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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知微来当,不知道昧了襄王府多少钱,还不是收到了她自己的口袋里。 余氏越想越气,想到这次去了燕京城,还是要找个机会给王爷提个醒。 又一想,给王爷说了也没用,最好,等世子妃进门了,跟世子妃把这些厉害关系条分缕析地说一说,襄王府的钱财,可不能落到了外人的手里。 三日后,余侧妃带着女儿启程,襄王府大门紧闭,里头只留了十来个洒扫看护的老仆,其余的人全部都跟着去了燕京府。 襄王府坐落在澄清坊的十王街上,大门斜对着皇城的东安门,中间又隔了一座南熏坊。 五月初八,端午节过了三天,襄王府过聘礼,一共一百零八抬聘礼,满满当当地送到了赵家。 聘礼银子是一万两,皇子娶亲也不过如此了,可以说给足了赵家姑娘体面。 聘礼的规制是谢知微定的,只比当年萧恂娶她的时候稍微差了些。 但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赵家在宣北坊的宣武门大街上,是个五进的院子,要不是赵家跟着谢知微来得早,这样的地段和院子,凭赵家的实力,是买不下来的。 这里虽在外城,但距离内城就一条街之隔,已经很近了。 一百零八抬聘礼,赵家的院子都放不下,正堂里,庭院里都放满了,第一抬是一对金镶玉的如意,福禄寿三星;第二抬上是凤冠霞帔,后面的每一抬聘礼,抬盒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手都插不进去。 严氏看着欢喜极了,对赵云翔道,“妾身也没想到,王府会送了这么丰厚的聘礼来,比咱们家准备的嫁妆要值钱多了,阿弥陀佛!” 赵云翔朝严氏的脸上扇一耳光的心都有了,他想了想,决定把给女儿的嫁妆再加三成,如今置办嫁妆是来不及了,便索性,将聘礼的一万两聘金当女儿的嫁妆。 屋子里,赵宝华看着襄王府的聘礼单子,再看看自己的嫁妆单子,心里难过极了,哪怕是父亲添了一万两银子,这嫁妆单子也着实是没法看。 “姑娘,别的不说,这些嫁妆实在是太单薄了些,听说襄王府里几个侧妃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她们笑话姑娘,将来瞧不起姑娘,这可怎么好?” 嫁妆,不是简单地花了多少钱的事,而是置办的东西都是不是好的,匆忙的时候,花钱都未必买得到好的,这也是为了,世家大族会在女儿落地就开始准备嫁妆,精挑细选的缘故。 有些人家,马桶都要漆个十来遍,这十来遍,不花时间和功夫吗? 经年累月,将一些好的留下来,慢慢地攒着,攒到出阁的时候拿出来,那就是体体面面的嫁妆了。 新打的头饰,新买的料子,还有鸡翅木的底座,黄梨木边框做成的屏风,五花八门的木材做成的不配套的家具,哪怕是花了不少钱,抬出去也平白惹人笑话。 “无妨,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再说了,这天底下,有几个人做事有郡主这般妥当?”赵宝华将嫁妆单子递给嬷嬷,“放好,就这样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嬷嬷叹了口气,不由得为姑娘将来嫁到王府去的日子,捏了一把冷汗。 第816章 遮拦 六月初十日,赵家的嫁妆抬过来了,放在庭院里晒着,几个侧妃领着人来看,看到这些嫁妆,人人心里便都有了一本账。 别看郡主给世子备的聘礼色.色都好,看着风光极了,可看看她帮世子选的这个世子妃,虽说父亲是从三品的参政,身份还是嫡女,可从这嫁妆,便可知道,这门婚事,只是表面看着风光。 见不少人眼里存了些轻视,余侧妃更是心头一喜,若是世子妃担不起中馈,将来,王爷难道还会续娶不成,总不能偌大个王府,没人主事吧,最后这中馈还是要落到她的头上。 幸好还是来了! 看完嫁妆,回到院子里,余侧妃站在廊檐下,看着前面的正院,一株百年老银杏华盖如亭,将半边主院遮住了,她离得远,才能看得清楚,那银杏树高.耸入云。 她来得最晚,四个侧妃住的院子,她住了西次院,而花楹这个昔日侍奉容氏的奴婢,却住了东首院,离主院最近,她来了这些天,襄王基本上就住在东首院。 这让余侧妃如何不恼? 萧灵憬和姐妹们一起去看了嫁妆回来了,她怨怪道,“母亲,您怎么不等等我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余氏看着娇嗔的女儿笑道,“你不是和你大姐姐、二姐姐和四妹妹在一起吗?也没什么看头,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萧灵憬抱着母亲的手臂进了屋,低声道,“娘,我听西首院的人说,二嫂的嫁妆都很差,可女儿瞧着,该有的都有,怎么会差呢?” 西首院住的是马侧妃,这话应当是马侧妃说的,余侧妃心里笑说,马氏还是和以前一样,仗着自己养了个儿子,口无遮拦,也不看看,如今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襄王早就上了折子,为赵氏请封,听说册封的圣旨都已经在路上了,赵氏还没有过门就是世子妃,即便嫁妆差,也不能放到明面儿上说。 “她是拿郡主的嫁妆和你二嫂的比,那是能比的?”余氏道,“以后这话,听听就是了,万不可说。” 她女儿还没有说亲事,眼下,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谢知微和赵氏的。 到了六月十二日,谢知微五更天就过来了,府里的事,还是交给了萧惟,今日,萧恪乃是新郎官,为大,哪能操心这些事? 谢知微在回事厅忙着,花楹在一旁打下手,紫陌和玄桃都能顶事,她也只是在一些大事上定夺。 辰时时分,马氏来了,先是给谢知微奉了茶,她是襄王的侧妃,哪怕比不得谢知微的身份尊贵,可是占了辈分上的大义,谢知微哪能真的稳稳当当地坐着接她的茶。 “这会儿客人都还没有来,侧妃怎么不在院子里歇息着?” “我看到外头四爷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还骂三爷,怎地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不去帮四爷一把,难道这家里的事是一个人的不成?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怪我,平日里教他太少了。” 这话,谢知微接不了,子不教父之过,也不知道马氏是在怨自己呢,还是在怪襄王。 她端起茶,润了润喉咙,管事的来回话,说前面客人来得多了,茶水上的应付不过来,看从哪里能拨两个人去帮忙,再就是,茶盏也不够用。 谢知微想了想,“把园子里洒扫上拨过去,专门帮忙看着炉子,茶水上看炉子的挪出来,专司泡茶的事,原先泡茶的,就跟着侍奉茶水的做事,让人做事机灵些,学着点,别出什么岔子。” “是!” 谢知微让玄桃放了对牌给管事,去库房再搬些茶盏出来用,并嘱咐道,“把话放出去,若是做得好,就从洒扫上调到茶水上来。” 襄王府的茶水上,偶有客人来了会打赏,哪里是洒扫上的差事能比的了的? 襄王府下的帖子有数,也不知道这些不请自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她本就留了三成的盈余,现在看来居然还不够。 不过,襄王府世子成亲,前来巴结的人自然是不少。 马氏在一旁奉承道,“还是郡主做事老练,这要是换成了我,遇到这番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吓都要吓死了。” 玄桃轻轻地朝马氏瞥了一眼,区区一个妾室,把自己放到和郡主一般的位置上,真不知道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谢知微终究还是没有发话,让萧恒去帮萧惟忙的话,不过,萧恒自己要去,就去好了。 萧恒倒是被马氏催到了前院,但他虽然为襄王府的庶子,身上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职,不像萧惟,跟着萧恂建功立业,身上挂了个正六品的百户之职,文臣武将里头,他都混了个面儿熟,很多人知道他得萧恂夫妇的看重,对他也极为热络。 萧恒算什么呢?他倒是认识一些纨绔,但今日来的又都不是纨绔。 前院的事,管事们都回给萧惟听,没有人搭理萧恒,他待了一会儿,窝了一肚子气,抬脚就朝外走去,迎面看到楚天佑来了。 “你怎么来了?” 萧恒看过宾客名单,王府里根本就没有请南安伯府的人,楚天佑不但自己来了,还随了五百两银子的礼,送的是一座约有两尺高的珊瑚,这算是大手笔了。 “三公子,恭喜啊!”楚天佑与萧恒见过礼后,一面往里走,一面低声对萧恒道,“没办法,听说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要夺我家的爵位,我爹连夜让我赶来王府庆贺,看能不能与郡主或是公主搭上关系,帮忙美言两句。” 一朝君子一朝臣,皇上的身体眼看着不好了,萧恂那边围而不攻,陈敏就如同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将一些寿康帝的嫡系亲信,反对萧恂的人全部都吸引了过去,只待将萧昶曜救出来后,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别人看不懂萧恂的举动,陆偃却是一眼就明白,也觉得,这法子好。 大雍已经经不起太多的动荡了,原本十多年朝政腐败,萧恂西征北战,如今的疆域辽阔,可用之人却不多,一旦出现内乱,西疆和北境的旧势力就会死灰复燃,若是作乱,大雍危矣。 第817章 驸马 既然要进行一次清理,那就一次性清理干净,陆偃熬了整整一.夜,将人员名单拟了出来,让米团将消息透露出去,若是有人肯主动请辞,陆偃愿意好好安抚奖励一番,若是有人太执着,做出了什么,他也不怕人说他心狠手辣。 他希望给萧恂留一个干净的朝堂。 