朕的腿上总可以吧?”萧恂怒不可遏,将那折子往张权谨的脸上一砸,“你若是不想做这差事,你就递辞呈好了,朕告诉你们,这礼仪就照着朕的旨意办,朕能坐的地方,皇后都能坐!” 萧恂就这么将满朝文武百官撂在了太和殿里。 陆偃走上前来,站在丹陛之上,环视了一圈文武百官,“你们觉得你们可以用什么来辖制皇上,让他对你们言听计从?皇上不是建元帝,不需要听武将们的,对士族举起屠刀;皇上也不是昭阳帝,当年,昭阳帝也是乾纲独断,他唯一的弱点便是重亲情,武将们便蛊惑先帝做下了通敌叛国的蠢事,一辈子被抓住把柄。” 陆偃道,“当今的皇上,唯一的弱点便是妻儿,可惜,他有足够的的自保能力,你们以为,皇后的母族是士族,你们便可以此要挟?” 谢眺上前一步,“陆大人,臣老矣,不能食饭,这是辞呈,想请侯爷在皇上跟前美言两句,赐臣致仕告老还乡。“ 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陆偃接过了谢眺的辞呈,一双冷魅的眼睛扫过所有人,“大雍大半壁江山都是皇上打下来的,这宫城是皇上私库的银子做的,赈灾的银钱是皇上掏的腰包,国库里的余钱是皇上捐献的,尔等若是还有颜面,就安分守己,把自己的事做好,不必对朝堂之事指手画脚!” 这番话,说得所有文臣都低下了头,楚易宁上前一步,“侯爷,有句话你说错了!” 陆偃“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大雍大半壁的江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打下的,皇后娘娘虽然没有上战场,但战场上活下来的多半的将士们都是皇后娘娘活的命,没有皇后娘娘的伤药,送上战场的良医们,今日,末将也无法与众卿同列!” 陆偃点头,“本侯的确错了,本侯一直记得皇后娘娘的大义,只是今日站在这大殿中的,除了跟着皇上喋血沙场的将士们,更多的还是饱读诗书的士大夫,本侯之所以没有提皇后娘娘,是怕将来,史书上有人会写下一笔,皇后娘娘牝鸡司晨!” 卢琦龄上前一步,笑道,“定远侯多虑了,不是所有的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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