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了手,谢知微退后两步,低头擦了擦眼泪,“爹爹,您可终于回来了,一切可都好?” “都好,都好!”谢元柏也是百感交集,看着女儿的肚子,一阵担忧,他提了袍摆,跪下去,“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谢知微朝后退了三步,来不及反应,萧恂已经一步上前,一把扶起了谢元柏,“岳父,这里没别人,不必多礼,过来坐!” 谢知微心里一阵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谢元柏又与陆偃见过礼,推辞再三,才在桌边坐下,却也只肯坐半个屁股。 谢知微只当没有看到,吩咐人摆桌,她怕父亲不安,便没有亲自布碗箸,只在萧恂身边坐下,道,“爹爹,这里只有我,阿恂和大哥哥,您就安心在这里用一顿饭,要不就辜负了阿恂了。” 陆偃笑道,“谢大人在西域是立下大功的,且不说当年跟着阿恂征战,只这短短两年时间,我可是听说西域已经被陆大人治理得路不拾遗,要不然,我可不敢毛遂自荐地说将来去守西域。” 谢元柏是与郭玘做交接,郭玘是当年定远侯留下来的人,有勇有谋,否则他也不会蛰伏十多年,最后给陆偃留下了一万多人,组建成了现在的寒羽军。 谢元柏见此,才安心,道,“说实话,若是换了别的人我还真不放心,郭将军是个做实事的人,有他在西域,我很放心,皇上也可放心。” 酒菜都上了,萧恂先敬谢元柏,谢元柏又是战战兢兢,萧恂道,“岳父,我还是很怀念当年为难我,不让我娶湄湄的那个岳父。” 谢元柏汗颜,他低了一会儿头,抬起头来,看着萧恂道,“皇上,礼不可废,凡事有舍有得,若皇上不好好待皇后娘娘,臣自然就会为难皇上了,臣对皇上恭敬,皇上看在谢家满门忠心的份上,就会敬重皇后娘娘。” 谢知微鼻头一酸,低下头,强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女儿罢了。 萧恂笑道,“好!” 陆偃朝谢知微看了一眼,道,“不说这些了。阿恂,西疆那边半年时间竟然能够有六百多万两的税银,一年就是一千多万两,那种蛮荒之地竟然是浙江和南直隶的五倍,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第929章 临产 谢元柏刚回来,萧恂将其宣进宫里留饭,陆偃相陪,为的是什么,谢知微哪有不清楚? 三人喝了酒,便移步南书房说话。 西域那边的事,千头万绪,西域地广人稀,物产却很丰饶,谢元柏在那边三年,颇有心得。 谢知微的心情也极好,她月份越发重了,夜里很难睡好,便早早歇下。 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她眼睛都不睁,伸手便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嘟囔道,“阿恂,别闹!” 萧恂心都化了,双手撑在床上,覆在她的身上,浅啄她的唇,柔声道,“湄湄,湄湄!” 声音沙哑而又隐忍,像是用沙子打磨过。 谢知微的瞌睡一下子就跑了,她睁开眼,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的神情一览无余,谢知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等气息平歇下来,谢知微没好气地道,“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你要不说清楚,就不许在我床上。” 谢知微也是气得狠了,她一阵后怕,若是伤着了孩子,可怎么说? 她还要脸吗? 萧恂得逞了,在床上滚着,哈哈地笑,“那我到哪里去睡?湄湄,你不能用这招惩罚我!” 谢知微看到他笑得像个孩子,心说,若是等孩子生下来,那岂不是三个孩子?一个大的,两个小的,要了她的命了。 中秋节,宫里赏下了月饼。 夜里,萧恂和谢知微,还有陆偃,陪着皇太后在慈宁宫花园的吉云楼里赏了月,用了些月饼和水果,皇太后看到谢知微的肚子,也是一阵胆战心惊,散了的时候,让萧恂好好护着谢知微回养心殿去,让陆偃送她回宫。 谢知微归九月里生,宫里虽然没有谁明说仔细皇后娘娘要生了,但气氛越来越紧张,宫人太监们走路都是垫着脚,生怕谁动静稍微大一点了,惊扰了主子肚子里的小主子。 谢知微自己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萧恂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同手同脚,一次进后殿的时候,莫名就在穿廊上一脚踩空,要不是李宝桢眼疾手快,非要摔个狗啃地。 他可是立马横刀,破西凉,收复燕云,将北契打得屁滚尿流的宸王,当今的皇上。 谢知微快步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窄腰,话都说不出来了。 “湄湄,我没事,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了,没看清路。” 这条路才几步远,他一日里不知道走多少次。 谢知微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那么快,他分明是紧张了,“阿恂,你别担心,你一担心,我就会跟着害怕,我一害怕,宝宝也会紧张。” 萧恂做了几个深呼吸,低下头看着谢知微,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再摸摸,是不是不紧张了?” 次日早朝过后,萧恂留了曾士毅说话,“曾阁老,夫人和令爱已经好久没进宫了吧?昨日皇后跟朕说,让朕问问,令爱和外孙女如今可好?” 曾士毅受宠若惊,忙跪下道,“回皇上的话,臣明日就让拙荆往宫里递牌子。“ 曾家这段日子闹得有些不像话,曾士毅以为皇后娘娘听说了什么,要为曾家撑腰。他出了宫,没有去衙门就回了趟家。 曾大太太正坐在次间淌眼泪,听到门口丫鬟说“老爷回来了”,她只扭头看了一眼,都没有起身。 曾士毅进了屋,看到老妻如此,心知又是亲家来闹过了,道,“事已至此,后悔,难过都没有用。” 曾大太太心正烦着呢,听得这话,不由得迁怒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算是见识到了,自己的女儿都这样了,你能想得开,我可想不开。” 曾士毅闭了闭眼,“我哪里是想得开呢?我要是天天淌泪抹眼儿,你们还过得下日子吗?既是决定了和离,那就和离好了。” “和离?谁不想和离,你看看周家那副嘴脸,简直是能把人气死,区区一个浙江按察使,真以为自己是皇亲贵胄啊!” 曾士毅不由得想到,去了浙江的钦差团,也不知道浙江那边的局势如何了。 “先不说这些了,今日上完早朝后,皇上特意留了我说话,让你明日把瑶期和珊姐儿带进宫里去,说是皇后娘娘问起你们了。” “啊?”曾大太太忙抹了一把眼泪,“你怎么不早说?这,我赶紧准备去!” 曾大太太忙起身,吩咐丫鬟把衣服拿出来熨烫,收拾头面,自己亲自去了女儿外孙女住的西厢房。 曾瑶期刚刚哄着珊姐儿午睡了,看到母亲来,忙强打起精神,迎了过来。 曾大太太低声问道,“珊儿呢?睡了?” “睡了,刚睡。” 曾大太太便携了女儿到明间说话,依旧是压低了声音,“你父亲说,皇后娘娘惦记你和珊姐儿,让我明日把你和珊姐儿带进宫里去。” 曾瑶期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段时日,她都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了。周家不要脸,到处说她善妒,容不下妾室。那是寻常妾室吗?秦淮河上的窑姐儿,若是容得下,只怕过几年,就轮到她的珊姐儿成笑话了。 哪个正儿八经的人家愿意和一个把窑姐儿当外室养,有了子嗣后,还要弄进门来的人家结亲? 她女儿还怎么议亲?更别说,她还没有生下儿子,将来庶子比嫡子大这么多,真是要添堵添一辈子。 曾瑶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还是皇后娘娘重情义,你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们早点进宫。” “我也是之前听说她动了胎气,才不好进宫去看她,养了个把月了,想必是好了。”曾瑶期也放下心来。 萧恂回到了养心殿,跟谢知微说了请曾家母女进宫来看她的事,“你一个人多闷,我要是去上朝了,也没人陪你,你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召几个人进宫陪你说说话。” 谢知微道,“我那里是没事?我正要去看母后呢。” “也好,我陪你去!” 二人去宁寿宫的时候,皇太后正将一副画摆在桌子上,是一副《玄奘取经图》,看到二人过来,很高兴,“湄湄,你快来帮我看看,这副画如何?” 第930章 明君 谢知微一看便知道是卢楞伽画的,便笑道,“卢画师的画,真是越来越好了,连线条都饱含慈悲。” 她眼角余光看到站在身后的百灵踮起脚尖朝画上看了一眼,不由得心头诧异。 “可不是,你们来这里之后是不知道,如今在真定府那边,卢楞伽的身价可是大涨,幸好你当时帮我把他要了过来,要不然,我现在想画这副《玄奘取经图》怕是不能得。” 谢知微笑道,“当初,潞国公夫人对他很是不满,若是媳妇不搭救他一把,他在那边想要出头也很难。这也是机缘。” “可不是,这凡事啊,讲究的就是个‘缘’字。”容氏拉了谢知微的手在榻上坐下来,“只可惜了这副《玄奘取经图》,我原说这次不做雕佛像了,听摩耶法师的,凿一个石窟,画壁画,把一些事记下来,想请卢楞伽,谁知,他回去奔丧去了。” “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还有个老母过世了,说是前两年家里好不容易置办了几亩田地,大水一淹,重新丈量田地的时候,被人侵占了一半。和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三岁的幼子无人照看,从炕上一头栽下来,没有救活,老母悲急交加,病了,没两天就去了。” 谢知微唏嘘不已,萧恂道,“他是浙江哪里人?” “崇明县的,这次那边遭灾两个县之一。”