南安伯得知自己在这一次除爵的名单里,顿时昼夜不安,他没想到,陆偃这个阉人竟然对端宪郡主言听计从,将朝政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得已,他只好派长子前往燕京城,给襄王府送一份大礼,再,若是能够得遇崔老神医或是崔三公子的话,看能不能把那要命的病给治好。 “世子大婚,我们既然听说了这喜讯,还是要来的。”楚天佑对萧恒道,“以前,我们两家走得还算近,特别是宸王殿下和我三弟,我三弟有今日,宸王殿下提携不少。” 萧恒笑道,“那就多谢了,进去喝杯茶,一会儿我带你去坐席。” 一面说,萧恒一面将楚天佑让进东花厅里,以楚天佑的身份,自然是不好进正殿,那里,襄王陪着三品以上的大员说话。 不一会儿,外面有躁动声,萧恒听着不耐烦,喊了一个从门口走过的小厮问道,“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他一说话,正在花厅坐着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看过来,这惊动不小,萧恒才知道自己失礼了,声音也柔和了些,“去看看,有什么事来报!” 那小厮朝外看了一眼,“回三爷的话,是驸马爷和三公主来了。” 楚天佑忙起身走到门口,朝外看去,见大门口,楚易宁从马上下来,门房上的殷勤得不得了,两人上前去牵了楚易宁的马,接过了他手里的马鞭。 楚易宁也不慌着进来,转身去,从马车上扶着三公主下来,有婆子上前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楚易宁低声与三公主说了一句话,三公主含羞推了推他,便跟着婆子去了。 门口,来迎接楚易宁的人不少,多是些武官,他穿着一身湖色罗绣平金万福寿如意罗袍,腰间系革带,穿过庭院后,在正殿的廊檐下,与迎出来的襄王见过礼,喊了一声“叔父”,襄王点点头,“你来了,跟我过来见过客人吧!” 虽淡淡地打过了招呼,但能够得襄王迎出门的人却不多,楚天佑听到襄王将楚易宁介绍给正殿里的人认识,“侄女婿,大家彼此见过面!” 便有很多人殷勤地围上来,与楚易宁见面的时候,亲热地喊“驸马爷”。 不一会儿,外面又有人来报,说是衮国长公主和黎阳郡主来了,楚天佑看到楚易宁很快出来,朝大门口走去,显然是去迎接衮国长公主。 楚天佑准备过去打招呼,若是能够得楚易宁一番重视,他今日也能在这喜宴上得人重视。 南安伯府如今只空有一个爵位,他父亲在朝堂上挂着一个五城兵马司知事的虚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了。 但楚易宁没有朝左右两侧的厢房看,也就没有留意到楚天佑来了。 楚天佑很不舒服,问萧恒,“怎么衮国长公主来了,是驸马过去迎接?” “应是父王吩咐的,家里人少,大哥不在,父王这边走不开。”萧恒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情况,但看到楚易宁的确是去迎接衮国长公主的。 “叔父在陪几位大人说话,命我过来迎接长公主。”楚易宁上前行礼笑道。 他看到绫华得知消息也过来了,便过去与绫华说话,绫华笑着看了他一眼,新婚夫妻,彼此一眼,都是道不尽千言万语。 含情脉脉,看在众人的眼里,那是甜蜜无比。 楚天佑看着就格外不舒服。 “好了,你们俩就别在我跟前无声胜有声了。”衮国长公主朝绫华伸出手来,绫华扶着她下了马车,她对楚易宁道,“你去跟王爷说一声,就说让他别操心我了,我去后院了。” 楚易宁自然应下,待绫华与衮国长公主还有黎阳郡主过了仪门,他才回去向襄王复命。 楚易宁目光一瞥,看到了楚天佑,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楚天佑,只当没有看到,抬脚便进了正堂。 萧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一下,问道,“你们兄弟有什么深仇大恨?” “倒也没什么,如今他是攀上了高枝儿了,大约是怕我们拖累了他吧!”楚天佑道,他可不会把之前家里差点射杀程氏母子的事说出来,那是楚家自己的事,与外人无关。 楚易宁一直不出正殿,楚天佑找不到逢他的机会,独自懊恼,他不得已,只好求萧恒,萧恒收了他十两银子,去正殿请楚易宁出来说话。 楚易宁挑眉朝萧恒淡淡地看了一眼,“三公子,我和谁说话,不和谁说话,三公子管不着吧?” 哪有这样对小舅子的?萧恒在楚易宁充满了杀气的目光逼视下,只好讪讪一笑,“我不过想着你和楚世子是兄弟,好心来带句话。” 楚易宁撇开了目光,与过来找他说话的范文成一起离开了。 萧恒只好出来,冷笑一声,对楚天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家这个庶子气焰这么高,我是带不了话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楚天佑气怒不已,如今,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妻子小秦氏身上了。 小秦氏是章以善妻子秦氏娘家的侄女儿,前年,秦氏的兄长调进京中,任户部郎中。 秦氏知道侄女儿被许给南安伯府的时候,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做了板上钉钉的事了,她写信给哥哥,将楚家的事说给哥哥听,但又能怎样,秦家只好认了这个栽。 小秦氏被婆家遣送到燕京来,婆婆已经给她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让她与端宪郡主说上话,借由她姑姑的名头,让端宪郡主放过南安伯府一马。 小秦氏被安置在穿堂后面小小的三间厅里,里头说话的人闹哄哄的,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只好拉了一个小丫鬟问,“不知京兆府尹章大人家的太太来了没有?” 第818章 姑侄 今日来的都是客,小丫鬟极为殷勤地将小秦氏领到了秦氏那里,她正坐在花厅里和几个相熟的太太说话,看到小秦氏来,她还愣了一下。 她已经多年不曾见过这个侄女,只听说嫁到了南安伯府。 “姑母!”小秦氏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认识秦氏,上前来和秦氏打了招呼,低眉顺眼地和几个太太点头示意,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索性就不说话。 秦氏与谢知微相熟,萧府的动静,她是尽量都弄清楚,免得哪天不知情而不小心惹得谢知微不舒服。 三驸马爷乃是南安伯府的庶子,成亲的时候,南安伯府居然连个出面的人都没有,这就令人很是寻味了。 “是我娘家的侄女儿,我去去就来!”秦氏起身告罪,别人尚没说什么,袁氏道,“你有事就去忙吧,一会儿我们再说话。” 小秦氏见这妇人穿了一身品月色纱绣海棠纹褙子,戴着金嵌珍珠盘式耳环,头上一对金点翠嵌珠宝蝠纹簪,看上去刚过花信之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坐在上首几个位置上。 好在说话还很客气! 出了门,秦氏走得很快,一路将其带到了西边花园里的茅亭边,旁边就是荷花池,六月里,正是开花的季节,荷花开得满池子都是,粉的,白的,红的,亭亭玉立,有蜻蜓在其中点水。 “你怎么来了?”秦氏是很奇怪,她专门找人打听过了,襄王府并没有给南安伯府下帖子,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南安伯府的人,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跑来了。 小秦氏觉得委屈极了,不自觉地,眼中含泪,“姑姑,侄女儿还是小时候见过姑姑,一晃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姑姑怎么能这么说侄女儿?” 秦氏娘家已经没有老母亲了,她出阁后,才生了老大,母亲就过世了,回去奔丧后,这些年都不曾回娘家,早先两年,娘家嫂嫂还会给她送节礼,后来,大约是不常走动,娘家嫂嫂连节礼都不常送来了。 她生女儿的时候,娘家竟然只派了一个寻常嬷嬷来给她的孩子送洗三礼,那婆子都不是嫂嫂身边服侍的人,她都不认识,洗三礼也就是寻常的手镯项圈,孩子的衣服一两套,一看就是从成衣铺里买的。 秦氏不想计较这些,母亲病故之后,兄长也很忙,嫂嫂要操持那么一大家子,对她多有怠慢,也算了。 只是,珂卉是秦家的嫡长女,嫂嫂怎么把她养得这么小家子气,都没说什么,就哭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三爷都是皇家的女婿,纵然郡主没有给伯府下帖子,我们也不能当做不知道,连贺喜都不来。”小秦氏道。 秦氏生怕果真把她惹哭了,也不再说了,“来都来了,你一会儿和认识的太太们说说话,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过去了。” “姑母,我认识的人不多。”小秦氏为难地道,“姑母可否把你认识的太太们介绍我认识一下?我看了一下,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秦氏只是一个从三品的淑人,但因为和谢知微之间不一样的交情,她本身就言行举止极为得体妥当,才得以融入袁氏等这些人的圈子,与衮国长公主也说得上话。 但,她怎么能把小秦氏也介绍进去呢?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见秦氏不说话,小秦氏便忍不住问道,“姑母,要是为难就算了,刚才坐在上首,头上戴金点翠簪子,看着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是谁啊?” 秦氏道,“那是郡主的母亲,晋阳国夫人,我也只是在中间凑个趣儿,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就实在不好介绍你认识了。” 