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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来,你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先去楚州,孟少卿带人再去接应你,你的安危才是第一重要的。” 萧恂道,“我不怕,我说我手上没人用,皇上手上才是真的没有人,大哥,你说陈敏能顶几个事?一个从来没有独自领兵打仗的人,镇守一方,吓唬一下老百姓尚可,真要短兵相接,他自己就先吓尿了。” 兄弟二人谋划一番,一更天时,还没有说完,小厨房里给二人送来了宵夜,两碗银耳莲子汤,喝完了,萧恂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陆偃撵着他,“你明日就要走了,回去跟郡主说一声,好收拾行装。” 萧恂跳起来,“我明日就走吗?这么急做什么?” 陆偃没好气地道,“你明日不走,等楚州的人起兵叛乱了才走?等顾家的人领着崔氏来了,你再走?” 萧恂并不是不知道轻重,只不过,他实在是不想这会儿离开谢知微,他懊恼地按了按额头,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也将满腔怨气全部都撒在了陈敏身上。 谢知微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气息格外熟悉,她便往萧恂的怀里钻,嘟囔地喊道,“阿恂!” 萧恂搂着她,烦躁的心瞬间就被安抚了,手不安分起来,谢知微瞬间清醒,正要推他,萧恂道,“湄湄,让我抱一会儿吧,大哥又给我派了活,我又要走了。” 谢知微还很累,但却再也睡不着了,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恂只好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我和萧昶曜本来也没什么交情,他虽对我很好,但我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太多了,我之前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今天大哥跟我说,敬嫔居然还是母亲的人,还说敬嫔在她的内室的后面的耳房里供奉了父皇和母后的牌位。” 谢知微吃了一惊,“这件事,母亲没有跟我说过,不过的,大哥哥知道敬嫔的这个秘密也不足为奇。” 陆偃领司礼监,又是掌印使,若他这点能耐都没有,对宫里这样的事都不知道的话,早死了八百回了。 想必,平日里还没少为敬嫔遮掩。 “若是这样,不论如何,都该我走一趟,我也不能让萧昶曜有什么万一。母亲本就觉得当年的事,牵连了那么多人,母亲能够逃出来,也多亏了这些人牺牲自己,我若是不去,若是让萧昶曜出事,母亲肯定会愧疚。” 他叹了口气,“湄湄,这就是所谓的父债子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留下这种人情债给我们的孩子。” 萧恂每次都说“我们的孩子”,谢知微想着他这样的年纪,京城里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子弟都当了父亲,有些行事早的,庶子都一大堆了。 萧恂应该是也想做父亲了,谢知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前世,萧昶炫一门心思对薛婉清,不肯与她同房,怕伤了薛婉清的心,她当时傻,以为萧昶炫国事繁忙才没有时间,虽急着要子嗣,但也不会行非礼之事去达成目的。 第791章 打发 谢知微还是很想当母亲的,她也不由得朝萧恂侧身靠了过去。 萧恂以为谢知微听说他要离开了,舍不得,才会略微主动,顿时大喜不已,怎么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一直闹到谢知微求饶。 他虽怜惜,却也生了邪性,谢知微越是求饶,他越是不放过,直到日上三竿,才肯罢休。 萧恂离开,谢知微都没有起身相送,好在萧恂常年征战在外,身边的人也都会安置打理,早就帮他收拾好了行装,赶在午膳前,出了城。 陆偃是次日才走的,谢知微送他到了城门口,回来的时候,马车穿过街市,谢知微难得好心情,让朱叔将马车绕城走一圈,她来了这么久,还从来不曾看过燕京府,但日后,这里将是她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城里有个茶楼,谢知微从马车上下来,准备上茶楼去坐一坐,突然从旁边冲出一个女子,窦秀娘身体一晃,挡在了郡主跟前,手上未出鞘的匕首,挡住了那人,“你是谁?” 谢知微偏头看了一眼,是一名女子,头上裹着蓝布百花的头巾,身上短袄黑色棉裤,脸上蒙了一块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眼神熟悉,谢知微却再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薛婉清看着谢知微,一如五年前,她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尊贵典雅,处处透着不容人忽视的贵气。 她穿着玫瑰红缠枝牡丹纹漳锦窄褃袄,外罩着缂丝海棠花蝶纹银狐大氅,下着翡翠撒花马面裙,裙边系着明黄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头上一支五凤朝阳金钗,令她原本明艳的脸,越发添了几分威仪。 