容氏说完,就朝萧恂道,“自古以来,官逼民反。从卢楞伽家里这件事来看,浙江那边的局势应是很不好。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头上的青天是皇上派来的。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朝廷,只知道对他们好的就是好官。” 萧恂站起身,低着头道,“儿子知道了!” 容氏便对谢知微笑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今日天气不错,陪我到花园里走走,我们说说话。” 百灵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一头朝地上栽去,杜沅拉了她一把,见她气色很差,关切地问道,“百灵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去,让杜沚或是哪位姐姐来替你。” 百灵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我让杜沚过来吧!” 萧恂在母亲和妻子的身后转了一盏茶功夫,陆偃派人来将他喊走,说是浙江那边八百里加急递过来的消息,容氏道,“你有事就忙去吧,湄湄这边有我,回头我全须全尾地把人给你送回去。” 萧恂羞得脸红。 谢知微在一旁看着他掩唇笑,萧恂朝谢知微飞了一眼过来,落在容氏的眼里,她不由得喜在心上。 萧恂很快来到了南书房,陆偃将郑靖彦写来的密折递给萧恂看,萧恂一目十行看完,脸色很不好看。 “大哥,你什么意见?” 陆偃道,“浙江富过天下,周庄富过浙江,沈富一人富可敌国,我听说,沈富有一女,嫁与殷寿为贵妾。“ 殷寿为太皇太后娘家的侄儿,庆云侯。 郑靖彦呈上来的奏报中,崇明和常熟两县被淹,百姓民不聊生,苏州知府不但不组织赈灾济民,反而逼迫百姓上缴今年的税银,说是皇上并没有下旨免去两县的税收。 谁若是不上缴税银,便被捕入狱,两县的县衙地牢里已经坐满了人,一顿牢饭还要收百姓三个铜钱。 沈富的船停在崇明县的码头上,一共二十多船粮食,十石粮食换一亩地。 陆偃怕萧恂不知道行情,告诉他道,“平年的时候,一亩地约可以换四五十石粮食,哪怕是歉年也归到三四十石粮食换一亩地。这是遇到了灾年,这些为富不仁者觉着机会来了。” “苏州知府到现在还没有上奏折为百姓请旨免税收吗?”萧恂语气有些急切,“高昌水呢?还没有进京?” “昨日到了京城,只不过没有往你这边递牌子,先去见了太皇太后。”陆偃道。 萧恂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朝陆偃看去,见陆偃好笑地看着他,他不由得自嘲一笑,“看来,我这个皇帝当得不够威风啊!” 陆偃笑起来,起身放折子,拍了拍他的肩,“这也是为何自古明君稀少的缘故了。慢慢来!” 萧恂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喜欢在战场上杀人,朝中,我还不习惯。但眼下看来,是要杀几只鸡儆一下猴了。” 高昌水往乾清宫递了牌子,萧恂让他即刻觐见。 萧恂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状似恭谨地跪在地上的高昌水,并没有叫起,而是道,“说说浙江那边的事,朕听说,两县被淹之后,十天,你都没有去看一看,可有这回事?” “皇上,臣冤枉啊!”高昌水开始喊冤,“今年春开始,倭寇掠袭福州沿海,福建总兵出兵袭击倭寇,可他并不将倭寇就地斩杀,反而将倭寇驱赶至浙江沿海。浙江遍地都是倭寇,臣大半年时间,是在台州卫督军,怕的是倭寇侵占了浙江。“ 萧恂的手紧紧地握住龙椅扶手,忍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想要当个好皇帝的难处。 这跟征战天下不一样,他可以亲自领兵,他们是袍泽,同吃一锅饭,同喝一方水,战场上能够将后背交给彼此,他带过的兵,无一不将他奉若神明。 可这些读书人不同,十年寒窗,若有些良知,还会想到自己贪七分,给老百姓留两分,给大雍留一分。 若没有良知,他们便能用老百姓的血沾馒头吃。 “这可真是为难你了,高大人,既然高大人一心抗倭寇,朕不如就将你派往东南军中。朕这一生从未打过败仗,若是高大人督军,败了的话,朕是会军法处置的!” 高昌水听萧恂喊高大人,他就心头不妙,果然,正如太皇太后所言,无知小儿,如何懂治国之道。 “皇上,臣请治福州总兵之罪,浙江倭寇全是福州总兵袁義驱赶而至,臣乃一文臣,之所以督军,实在是没有办法。” 第931章 国丈 袁義是谁?是谢知微的外祖父,高昌水明明知道,却偏要在萧恂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地告状,不臣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萧恂气笑了,问道,“那高大人说说,朕应当治袁義何罪?” “臣以为,皇上应当下旨,将袁義锁拿进京,命三司会审,依《大雍律》定罪!” “哦,朕以为,高大人会教朕直接赐死袁義算了,再来一个抄家灭族呢!若是灭个三族五族的,朕的皇后都脱不了干系!”萧恂翻脸便怒了,“来人,给朕拿下!” 高昌水猛然抬头,惊骇地望着皇帝,见萧恂震怒,他不由得也吓死了,“皇上,浙江和南直隶乃天下赋税之重,臣若是被下狱,浙江和南直隶必定乱……” “乱?朕不信,有朕在,浙江和南直隶能乱得起来。”萧恂从御座上走了下来,走到了高昌水跟前,他弯下腰,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昌水,“知道什么叫牝鸡司晨吗?这才叫!是谁告诉你,浙江和南直隶不能乱的?有没有人告诉你,朕的国库不像先帝那样能跑马,成日里拆东墙补西墙?” 萧恂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高昌水,“朕不必依仗尔等,朕不光要浙江和南直隶乱,朕要让浙江和南直隶地震,将尔等这些国之硕鼠,全部都震死!” 高昌水这才知道怕了,拼命磕头,“皇上,请恕罪,皇上,饶命啊!” 要怪都要怪太皇太后啊,要不是她说皇上不必怕,说皇上和寿康帝一样,还得依仗浙江和南直隶的赋银过日子。他自己也糊涂了,没有事先打听一下,国库里到底哪里来的税银? 皇帝西征北战不说,短短几年时间,建起来宫城,不说国库里能跑马,只怕仓廪里的老鼠都要被饿死了吧? 萧恂何等人,虽然看不到高昌水的神情,却是想也能想到,高昌水心里的念头,不由得嗤笑一声,“朕建宫城,没有花国库一两银子,朕西征北战可是灭国,堂堂两榜进士,行事不带脑子,难怪被人哄骗!“ 灭国自然不同,况且,谁又能想到萧恂不到两年时间,灭了西凉和北契。不管是西凉还是北契,都没有回过神来,自然来不及坚壁清野,被萧恂抄了国库。 萧恂发的是战争横财,他又是领军的大将军,所获惊人。 高昌水闭上了眼睛,不叫悔恨的情绪流露出来,他站起身来,什么话都没说,跟着锦衣卫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陆偃朝萧恂看了一眼,问道,“锦衣卫这边派多少人去浙江?” 浙江不能真的乱,虽然萧恂说是这么说了,但两人心里都同时明白这一点。 “锦衣卫和东厂这边,大哥你来安排好了。消息暂时封锁,不要传到浙江和南直隶去,我不可能只将人抓起来,这些年贪下的,都要给我吐出来!”萧恂恨恨地道,“所有牵连进去的,将来按贪污的银钱的数量来定罪,重的抄家灭族,轻的抄家流放。” 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抄家。 陆偃也觉得极好,浙江和南直隶不能再姑息了,他道,“好,不过,浙江和南直隶派什么人去,你心里要有个数。” 萧恂心里没什么数,吩咐李宝桢,“宣首辅谢大人觐见!” 临近谢知微分娩,谢眺接到了口谕,心头一跳,半晌回过神来,上前塞了一个荷包给李宝桢,“敢问是为政事还是为皇后娘娘?” 因谢家不同,每次传旨,李宝桢都尽量亲自跑一趟,他收了谢眺的荷包,心知谢眺是在担忧什么,笑道,“谢阁老别担心,皇后娘娘还没有足月呢。” 谢眺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李公公稍候,待我换身衣服,再随公公进宫。” 谢元柏出来陪李宝桢说话,吩咐道,“把我带回来的西域特产拿些来给公公带回去。” 李宝桢受宠若惊,忙起身给谢元柏道谢,谢元柏忙避开,客气地道,“不是什么稀罕物,就图个新鲜,现在从京城通往西域的路还不是很好走,等驰道打通了,将来商队络绎不绝,京城或许到处都有卖,您拿回去,赏您那些干儿子!“ 谢元柏就这点好,只要他愿意,说什么话都很真诚,轻易能打动人的心。 李宝桢感动不已,“那咱家就替咱家那些干儿子谢谢国丈老爷了!” 谢元柏哈哈大笑,等李宝桢走的时候,谢家送他的特产装了满满一箱笼,其中一盒玛瑙尤其珍贵。 萧恂与谢眺在养心殿的前殿商量浙江和南直隶那边派遣官员的事,谢眺略沉思,道,“若暂时没有很好的人选,皇上不如在那边安置一个总督,底下派两个巡抚,一些知府便由这三人分别举荐。” 如此一来,提纲挈领不说,还能让三人互相牵制,这着实是老成谋国之言。 萧恂知道谢眺是在教他为君之道,他站起身来,朝谢眺拱手行礼,“多谢祖父!” 谢眺忙避开,“皇上自幼就聪慧,十四五岁擒宁王,报父仇,年不及弱冠,便有灭国之功,天之骄子也不及皇上三分。皇上初登大宝,做到如今这般,已是旷古未有。治大国如烹小鲜,皇上以后遇事,都不必着急,只要着眼于天下,便不会出现捉襟见肘之事。” “祖父教训得是!”萧恂真心实意地道,谢家几百年不倒,单看谢知微便知其底蕴深厚,这也是萧恂为何敢用谢家,又执意要用谢家的缘故。 “皇上说教训就太过重了些。”谢眺道,“浙江和南直隶无论如何都不能乱,这江南总督之人,便格外重要了,若要臣举荐一人,臣以为可派沈廷扬前往。至于浙江和南直隶的两省巡抚,臣以为可考虑韩延寿和明安。” “明安?他不是工部侍郎吗?” “明安虽任工部侍郎,眼下宫城已经建成了十之七八。浙江遭灾,到底如何,也需要懂行的人去看看,此其一;其二,明安此人心怀家国,若能做好一方巡抚,将来也可辅佐皇上。“ 第932章 朝堂 萧恂听明白了,这是培养明安作为将来的内阁。 