那不是很突兀,又很失礼吗? 小秦氏道,“姑母,侄女儿还有个事要求您,您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郡主?我听说您和郡主关系很好,姑父从雎州调任京兆府,就是托了郡主的福。” 这话就很难听了,好似郡主一个女流之辈,竟然插手朝政。 秦氏很不高兴,“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也会牵连到我们?” 要是郡主听到了,计较了,疏远她了,怎么办? 秦氏就很恼怒,“郡主不是人人都会见的,我一会儿问问,若是郡主有这个心,你是我侄女,我当然要帮你引荐,若是郡主忙的不可开交,我看,就下次吧!” 说完,秦氏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小秦氏一个人站在池塘边的杨柳下。 她带来的婆子等秦氏走远了,才过来,问道,“太太,姑太太有没有说什么?” 小秦氏过门后,楚天佑这个世子不是没有上折子为她请封,但朝廷一直不批,她便没有资格被成为世子夫人,只能得一声“太太”,而这婆子乃是小秦氏从娘家带来的,才会称秦氏一声“姑太太”,显得有些古怪。 小秦氏醒过神来,有些恼恨秦氏不帮她,不由得抱怨道,“她和郡主关系那么近,还陪着郡主的继母说话,引荐我,只是一句话的事,她都不肯帮忙,可见,是在怨恨这些年母亲对她不够亲近。” 嬷嬷很着急,姑娘是她从小带大的,嫁到了伯府,如今都没有和世子圆房,可真是急死了,要是姑太太还不肯帮姑娘,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太太,您也别急,既然已经来了,总是有机会的,要是遇到了郡主,我们是客,上前去打声招呼,行个礼,也算不得是一件失礼的事。”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便让一个小丫鬟带了路,把身份报了,那小丫鬟便带着二人一起去余庆堂这边坐着,和一些品阶相近的太太们说话。 余庆堂里人不少,三五成群地坐着说话,小秦氏进去后,正如她所说,一个人都不认识,只好靠窗坐着,一面喝茶,一面看外头的景致。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秦氏殷勤地和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梳了妇人发髻的女子在说话,那女子穿着一身绿地绸绣绣球花褙子,梳牡丹髻,头上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显得富丽堂皇,也亏得她生得一张极为明艳的脸,气质端庄,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压得住。 第819章 动心 “这人又是谁?” 小秦氏喊了一个丫鬟问,那丫鬟为她斟了茶,朝窗外一望,笑着道,“这是我们郡主。” 竟然是端宪郡主! 如今朝中最富贵的女人了! 小秦氏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见秦氏在端宪郡主面前殷勤得不得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端宪郡主笑了一下,朝这边瞥了一眼,便从抄手游廊里往东边去了。 秦氏回过头来,自然是看到了小秦氏,她方才是不得已将小秦氏来找她的事说了,她不指望端宪郡主能够见小秦氏一面,又很担心,小秦氏若是做出了不妥当的事来,一问起来,都是秦家的人,会牵连到她。 谁知,端宪郡主却是答应了见小秦氏一面,还笑道,“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秦氏听着虽高兴,更多的还是战战兢兢,也不知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后悔跟郡主提了这件事,可是不提,将来有点事,似乎又不好。 萧灵愫陪着几个交好的姑娘从翠芳阁里头出来,一面说着,“李义山的诗里头,我只喜欢一句话,就是‘留得残荷听雨声’,过两天等结了莲子,我请你们来采莲子吃,到了秋日里,我们在这边坐着,一面烤肉,一面听残荷雨声。” 陈灵玎笑道,“太好了,没想到郡主和我一样,我也是极喜欢这句话的。”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听我嫂嫂说的。” 几个人边说边笑着,绕到了茅亭里,迎面便看到几个公子在里头说话,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青色牡丹纹暗花直径纱长袍,头戴玉冠,面若满玉,与自己的目光相触后,便忙别过了脸,耳尖儿都红了。 萧灵愫不由得好笑,这人也太爱害羞了吧,她正在想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就听到有人喊道,“顾公子,轮到你了!” 这人便转过身去,笑道,“我还真没有想出来,一首不好的,大家将就着看。” 顾霁说着,便走到了亭子中间的圆桌旁边,接过了别人递过来的笔,看着眼前的澄心纸,脑子里忽地晃过了方才见过的姑娘,他听别人喊她是“郡主”,听到了“留得残荷听雨声”这句诗,突然灵光一现,刷刷刷地写起来了。 “咦,他们在做什么?”陈灵玲好奇地望向亭子,里头有好几个熟人,未来的姐夫李若瑾,丁家的公子丁学桐,章家的长子章钰平,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公子。 李若瑾跟着母亲孙氏前来喝喜酒,闲来无事,他们便聚在这里用“荷花”二字的韵脚作诗,然后评比出魁首。 他一抬眼看到了陈灵玎,不由得脸一红,很想上前来说话,又怕人嘲笑,可若是当做不认识,也太失礼了,若是陈灵玎想岔了就更不好。 他想了想,还是从亭子里下来了,一躬身行礼,“在下李若瑾,不知姑娘们是否有兴趣,我等作了诗,正缺评比的人。” 他这话一说,亭子里的公子们都笑起来了,章钰平与李若瑾关系最好,道,“李公子,你讨好未婚妻,也不必拿我们说事啊!” 李若瑾的脸红得欲滴血,陈灵玎看着未婚夫,想着若是拒绝,岂不是要让他难堪,便扯了扯萧灵愫的衣袖,“郡主,不若去看看吧!“ 萧灵愫便不好拒绝,再说了,去看看也无妨。 她和谢知微在一起后,多少也学了一些她的洒脱,只要不逾矩,也不必太在乎世人的眼光。 人可不是为了别人活着。 萧灵愫便领着众人上了茅亭。 这亭子有些小,正好旁边是偶斋,萧灵愫便提议,去偶斋那边,把四下里的櫊扇都打开,一面可以看到荷花池,一面可以看到后山,三面临水,景致很好,也平添不少诗意。 这一说,大家都很赞同,便挪了过去,顾霁走在最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萧灵愫,女子的个头算是中等,挽着百合髻,髻后垂下璎珞,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纹长身褙子显得她肩若削成,腰肢纤细若柳。 顾霁记得,他刚才看到她,玉颜凝脂,姣姣胜雪,若开在庭院里的六月雪,雅洁可爱。 他的心不由得咚咚咚跳得厉害,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偶斋的中间,立了一道屏风,两边都摆上了书案,一张张写好的诗词,放在女子们的这边,摆在桌上,供人雅赏。 “秋水留残荷,卷舒落轻花,小姑戏莲迟,雨中静浮华。” 每一首诗上,都没有署名,众女们看了一遍,按照规矩,在自己属意的诗上,画一朵荷花,萧灵愫在这首诗上,画了一朵残荷。 这不就是刚才她说的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吗? 就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是不是顾公子? 这一次宴请的顾公子,有好几家,也不知道这个顾公子是谁家的?少詹事家还是承宣布政使司家,亦或是楚州顾家的? 丫鬟们将这边姑娘们评完的诗重新送了过来,公子们忙围了上来,不出意外,顾霁的诗稿上,得的荷花数量最多,其中一朵残荷瘦骨嶙峋,颇有风骨。 “咦,这残荷图是谁画的,很有苏大家的风骨呢。” “不对,我怎么从这运笔中看出了沈先生的气势?” 隔了一道屏风,姑娘们能够清楚地听到公子们说的话,陈灵玲便问萧灵愫,“南漳姐姐,你是跟着谁学的画?” 偶斋里猛地一静,众人便听到南漳郡主道,“我是请教我嫂嫂,我嫂嫂琴棋书画精绝,我每日里跟着她学一点,日积月累,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 顾霁便知道,这残荷原来是萧灵愫画的了,不知为何,看到这残荷,他心里竟然浮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的诗,她在旁边配画,便显得有些圆满了。 陈灵玲笑道,“你们那边,得荷花最多的到底是哪位啊?我们评出来了,要知道魁首是谁呢!” 丁佳慧朝陈灵玎看了一眼,心中极为鄙夷,陈灵玎竟然瞧不起自己的哥哥,嫌弃自己的哥哥是庶出,不肯嫁给哥哥,却要嫁给一个从四品的提学的儿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屏风后面,多的是公子,她也跟着笑道,“我记得我选的那一首是‘小姑戏莲迟’,我是极喜欢这一句,才选了这一首,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的?” 第820章 拜堂 章钰平笑道,“顾公子,说的可不就是你吗?” 没多少人认识顾霁,顾家已经远离朝堂太多年了,众人只记得当年曾经当过刑部尚书的顾璘,记得两榜进士顾岩,而对顾霁并不熟悉。 也多是因为看到他谈吐不凡,又是萧惟引荐过了的,诸公子才会对他客气些,谁知,他竟然才思敏捷,夺了魁首。 萧惟笑着过来了,“听说你们在评诗啊,评出来了吗?” 