薛婉清将脸上蒙着的布扯了下来,朝谢知微一笑,“大表姐,不认识我了吗?” 谢知微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来,有些意外,“是你!” 她记忆中的薛婉清可不是这样的,她记忆中,薛婉清肤如凝脂,一双瑞凤眼清澈而又明净,星眸微转中,楚楚动人,一应的衣食用度都很精致。 薛婉清永远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先是冯氏,后来是萧昶炫,她虽不明白,薛婉清到底为何要从四皇子府逃离,但逃到娄国去,却绝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而眼前的薛婉清,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韧性,似乎,再大的苦和委屈,她都能忍受。 但,谢知微对薛婉清半点兴趣都没了,甚至都不想问,她为何落到了眼下的田地,只微微点头,朝玄桃使了个眼色,玄桃上前去,将一个荷包要塞到薛婉清的手里。 薛婉清见此,怒不可遏,放声道,“大表姐,我是来向你乞讨的吗?” 谢知微心头很是不悦,她扶着杜沅的手扭过头来,“你意欲何为?” 薛婉清扬了扬下巴,“大表姐,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我是你眼中的叫花子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玄桃道,“表姑娘,我家郡主好容易今日得了空,出来松快松快,不想被人打搅,您要是有什么事,与奴婢说也是一样的。” “你也知道你是个奴婢,你既然称呼我为表姑娘,你眼里可有尊卑?” 眼见周围的人看到这热闹,围了过来,谢知微不想将事情闹得很难看,便道,“去要个雅间,将薛大姑娘带过来。” 雅间里,谢知微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素来不用外头的茶水点心,但既然来了,便要了四盘点心一壶茶,白摆放在桌子上,雨晴在一旁为她用小红泥炉子煮茶。 薛婉清一进来,就闻到了松果香味,还有茶水蒸汽里的清冽味儿。 “坐吧!”谢知微随意道,她也知道,薛婉清不会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便索性免了她的礼。 谢知微让人给薛婉清斟茶,她自己接过了雨晴奉上来的茶,极品武夷山大红袍,原本是她最喜欢的茶,此时却有些败兴了。 “大表姐还是一如既往,活得这般讲究。”薛婉清笑了一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拈了几块点心,狼吞虎咽一番,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滓。 谢知微不动声色地将茶碗放下了,她身子朝后仰,“你要是想和我说这些,我是没有功夫听你说的,薛婉清,这里没什么人,我也不和你虚情假意了,这世上,让一个人消失的手段有很多种,我从未对你使过,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不值得。” 薛婉清的脸涨得通红,良久,她才冷笑一声,“我忘了,你是谢家的嫡长女,你小时候在崔家待过两年,想必这些都是崔家教你的?你一个女子,难不成你还会使那些诡谲手段不成?” 谢知微一笑,“薛婉清,你从小在老太太的跟前长大,老太太就教了你这些?哦,我倒是忘了,老太太自己就什么都不懂。我到了今日这一步,你觉得,我要什么,需要亲自动手?我只需放出一句话,这天下间,想帮我做事的人多了去了。” 她嗤笑一声,“你信不信,我只需要走的时候,给点脸色这家茶楼的老板看看,你在这燕京城里,就活不过今晚。” “是谁,一直在滋生你的胆量?让你觉得你在大雍无所不能?要说,你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与我闹翻之后,就搬出了谢家,你若是继续在谢家蹦跶,老太太的昨日,就是你的今日。在宫里,白虎之事,你几乎把谢家拉下了深渊,因祖父没有动你,我便不忍伤祖父的心,若早知道祖父待你是这样,我当日也不会留你了。” “薛婉清,如今,你说你不是叫花子,在我眼里,你与叫花子无异,我也不想脏了我的手,才不想叫你到我的眼面前来,我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胆量,再次挑衅于我?” 谢知微每说一句,她便胆寒十分,谢知微说完,她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你,你,我,我,我和你总是表姐妹!外祖父再不喜我,我也是他的外孙女,唯一的外孙女。” 谢知微笑了一下,“你终究还是不懂祖父这个人,在祖父的眼里,谢家的子孙只有一种,那便是人品端正求上进,若一个人走了邪门歪道,别说你只是外孙女,哪怕是我父亲,祖父都不会认的。” 第792章 重生 薛婉清怔然,此时,她还能做什么?她还有什么资本?她虽然是穿书的,可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了,这一切都怪谢知微。 薛婉清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谢知微,你是不是重生的?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没有嫁给萧昶炫?