谢知微在燕喜堂和曾大太太和曾瑶期说话,她让萧灵愫带珊姐儿出去玩,珊姐儿与萧灵愫熟识,两人很投缘,先在慈宁宫花园玩,后又去御花园转悠。 过了中秋节后,桂花正飘香,菊花次第开放,满园子花团锦簇,清香沁脾,令人心旷神怡。 一大一小,在园子里也玩得开心。 曾瑶期惊诧地看着谢知微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原先就很大,现在越来越大,累不累?” 谢知微摇摇头,“许是习惯了,还好。” 她见曾瑶期消瘦了很多,精神也差了,也不由得极为心疼,“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今日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明日上天就会降下良机。你每日里愁成这样,等机会来了,你自己身体垮了,岂不是划不来。” 曾瑶期听不懂这话里的玄机,曾大太太却是略有所思,道,“皇后娘娘是不知道,周家做得有多过分!“ 谢知微道,“大太太和瑶期姐姐也不用担心,既然瑶期姐姐打定了主意要和离,那就没必要着急了,就像当年,我大表姐那样,看看谁拖得起?” 曾瑶期想着是这个理,曾大太太却又想到了另一层意思。 谢知微留了午膳,吩咐百灵去前殿跟皇上说一声,让皇上与陆大人一起用膳,她这边有客人。 杜沅忙道,“皇后娘娘,奴婢去吧,百灵姐姐身体不舒服。” 谢知微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多问。 午膳过后,她一向要午睡片刻,曾大太太算是吃了一棵定心丸,与曾瑶期一起带着珊姐儿离开,珊姐儿还想和萧灵愫一起玩,谢知微便留了珊姐儿在宫里住几天,让人在萧灵愫的宫里收拾了一个偏殿出来给她住。 曾瑶期虽有些舍不得女儿,却也乐见其成。 等出了宫,曾大太太松了一口气,回到曾家,听说周家太太又递了帖子过来,她也没那么烦躁了,道,“来就来吧!” 曾瑶期不由得惊讶,曾大太太便低声道,“有些事,你不懂,我们就听皇后娘娘的,暂时先不急,等周家先急起来。” 周家如何不急? 浙江巡抚进京述职,先是见了太皇太后,后来去见皇上,便再也联系不上了,周家花了大力气才听说,高昌水是被下了诏狱,这消息真不真他们也不知道,但横竖是不对劲。 周家一直外放,京中全依仗曾家,原本一里一外若是配合好了,两家都好,谁知,如今闹出这些事来。 对周大太太看来,曾瑶期是做得有点过分了,她若是提出去母留子,周家也没什么意见,可开口就要和离,哪里还有点妇德? 周家难道连一个庶子都养不起?周大太太本来还想说把这庶子养在曾瑶期跟前,打发了那娼妓,想曾瑶期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她索性就和曾家打起了擂台。 寸步不让! 周家离不开曾家,曾家就能没了周家吗?没有周家在后头顶,将来谢眺致仕,曾士毅能顺利当上首辅吗? 周家可是听说,自从皇上继位之后,谢眺如履薄冰,生怕谢家日中则移,几次提出致仕,只不过现在朝中无多少可用之人,皇上几次不允。 曾士毅如今是次辅,下一任首辅必然是他,周家当然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周修文与曾瑶期和离。 周大太太打算和曾大太太打开窗户说亮话,把事儿分条析理地说清楚,趁早让两个孩子和好,周家现在还没有嫡子呢。 晚上等躺到床上了,曾士毅问起今日去宫里的事,曾大太太便将谢知微的原话说了,“皇后娘娘的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朝堂与后宫,朝堂与后宅,看似泾渭分明,实则从未分家。 曾士毅低声道,“你就听皇后娘娘的好了,皇后娘娘念旧情,是不可能不管瑶期的,让瑶期这些日子在家,多做几套小孩儿穿的衣服,皇后娘娘动辄就要生产了。” 曾大太太却想得句明白话,问道,“朝中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浙江那边有什么变故?我听说浙江淹了两个县,那边的富商将粮船停靠在码头,一亩地十石粮,朝廷难道不管吗?” 曾士毅道,“管,如何不管?浙江巡抚都已经进京了,唉,这些事你就不管了,我说的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多问。” 曾大太太便放下心来,安心睡了个好觉。 次日,容光焕发,周大太太来的时候,曾大太太没有像从前那样板着一张脸,而是好声好气地让丫鬟沏茶。 “亲家母这是有什么好事吗?听说昨日皇后娘娘宣亲家母进宫了,我来京城好些天了,倒是见过太皇太后,还未曾见过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呢。” 曾大太太不接她的话,“皇后娘娘临产,等闲也不见人。召我们进去,也是因为从前闺阁中时,和瑶期交好,这不,眼看皇子要出世了,问了一些养孩子的事。” 周大太太心头有些惊,问道,“怎么没见瑶期呢?” “进宫去了,昨日珊姐儿留在了宫里,今日我让她进宫把珊姐儿接出来,总不好一直住在宫里。” 周大太太没想到自家这赔钱货竟然还很得皇后娘娘喜欢,心说,皇后娘娘这一胎说不好是个女儿。 “原是如此,我这次来,是想把瑶期接回去。连中秋节都住在娘家,着实不太好。”周大太太道。 曾大太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有错过她眉眼中的焦急,心头不由得一喜,“这有什么不好的,娘家婆家不都是自家吗?我和老爷还活着,她能在我们跟前多尽一天孝,也是我们的福气。” 两人你来我往地拉锯,曾大太太也不像平常气急败坏,周大太太觉得曾大太太必定是有了什么依仗,越发着急,也不多留,不到晌午就告辞了。 陆氏早就想往宫里递牌子,与谢知微提一提张清涵的事,先是朝堂上风起云涌,后来又传出谢知微胎位不稳的事,及至听说皇后娘娘见了曾大太太,她就迫不及待地往宫里递了牌子。 第933章 中毒 谢知微听说张清涵回来了,自然是一定要见的,忙让宣进来。 萧灵愫领着珊姐儿在燕喜堂做女红,曾瑶期在一旁看,谢知微便在体顺堂见了陆氏和张清涵,看到张清涵,她几乎认不出来了。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珠圆玉润的清涵姐姐,老了十岁不止,愁眉苦脸,身上没有一两肉。 谢知微不由得吃了一惊,不待她行礼就拉起了她来,“清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陆氏的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哭道,“皇后娘娘,是我对不起你清涵姐姐!” 张清涵含泪道,“母亲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都是各人的命,要怪只能怪我命不好。” 谢知微道,“这话怎么说?什么命啊不命的,清涵姐姐若是命不好,怎么还能投胎在宣德侯府?” 陆氏便将张清涵的事说了,“这不说是一桩顶好的婚事吧,若是你清涵姐姐嫁过去了,能有个一儿半女的,有她外祖母护着,也不至于像如今这么艰难。不瞒皇后娘娘,如今连大长公主都发了话,说是要我去跟娘家嫂子说,把姑爷身边的通房开了脸,停了药,这以后,哪里还有你清涵姐姐立足之地了呢?” 谢知微便伸出手,“清涵姐姐,你坐过来,我给你切个脉,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清涵便落了座,谢知微先切了左手,不到三息功夫,她皱了眉,让换右手,又是不到三息功夫,她对陆氏道,“大太太,清涵姐姐是被人下了药,天长日久,出现了宫寒,若是一日不解毒,一日不可能有孕。” 母女二人震惊得无以复加,对视一眼,均是不知道这毒从何而起。 但,没有人会怀疑谢知微的医术。 半晌,陆氏落下泪来,“这真是,真是,我们也请了好些大夫,却没有人诊出这一着来。” 这话原本有歧义,谢知微却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道,“大太太,这毒不常见,我也是在医书上见过,是从北地来的药,叫绝命子。这也好查。我给清涵姐姐开一张方子,先吃着,用上个把月,清涵姐姐再进宫来,我再瞧瞧。这边,大太太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弄得到北地的这种药,谁最有嫌疑。” 陆氏仰了仰头,将眼泪逼下去,绝命子,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忙跪下来磕头,“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大恩!” 张清涵也要跪下,谢知微忙拉住了她,又让让杜沅将陆氏搀扶起来,“别这么客气了,说起来,还是亲戚,这样一来也好,大太太正好可以拿这件事和亲家太太好好说道说道,为清涵姐姐争取一些时间,等身体调养好了,怀孕也是迟早的事。” 陆氏破涕而笑,“正是,妾身也是这么想的,说你清涵姐姐命不好,遭遇了这样的事,偏偏又有皇后娘娘这般关照,可见是个命好的。” 谢知微笑着让人送走了陆氏母女,这边,曾瑶期也牵着珊姐儿过来辞行,说要和张清涵一起走,正好说说话。 谢知微便让人送出去,和珊姐儿告别,“以后常来玩!” 她回到了后殿,问杜沅,“百灵是怎么回事?” 杜沅道,“那天从皇太后的宫里一出来,奴婢就瞧着百灵姐姐有些不对劲,奴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百灵姐姐说是的,可奴婢瞧着不像,就像是有心事。” “是什么心事?”谢知微问道。 “奴婢也说不上来,甘棠还帮她把脉,脉象也很好,就是坐着朝窗外望去,一坐就是一整天。” 谢知微便道,“你或是玄桃,想办法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若是问不出来,就在她面前说,就说卢楞伽犯了大事,皇上要治他的罪,瞧她是什么反应?” 杜沅略有所悟,觉得不可思议,问道,“皇后娘娘,那卢楞伽是有妻室的啊,不会是……” 谢知微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别的,不要多说。” 