王府的四公子,是个有功名在身的,唯一跟着宸王殿下上战场的公子,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腰间系革带,长身玉立,言笑晏晏,很多贵女们都躲在屏风后面看。 明婉偷偷地朝他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宽厚的肩背,细窄的腰身,背着身后的手,虎口和指腹上能够看到厚实的老茧,她的眼睛看着这只手,心头不由得跟着跳。 “顾公子夺得了魁首,是姑娘们选出来的,很是公平。”有人道。 萧惟走过去一一看了,他心说,幸好嫂嫂让他平日里没事就多读书,要不然,遇到这样的场合,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萧惟拿起了顾霁写的那首诗,细细地读了一遍,对顾霁道,“确是佳作,只可惜,得了魁首,今日也没有人给你奖品。” 顾霁谦逊一笑,“四公子,可别折煞我了,我看,今日是他们都没有拿出真本事来,才让我侥幸拔了个头筹。” 这算什么?来的这些公子,既没有谢家的,也没有崔家的,连海家的人都没有来,他拔个头筹,也算不得什么。 众人都觉得顾家公子很是谦逊,可萧灵愫却觉得,这人还真是,连谦虚的话说得都不是那么真心实意。 不过,他能写出这样的诗来,才学一定是不俗的,她听嫂嫂说过,楚州顾家乃是诗礼传家,顾公子祖上三代都是两榜进士出身,顾家三代里头,一共出了不下五位进士。 这就很厉害了。 萧惟是来请公子们去坐席的,他知道萧灵愫在屏风后面,便走了过来,目不斜视,对萧灵愫道,“你也把姑娘们请过去坐席吧,免得嫂嫂派人来请。” “嗯,我知道了!”萧灵愫道。 明婉这才看到,萧惟生了一张极为清俊的脸,目光端正,很有君子之风。 端宪郡主极为看重的小叔子,人能不好吗? 黄昏时候,吉时时分,新娘的轿子终于到了,跨过马鞍,钱粮盆,萧恪一身喜袍,用红绸牵着赵氏的手,进了王府的大门。 新娘子盖着销金盖头,过门槛的时候,看不清脚前,不小心绊了一下,萧恪忙伸手扶住了她,低声安慰道,“没事,小心些!” 拜过天地,萧恪便一手牵着红绸,一手扶着新娘子,将她送进了新房。 世子住的院子在左东路的荣庆堂,从殿堂的后面穿过去,过东西穿堂,便进了荣庆堂的院子,庭院里几株紫薇花开得极为繁盛,空气中漂浮过淡淡的花香。 廊檐下挂了红纱宫灯,窗户上贴着大红双喜的剪纸,萧恪将她扶到了床沿坐下,压襟、撒帐,待萧恪挑开了盖头,赵宝华不由得抬头朝萧恪看去,见他眉眼清秀,眼中神色柔和,看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艳,赵宝华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门亲事,一开始她就是极为欢喜的,她也希望将来能够和世子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接下来便是撒帐歌,干果从二人的头上洒落,之后,萧恪便被人喊去前面敬酒,赵宝华坐在床沿上,她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丫鬟在哪儿,肚子也饿得很,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 “嫂嫂!” 萧灵愫跨步走了进来,“二哥说让我来看看嫂嫂,看你这边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她这会儿想吃,想喝,但大妆还没有卸下,她也什么都做不了,世子还没有来,她也不能卸妆的吧? 萧灵愫从桌上端了一盘点心,让赵宝华吃,“吃一块,压压肚子,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赵宝华便拣了一块绿豆糕吃,身上稍微有点力气了。 赵宝华与萧灵愫本就相熟,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萧灵愫说今日郡主忙得脚不点地,明日要在正殿认亲,赵宝华才想起要先把明日认亲的礼先备着,便道,“大妹妹可不可以让人把我的大丫鬟绿萝喊过来?” 萧灵愫便让自己的丫鬟去喊人了,道,“嫂嫂给你的院子里也备了两个丫鬟,是从原先王府的下人里头挑上来的,一个叫荷香,一个叫墨画,二嫂先用着试试,要是不合手,将来你再挑。” 赵宝华也知道自己一进门就要打理中馈的,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虽能干,但襄王府可比不得赵家,且前有郡主那般能干的,她若是做得太差,丢了自己的脸不说,也让看重她的郡主没脸。 一时间,她很是紧张。 不一会儿,绿萝便来了,道,“奴婢已经帮您把明日打赏要用的银锞子,金瓜子都备好了,还有鞋袜,都装好了。” “你去问一下墨画和荷香,看前面的席要是快散了,就帮我备些热水。” 萧灵愫坐了一会儿,见赵宝华这边的事儿都差不多了,庭院里有丫鬟在给萧恪请安“世子爷回来了”,她忙起身出去。 次日,认亲后,谢知微便随着赵宝华来到了她住的荣庆堂,两人屏退了丫鬟,谢知微问道,“这话原本不该我问,可这府上,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婆婆,我就斗胆问一声,昨夜的礼成了没?” 赵宝华便知道,这问的是昨日夜里,他们有没有成就夫妻之事? 赵宝华羞得脸发烧,她抿着唇,不吭声,旁边的嬷嬷笑着拿了装元帕的匣子过来,笑道,“恭喜郡主,礼成了!” 谢知微笑道,“恭喜我做什么?” 她松了一口气,对赵氏道,“你才过门,我也实在不好说现在就把府上的事交给你打理,不过,你便是新妇,我也还是要辛苦你每日里跟着我去回事厅,一应的事,你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是想早日把这些事交给你打理的,不是我想躲懒,你也知道,我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将来王爷回来了,事儿更多。” 赵宝华如何不明白,她忙道,“我知道的,我不怕辛苦,我就是怕事儿做不好。” 第821章 新婚 “怕什么,你只想到一点,你是受过册封的世子妃,是这府里正经的女主子,谁不服你都没有用。况且,府上的事,凡事都有章程,你要是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就循旧例,或是问我。” 赵宝华深吸一口气,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嫂嫂!” 谢知微坐了一会儿,便去了退思堂,这几日,她懒得两边府上来回跑,便暂时住在退思堂。 墨痕回来了,带来了萧恂的信,说楚州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如今在安排人去救萧昶曜,还是要等把萧昶曜救出来了,才会开始攻打。 这就是内乱了。 谢知微心想,若是萧昶曜突然没了,这些集结起来的人还能成气候吗? 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听说萧昶曜不见了,谁不怕成为乱臣贼子?到时候,一哄而散,楚州也不足为惧。 而萧恂,要的恐怕就是只想知道那些人不服,想要追随原来的皇上,或是博一个从龙之功,一步登天。 这些,她都不管,问道,“你回来,除了跟我报平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事?” 墨痕挠了挠头,“被郡主猜对了,奴才来,是打算让范先生几个即刻启程前往徐州,再就是,让驸马爷尽快赶过去。” 谢知微道,“那你等一等,我把王爷的衣服收拾一些,还有他要用的药,你带过去,盯着王爷好好用药。” 这几年,谢知微一直在给萧恂用药,他身上的七星蛊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把火。 她让人驾了马车,帮萧恂收拾了一箱笼衣服,配好的药,交给了墨痕后,才回到了襄王府。 她又拟了单子,让人从库房里搬了明日赵宝华回门要用的礼物,清点了一遍,装到马车上,将礼单送去给赵宝华。 赵宝华拿到单子,极为感动,礼物备得很重,这是襄王府给她做脸。 萧恪出去店铺里看过后就回来了,他带回来一只小奶猫,亲自喂奶猫喝了羊乳,洗手之后进来,身上依然沾了不少猫毛。 赵宝华迎上去,道,“爷回来了?” 见他身上有猫毛,便忙亲自帮他揪掉猫毛,萧恪很不自在,他很少注意到身上的猫毛,讪讪道,“我以后把猫毛清理干净了再进来。” 大哥就很讨厌他养猫养狗。 “没关系,妾身小时候就很喜欢养猫,养过一只狸花猫,那猫儿很懒,又好吃,当时妾身的房间里还养了一条锦鲤,那猫儿天天想去偷锦鲤吃。” 萧恪一听,果然很感兴趣,一面在罗汉床上坐下,一面问道,“后来呢,它偷吃到了没有?” 赵宝华摇摇头,“没有,没让它吃到,妾身每日里将它喂得很饱,后来那锦鲤,妾身也没有养好,吃得多了撑死了,妾身很难过,就将那锦鲤埋了。” 她还记得那猫儿几次跳到桌子上,没有看到那条锦鲤,四处转悠寻找的模样。 两人说过了猫儿之后,关系似乎更加亲近了些。 用过午膳,照例是萧恪午睡的时间,他歪在次间的大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赵宝华低声和他说了掌家的事,“郡主也很忙,恐怕没多少时间管这边王府的事,说要交给妾身来管。” 萧恪打了个呵欠,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那就只能辛苦你了,嫂嫂离京后,那边王府里的中馈是余侧妃在管,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事,可以问余侧妃。” 赵宝华“嗯”了一声,拿过薄被,帮萧恪盖好,便退到了南窗下的炕上,做起了针线,是给萧恪做的一件单衣。