你为什么要嫁给萧恂?你不是应该嫁给萧昶炫吗?” 谢知微紧紧地握住茶杯,深吸一口气,果然,她猜想得没有错,薛婉清不正常! 但薛婉清应当不是重生的,她与前世的薛婉清不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哪怕是重生,性格也不会变化这么大。 “你是谁?你不是薛婉清,你到底是谁?” 谢知微想到了一个可能,她不由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难道薛婉清被什么鬼怪附身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薛婉清没有错过谢知微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她起身,倾身向前,凑到了谢知微的面前,“大表姐,你觉得我会是谁呢?我是山野里的妖怪?哈哈哈!” 谢知微闭了闭眼,喊道,“百灵!” “奴婢在!” “报官吧,就说薛大姑娘被狐怪附身了,欲对本王妃不利!” “是!”百灵忌惮地看了薛婉清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跑。 “站住!”薛婉清惊恐地道,“我不是鬼怪,我若是鬼怪,那谢知微你呢?你又是什么人?你为什么没有嫁给萧昶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眼看薛婉清要疯了,杜沅一把扣住了她的肩,杜沚扶着谢知微站起身来,谢知微淡淡地朝薛婉清看了一眼,吩咐道,“让曲百户进来,把薛大姑娘带走,交给陆大人,让她把她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是!” 谢知微也没了逛街的心情,在燕京城里最大的一家糕点铺子里买了点糕点,让人送了一些去谢家,她自己留了一点,去看容氏。 容氏正和花楹在说话,“前日,郡主来给我请安,说起明大人家的大姑娘,说是模样儿好,贵在知书达理,想和阿惟说说这门亲事,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意见。” 花楹是极相信谢知微的,若不是谢知微,也没有她儿子的今天,她听了欢喜不已,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既然是郡主看中的,哪能不好呢?这事儿,郡主做主就好了。” “我也听郡主说了,明家在潭州是望族,明安还有一个哥哥叫明泰,出任绍州知州,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明家三代出进士,家风端正,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若是姑娘生得模样端正,我也觉得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容氏说一句,花楹应一声,她听容氏的听了一辈子了,只觉得既然娘娘说了好,那一定是好。 容氏拍拍她的手,“这婚娶之事,是半分马虎不得的,我瞧着郡主看人是不错,一会儿,你若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问。” 说话间,谢知微就进来了,百灵将手里提着的糕点递给了秀隐,容氏让秀隐装了盘端过来,又命人给谢知微沏茶,“我们才说你,你就来了。” 谢知微被容氏拉了挨着坐下,她笑道,“娘在说媳妇什么?” “在说你给阿惟相中的那门亲事,我跟你花楹姑姑说,明家的姑娘很是不错,你花楹姑姑如今急着娶媳妇进门呢。” 谢知微笑道,“媳妇也正要跟娘说这些事,家里如今四桩急事,绫华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媳妇担心再拖下去,将来万一再耽误就不好了,这一桩事,是最急的。阿恂走之前,让我帮楚易宁看宅子,媳妇才在街上逛了一圈,有几处宅子是不错。” 这一说,容氏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楚易宁这孩子,这些年跟着阿恂南征北战,这一次既然阿恂没有把他带出去,你就趁此机会,帮他们把亲事办了。” 谢知微应下了,道,“选日子的事,我就让人带信回京,让钦天监的人选个日子。正好把宅子的事也定下来。二弟和四弟娶媳妇也要宅子,只媳妇想,父王在,不能分家,当初北契的金海陵王修葺好了,就作襄王府,二弟和四弟的婚事就在那边办好了” 容氏见谢知微安置得井井有条,很是高兴,“就按你说的去办,你父王那里,就让你花楹姑姑去说。” 这一次,陆偃回去,襄王并没有跟着回京,他在这燕京城里,没有人认识他,成日里斗鸡走狗,跑马遛鸟,没有人管束,也不怕丢人,活得极为安逸自在。 谢知微与容氏和花楹一起用过午膳,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萧恂在的时候,她每天累死累活,萧恂走了之后,她又格外不适应,刚回到院子里,身下有些不适,一看,竟是来了葵水,她不由得很是失望。 紫陌见了,在一旁劝道,“虽说有刚成婚就有孕的,但郡主如今年纪尚小,过两年再要子嗣也来得及。孩子都是随缘的事,郡主越是着急,越是不易怀上。” 谢知微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想了想,给自己开了一剂药方,想着趁萧恂不在,把身体好好调养。 