百灵听说皇上要治卢楞伽的罪,惊得跳了起来,直往外冲,她才到门口,杜沅一把抓住了她,紧紧地盯着她。 百灵愣了一下,杜沅低声道,“你知道这些话是谁让我说的吗?” 百灵顿时惊愕道,“是谁?” 她心里有了答案,却不敢说出来,杜沅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回到了屋子里,把门关上,“你知道是谁,还问!” 百灵却是一阵后怕,她心里的事,谁都没有说,可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的? 皇后娘娘洞若观火,她们不是不知道,而是,她们从未有过贰心,也便从未放在心上。 “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给人当个继室都是委屈你,给皇后娘娘脸上抹黑,就别说皇后娘娘会让你去给人当妾了,你想都不要想。” 百灵心如刀割,却也知道杜沅为她好,“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事,我只是,只是有些接受不了,我从来不知道,他原来是有妻室的人,我以为他没有。” 当初,她跟着卢楞伽去真定府的路上,他对她小意体贴,他又是个有学问的人,连皇后娘娘都夸奖他的话,她哪能不动心呢? 杜沅又劝她,“你可曾想过没有,你若是想跟了卢楞伽去,将来卢楞伽若是一辈子给太后娘娘画佛像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卢画师是要科考的,那样一来,你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进宫了。” 百灵不由分说地摇头,“不,我不会离开皇后娘娘的,玄桃姐姐说想自梳,不如我和她做个伴吧。” “你可算了,玄桃姐姐想自梳,到现在皇后娘娘都不答应,前日我还听说,皇后娘娘问皇上,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皇上便选了好几个军中的人,应是要给玄桃姐姐赐婚。” 百灵倒也是个洒脱的人,虽说还是提不起精神来,可她也明白,要是跟着卢楞伽走,要舍弃的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卢楞伽没有妻室,她也舍弃不起。 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吧?百灵自嘲地想着,泪水也跟着下来了。 第934章 生产 杜沅是不敢隐瞒谢知微的,谢知微听说了之后,沉默良久。 杜沅生怕谢知微心里不舒服,身体也跟着受影响,忙道,“皇后娘娘,百灵姐姐是个聪明的,皇后娘娘对她的好,她一定能明白,奴婢也已经跟她把道理说清楚了,只不过,她需要时间想明白。” 谢知微道,“如此也好!” 很快,八月过去了,九月里,天气越来越凉爽,到了九月初三日,起了一阵凉风,夜里睡觉,都要盖夹被了。 许是八月里的时候,怕过了,如今萧恂反而不紧张了,只不过,每日里在前面议事的时间越来越短。 初五日,萧恂早就醒了,因今日休沐,他暂时不想起来,怀里,谢知微动了一下,他便屏住了呼吸,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谢知微却醒了,撑着身子要起来,萧恂忙起身扶着她,“是不是要喝水?我递给你?” 谢知微有些难为情,她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好,也连带得萧恂也睡不好,“不是,我有点饿了!” 她执意要起来走一走,萧恂便扶着她下了床,站在脚踏上,她打了个喷嚏,身下便似乎流出水来,亵裤都湿了,她吓了一跳,若是先破水,可不是一件好事。 谢知微忙道,“阿恂,你快起来!” 萧恂顿时手足无措了,从床上弹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谢知微生怕他把自己撞到了,走了两步,顾不得萧恂还在,揭开了裤子一看,见了一点红,紧接着,便是一阵宫缩传来,她声音都变了,“我要生了!” 还不到五更,皇宫里便如同一锅煮沸了的水,人人都着急忙慌起来。 陆偃听到动静,心头一颤,从床上起身,问道,“是不是皇后娘娘那边有了动静?” 米团忙进来,将床帐挂在了银钩子上,“是,督主,奴才服侍您起身吧!” 陆偃坐在床上几次深呼吸,方才下床,一脚踩下去,竟然踩空了,差点跌落在了地上,幸而米团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那边都准备好了吗?产房设在哪里?” “都准备好了,产房还是原先的东厢房,是督主亲自挑选的接生嬷嬷,还有奶嬷嬷……“米团嘴角含着笑,因他从未看到督主如此复杂的面相,既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谢知微躺在了产床上,她虽做过大夫,但从未看到过人生产,一时间有些紧张。幸好皇太后及时赶到了,将三个接生嬷嬷观了一遍,指了其中一个年约三十,长相憨厚,极为沉稳的接生嬷嬷,“怎么称呼?” “民妇姓甘,家里排行十二,皇太后,妾身生产了三个孩子都养活长大了,家里接生的本事传了十三代了,民妇母亲就民妇一个女儿,把毕生的手艺都传给民妇,皇后娘娘这一胎好生,娘娘们不必担心。” 皇太后见她说话伶俐,口齿清楚,不像其他两人,这会儿上了战场一样,说话行事都紧张得没了章法,便道,“这产房里就交给你了,皇后娘娘和皇子们的命也交给你了,你不要辜负了我!” “是,民妇一家子的命也都在民妇手底下捏着呢!” “你知道就好!” 皇太后说着,便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谢知微的床边。“ “娘,您怎么坐在这里了,这里污秽,您到外头去等您的孙子。”谢知微感动不已。 “别说这么多,我让她们给你下了一碗鸡汤面,你先吃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皇太后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你听娘说,不到最后一刻,你不要使力,一切都听甘十二娘的。” 甘十二娘听到后,便越发有信心了,她过来,轻轻地抚摸着谢知微的肚子,用的手法格外奇特,也不知是起什么作用的,谢知微也不问,随她。 一碗鸡汤面端了过来,谢知微虽没什么胃口,但依然还是吃了下去,浑身也都有了力气,阵痛正儿八经地开始了,她躺在床上,也不休息,慢慢儿和身边的人说这话,转移注意力。 陆偃冲了过来,看到萧恂在庭院里站着,里头似乎没什么动静,他越发担忧不已,“如何了?” “听说短的话三四个时辰,长的话二十四个时辰!”萧恂也是第一次见到人生孩子,他紧张得都要哭了。 陆偃也是六神无主,生平第一次,他坐立不安,吩咐米团,“你赶紧去崔家,把崔亭渭请进宫来!对了,崔家老太太和崔大太太也请来!” 萧恂问道,“请这么多人进来做什么?她们也不能帮湄湄出力气。” 陆偃这会儿看萧恂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满肚子的担心都迁怒到了萧恂,没好气地道,“你倒是出了一把大力气!请进来,不过是让郡主安心些。” 着急之下,他都忘了谢知微如今是皇后娘娘了。 萧恂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偃这样不镇定,他不由得好笑,凑到陆偃耳边,“大哥,湄湄肚子里有两个,我这不是为了你吗?” 陆偃苦笑不得,推了他一把,“滚一边儿去!” 萧恂哈哈笑起来,原本紧张无助的情绪也没了。 崔老太太和崔大太太,还有崔二太太均进了宫,被请到了燕喜堂等着,崔老太太手里捏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紧张不已。 襄王府里,襄王提着鸟笼子进来了,萧恪和赵氏抱着孩子进了宫,萧灵愫陪着崔家的人在燕喜堂,萧惟则守在襄王的跟前。 养心殿前后静得很,三个时辰过去了,产房里还没有传来半点动静,只看到宫女们进进出出,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萧恂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 “你坐会儿行吗?”陆偃实在是受不了萧恂走来走去,指着旁边的椅子,“你把我头都转晕了!” 他说完,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声压抑的声音传来,陆偃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着急地问道,“怎么了?” 萧恂也不知道,他大步朝产房走去,陆偃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你做什么?” 第935章 难产 “我进去看看啊!”萧恂的眼睛都红了,陆偃的手一松,放开了他。 “胡闹,女人生孩子,你进去做什么?”襄王爷过来了,手里还提着鸟笼子,“产房不吉,你回去等着去。” 产房里,谢知微疼得生不如死,阵痛如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来,她听到接生嬷嬷说宫口还没有打开,虽什么都没有说,可从甘十二娘的语气里,谢知微听出来,这是很凶险。 皇太后也有些着急了,起身道,“去把崔三公子请进来,让他给皇后娘娘开一剂催产药。” 谢知微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闭着眼睛,声音很轻,“母亲,不必,不必让他进来,让人去跟他说,宫口不开,他,他知道要开什么药。” 崔亭渭的手都在颤抖,费了半天时间才将崔家的催产的药方开了出来,吩咐道,“药抓回来,送到我这里煎。” 太皇太后那边,听说宫口不开,请了崔家的人在开药,她吩咐胡嬷嬷,“去看看,是谁在抓药,抓好了,送到哀家这里看看!” 