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赵宝华刻意看了余侧妃一眼,见她的穿着打扮,和别的两个侧妃都不太一样,似乎要更加精致一些。 似乎感觉到了赵宝华打量的目光,余侧妃特意摸了摸头上的金钗,问赵宝华,“世子妃平日里玩不玩牌?家里多了一个人,以后就要更热闹一些了。” 赵宝华笑了一下,“我不太会玩。” 马侧妃笑道,“不会玩没关系,会开银子就行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钟侧妃也跟着陪了陪笑,笑声没有歇,便听到丫鬟进来报,“郡主和花侧妃来了。” 赵宝华忙起身迎了出去,她记起来,郡主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中馈上的事,若是不懂,去问一下余侧妃。 她笑着从郡主的手里接过了花侧妃,扶着她去桌边坐下。 隐隐,四个侧妃里,以花侧妃为尊了。 次日,是回门的日子。 谢知微提前就为赵宝华将回门礼准备好了,她起身后,问萧恪要不要先去店铺里看看,萧恪道,“不必了,我昨日已经去看过了,今日要是再去看,担心时辰会晚了。” “没关系,只是顺路的事,况且,要是晚了,妾身父亲他们晚一点开席。” 萧恪却没有答应,两人上了马车,路上不知为何,就颠簸了一下,赵宝华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萧恪忙扶了她一把,“小心些!” 赵宝华没有坐稳,落进了萧恪的怀里,她头上的钗子将萧恪的下巴划了一道痕。 赵宝华抬手准备将钗子拔下来,萧恪握住了她的手腕,“没关系,我身上带着膏药,抹一下就好了。” 果然,萧恪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玉盒,打开是绿色的膏药,他熟练地抠了一点,循着感觉,精准地抹在了伤口上。 赵宝华看呆了,萧恪应当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讷讷道,“世子爷是随身带这膏药的吗?” “我偶尔也会被猫儿狗儿抓伤,嫂嫂就说很危险,专门为我配置了这膏药,受伤了也能抹,很快就好了。” “方才是妾身没用,才会让世子爷受了伤。”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萧恪抬手帮她正了正头上的金钗。 马车很快就在赵家门口停了下来,因萧恪亲自来,赵云翔领着一家人在大门口等着,看到萧恪先下车,赵云翔正要迎上去,萧恪转身从马车里扶着赵宝华出来了。 赵宝华和在娘家的时候大不一样,身上穿着大红色直径纱绣品月万字地水墨荷花纹大袖衫,梳着高高的牡丹髻,戴着金镶宝石摩利支挑心,两边是镶宝石凤纹金分心,金丝串红宝石耳环在她的两侧轻轻晃悠。 第822章 撑腰 赵月华看着心头一阵难过,同样是赵家的女儿,凭什么赵宝华就有这样的好姻缘,而她就没有。 严氏只是乡野妇人,而她的母亲好歹还是韦氏女,凭什么赵宝华就能嫁这么好的夫婿,不但身份贵重,对她还如此体贴。 赵月华走在一群人的身后,看着萧恪的背影,心里充满了酸涩。 母亲被送回老家之后,一直过得很不好,她也求过父亲几次,但父亲一直都不敢松口,她甚至给外祖母写过信,让外祖母帮忙劝说父亲,可是外祖母一直没有回信,只是派了个婆子来跟她说,韦氏没有她母亲这样恶毒的女儿。 这是不认她母亲的意思了! 这都要怪端宪郡主,要怪大姐姐,她母亲犯了什么了不得的滔天大罪,要受这样的惩罚! 赵云翔留了萧恪在前院书房说话喝茶,赵宝华去祖母的院子里给祖母请安,严氏陪着女儿,她虽走在女儿的身边,却又感觉离女儿十万八千里的样子。 老太太卒中后,养了这一年半载,身体比起以前好多了,能够起身稍微走两步了,坐在罗汉床上,正等得很着急。 听说姑奶奶回来了,老太太忙起身,她行动缓慢,走了两步,严氏便带着赵宝华进来了。 “宝姐儿,你总算是回来了,祖母几天没有看到你,想极了。” 赵宝华在老太太跟前跪下来行过礼,地上的婆子忙上来扶她,“大姑奶奶这是太客气了些!” “该有的礼数不可少!”赵宝华说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过问了几句老太太的身体,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太太着实精神也不好,嘱咐赵宝华,“去了夫家,要相夫教子,恪守妇道,万万不可做丢脸的事!” 赵宝华忙应声是,老太太又问道,“王府里如今谁在当家?” “眼下是嫂嫂,不过,嫂嫂说没有太多时间,慢慢地要把中馈上的事交给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拿下,不过,总是要尽量去做好的。” 老太太高兴坏了,赵家出了个能够在王府掌中馈的女儿,这是何等荣耀的事,她看向赵月华,“宝姐儿,你现在富贵了,可不能忘了赵家,这是你的娘家,你要靠娘家为你撑腰的。” 赵宝华垂下眼帘,低声说了声“是”,心里却是想到,她在娘家的时候,娘家都没有为她撑过腰,将来还指望得上吗? 她这辈子,只有嫂嫂为她撑过腰,她也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不是旁人三两句话就能哄住她的。 “月姐儿还没有一门好亲事,你母亲惯不会打理中馈,家里的事也管得乱七八糟,平日里也不会出去应酬,指望你母亲给月姐儿寻一门好亲事是指望不上了,祖母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赵宝华心里有些烦,老太太卒中后,别的动作都很迟钝了,这张嘴倒是没有受到影响。 她想了想,道,“孙女记下了,既是姐妹,自然是要帮二妹妹操心的,只王府人多事杂,我又刚刚嫁过去,还要打理中馈上的事,怕一时半刻不得闲。” “大姐,你是不想帮我的忙吗?怕我将来得一门比你更好的姻缘吗?” 赵宝华挑眉朝她看了一眼,“二妹妹说的是什么话?这大雍,又有几个人比世子爷的身份更尊贵?不知二妹妹想要一门什么样的,比我更好的姻缘?” 她其实和郡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学会了郡主的那份自信和底气。 赵月华寻思一番,是啊,整个大雍,如今所剩的亲王寥寥无几,宸王殿下已经有了正妃,任谁也越不过正妃去,她若是想进宸王府,顶多也就只是一个侧妃。 可赵宝华呢,却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将来襄王薨逝,她便是襄王正妃。 一正一侧,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都是赵家的女儿,一个为妻,一个为妾,赵月华实在是不能接受。 她坐了一会儿,便说有点闷,要出去走走。 老太太一向宠爱赵月华,自然是不会有意见,还说让她去园子里走走,今日不是那么热,园子里的大榆树下乘凉特别好。 严氏也不觉得女儿回来了,庶女这般不热情不好,还笑着多问了几句。 老太太似乎对王府的事特别感兴趣,问道,“端宪郡主怎么会把王府的中馈给你管呢?唉,这也是家大业大的不好的地方了,寻常人家的媳妇子们,为了抢个中馈,恨不得打得头破血流的,你们倒好,都不肯管。” 赵宝华只觉得老太太是不是老糊涂了,忙道,“祖母,不是我们都不肯管,我和嫂嫂商量好了,襄王府的中馈我来管,我本就是世子妃,这是我当之无愧的责任。” 严氏忙道,“是这个话,你想明白就好。你以前在家里,我也没有好好教你,现在竟然要掌中馈,我也很担心,万一要是做不好,岂不是很丢人?” 毕竟是自己的生母,赵宝华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只好道,“女儿会尽量做好的!” 从前韦氏在的时候,母亲处处都被压制,赵宝华虽然怒其不争,更多的时候还是哀其不幸,如今韦氏不在了,家里被母亲管得乱七八糟,她坐在这儿半天,丫鬟只上了一次茶水,赵宝华就很心疼父亲,里里外外都要靠父亲一人。 老太太在一旁很不客气地道,“你又能教她什么?你自己做得又不是有多好。宝姐儿,你一定要多跟你嫂嫂学,她是世家大族的嫡长女,听说能干得很,襄王府里都是她说了算,外面都说王爷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敬重。” 说起这个,赵宝华的脸上才好看些,“祖母,我知道的,嫂嫂是很能干,两边的王府都被她一个人打理得非常好,我昨日开始就跟着嫂嫂听事,嫂嫂都是手把手地教我。” 可真是比亲生母亲都要尽心,赵宝华对谢知微是感激不尽。 “那你可要想着如何报答你嫂嫂,我看,你嫁妆里不是有两匹从江南那边买回来的料子,不如,你拿去送给你嫂嫂。”严氏道。 她的嫁妆都是摆出来了的,她若是拿出来给了嫂嫂,叫人看了,是说她巴结嫂嫂呢,还是说嫂嫂连她的嫁妆都觊觎? 赵宝华有些忍不了,可若是她这个亲生女儿都对母亲不敬的话,这家里,还有母亲可容身之处吗? 第823章 无能 赵宝华笑道,“母亲,您就不必为我.操心了,宸王殿下从楚州那边给郡主送了十来车的料子,那是我没过门时候的事,听说家里人人都分了好几匹,嫂嫂还会要我嫁妆料子?” 啧啧! 严氏称叹了两声,语气里均是艳羡之色,“十来车,这可是真多,都能开得起绸缎铺子了。” 赵宝华与有荣焉,“可不是,听说还都是好料子,毕竟,谁敢骗宸王殿下呢?” 老太太不由得起了心思,她试探着问道,“宸王妃过门也有三年多了吧,怎地到现在肚子还没有动静?” 严氏也忙道,“我还听人说过,说之前周大谟家之所以倒霉,就是因为,周太太说了宸王妃身子单薄,不好生养,郡主恼羞成怒,才会让周家倒了大霉!” 赵宝华气得手都在抖,她望着严氏,“母亲,以后您听到这样的话,不但不能听,一定要好好呵斥对方,女儿和郡主是妯娌。郡主身体好得很,那些说这样的话的人也不看看,郡主当年过门的时候,年纪尚小,遵的是古礼。郡主及笄后,宸王殿下第三天便出征了。您以后切莫再说这话了。” 严氏也觉得自己口无遮拦,讪讪一笑,“我也就在家里说说。” “母亲以后不要再说了!”赵宝华执着地道。 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嫂嫂的不好,哪怕是自己的母亲都不行。 