次日,绫华和萧灵愫一起过来看她,她便拉了绫华的手,将想为她办婚事的事说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哥哥嫂嫂,大皇兄在云南是顾不上你了,二皇兄在楚州,如今也不得自由,绫华,姑娘家总是要出门的,早些把事情办了,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去。” 若是皇上驾崩,绫华又要守三年孝,年纪也太大了些。 绫华想到这桩婚事是母亲定下来的,母亲也曾想到让她嫁出去了好好儿过日子,萧家的这些皇位之争,你死我活都不用她去管。她回来前,皇兄也说了,说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的婚事,理应是大皇兄做主。 可是,一来,离得太远了;二来,楚易宁是五皇兄的人,言外之意,大皇兄不好让五皇兄又平白生出疑心来。 大皇兄也说,她和微妹妹关系好,微妹妹为人仗义,不会不管她,让她放心回来。 绫华不由得落下泪来,握住了谢知微的手,真心诚意道,“嫂嫂,谢谢你!” 谢知微也很心疼绫华没了母亲,她不由得紧紧握住了绫华的手,“我的意思,在南马神庙旁边给楚易宁买一座宅子,这是你五皇兄嘱咐过的,那里有一座临水殿,风光极好,改造一下,给你做公主府,如何?” 第793章 丑事 绫华吃惊地抬起头看着谢知微,她没想到,谢知微居然还想到了她公主的身份,她的父皇抢了五皇兄父皇的皇位,逼死了皇伯父,做下了那样的丑事啊,她怎么配要公主府? “你别推辞了,也别想多了,无论如何,你都是公主。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都用不上这座公主府。” 前世,绫华以公主之尊,嫁给了兵部左侍郎之子,她性情骄傲,在婆家很不得婆婆喜欢,丈夫与她不亲近,让通房丫头有了身孕后,绫华一气之下,将她丫鬟杖毙,落下了恶毒的名声。 这些都是她在冷宫里听人说的,绫华甚至比她先死,说是抑郁而终。 今生,她嫁给楚易宁,楚易宁是她选的人,年少时夫妻恩爱,可若是一桩婚姻不好好经营,将来也难免会成为怨偶。 谢知微还是希望绫华能一辈子都幸福,她握住绫华的手,“你性子倔强,但男人总喜欢温婉一些的女子,你又是公主之尊,可是你要记住,你在外人面前是公主,到了婆家,你在婆婆面前是媳妇,在丈夫面前是妻子,在后院是主母,你就不再是公主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绫华闭着眼睛,任由泪水滑落,她重重地点头,“嫂嫂,我都明白了,从前没有人和我说这些。” “以后,你有不明白的,就来问我。楚易宁是你的驸马,可你须想到你丈夫是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将军,为大雍保家卫国,边疆的老百姓们都非常爱戴他,你不管在哪里,都要维护他的尊严!” 绫华再次点头,“嫂嫂,我记住了。” 明安奉谢知微之命,拨了一些人去改造修葺临水殿,短短一个月时间,便改造好了。 燕京城曾经是北契的陪都,这里留下了北契不少达官贵人,王公皇族的宅子,萧恂和陆偃之前分了一些出去,楚易宁本就得了一座五路五进的宅子。 他听说谢知微要为他买宅子,便忙让人递了话进来,说是宅子都有,如今正在修葺,谢知微正好要与他商量婚事,便在花厅里见了他。 “绫华的嫁妆,我已经托人去跟京城里说了,不日就要运过来。你那边的事情,不知如何打算,我让钦天监在看日子,也嘱咐过了,尽量把日子选的近一些,恐怕要给你们添麻烦了,一时间这么仓促,不知道会不会准备不及?” 怎么会准备不及?他都等好久了! 楚易宁难掩激动,他道,“婚事是早就定下来了的,公主守孝,才耽误了三年。我生母之前就在准备聘礼了,现在只不过是把聘礼从京城运到这边来,且我已经给家里带了话,让生母随后随着聘礼一起来,王爷赐下的宅子很大,一共五路,足足够了。” 谢知微便越发对楚易宁很满意了,她点点头,“那就等日子定下来,我们过礼就好。” 谢知微说完话,便让人去喊了绫华来,“我这会儿有事要忙,你帮我送送楚将军。” 绫华站在西花厅门口,看着楚易宁,眼中慢慢地浮上了些泪花,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恨,母亲离世的时候,他在战场上;她从云南回来的时候,他也在战场上;他去年从北契战场回来了,只让人带给她一些小礼物,连看都不曾来看过她。 绫华转身朝外面走去,楚易宁看懂了绫华的眼神,他顿时有些急了,看向谢知微,谢知微点点头,他忙追了出去。 冬日的花园里,因小湖里的水是从山上引来的温泉,热气蒸氲下,草木都是绿的,北地的冬天要冷一些,可是,因了池水的缘故,也不见冷。 “绫华!” 楚易宁急了,冲了过去,什么都不顾,一把将绫华搂进了怀里,慌忙道,“你要做什么?” 他看到绫华站在湖边,以为她要投湖。 绫华顿时越发恼怒了,却又被气笑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你以为我想不开要投湖吗?” 她从楚易宁的怀里挣扎开,看着这张思念已久的脸,“你去年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一回来就会来看我,可是,你就只给我带了一点礼物,你都没有让我看到你。” 楚易宁不善表达,他更是不知道如何哄一个姑娘,干巴巴地道,“我听说婚前不宜见面,会不吉利。我来找王爷的时候,曾经悄悄看到过你,只是没让你发现而已。” 绫华要气晕了,她咬着唇.瓣,看着楚易宁,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傻气! 