胡嬷嬷想劝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后娘娘那里,多少人盯着,要是过了太皇太后的手,出了差池,怎么说得清楚? 但现在,太皇太后已经不是从前的太皇太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便有些糊涂了。 “是!” 殷美高兴坏了,皇后以为诞下了皇上的嫡子,便不可一世,殊不知,生产可是女人的鬼门关呢。 陆偃接过了药方,对崔亭渭道,“你跟着本座去抓药。” 二人飞快地去了坤宁宫后殿专门劈出来的一座药库,里头什么药都有,崔亭渭闻到里头的药香,渐渐地冷静下来了,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陆偃,“崔家的这一剂催产药很神,皇后娘娘服过之后,一定能安稳无恙。“ 养心殿的廊檐下支起了炉子,陆偃亲自煎药,萧恂站在一侧,眼睛盯着药罐子里翻滚的汤药,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阵子,药终于煎好了,天也快亮了,药被滗到了一只玉碗里,萧恂伸出手来,“我端进去吧!” 这一次,陆偃没有拦他,而是将药碗亲手放到了他的手里,萧恂走了两步,陆偃突然道,“阿恂,跟皇后娘娘说,顺其自然!” 萧恂闭了闭眼睛,“大哥,我知道的!”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湄湄更重要的了。 看到皇上进来,屋子里的人纷纷跪下,皇太后起身,“你进来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萧恂道,“我给湄湄送药来。” 他坐到了榻边,一手扶起了谢知微,一手将汤药舀到了她的唇边,谢知微抿了一口,扭头看萧恂,他憔悴了很多,她竟然不知道原来他也会生出胡茬来,真是狼狈极了。 谢知微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有些扎手,“阿恂,我没事的,你把药端给我,我喝了,你就出去吧!” “嗯!”萧恂的鼻子有些酸,端着汤药的手都在发抖。 谢知微假装没有看到,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极为豪爽,之后,朝萧恂一笑,“你出去了,就跟大哥哥他们说,就说我没事。生孩子虽然险了些,可也没打仗那么凶险。” 萧恂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我知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药效起来了,宫口渐渐地开了,可知开了三指就再也不动了。 谢知微嘴里含了一块参片,她知道,这是难产了,闭着眼睛,任由宫缩一阵一阵,她紧紧地咬着被褥,不叫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来。 接生嬷嬷也没了办法,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容氏惊得站起身来,可当着谢知微的面,却什么都不好问。 “娘,您问问,是不是很不好了?” 天已经大亮了,日头快到了正午,已经一夜半天了,宫口一直不开,大人受不了,孩子也受不了。 容氏额头的汗珠颗颗滚落,甘十二娘的脸色也是煞白,斗胆道,“皇太后,皇后娘娘这,看是保住大人还是保住孩子。” 宫里,一向都是先保住孩子,轻易不会管大人的死活,甘十二娘问了这一嘴是因为,皇太后亲自坐在这里不说,皇上亲自进来喂药,又不是妃嫔,是正宫皇后呢,她哪里敢轻易拿主意。 “自然是保住大人!”容氏的眼底一片猩红。 “不,娘,保住孩子。”谢知微朝容氏伸出手,眼中全是祈求。 容氏不忍看,紧紧地握住了谢知微的手,“孩子,你是大夫,你就没有办法吗?” “娘,可否请,请阿恂,进来,进来一趟?” 男人不能进产房,可萧恂已经进来了一次,不多这一次。 “还不快去请皇上进来!” 杜沅一阵风一样地卷了出去,萧恂和陆偃站在廊檐下,此时没有了打趣的心情,均是紧紧地盯着产房的门,看到杜沅,二人忙上前去。 “皇上,皇太后请您进去!” “怎么回事?”二人异口同声。 “宫口不开,皇后娘娘极为凶险,皇后娘娘要保孩子,皇太后要保大人。” “自然是保大人了!” 萧恂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他推开门,差点把一个端着热汤的宫人撞了,眼睛盯着谢知微,眼圈儿意红了。 “湄湄!”萧恂一步扑了过去,单膝跪在了榻边,紧紧握着谢知微的手,“别怕,有我在,别怕!” 谢知微笑道,“不怕!” 她也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的样子,可现在这模样一定很难看,头发全部汗透了,脸色也肯定不好,非常狼狈。 “阿恂,还记得我求过你的两件事吗?” 萧恂起身含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别说,一切都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可是,我怕没机会了啊! 不说也好,她若是真的不在了,谢家就不会是外戚了,依祖父和父亲的性格,一定会辞官不做,蛰伏一二十年,待将来溪哥儿长大。 “湄湄,你告诉我,还有没有别的法子?那催产药我让崔亭渭再开一剂好不好?” 谢知微摇摇头,“阿恂,你让玄桃去把我的针取来,我教你,你会辨穴位,你帮我扎一针就好了。” 第936章 灵犀 玄桃听得这话,不等萧恂吩咐就飞跑着去拿了针来,站在帝后身边,她泪如雨下。 萧恂已经拿不稳针了,谢知微要他扎的地方在后腰上,这里的重穴密布,他哪里敢,“湄湄,我不计较这些,只要能救你的命,我不计较这些,我让崔亭渭来为你扎针,好不好?” 谢知微过不了这一关,她摇摇头,“让甘棠来!” 甘棠吓得直哭,猛地摇头,“皇上,奴婢不敢!” 萧恂闭了闭眼,道,“湄湄,你说吧,我扎就是了!” “下针只需三分,先扎关元,再扎京门便好!”谢知微已是有气无力,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一面安慰孩子,一面感受萧恂扎针,但宫缩太厉害了,她根本感受不到,但她相信萧恂。 不一时,便听到节接生嬷嬷惊喜地道,“好了好了,宫口打开了!” 谢知微却只能侧着身子,直到宫口开了十指,谢知微这才让萧恂将针拔掉,此时,她已经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任由玄桃等人将她的身体掰过来躺好。 “阿恂,你出去!”谢知微抬了抬手指头,指着门口。 萧恂却摇摇头,他浑身都汗透了,半跪在榻前,握着谢知微的手,任由她使力的时候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哪怕是疼得如骨裂,他也甘之如饴,总觉得自己是在帮谢知微分担一部分疼痛。 庭院里站满了人,崔老太太年纪大了,由两个儿媳妇架着也不肯坐,襄王提着鸟笼子来来回回地转悠,昨日一夜,今日一天,他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这可真是龙子啊,折腾人!” 崔老太太道了声“阿弥陀佛”,突然,便看到屋子里似乎红光一闪,紧接着一道冲破天际的哭声传来,是婴儿的哭声,声音洪亮如雷,屋顶都要被掀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崔老太太以为自己是幻觉,问道,“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我曾外孙出生了!” “恭喜老太太!”崔大太太和崔二太太均是欢喜不已,担忧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总算是活过来了。 陆偃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抬头望天,身子一晃,及时扶住了廊柱。 “怎么还不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看看?”襄王很是不满,在院子里跺着脚道。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产房里不知道是谁在喊。 紧接着,又是一道哭声,却是柔弱了不少,听得人心头跟着一颤一颤的。 陆偃死死地盯着产房的门。 月亮初升,庭院里点起了灯笼,萧恂终于抱着孩子出来了,一手一个,虽是初当父母,他却极为熟稔,也不怕把孩子给摔了,“大哥,快来,你挑一个!” 陆偃忙飞奔了过去,他看着两团红红的小脸,一模一样,头发浓密,却湿漉漉的,眉毛有些淡,眼睛紧闭,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在父亲的怀里挤成了一团,耳朵边是两只小手,握成了拳,也红红的。 陆偃一颗心顿时化成了水,软得不得了,他抬头看向萧恂。 萧恂也看着他,“大哥,说好了的,过继一个给你,湄湄说,不管你要哪一个都没有关系。” 湄湄还说,要是大哥挑的是儿子也没关系,将来再生就是了。 陆偃这一天一夜,鼻子不知道酸了多少次了,他此时声音有些哽咽,“不,我帮你们带就是了!” “大哥,过继给你,就姓陆!” 崔老太太和襄王爷也都过来了,围在一边看孩子,崔老太太自然是极为不舍,襄王拍了拍陆偃的肩,“别说多了,孩子听得懂,不管是养在你膝下,还是养在阿恂两口子膝下,只是多一个疼爱他们的人,你就抱一个吧!” 陆偃看着两个孩子,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点了点一个的小脸蛋儿,孩子有些嫌弃,别开了脸,他笑了一下,又换了一个,突然一只小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的心,也在此刻,猛烈地颤抖了一下,道,“就这个吧!” 说着,他从萧恂的怀里接过了孩子,萧恂的胳膊猛地一空,他朝孩子看去,只觉得自己一半的心被扒拉走了,极为不舍。 