赵宝华已经不太想和家里的人说话了,哪怕她现在过得很好,也失去了说什么的兴趣,而是打了个呵欠,“母亲,我想吃糟鹅掌,想吃母亲亲手做的,母亲帮我去做一份吧!” 严氏有一手好厨艺,这是她最喜欢展示的地方,只是,她如今身份不同了,哪能天天都待在厨房里? 女儿想吃,她的厨艺用得着,自然是高兴不已,忙起身,“好,我帮你去做!” 赵宝华便起身向老太太告辞,“祖母,我想去歇会儿!” “你就在我这里的碧纱橱里歇息吧!” 赵月华常年住在老太太的碧纱橱,赵宝华便笑道,“不了,我还是住我以前的院子,祖母这里,要是二妹妹累了,想歇息,岂不是没地方了?” “哎呀,你以前住的院子,我还没有让人收拾呢,我这就让人收拾去。” 赵宝华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自己的院子,两进的小院子很简单,庭院里种着一株樟树,原先她养了不少花,走之前都开得热热闹闹,这才两三天功夫,没有人打理了,没精打采的。 赵宝华心头一动,对绿萝道,“你让人去前院跟世子爷说一声,就说,我以前养的花,想搬到襄王府去。” 赵宝华喜欢养花,还养了几盆名贵品种,金花茶、春兰和翡翠兰都有,她也本来就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些花搬到襄王府去的,只是原先没想这么快。 院子里,虽说也没有那么狼藉,但扫过了的和没扫的还是不一样,她的闺房里被褥还在床上,她走了这两日,都没有拆洗,桌上的茶也没有清理。 赵宝华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真是不明白,母亲每日里都在想什么,做什么? 这个家,实在是不能交给母亲来打理了,祖母哪怕身体康健,祖母自己也不是个能够打理家的好手。 好在哥哥大了,这些年,母亲不知为何,既不管她的亲事,也不着急哥哥娶妻的事,以至于如今,哥哥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再拖下去,那边会怎么想? 这件事,还是要问一下父亲。 绿萝很快回来了,说世子爷安排人再去找两辆马车来给她装花盆,老爷便说家里有马车,回头让家里的马车帮她把花拉回去,赵宝华得知父亲已经和世子爷说完了话,她便让人去请父亲来。 她这边张罗着丫鬟们将院子里打扫干净,生起了炉子,烧了水烹茶,又将屋子里收拾一番,床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被褥床单。 萧恪是每日都要午睡的,和赵云翔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对赵宝华道,“宝华,你帮我找个地方我睡一会儿。” 很是不客气! 赵宝华便笑着让父亲稍微等一下,她将萧恪带进了自己的闺房,“王爷,这是妾身的闺房,床上刚刚换下了被褥,您将就着睡一会儿。” 服侍萧恪睡下后,赵宝华才出来,与父亲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你在王府还好吧?”赵云翔接过了女儿沏的茶,接了过来,这些话本来不该他问,但谁让他娶了那么一个妻子呢? “都很好。”赵宝华将说了一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云翔很是高兴,“郡主这般看重你就很好!你也好好好做,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想必,这就是当日,郡主看重他女儿的缘故,生母懦弱,当女儿的就势必要强势些,也能干些,若是品行端正,也不怕没有好出路。 只能说,端宪郡主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这些道理,很多活了三四十岁的都未必勘破,端宪郡主才多大一点,竟然了然于心。 这也是很多人家都想求娶世家大族嫡长女的缘故,单单这份见识就比一般的男儿都强。 “女儿在王府的事,父亲不必挂心,有端宪郡主关照,女儿不会有什么事,只家里,如今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女儿想,总还是要找个人出来打理中馈。” 赵云翔吃了一惊,“你母亲不行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严氏不行呢?只是,女儿如今成了襄王府的世子妃,若是家里的中馈,还是交给妾室打理,女儿还怎么做人? 女儿自己也应当知道这个道理,要不然,他会狠心将韦氏送走,如今怎么又提起这个来?难不成是在试探他这个当父亲的? 赵宝华道,“女儿是看母亲的身体也不好,很多事也不会想得周全,家里人自己受些委屈也就罢了,若是待人接物上得罪了别人,就不好了。” 赵云翔松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只说这次嫁女儿的事,严氏实在是种种都想得不够周全,还要老太太强撑着帮她,他顾了前院顾后院,连滚带爬,才勉强将这桩事圆过去了。 第824章 花酿 “依你看,谁更合适些?”赵云翔沉吟着问道。 “女儿瞧着,不如张姨娘吧,她是秀才之女,认得字,言行得体,有她帮衬母亲,应是无大碍。” 原先韦氏防得最严的,不是严氏,而是张姨娘。 赵云翔点点头,“那就让张姨娘帮衬着吧,我一会儿让张姨娘来给你磕头。” 赵宝华也不拒绝,而是又问起另外一桩事来,“父亲,哥哥的婚事,父亲有没有考虑?哥哥年岁不小了,再拖下去,也不合适,都说成家立业,哥哥若今年秋下场,不适宜成婚,但也不妨碍先把亲事定下来。” 赵云翔道,“我原本打算你哥哥举业后再说亲事,如今看来,也不冲突,我是瞧好了原顺天府尹李大人家的嫡长女,也和李大人有过口头婚约,四年前,李大人母亲去世,报了丁忧,眼下孝期已过,正在等起复的机会,这婚事自然是要成的。” 赵宝华方才放下心来。 待萧恪睡醒后,两人在赵家用过午膳,拉了两马车的花,回到了襄王府。 赵宝华让人将车拉到了荣庆堂,萧恪让她先进去,自己指挥人将花儿搬进来,看着这些侍弄得很不错的花儿,萧恪道,“没想到你还会养花!” 赵宝华洗漱过后,换了衣服出来,她头上松松挽了个攥儿,笑道,“妾身原先在闺中也是闲来无事,为此,还想过要编一部花谱,后来看到了一本兰谱,才发现,妾身这点儿经验,算的了什么?” 萧恪道,“你想编花谱,这是好事啊,你可知道,《本草纲目》该是很了不起的一部医书了吧,除了有前人积累的经验之外,还不是有后人的很多增补和修正。” 赵宝华便道,“那世子爷呢?世子爷有没有想过要编一部猫谱或是狗谱?” 萧恪眼角抽了抽,“我倒是想,可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我怕我大哥会打死我!” 赵宝华从未见过宸王这个大伯,很是好奇,“大伯难道不喜欢你养猫养狗?” “是啊,他很讨厌我做这些,我以前只要养猫养狗,他就说他对猫毛或是狗毛过敏,撺掇着父王打我。我原以为他是真的过敏,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还曾经偷过孝成皇后的一只奶猫,送给嫂嫂。” 赵宝华听得很入迷,她要是想在王府把日子过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肯定要把握准,便问道,“世子爷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也是听他的小厮说起才知道的。” 这就有点过分了,可是宸王殿下为何要这么做?赵宝华直觉,绝不是嫡庶之争,便问道,“那宸王殿下为何要这样做?妾身瞧着,郡主极好,宸王殿下应当也不坏才是。” “嗯!”萧恪朝宸王府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哥他是想逼着我做事,可我对那些朝政实在是不感兴趣,对读书习武也没兴趣。” 说着,萧恪小心地朝赵宝华看了一眼,天底下,哪一个女子不想着夫君封侯?他是不需要求取王侯之位了,可哪个女子愿意看到自己的夫君每天无所事事,赋闲在家? 赵宝华松了一口气,“都说长兄如父,宸王殿下希望世子爷能够为朝廷出力,也是为世子爷好,不过,世子爷若是不想做这些,好好儿和殿下把话说清楚,妾身想着,人活一世,若非万不得已,自然是要活得开心一些。” 萧恪轻轻地揽过赵宝华的肩,“你这样说,我就很开心了。我养猫儿狗儿,是觉得它们都很可爱,其实这里面也有很深的学问,只可惜,一开始都不支持我,后来父王才给了我一间铺子,大嫂过门后索性给了我三万两银子,我打算将来有机会去南边和北边走走,看有没有别的猫和狗的品种。” 赵宝华不由得震惊,端宪郡主居然给了世子三万两银子来养猫儿狗儿,这手笔也太大了一点吧! 六月天后,燕京城已经很热了,但今年是没办法出去避暑了,谢知微只好让家里多摆冰盆,即便如此,每天夜里都热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到七月初十,立了秋,起了西风,这暑热才算是慢慢地散了一些。 京城里,旧曹门街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上摆了十来个坛子,里面装的都是去年的菊花酿,听说是在菊圃的地下埋了快一年,才起出来的。 米团张罗着人搬,不停地嘱咐,“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要是摔了一坛子,仔细你们的皮!” 不一会儿,酒坛子就全部都被挪到了地窖里去,米团亲自抱了一坛子上来,坐着马车去了宫里。 皇极殿的偏殿里,已经摆上了菜,陆偃这两年吃得非常素淡,唯一的一盘荤菜是冬瓜虾仁羹。 陆偃已经在桌边坐下来了,正要端起饭碗,看到米团怀里的酒坛子,眉眼都温和起来,“郡主送过来的?” “是!”米团乐呵呵地将酒坛子放到了桌上,朝桌上的饭菜扫了一眼,“督主,奴才让御膳房再给您加两道菜,尝一下郡主送过来的菊花酿?” 