可这个人是她自己看中的啊,不由得闭了闭眼,似乎别无选择了,她伸开双臂,扑向楚易宁,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的胸口,“楚易宁,我母亲去世了,我只有你了!” 大皇兄有了嫂嫂,还有了侄儿侄女,微妹妹有了自己的家,她还有父亲母亲,有弟弟,有五皇兄,天地之大,属于她的人却只有楚易宁一人。 楚易宁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他慢慢伸手,搂住了绫华,也不由得动=情,低声道,“我其实也只有你!” 楚易宁边说着,搂住绫华的双臂渐渐地紧了,他眼底一片红,“绫华,虽说今日我跟郡主说,我生母早就在准备聘礼上了,实则,我生母那样的人,身上也没有银子,她根本准备不来聘礼,王爷赏了我宅子后,我就一直在张罗这件事,我生怕哪天又要上战场,将来聘礼不好,让世人觉得我是在委屈你……” 他是怕世人觉得,自己堂堂公主,自甘堕.落,嫁给一个庶子,最后还没有被珍惜。 绫华抬手捂住了他的唇,说来说去,他们是两个苦命的人,“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了。” 楚易宁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放到唇边啃了一下,绫华便如触电一般缩回来,她的脸上染上了一片云霞一般,红扑扑的,唇.瓣一抿,低头笑了。 楚易宁握住了她的手,两人慢慢地沿着湖边走,绫华道,“嫂嫂说把临水殿改造了,给我做公主府,我本不想要,但嫂嫂大约也是怕人说,我没有了母妃,便没了公主的尊荣,我便没有拒绝。嫂嫂又说,最好我这辈子都用不上。阿宁,婚后,我不住在公主府,我将来让嫂嫂把我的嫁妆都搬到你的宅子里去。” 第794章 亲事 昨日,谢知微和绫华说的事不止这些,谢知微说,从前公主下降,就如同驸马都尉入赘,若非皇家的威仪,和能得到的利益,恐怕没有哪个王公大臣的儿子们愿意得这门亲事。 且公主身边,教养嬷嬷很多,驸马见公主还要层层通报,这哪里是夫妻,这是君臣。 谢知微不打算给绫华选那么多教养嬷嬷,她说,“夫妻之间应是比别的人要更加亲密一些,你身边,就留些服侍你习惯了的下人,虽说公主也有亲卫,亲卫将来都放在驸马府,不要带在身边,人手里有了刀,谁也不愿意忍着,可这居家过日子,成日在一起,哪里没有磕磕绊绊的呢?” 绫华不知嫂嫂哪里来的那么多经验之谈,但一句句听起来却是极有道理的,她知道,嫂嫂是真心诚意地为她好。 她身边,原来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年纪也大了,嫂嫂又往她的院子里塞了二十多个姑娘,小的只在总角,大的十五六岁,都是调.教好了的,虽不及她从前总跟着她的宫女椀香,但如今跟着椀香做事,调.教几年,都能成大事。 想到这里,绫华有些着急了,不知道钦天监会给他们合一个什么样的日子? 二十日后,绫华的嫁妆从京城运了过来,负责嫁妆运送的是原先贵妃宫里的总管太监瑞安,绫华的嫁妆单子在他的手里,谢知微让人带信是带给了陆偃,陆偃将这件事交给米团去做,米团便索性让瑞安将嫁妆运了过来。 瑞安恭恭敬敬地跪在谢知微的跟前,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交给了眼前这位刚刚及笄的宸王妃,“这是钦天监的沈大人亲自为绫华公主和楚将军算的日子,一共三个,最近的是四月初八日。” 谢知微接到手里,看了一眼,的确,最近的日子是四月初八日,时间是紧了一些,不过,赶一赶,还是可以的。 “礼部的是谁来了?”谢知微问道。 “礼部派的是王绶王大人,带了两个主事,正在外头候着。” “我就不见了,你去把一应的事交给王绶王大人吧,说起来也没什么,照理说,公主出嫁,王爷应当在家里,但眼下,王爷有事在外头忙,一些外头的事就让王绶王大人帮忙操持,你帮我传句话,若是驸马爷家里没有人来,就让王大人充男方的长辈,这桩婚事要是做得好,将来王爷回来了,我让王爷请王大人吃酒。” 王绶听到这话,心头一凛,这里头好几重意思,也不知道南安伯府会不会真的不来人,他觉得,为了这桩婚事好看,南安伯府还是该来人的好。 王绶来的时候,特意绕到皇城看了一眼,几座大殿已经兴起来了,比起京城的大殿要辉煌多了,更加雄壮,一应崭新,听说这是陆大人亲自设计的,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这次曾大人派他来。 王绶已经动了将家眷迁过来的心思了,便索性派了人回京城,一来,让他太太张罗着搬家,二来提醒南安伯府,至少让伯爷跑一趟,哪有儿子成亲,老子都不照面的道理? 南安伯府闹翻了天,韩家衰败之后,大韩氏自缢身亡,而小韩氏却并没有受到牵连,一来,她不曾参与;二来,也多亏了南安伯重情重义,想到自己的儿子好歹是跟着萧恂的,建功立业,无论萧恂如何,都不会拿他南安伯如何? 小韩氏除了没怎么出门,家里的中馈还是握在她的手里,孝成皇后的孝期已经过了,绫华要下降,楚易宁的婚事,她就如同不知道一般,家里没有丝毫准备。 秋落院只是一处两进的小院子,在后院的东北角上,程氏正坐在窗前,安静地缝一件道袍,蓝色的细布料子,虽说不及绸缎华贵,穿在身上却极为舒服。 门外,洒扫的婆子看到南安伯前来,惊得扫帚都掉在地上了,行礼道,“伯爷!” 屋里,程氏抬眼看去,看到南安伯前来,她无惊无喜,只平静地将针线收了,走到门口,福身行礼,“伯爷!” 看着眼前年华已逝,华发早生的人,南安伯心头难以平静,如若不是小韩氏闯了进来,今日南安伯的主母便是程氏了,当年,他准备娶小韩氏的时候来跟她说,她还没听完,泪水滚珠一般地流。 