只是看到陆偃那强忍着泪意的眼睛,萧恂却又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正如父王所说,只是多一个疼爱她的人而已。 萧恂道,“大哥,湄湄生了一对龙凤胎,你抱的是女儿,以后,她也是你的女儿。” 陆偃的泪终于还是滚落了,滴在了孩子的头上,他抬起双臂,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上了孩子的脸,“阿恂,她的封号就叫灵犀吧!” 灵犀公主,心有灵犀一点通! 萧恂将儿子抱回来,谢知微已经累极了,却还没有合眼,她看了一眼孩子,问道,“大哥哥抱走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女儿!”萧恂显然不想说这个了,他将孩子轻轻地放在谢知微的枕头边,怔怔地看着孩子发呆。 谢知微没生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总觉得过继一个孩子给大哥是应当的,可是,等孩子生了,抱在了他的怀里,他才知道,过继出去,当真是这割肉。 谢知微能够体会他的心情,牵了他的手紧紧握着,“我这次生产,身子亏损得厉害,两个孩子,我也照顾不来,大哥哥能够帮忙照顾一个,也正好。你要是想孩子了,随时都可以去看。” 萧恂见谢知微释然,他也就不再纠结,“父王和娘都赞成我们过继一个孩子给大哥,想必这也是应当的,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在想,以后女儿会不会怨怪我们?” 谢知微笑道,“怎么会呢?我听说是女儿自己伸手握住了大哥哥的手指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啊!” 一切都是天意啊,也难怪大哥说要给她一个“灵犀公主”的封号,萧恂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用手背碰了碰儿子的脸蛋儿,“唉,果然,女大不中留啊,白疼了她九个多月!” 谢知微笑起来,见萧恂总算是想通了一点,她也是累极,闭上眼,沉入了梦乡。 萧恂心疼地看着谢知微良久,他伏下身,在谢知微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又亲了儿子一口,看着母子两头挨着头睡在一起,心里满满都是暖意。 第937章 宠溺 崔老太太进来看了谢知微一眼,见谢知微在睡,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含泪道,“让她睡,让她睡得饱饱的。 又吩咐石嬷嬷和白嬷嬷二人,“好好服侍皇后娘娘坐月子,把身体养好了,我有重赏,让她坐对月,就说是我说的。” “是!” 老太太经过这一日一宿,也是累坏了,眼见外孙女和两个孩子都好,也放下心来,与皇太后见过礼后,告辞出宫。 容氏让容嬷嬷送老太太出宫,又让人去给谢家报喜,赏了不少东西下去。 陆偃将女儿一路抱回了南书房,这里显然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但孩子还小,他不放心把孩子带出宫去,吩咐将隔壁的三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女儿住。 他抱着女儿不撒手,一副有女天下足的姿态。 奶娘过来道,“督主,小孩子不能一直抱在身上睡,若是习惯了,将来她就不在床上睡了。” 陆偃不在意地道,“不在床上睡就不在床上睡,本座抱着她睡。” 奶娘心说自己这差事以后恐怕不好当,好在她是个负责任的奶娘,“督主,奴婢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孩子是长骨头的年纪,若是抱着睡,怕骨头长不好,放床上睡,床是平的,骨头能长得平齐,将来骨架子才好看!” 陆偃居然从善如流,忙起身将孩子放在了摇篮里,谁知,他才放了,孩子就哭起来了,吓得他手足无措,亲自上前要解了襁褓,“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奴婢看看!”奶娘忙上前摸了摸襁褓,是干的,没有尿,便怀疑孩子是饿了,要喂奶,谁知孩子也不吃,她急得满头大汗,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孩子依然哭个不停,挥舞着小手不罢休。 陆偃气不过,上前接过了孩子,孩子一到了他的怀里,便安静下来了,头朝他的胸口一歪,又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这般依恋! 陆偃看着孩子,眼底红了,却又笑了,抬手轻轻地挨了一下她的小小的鼻子,道,“真是个娇气包!” 语气里是浓浓的宠溺。 来谢家报喜的还是李宝桢,谢家大开中门,谢眺亲自出去迎接,李宝桢也是满脸笑容,看到谢眺便拱手,“谢首辅,恭喜啊!” “同喜同喜!”谢眺也是满脸抑制不住的笑容,心里却是在想,湄湄这次生产是受了大罪了,这都要怪皇上啊! 不过,有惊无险,也该感谢佛祖! 李宝桢也很会说话,“谢首辅说得没错,这是要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谢家满门都聚集在正厅里,李宝桢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皇后娘娘诞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皇太后和皇上均有赏赐,接旨!” 虽然早就听说了,但此时亲耳听说,阖府都欢喜不已,尤其是袁氏,竟是喜极而泣,喃喃道,“湄湄可真不容易!” 钱氏忙拉了袁氏一把,让她跪下来接旨,接着便是长长的赏赐名单。 李宝桢也得了谢眺一笔丰厚的赏赐之后才离开,他吩咐袁氏好好打点三日后宫里的洗三礼,便喊了两个三个儿子进七谏斋说事。 “皇上早前就与陆大人有了约定,皇后娘娘生下的第二个孩子,不论男女,都要过继给陆大人。昨日两个孩子一落地,皇上就让陆大人挑了一个,也是合该有缘,公主挑中了陆大人。” 不是陆大人挑中了公主,而是公主主动握住了陆偃的手。 谢仲柏有些不舒服,“皇后娘娘诞下的是嫡子,怎么能过继呢?” 谢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舍不得过继嫡子,你的意思,皇上应当广纳后宫,诞下庶子之后才过继不成?” 谢仲柏当然不愿意,他怎么会乐见其他的女子来和自己的侄女儿分宠呢! “父亲,这没什么,哪怕是孩子过继给了陆大人,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疼爱而已,也不能改变这孩子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出。只是,皇太后和襄王怎么想?” 谢眺被谢元柏成功地安抚了,不管怎么说,只要长子是个明白的,家族就衰败不了,他道,“襄王也是这么个说法,且当时,皇太后也在场,既然没有反对,便必然是同意的。” 谢拾柏道,“陆大人乃是当年定远侯的儿子,听说安国长公主也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知道的人不多,且当时陆大人的妹妹总喜欢装扮成自己哥哥的样子,蒙骗了不少人,这才会在事发的时候,陆大人活了下来,让先皇以为火中被烧死的是郡主。” 谢眺对谢拾柏还算是比较满意,“我喊你们来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回去后,好好嘱咐自己的人,对外不要说任何话,只当皇后娘娘只诞下了皇长子,其他的都不要多说。” “是!”三个儿子站起来道。 谢拾柏回去后跟钱氏一再叮嘱,“不管是皇上,还是陆大人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这些事儿虽说在外头不能提,但以后但凡皇长子有的,不能少了灵犀公主。” 历史上有几个一落地就被受封的公主?皇后娘娘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册封,皇上今日一大早就下了旨意,并让礼部的官员在正阳门前宣读,赐下名字叫“陆灵犀”。 以至于以后,陆灵犀长大了,每次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说,“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陆灵犀,一个叫萧语宸,我爹爹姓陆,我父皇姓萧,我父皇以前被封为宸王。” 这次册封圣旨在正阳门外宣读,乃是前所未有。 寻常册封不过是让宣旨太监对着当事人颁布圣旨,再传谕礼部周知,并存档。 钱氏一听就头疼,“之前妾身准备的小孩子衣服都是皇子模样的,现在再赶着做已经来不及了,算了算了,我还是连夜亲手做两个肚兜出来吧,不,小孩子的里衣也要做个一两天,就用上次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松江棉布做。” “小孩子的里衣还分什么男女?你莫非还在上头绣花了不成?” “老爷说什么呢?小孩子的里衣,绣什么花,妾身也是糊涂了,这外衣等百日的时候再送进宫里去,先把里衣送进去再说。” 钱氏想到,皇后娘娘一口气诞下了龙凤胎,既立了功,又得了这天大的吉利,看谁还敢说娘娘的不是。 第938章 月子 襄王府里,襄王高兴坏了,鸟儿都顾不上了,吩咐花楹,“你赶紧地收拾东西,我们去宫里住几日,你也顺便去帮皇后娘娘带孩子。皇后娘娘这次生产凶险,虽说也是有惊无险,可身体到底是亏了,又是两个孩子,怕皇太后带不过来。” 哪有皇太后亲自带孩子的?但也不能全交给奶嬷嬷,总要有人盯着吧! 这是一大早,余氏和钟氏都来了,照例是来向襄王请安,听了这话,钟氏是一贯不会有反应,余氏却是震惊不已,王爷去了宫里,只带花侧妃的意思? 虽说她们这个年纪了,侍寝什么的都淡了,但王爷一直都住在东首院,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是王爷的侧室,凭什么王爷就那么宠花氏,把她们都往后排? 