泥封还没有拍,陆偃点点头,没有反对,他接过了酒坛子,轻轻一拍,酒香散逸出来,一股菊香混杂着酒香,馋得人流口水。 米团忍不住道,“督主,郡主让人送了十坛酒来,说是去年酿的多些,那边也没有多少人喝。” 这一坛酒约有五斤,陆偃用酒壶倒了一壶,多余的,递给米团,“郡主一向很爱护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米团惊喜不已抱着酒坛子要跪下来谢恩,陆偃摆摆手,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地小酌起来。 御膳房又加了两道大菜,陆偃也没有动筷子,只就着一盘芹菜灼花生米喝了一斤酒,又吃了小半碗米饭。 酒并不上头,却令人心情有些复杂,他站在皇极殿的廊檐下,西风将他的袍摆轻轻地扬起,缓缓地飘荡在空中。 宫灯已经燃起来了,远处飘着一团云,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天气就变了,一时间,狂风大作。 第825章 侍疾 陆偃走下了台阶,朝前面的麟德殿走去,伺候在宫门口的李宝桢看到陆偃来,忙躬身行礼,“督主!”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是!”李宝桢听说皇极殿里,那些狗东西们在分酒,他生怕没有人给他留,便忙不迭地走了。 东暖阁里,闷热得很,看到陆偃进来,服侍在侧的小太监们,忙将窗户打开,风卷了进来,暖阁后面的一株杏树,树枝疯狂地拍打着窗户。 陆偃朝那边看了一眼,小太监吓得直哆嗦,忙绕出去,将那树枝折断了。 陆偃没当回事,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药丸出来,用热酒化开,递给小太监,“服侍皇上喝下!” 前两日,工部主事上了折子,说是皇上在西山的陵寝已经竣工了。 燕京城里的皇城还只修了一半,这边陵寝竣工也好,可以把这边的人都挪过去修皇城。 阿恂的意思,后宫暂时只修坤宁宫和宁寿宫,至于那些妃嫔皇子们住的地方,后面慢慢修,横竖他暂时也用不上。 陆偃也是这个意思。 他走神的瞬间,皇帝已经醒了,看到陆偃,气得不得了,指着陆偃,想骂“乱臣贼子”,却骂不出来。 “皇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要到寿康二十年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寿康二十一年了?” 皇帝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惊恐地看着陆偃,陆偃却看都不看他,只望着外面暴雨倾泻的夜空,“陈敏还是不行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半年时间过去了,手里还只有五万兵,号召起来的人也不多,多是些江湖人士,能成什么事呢?” “阿恂应是等不及了,原本我是想,让阿恂来见皇上最后一面,可我怕阿恂担上谋害皇上的恶名,既然他将来要继承大统,那还是干干净净地好。” 陆偃转过身来对皇帝道,“皇上,您看,是来继承皇位合适?总是要过度一下的,登基就不必了,最好能够写一份禅位诏书,大家彼此脸上都好看些!” “你你,你做梦!休想!” 陆偃一笑,没将皇上的话当回事,他道,“听说皇上给陈敏一份诏书,说是让四皇子登基,那三皇子怎么办?赐死的话,总要有个名头,不过,既然进了诏狱,出不来也是寻常。” 皇帝浑身都在颤抖,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伸手欲拉帐子,陆偃走了过来,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 皇帝根本就使不上劲,他一双昏黄的眼睛与陆偃对视,口水不停地从唇角流出来,一股腐朽的味道从被窝里散出。 陆偃朝后退了两步,避开了那股难闻的气味,转身吩咐道,“去诏狱看看,三皇子或是四皇子殿下还活着没?要是活着,就将他们带来,皇上病重,还是皇子们在跟前服侍妥当。” 两位皇子还活着,听说要来东暖阁侍疾,激动不已,虽说两位皇子身体本来就孱弱,但好歹比皇上还是要强些。 只是,来伺候两天,两位皇子就受不了,萧昶炫大怒,“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会成这样了?太医呢?宣太医!” 许意和王世普背着药箱进来,各自为皇帝把脉后,跪在地上道,“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皇上卒中已经很久了,若想恢复到以前那样,哪怕是崔神医来了,都未必能够做到。” “狗东西,自己没能耐,还说什么崔神医!”三皇子听说皇上给常寿长公主带出去的血书圣旨里头是封四皇子为太子的。 那他算什么? 原本以为从诏狱里出来,给父皇侍疾,还能够有扭转乾坤的机会,可眼下,看到皇帝只剩了一口气还苟延残喘着,要皇上重新下废太子的圣旨,重新封太子,几乎不可能,三皇子这些年淤积在胸口的戾气,压都压不住了。 四皇子则坐在一边,和颜悦色地道,“两位太医,你们还是好好商量,如何帮父皇把身体调养好!” 既然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将来继位,乃是名正言顺的事,眼下他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便连太医都不敢得罪了。 朝中听说督主将两个皇子放出来侍疾,震惊不已。 谢眺担忧极了,难道说,陆偃如今要改弦更张,不和萧恂联手,要与皇子们联手了? 他很想当面问萧恂怎么打算的,但,萧恂在楚州,离京城还有上千里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与陆偃谈一谈。 宫里既然有两位皇子侍疾,他便没有留在宫中,回到了旧曹门街,上了一壶酒,坐在庭院的树下,摆了一碟花生米,一盘卤菜,看着廊檐下开得极盛的菊花,慢慢地喝着菊花酿。 听说谢眺来了,陆偃笑了一下,道,“加两道菜,再去倒一壶酒来,本座陪谢大人喝两盅。” 谢眺才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心里堵得不行,想说他哪有心思喝酒,可是,又不敢得罪这个朝野里只手遮天的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过来在陆偃的面前坐下。 桌上又添了一副碗筷。 谢眺四处看了一下,头顶是银杏树黄灿灿的枝叶,廊檐下是开得正好的菊花,桌上是菊花酿,他不由得笑了一下,“陆大人倒是会享受!” 陆偃笑了一下,没接话,而是问道,“内阁事务多,谢大人不会是专程找本座喝酒来的吧?” “自然不是!”谢眺知道陆偃这里铁桶一般,天底下,哪怕皇上说的话有人传出去,陆偃这里也不会有人敢传话,他道,“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被放出来了,既然当初是两位皇子谋逆,害了太子的性命,怎么还能无罪释放呢?” “这都是皇上的圣旨,本座作为臣子,也不敢抗旨啊!” 谢眺呆呆地看着陆偃,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说鬼话的本事还不小,皇上是怎么个情况,他难道不知道? 见陆偃还在和自己转磨,一句实话都不肯说,谢眺不得不道,“陆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偃笑了一下,问道,“谢大人,您希望本座怎么想?怎么做?” 第826章 次辅 谢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从燕京城送过来的菊花酿,谢眺也得了十来坛,他每晚回去,都会慢慢地浅酌两口,像这样大口地喝,还是第一次,果然很痛快。 陆偃的眉头一皱,却不得不再给谢大人斟满,笑道,“谢大人不必急,慢慢喝,有什么话也要慢慢说。“ 谢眺不得不说道,“陆大人,您准备将宸王爷置于何地?” 陆偃笑道,“谢大人希望本座将宸王殿下置于何地?” 谢眺不吭声了,他端起酒杯再次喝了一口,用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慢慢地嚼着,他能怎么说? 一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陆偃笑了一下,也不想把这个老家伙逼得太过了,道,“总要让皇上走得安心才好,且,阿恂的身份也需要一个适当的时机公布于世。” “什么时机?” “阿恂将来肯定不能以谋逆篡位的说法继承大统,如果要物归原主的话,谢大人,您觉得如何做才合适?”陆偃道。 自然是要捡到或是抢到宝物的人,心甘情愿将宝物还给原主了。 谢眺心里有了数,也懒得陪陆偃喝酒了,起身告辞,“陆大人,内阁的事太多了,我就先去忙了。” “谢大人先安坐,有几桩事,本座要和谢大人商量。” 谢眺只好又坐下来,他再次拿起筷子,捡了一颗花生米嚼着,将口中的酒味压一压,听陆偃说道,“一桩是选拔人才的事,丁忧候补的,择德才兼备者委任;二是来年的春闱,本座的意思是在燕京城举行。” “贡院来得及吗?” “北契时候在燕京城便有贡院,本座已经让工部这边将贡院拓展了,是如今的两倍之大,应是无碍。” “贡院是一方面,关键还有客栈,那些上京赶考的举子们,若是上了燕京城,没有地方住,如何是好?” “那就尽快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商家有利可图,必然会克服一切困难,想办法去燕京城挣钱。再那边道观和寺庙也多,不怕安置不下那些上京赶考的举子们。” 谢眺没有意见,这是迁都的第一步,他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尽快去做,不过一向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皇上的身体,若是能熬到明年去呢。” 