他还记得那双泪眼,她求自己放她走,说哪怕是嫁一个小门小户,也不愿与人为妾,他答应了,谁知,后来,小韩氏还是使了手段,将她留了下来。 他这是第二次来她的院子,第一次,他们有了肌肤相亲,便有了儿子,一个不被他喜欢的儿子。 “伯爷是有什么吩咐吗?”程氏的心中没有恨,她只是程家的一个孤女,命运本来就不由己,恨一个人需要太多的精力,她不想浪费。 “你应当已经听说过,阿宁尚了公主,我以前就觉得与皇家近了不好,但旨意已经下了,自是不能抗旨。绫华公主三年孝期过了,婚事也要摆在明面儿上了,因是公主,事成与不成都不在我们,我就没有多做,省得多错……“ 程氏抬起眼来看伯爷,她年轻时候其实就不太瞧得起这个人,做事优柔寡断,没点主见,当年小韩氏勾.引他,她其实也是无悲无喜的,她也知道,她离了南安伯府难以生存,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小韩氏是什么人?她原本就应该是正妻的名分,谁知,小韩氏到底太厉害了一些,她还是没能摆脱,小韩氏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使了手段,让她成了伯爷的人,她第二天就搬到了这个小院。 小院子是她一点一滴地打理起来的,她厌恶了伯爷,伯爷也就不来了。 多做多错? 程氏道,“伯爷的意思我都明白,阿宁没有听伯爷的话,非要自己挣一番功名,只是尚主这件事,正如伯爷所说,恐怕是由不得阿宁。” 南安伯想起小韩氏的话,“将来,这新媳妇进了门,我们一家老小就要跟金銮殿觐见一样,在她的面前三跪九叩,这个家还算是个家吗?” 第795章 恩典 南安伯叹了口气,“端宪郡主让钦天监看了日子,是在四月初八日,没几天了,也不知道聘礼的事,阿宁安置得如何了?” 程氏的心里一阵一阵地痛,她的儿子,不比别的孩子差,一辈子一次的婚事,竟然没有人为他操持。 她垂下眼帘,眼中是再也无法掩饰的仇恨,“伯爷是什么意思?阿宁的婚事总要有人操持。” “礼部已经派人去了燕京府,听说婚事要在燕京府举办,王大人的意思,让我去操持阿宁的婚事,我这身体,哪里能够经得起舟车劳顿,再世子的身体到现在也没有好,家里怎么能离得了人?” 程氏不由得生气了,偏偏她的身份根本不足以去为儿子操持这些,她只是一个妾室。 谢知微放出了那番话之后,南安伯府只是派了人给王绶回了一句说是南安伯的身体不好,经不得舟车劳顿,让楚易宁选一个至交好友帮他张罗一下婚事。 谢知微气笑了,她倒是忘了,楚天佑原先欺负大表姐,她略施小计,让楚天佑五年不能近女色,就不知道如今,楚天佑不举的消息有没有传出去? 她喊了杜桂前来,“你选一个回事清楚的人回京城跟督主说,就说,南安伯府既然不认这个儿子了,那就让南安伯府把这个儿子分出去,正好,我也不想将来三公主嫁到婆家之后,还要受嫡母的气。” 她正说着,绫华进来了,这件事,谢知微没有瞒绫华,南安伯府如何,她将来要和婆家的人相处,提前知道是些什么人,也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嫂嫂,我想向阿宁讨一份恩典!”绫华知道如今谢知微在朝堂上也是一言九鼎之人,不说别的,至少外面有萧恂为她撑腰,里面有陆偃为她护持,谁也不敢得罪了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说吧,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阿宁的母亲原本就该是伯夫人,只是,当年韩氏太不要脸。这些年,阿宁的母亲在伯府想必过得也不好。我的意思,与其为难南安伯,不如抬举阿宁的母亲,让她过来操持我们的婚事,将来由我们赡养。” 谢知微点头,“这是极好的主意,再,当儿子的为母亲请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着,她便对杜桂道,“你去一趟楚家,跟驸马爷说,就说让驸马爷写一份请封折子,你让人一并带到京城去,交给督主。” “是,奴才这就去办!” 萧恂赐给楚易宁的宅子在思诚坊,之前就已经粉刷过一遍了,楚易宁又请了工匠前来,里里外外又细细地修葺了一遍,庭院里,放了一共六十四抬聘礼,还没有扎大红绸布,里面多是他这些年分到的一些珠宝珍玩,值钱是很值钱,只是没有人帮他打点,看起来很不像样。 听说郡主跟前的人来了,楚易宁忙让自己的亲兵迎进来,杜桂要给楚易宁行礼,楚易宁忙一把拉住了,“少和我来这些!” 杜桂呵呵一笑,“驸马爷,咱家奉郡主的命来,可是好事啊!” 楚易宁笑道,“郡主对我那是没的说,什么时候有坏事了,说吧,是什么事?” 楚易宁原以为说的是定日子的事,他是早些想把绫华娶进门,但若是郡主想多留几天,他也只好等着了,也正好请个熟悉礼数的人,帮他打点一下聘礼的事。 礼部的王绶虽然负责这次婚事,但人家也不会帮他关心聘礼这种核心的问题。 杜桂将来来回回的事说了,道,“郡主也没想到伯爷是这么个人,公主便帮楚将军您的生母求了个诰命,郡主的意思,正好要咱家安排人回去一趟京城,就顺便帮您把请封的折子一并带过去,您这边也好安排人去一趟京城,把老淑人接过来。” 楚易宁如今乃是从三品的武官官职,若是请封的话,一向他母亲的诰命会比他的官阶高上一品,是三品淑人。 宫里还没有旨意呢,杜桂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照理说不会随便说话,那这请封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楚易宁狂喜,若是他母亲有了封诰,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母亲接来赡养了,楚易宁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朝杜桂深深作揖,“多谢公公!” 