说来说去,都怪谢知微,过年的时候,三爷不过是把赵氏屋里的丫鬟给睡了,谢知微三两句话,惹得皇上便要将那丫鬟给萧恒做正妻。 谢知微算得上是萧家的祸害了。 “恭喜王爷,谁能想到皇后娘娘给萧家带来了这么大的夫妻,头胎双生就是龙凤胎,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龙凤胎啊!” 襄王爷一直到现在都合不拢嘴,看到赵氏带着长孙来,他忙招了长孙萧士诚,“诚哥儿,快到祖父这里来!” 花氏从奶嬷嬷手里接过了孩子,放到了襄王的怀里,襄王抱孩子抱习惯了,也像模像样,“诚哥儿,跟祖父一起去宫里看望你弟弟和妹妹好不好?” 赵氏很惊喜,“父亲,您要去宫里住几天吗?” “嗯,我打算去宫里住几天。你也满月了,家里的事,你就多操心。” “这是儿媳该当的,不知父亲什么时候进宫,儿媳准备些吃食礼物,父亲帮儿媳带进宫里给皇后娘娘。” “嗯,我明日一早进宫。” 余氏笑道,“那我也要准备一些给皇后娘娘带进宫里去,皇后娘娘这一胎凶险,听说身体大损,没个三五个月恐怕都出不了月子,这宫里也幸好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镇,要不然岂不是会乱了套?” 余氏边说,边朝襄王看去,见襄王听得认真,便笑道,“皇上眼看要举行登基大典了,朝臣们每日里忙政事,难想到这上头来,妾身觉着,王爷您是长辈,得帮皇上多操些心,不能让皇后娘娘一面要坐月子,一面还要服侍皇上,这身体如何养得好?” 赵氏只听得一阵厌恶,但她是晚辈,轻易开不得口。 她自己本来就做得不够好,不管是怀孕还是坐月子,都没有给世子安排通房,原就理亏。 花侧妃道,“哪有公公关心儿子屋里事的?皇后娘娘坐月子,宫里不是还有皇太后吗?妾身倒是觉着,这事儿,王爷不必费心,您进了宫,好好看孙子孙女儿就是了。” 襄王点头,很是赞许,余氏恼怒不已,“这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不过想着我们都是做长辈的。” “皇后娘娘的长辈里头,可没有余姐姐和我,倒也不是余姐姐多管闲事,是不该管这些事。” 余氏恼羞成怒,双眸一瞪,“你……” 襄王横了一眼过来,余氏只好咽下了这口气。 宫里,谢知微起来喝了一碗鸡汤,听说乐寿宫里有人来看望,她便让人进来。 她起身靠在床头,身后是大迎枕,儿子躺在她的身边,她轻轻地抚摸着,他歪着头,脸蛋儿靠在母亲的腿边上,睡得很熟。 进来的是殷美,谢知微没想到,虽然在一座宫城里一起住了小半年,谢知微还是第一次和殷美见面。 “表嫂!” 殷美没有行大礼,而是福了福身,不等谢知微说话,便起身走到了脚踏边,朝床上看了一眼,“这是侄儿吗?长得可真好!” 儿子皱了皱眉头,小鼻子耸了一下,极为可爱,谢知微的心都化了,抱起儿子,轻轻地哄了哄,殷美道,“这可真是娇气啊,是我吵着他了吗?” “不知殷姑娘来,可是有事?” 说是来看望她的,她刚刚生产,却又是空着手来,一来开口就是侄儿,还说儿子娇气,谢知微的脾气就有些不好了。 殷美四下里看了看,“表哥在不在?” 谢知微便抬眼看她,梳了个坠马髻,头上斜插着一只红玉髓嵌金凤钗,红宝石额饰,将一张玉脸映衬得极为明艳,身上穿着大凤莲花织金锦褙子,格外珠光宝气。 谢知微头都未抬,“皇上这个时候处理政事去了,殷姑娘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了。” 殷美道,“也没什么事,就想着来了,好歹要与表哥打个招呼。” 谢知微道,“也不必如此客气,殷姑娘的好意,我会带给皇上,殷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休息了。” 紫陌进来,将孩子抱起来,玄桃拿走了她背后的迎枕,扶着谢知微躺下。 殷美却朝紫陌伸出手,“来,我抱抱!” 紫陌忙将孩子放到了谢知微的怀里,低声道,“姑娘,大皇子睡了!” 说着,便从床边退开。 谢知微闭着眼睛,不留情面地道,“玄桃,送客!” 殷美也没打算讨谢知微的喜欢,连膝都没有曲,便跟着紫陌出了偏殿的门,她朝后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打算从北面离开,而是走向南面,“我从这边回去吧!” 玄桃很为难,“殷姑娘,前殿是皇上召见大臣们的地方,常有大人们来往,若是被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殷美就是要去见萧恂一面,她觉得上次在乐寿宫,萧恂之所以对她那么不客气,完全是因为与太皇太后之间的矛盾才迁怒于她。 若是没有太皇太后在跟前,兴许就不一样了。 殷美没有搭理玄桃,直接朝前殿走去,她生怕玄桃拉住了她,走得很快,与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殷美的鼻子正好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她往后一退,对方以为要把她撞坏了,忙伸手一拉,力道之大,令殷美搓手不及,朝对方怀里扑去。 第939章 表哥 玄桃惊讶得快合不拢嘴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抬眼朝这人身后的人瞧去,陆偃和萧恂边说话,边从前殿过来,也同时看到了这一幕。 殷美抬手就是一耳光朝这人的脸上扇去,对方乃是一青年男子,如何能让殷美得逞,猛地扣住了她的手,两眼冒火,只差也回敬她一耳光了。 “皇上,臣该死!” 萧恂和陆偃站在了廊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焲,陆偃没有时间看这样的笑话,朝萧恂一拱手,“皇上,臣还有事,先告退!” 萧恂知道如今陆偃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公主身上,朝中之事,他完全不放在心上,萧恂要是抱怨,陆偃还振振有词,“臣只有这一个宝贝,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点成长。” 萧恂体谅他这些年的艰难,也没办法太过勉强。 萧恂摆摆手,陆偃便迫不及待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恂目光沉沉地看着萧焲,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嘤嘤嘤的哭声,他皱眉看去,见一女子正掩面而哭,盈盈拜下,戚戚然地喊了一声“表哥!” 萧焲吓得浑身哆嗦,既然是宫里的女子,只要不是皇上的妹妹,便必然是与皇上有关系的,他方才没仔细看殷美,若是皇上的女人,他今天真是死定了。 萧焲乃是岷王府世子,岷王与皇上的关系那都快出五服了,素来就无太多亲近,这一次,他进宫领差事,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听殷美喊“表哥”又是这么娇滴滴的,萧焲暗叫不好。 玄桃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上前来,“皇上,奴婢该死,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送殷姑娘出养心殿,谁知,殷姑娘一定要走这条路,才不小心被冲撞了!” 萧恂看都没有看殷美一眼,便对萧焲道,“你自己去乐寿堂向太皇太后请罪,既然冲撞了,就当负起责任来。” 萧焲一下子懵了,抬起头来,正不知该如何理解,殷美已经哭起来了,“表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玄桃斜睨了殷美一眼,气得要死,但都是主子,还轮不到她说话。 萧恂理也不理,抬脚就走,殷美膝行两步,欲抱住萧恂的大腿,萧恂是什么人,他若是想让人抱,自然抱得着,若是不想,寻常人哪里能近得了他的身? 萧焲便懂了,他深深地看了殷美一眼,殷美没有撵上萧恂,正气不打一处,将所有的怨气都迁怒到了萧焲身上,狠狠地瞪他,正要对上了他滴溜溜转的眸子,就好似在对一个物件估价一样。 “你要是敢去乐寿宫告诉太皇太后,我不会放过你的!”殷美起身,威胁萧焲。 皇上都走了,他也不用跪了,起身冷冷地朝殷美看了一眼,抬脚就往乐寿宫走。 萧焲无论如何也是姓萧,岂会受殷美的威胁。 乐寿宫里,太皇太后正在喝一碗羊乳,喝了一口,推给了胡嬷嬷,“太甜了些!赏了你吧!” 胡嬷嬷受宠若惊,“明日我跟小厨房说一声,到底是谁煮的这羊乳,白浪费了,倒是便宜了奴婢。” “什么好东西,你也是,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太皇太后正在等殷美的消息,有些坐不住,“殷家以后就指望她了!” 胡嬷嬷用帕子擦去沾在唇上的乳汁,“太皇太后也别急,皇上年轻气盛,皇后娘娘怀孕后,也没有给皇上安排人侍寝,到底年轻,哪里能忍得住?这一次,没有太皇太后在跟前,准成!” “但愿吧!”太皇太后也有些信了,唇角勾起了笑容,“要是成了,我就不怕了。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前是没有留意,如今看他,越看越和萧琅像,父子俩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性格更是不用说。” “可不是,奴婢也是这么觉得,若是殷姑娘能够服侍了皇上,太皇太后是真不用再愁了。庆云侯府不说更上一层楼的话,至少也不会让太皇太后担心了。” “可不是这个理儿?我都多大岁数了,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倒是为我争了一口气,可没有养一个好孙子,老二就不用说了,我算是白疼了他一场。”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沾了沾眼角,眼圈儿竟然红了。 胡嬷嬷正要安慰两句,门口的小宫女进来了,“太皇太后,岷王世子求见!” 太皇太后很诧异,岷王世子找她做什么?她来不及问,殷美便冲了进来,扑到了太皇太后的怀里,“姑祖母,您别见他,别见他!” 