谢眺道,“秋闱之事,暂时不宜激进。陆大人还有吩咐吗?” “吩咐不敢当,内阁之中,谢大人以为,谁任次辅合适?” 次辅便是下一任的首辅,谢眺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陆大人,眼下内阁才五个人,依我的意见,应当再多选拔几个人进来,历练一番,至于次辅,我还是属意曾士毅。” 陆偃摇摇头,“曾大人才干是有,但性格软弱,还是差了一点。不过,这件事也不急,等谢大人有了更好的人选,我们再来谈。“ 谢眺恨不得现在就将这首辅给辞了,他有些不高兴,但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人选,只好愤愤不平地离开。 皇帝一日不在位置上,他这首辅当得着实辛苦,每一道政令都要仔细斟酌,全盘衡量,下发之后,要顶住多方压力,才能够得以成行。 往往,也打了很多折扣。 陆偃独自在院子里喝了一斤酒,他莹白的脸上,染上了一片云霞,眼底也有些红,不染而朱的唇.瓣鲜红欲滴,明艳得如同二月里开在枝头的海棠。 米团忙上前扶了陆偃一把,却被他推开,他踉跄着走了进去,自顾自地去内室里躺了下来。 米团忙端了醒酒汤去,陆偃推开,“一斤酒,还醉不到本座,安排人去宫里瞧瞧,皇上还活着没?” 陆偃语气里充满了极其的不耐烦,似乎皇上多活一日,他都想拿把刀砍死皇上算了。 米团忙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了,他自己拿了一床薄被搭在陆偃的身上,陆偃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他这一睡,半夜才醒来,平日里一直头疼的症状没有了,从床上坐起身,靠在床沿,嗓子里有点渴,芝麻听到动静后,忙抱着茶壶进来。 “督主,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他阴柔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接过茶,喝了一口,浑身都舒服极了,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饱的觉了。 书房里还有一堆折子等着他看,批红,用印,陆偃起身后,先去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案前。 芝麻将一份折子送到了他的手中,低声道,“原武安侯世子曹云辞跟着王爷立了战功,杀死了完颜宗望,差点把自己的命都丢了,王爷要升他的官,他不肯,要拿自己的战功换父亲的赦免,王爷看在其一片孝心的份上,准了。” 这折子才递上来了。 陆偃扫过一眼,在上面画了个“准”字,递给芝麻,“用印吧!” 说完,他加了一句,“六百里加急尽快送出去。” 折子批准后,司礼监的人有压折子的习惯,这天底下多的是看人下菜的,陆偃平日里只要做得不过分,一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芝麻忙答应道,“是!” 将那份折子放在了一边。 一个月后,曹阚被赦免的消息传到了流放之地,而此时,曹阚已经快死了,看到前来看望他的儿子,曹阚很是欣慰,问道,“你母亲和妹妹如何了?” “她们都很好,儿子也很好,父亲,跟儿子回去吧!” 曹阚摇摇头,“我没有庇护好他们,曹家走到今日,我死了都无颜去面对曹家的列祖列宗,我怎么还能跟着你回去享福呢?” 曹云辞摇摇头,“父亲,您已经快死了,儿子来接您,是为了让您叶落归根的。本来,母亲和妹妹要来的,您若是不回去,儿子回去了,来的就是她们了。” 曹云辞落下泪来,“儿子建了功业,才换来了父亲的赦免,父亲自己觉得对不起曹家的列祖列宗,愿意和二叔他们共进退,岂不是也辜负了母亲?” 曹家其他的人都挤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曹阚,三房的人道,“大少爷,您建了功业,怎么只能用这份功业换你父亲一人呢?难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你的亲人吗?” 曹云辞扭过头来,看向二房和三房的人,他们乃是先皇后的母族,可这些人却与韩进益密谋,他们想做什么? 第827章 云华 本来就是他们连累了父亲,如今还想逼死他吗? 曹阚见此,也很是不悦,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曹家二爷和三爷被斩首,当初曹家没有把女眷们罚没教坊司,已经是留了极大的颜面,虽如今剩下了孤儿寡母,但几个儿子都长大了,并不是撑不起来。 “大伯,曹家谋反,本来就是冤枉的,父亲和三叔与韩家只是寻常往来,是有人不满曹家乃是皇后母族,才会诬陷,还请大伯让三弟与朝廷说一说,最好能赦免我们无罪。”二房的大少爷张口就来,好似,朝廷的赦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曹阚见家里的后辈们受此磨难,依然没有任何长进,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屋顶上的茅草,“你的意思,曹家是被诬陷的?这话,你当初怎么不去跟朝廷说,跟东厂说呢?” “大伯,您不得不为我们着想,原先想着太子能登基,谁知,太子不在了,曹家难道要就这样泯然于众?” “是啊,曹家好歹也是百年簪缨世族,到了大伯的手里,连家都不在了,大伯,您就是如此庇护我们的吗?既然三弟立了功,为何不能帮我们求情?” 曹阚转过头,目光幽幽地在他们的身上转了一圈,这就是他一直护着的后辈,想着二弟和三弟已经不在了,纵然他心里再恨,这些后辈们却是无辜的。 是他错了! 好在,他的孩子们都很好,曹阚握住了曹云辞的手,道,“那你把我带回去吧,你祖母不在了,我百年之后,你就把我葬在你祖母的边上。” 曹云辞落下泪来,他点点头,“儿子记住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去不肯让他们离开,曹云辞手里握着剑,怒道,“我是斩杀过完颜宗望的人,我与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骨肉情分,你们谁不怕死,就上来!” 当地的知县得到消息之后,带着人过来了。 毕竟是大公主的外祖家,只要曹家的人不过分,知县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里也并没有多苛待曹家的人。 曹家三公子是跟着宸王殿下立下了战功的人,知县自然不敢让二房和三房的人伤了他,约束了众人之后,曹云辞用一辆马车拉着曹阚离开了流放地。 他回到西疆的时候,已经入冬了。 曹阚也宛若秋冬日里,书上一片枯叶,在风中,随时都会落下。 天色已晚,崔亭渭交代了留在店铺里的伙计,又将几个方子稍微修改了一下,和坐堂的大夫讨论了一番,便出了门。 明日,他要前往燕京城,表妹托人带了信来,让他去那边开个铺子。 也不知道叔祖如今去了哪里,该不会去了北境吧,原先叔祖就说要去看看人参生长的地方,他担心叔祖去了长白山。 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青年男子,见面就行礼,问道,“敢问是崔三公子吗?” 崔亭渭忙拱手还礼,“敢问阁下是谁?” 来的正是曹云辞,他父亲快要死了,他急得不得了,“在下乃是宸王殿下麾下的百户,曾经与宸王殿下和郡主都相熟,在下的妹妹与宸王妃乃是闺中好友,崔三公子,请救在下父亲一命!” 崔亭渭忙道,“公子不必客气,请将令尊挪进来,我先看看!” 曹阚被挪了出来,见一张脸都成了金色,崔亭渭不敢轻举妄动,忙让人来搭一把手,将曹阚放到了后堂的床上。 把脉之后,崔亭渭沉吟良久,对曹阚道,“令尊这几年身体亏空非常严重,若非早年养尊处优,身体锻炼强壮,恐怕坚持不到现在,这样吧,我先给令尊用药,慢慢调养。” 至于,能调养到什么程度,崔亭渭不敢说,这就要看曹阚的造化了。 不论如何,曹阚也没想到,儿子竟然请到了崔家的小神医为自己治病。 用过针,开好药方后,崔亭渭将曹云辞让到了外间,问道,“路上的时候,不知是谁为令尊用过药,也不知这人是谁,此人医术比在下高明,若是能请到此人,令尊的身体当无甚碍。” 曹云辞欣喜不已,忍不住说了实话,“是我姐姐去向郡主求来的药,说是强身健体的,一共三粒,我都给我父亲服了。” 他一直很担心父亲熬不到回来,每次服用之后,父亲都会昏睡两天,但醒来后精神会很不错,要不然,实在是坚持不到回来。 崔亭渭很是震惊,他没想到,表妹的医术已经精湛到了这个地步。 “我先帮你父亲调养些时日,等你父亲身子好些了,若是得便,还是要去请我表妹用药。” 既然,他们与表妹都是相熟的,这就很好说了。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曹云辞带着父亲,与母亲妹妹一道,到了燕京府。 此时的燕京府,已经热闹非凡。 一座宫城矗立在皇城的中轴线上,大雪覆盖了琉璃瓦,红色的宫墙在雪中,红白相映,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突,也无端让人觉得很安心。 曹云辞将父母亲安置在了提前租赁的屋子里,将父亲安顿好后,曹云华便去了宸王府,很快见到了谢知微。 谢知微才从娘家回来,她还穿着一件茜红遍地金通袖褙子,正在听府里的管事婆子说话,“李大人的岳母过世,李大太太带着孩子们奔丧去了。” 谢知微琢磨着,若是孙氏身上有孝,那就不适合帮她做保山了,她是想着,孙氏人利索,也很能琢磨人的心思,她想了想道,“那就给曾大太太下个帖子,我明日去拜访她!” 不管是萧灵愫的婚事还是萧惟的婚事都不能再耽搁了,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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