杜桂忙躲开,“将军谢咱家做什么?又不是咱家帮将军出的力,您要谢啊,将来谢公主好了。” 楚易宁笑道,“这是自然!” 折子交给杜桂之后,楚易宁便骑马来了萧府,谢知微正和绫华在说嫁妆单子的事,听说楚易宁来了,绫华忙朝外看去,谢知微笑道,“你去迎一迎吧,是咱们家的姑爷了,不能怠慢了。” 绫华的脸一红,轻轻地掐了谢知微一把,却也起身迎了出去。 楚易宁没想到是绫华来迎他,有些吃惊,绫华看到未婚夫,虽有些羞涩,却很是高兴,低声道,“嫂嫂让我出来的,嫂嫂平日里虽然极为守礼,她也跟我说,夫妻之间要那么多礼做什么,亲热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没有看到,我嫂嫂和我五哥之间蜜里调油呢。” 楚易宁笑看着未婚妻娇艳的容颜,他垂下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绫华的手背,他忍不住轻轻地握了握绫华的手,绫华生怕被人看到了,忙缩了手,扭头朝他瞪了一眼。 只她眼里含笑,瞪了一眼,也没有什么威严,反而惹得楚易宁的心噗通地跳得很快。 “母亲的事,多谢你了!”楚易宁声音有些哽咽。 “你要说谢,我就不高兴了。”绫华随手抚过了路边的一丛开得黄澄澄的迎春花。 眼看到了谢知微的凝晖堂,楚易宁捏了捏她的手,不再说话,上了台阶,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西花厅。 谢知微特意将见楚易宁的地方挪到了西花厅,屋子里烧了地暖,靠西面的墙边摆了几盆水仙花,热气熏得花香满屋子都是,谢知微穿了一件绿色绸缎绣四季花卉纹褙子,头上插着一支镶羊脂玉镂红蓝宝石蝶恋花金累丝簪,手里握着一杯茶,笑盈盈地看着二人从外面进来。 第796章 归家 不知为何,绫华有种被看透的感觉,脸一红,别过头去,不看谢知微。 楚易宁行了礼,谢知微笑道,“坐吧,你不来,我也正要找人请你过来商议,钦天监根据你们二人的八字排了三个日子,我选了一个,就四月初八吧!” 绫华是早就知道了,此时低下了头,露出赤红的耳尖。 楚易宁忙道,“嫂嫂安排就好!” 虽说谢知微年纪小,但她的行事做派,心思缜密却让人无法不尊重。 “你们年纪不小了,我和王爷的意思,早些把事儿办了,将来你们好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去。”谢知微道,“你这边不能没有个长辈,想必杜桂已经跟你说了,你是跟着王爷出生入死的人,将来又是妹婿,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你。” 楚易宁只有感动,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生母的事,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就听说了,只能说命运弄人,你这边的事,若是忙不开,可以跟我说,我找人帮你,你抽个时间回一趟京城,把你生母接来,母凭子贵,有了封诰,也好出面为你操办婚事。” 楚易宁起身,朝谢知微深深作揖,“嫂嫂的大恩大德,易宁没齿难忘!” “好了,说这些就生分了,你以后好好待绫华,你们能够和和美美过日子,不叫我和王爷操心就好了。” 楚易宁快马加鞭很快就回到了京城,他踏进楚家的大门时,门房上的人都快不认识他了,看到是三爷回来,忙连滚带爬地进去报信。 南安伯正在正堂里用一碗银耳羹,听说儿子回来了,他八风不动,慢条斯理地将一碗银耳羹喝完了,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等着儿子过来给他磕头。 小韩氏坐在一边,正在做一件衣服,一边与南安伯道,“伯爷,也不知道崔家的那个神医去了哪里,能不能请人去找一找,天佑的身子不能一直都这样,将来没有子嗣,可怎么办才好!” 这也是南安伯头疼的一件事,好好的嫡长子,无缘无故就不举了,这几年性子也变了许多,衙门也不好好去了,前些日子,还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位置给丢了。 “听说崔神医去了北边,端宪郡主在那边,若是找不到崔神医的话,崔家三公子的医术也比一般的大夫强,多花银子请他出手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韩氏的心稍微定了下来,她抬眼朝外看去,见院子里依然没有人,便喊来了一个丫鬟,“三爷呢,不是说回来了吗?人在哪儿?” 楚易宁五年不曾归家,南安伯府比起以前,还是破旧了许多,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到了母亲住的小院,见院子外面的篱笆换了新的,一棵柿子树朝外面长出来,篱笆边上几株不知名的野草已经冒出了新绿。 楚易宁的眼窝不由得一热,他推开了篱笆门进去,正好与端了一盆水出来准备泼的程氏对上了,程氏一惊一喜,两手一松,手里的盆便落下来,半盆水洒在了她的裤腿和鞋面上。 程氏丝毫不觉得冷,她朝儿子扑了过来,两行清泪长流,喊道,“宁哥儿!” “娘!”楚易宁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程氏忙拉着他起来,“快起来,这像什么样子?怎么喊我是娘?真是不懂规矩。” 篱笆墙外,小韩氏派来的婆子丫鬟已经到了,看到这一幕,领头的嬷嬷嘴一瘪,上前来给楚易宁行了礼,“三爷,伯爷听说您回来了,在金颐堂等着,请姨娘也一并过去。” 