太皇太后一看这架势,心头突突地跳,对那小宫女道,“让他进来,哀家倒要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殷美气得要死,起身就冲进了次间,里头传来嘤嘤嘤的哭声。太皇太后听得生气,朝胡嬷嬷使了个眼色,胡嬷嬷暗地里叹了口气,殷家所有的灵气真的是全被太皇太后占了,后世子孙竟然没有一个脑子灵光的。 她走了进去,低声安慰殷美,“姑娘,这是在宫里呢,贵人们最忌人哭。您有什么事,跟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还不肯给您做主不成?” “你知道什么?”殷美很不把胡嬷嬷放在眼里,她只是姑母跟前一个下人而已,居然还敢警告自己,“贵人?贵人是我姑祖母,我在我姑祖母面前,有什么哭不得呢?难道我在宫里受了委屈还要忍着不成?” 胡嬷嬷真是苦笑不得,她见过蠢的,实在是没有见过蠢成这样的。 也难怪皇上不喜欢殷美,比起皇后娘娘来,殷美真是不止差了一星半点。 门外传来拍案声,胡嬷嬷不敢让殷美继续无理取闹,惹怒了太皇太后,她忙顺着她的话道,“姑娘说得是,是奴婢糊涂了,不过奴婢倒也没有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您也体谅一下太皇太后些,太皇太后为了您,最近也是愁得觉也睡不着呢。您一哭,太皇太后不定多伤心!” 这话,殷美爱听,她抹了眼泪,“表哥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也没怎么样,只是被人冲撞了一下,他居然就敢嫌弃我!” 第940章 嫔妾 胡嬷嬷一听,暗道不妙,果然,拂冬就进来了,“殷姑娘,太皇太后让您出去说话。” 大殿里,萧焲已经不在了,殷美的心情才好些,只是她才走过去,太皇太后便怒道,“跪下!” 殷美吓得噗通一下,太皇太后看也不看她,“你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殷美便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也把对萧恂的抱怨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分明是在嫌弃我!” 太皇太后只想扇她两耳光,“我倒是不知道,你母亲竟然是如此教导你的,且不说过去的了,你进宫之后,我又是如何教导你的?莫非你没有长脑子不成?你竟然敢让人碰你,还是当着皇上的面!” 方才,萧焲直截了当地说,他与殷美有了肌肤之亲,看在殷美是庆云侯府的姑娘的份上,他愿意对殷美负责。 殷美是庆云侯府最适龄的姑娘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太皇太后岂会把庆云侯府嫡出姑娘嫁给一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亲王世子? 更何况,萧焲还有正妃,殷美进王府,只能是给萧焲当侧室,哪怕是侧妃,也是妾啊! 太皇太后还不敢直接拒绝,否则,被萧焲在外头一说,殷美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 “呜呜呜,姑祖母,我也是为了去找皇上,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什么最好的机会?她谢知微要坐对月的月子,两个月时间,有的是机会,至不济,我把他叫过来,给你们俩创造机会也行,可你是怎么做的?好好的一张牌,被你打成这样,你还有脸。” “可是,我进宫都半年了,连表哥的人影儿都捞不着。我只要想到我连表哥的面儿都见不着,我心里就跟刀割一样。她谢知微凭什么一个人霸占表哥?”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也知道,和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人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她对胡嬷嬷道,“去打听一下,萧恂在哪里,把他喊来见我!” 对太皇太后来说,殷美只是一件工具,只要她做了萧恂的女人,最好能够生下一男半女,为庆云侯府赢取一张萧恂赐予的护身符就够了。 她糊涂还是不糊涂都不重要,横竖,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取代谢知微当皇后了。 谢知微生了一对龙凤胎,有崔谢两家在,她的儿子将来是稳稳的太子。哪怕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今日夭折了,谢知微也死了,殷家也休想占到便宜。 除非将来的朝臣们将今日她与谢知微之间的龌龊全部忘记。 前日,承平大长公主和庆云侯夫人进宫,含沙射影地说太皇太后太心急了一点,朝中一直有御史在弹劾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差点害得皇后娘娘早产,皇上应当以国本为重云云。 胡嬷嬷赶紧去打听皇上所在,不一会儿便有人打听到,皇上在皇后娘娘那里,皇长子吐了奶,皇上正在哄孩子。 殷美又哭起来了,“姑祖母,您看,皇后娘娘是何等不贤,居然要皇上哄孩子。” 萧恂生怕被陆偃比下去了,况且他是真的疼妻儿,儿子吃了奶后,吐奶,他吓得都不知所措了,听谢知微说,让他抱着孩子稍微立起来一点,轻轻地拍拍儿子的后背,他就果然这么做了。 “湄湄,我今日听大哥说,他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儿叫玉兔儿,还问儿子的小名取了没有,说要是没有的话,他帮忙取一个。” 谢知微惊呆了,“为,为什么要叫玉兔儿?” “他说前日夜里,女儿跟着奶嬷嬷睡,结果醒了哭起来,他去把女儿抱过来的时候,看到天上一轮明月,便觉得叫玉兔儿挺好的。他喊玉兔儿的时候,女儿还笑了,说明女儿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现在呢,女儿跟谁在睡?” 谢知微倒是不需要惦记女儿,因为陆偃只要处理政务都会亲自把女儿抱过来,说是和儿子有个伴儿,谢知微却知道,陆偃大约也是怕自己想孩子。 “前日夜里开始,就跟大哥睡了,奶嬷嬷就睡在次间的炕上。”萧恂抱着儿子,逗弄了一会儿,就听到谢知微道,“儿子的小名就叫句奴吧!” “这是什么典故?” “取你名字的一部分,取个‘奴’字,是为了贱一些,好养活。” 萧恂一听便很欢喜,“好啊,这个乳名好,等满月的时候,我再给他们俩取大名。湄湄,既然你要坐对月月子,那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就你出月子的那日办好了。”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谢知微道,“那就是十一月初六日,也不要大办,就请几家亲戚进宫吃顿饭好了。” “大臣们还是要请的,京中二品以上的大臣请一请。”萧恂道,“湄湄,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封后大典?我想尽量隆重一些。” 谢知微道,“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看着办就好了。” 萧恂将孩子放在谢知微的身边,抚了抚她的头发,深情地道,“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了!” 句奴似乎感觉到了父母的忽略,突然张大嘴巴哭了起来,萧恂只好又抱着他走起来,他便即刻不哭了,谢知微忙道,“你是不是抱他抱得太多了,以后他要是非要你抱着睡觉,这可怎么办才好?” 皇太后请萧恂过去说话,萧恂只好将句奴交给奶嬷嬷,才松手,句奴又哭起来,萧恂很不耐烦,接过孩子,问来请他的大太监,“到底什么事?现在朝政事一大堆,孩子又小,有什么事非要朕去一趟?” 方榈不敢得罪萧恂,跪下来道,“皇上,为的是岷王世子冲撞了殷姑娘的事,太皇太后请皇上过去商议。” “殷家姑娘的事与朕什么相干?你回去跟太皇太后说,若是殷姑娘出阁,朕让皇后添妆就是了,朕明日一早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方榈没有请来皇帝,又不敢在太皇太后跟前实话实说,便委婉地道,“皇上实在是脱不开身,说殷姑娘的事,请太皇太后定夺!” 太皇太后连道了三声“好”,“哀家下旨将美姐儿给他做嫔妾如何?” 第941章 洗三 方榈吃了一惊,却不敢说反对的话。 太皇太后便吩咐胡嬷嬷宣承平大长公主和庆云侯夫人进宫商议。 养心殿这边,曹云华也递了牌子进宫,正坐在谢知微的床边看两个孩子。 一大早,陆偃有政务要处理,亲自将玉兔儿抱了过来,与句奴放在一起,这么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约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不再像刚刚出生的时候,小小儿一团红,长白了些,眉眼也看得越发清晰起来。 “这可真是好看!” 都是用红地龙凤呈祥缂丝襁褓包裹着,云华也看不出到底谁是儿子,谁是女儿,只觉得看到这么小一点孩子,心都柔软起来了。 她用手指轻轻地贴了贴孩子的脸蛋儿,孩子闭着眼睛睡得非常香甜,也没有醒。 门口,玄桃进来了,报,“陆大人来了,说是来接公主的。” 谢知微依旧依靠在床头,笑道,“那你就把孩子抱出去给他吧!” 云华抬眼看向谢知微,她眼里流露出祈求来,谢知微实在是不好拒绝,将其中的一个孩子指给云华,“这是玉兔儿。” 曹云华大喜,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玉兔儿,谁知,玉兔儿一到了她的怀里,就大哭起来。 曹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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