程氏的心头一跳,正室收拾妾室,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眼下她的儿子出息了,韩氏坐不住了? 韩氏的确是坐不住了,她不后悔把程氏留到现在,程氏这些年算安分守己,只可惜,她养了一个实在是太不安分的儿子。 若是韩家还在,楚易宁是到不了今日这一步的。 只可惜,父亲被诬陷致死,姐姐也被承平大长公主府逼死了。 程氏正打算就这么去正堂,楚易宁却拦住了,“娘,您换身衣服,这么冷的天,衣服和鞋全部都被打湿了,不冷吗?” 婆子在一旁笑道,“三爷,主子有传,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顾得上冷不冷的,还是这就去吧,不能让伯爷和夫人等急了。” 程氏也催着楚易宁,谁知,楚易宁站着不动,那婆子没办法,今日的主角还是三爷,三爷不去,她就不算完成了任务,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道,“程姨娘,您就赶紧去换吧!” 程氏换了一身暖和的衣服出来,她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宽厚的肩膀,这一刻才意识到,儿子长大了! 哪怕她现在就死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金颐堂里,伯爷和小韩氏并坐在罗汉床上,看到程氏和楚易宁进来,南安伯怔怔地看了儿子一眼,五年没见,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昔日少年的稚气早已经没有了,青年眉眼之间是一股子凌厉的杀气,令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他的儿子! 小韩氏也被楚易宁的气势吓得一缩,回过神来,不由得恼怒,脸上却带着笑,“听说你回来了,你父亲欢喜得不得了,早等着了,是去看你姨娘去了吧?” 南安伯这才想起来这儿子回来了,若是自己不传唤,是不是就不知道过来? “见过父亲!”楚易宁行了个礼,也没有搭理小韩氏。 南安伯很是不悦,“不与你母亲行礼吗?” 小韩氏忙道,“三爷如今是有官身的人了,伯爷不能再像训斥小孩子一样训斥三爷了。” 程氏正要跪下,楚易宁拉着程氏一起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南安伯被挑拨得怒火冲天,猛地拍了一下罗汉床,“他再了不起,也是我的儿子,给我跪下,向你母亲行礼!” 程氏气得不得了,但身份上,她是个下人,是没有任何资格说什么的。 楚易宁朝小韩氏看了一眼,对南安伯道,“父亲,韩家谋逆,虽说罪不及出嫁女,但谋逆大罪一向诛九族,父亲有没有上书请辞伯夫人的封诰?” 第797章 情深 小韩氏惊得快跳起来了,“你也还知道,罪不及出嫁女,我娘家虽姓韩,可我已经嫁到了伯府,我就是楚家的人了。伯爷,三爷这是嫌弃我这个做母亲的了,怕我给你伯府带来灾祸。” 小韩氏拉着南安伯的袖子哭得不能自已。 “呵呵,三弟,你回来了,现在混得人模狗样了,想在这个家里说了算?” 楚天佑一步跨了进来,斜睨楚易宁,“别以为你跟着宸王混了点名堂出来,就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出来好听,从三品,实话告诉你,宸王就是个乱臣贼子,将来,谁连累谁诛灭九族都还不一定呢。” “想欺负我母亲,没门!” 楚天佑朝楚易宁一拳轰出,楚易宁动都没动,眼看他的拳头到了自己的跟前,楚易宁出手如电,扣住了他的手腕,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啊! 杀猪般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屋顶,小韩氏顾不上哭了,忙扑过去一把抱住儿子,眼见儿子的手腕肿得老高,一看就是骨折了,膝盖处碰都不能碰,她顿时心疼极了,扭头对南安伯道,“伯爷,您说句话吧!这家里是没有妾身和佑儿的容身之地了。” “逆子,你这个逆子,当初你生下来,我就应当把你塞进马桶里淹死!”南安伯骂了楚易宁不解气,对程氏道,“你养的好儿子,跟着乱臣贼子作威作福,我是不敢要这个儿子了!” 程氏大惊,这是要将她儿子撵出家门的意思吗? 楚易宁却是半点都不震惊,他扶着母亲起身,“娘,您跟着儿子去吧!” “做梦!”不待南安伯说话,韩氏便道,“天底下哪里有当儿子的供养姨娘的道理?你生母是你父亲的姨娘,可不是正妻。你姨娘还轮不到你来安置!” 韩氏是恨透了楚易宁了,方才,她看得非常清楚,楚易宁三招两式,就让儿子没讨到好,眼看,她是拿楚易宁没办法了,但她身为正妻,收拾程氏还有的是法子。 她绝不能让楚易宁将程氏带走。把程氏扣在手里,楚易宁就是她手里的风筝,这辈子都休想飞出她的手掌心。 程氏扭头看了韩氏一眼,笑了一下,“夫人,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斗狠又有什么用,夫人虽然是正室,你我都有儿子,只看看我的儿子,再看看你的儿子,我哪怕是这会儿被你折磨死了,我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楚天佑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嚎着,恨不得将楚易宁千刀万剐,可是一旦楚易宁看他一眼,他便忙别过眼睛,不敢看楚易宁。 听说楚易宁打仗勇猛,曾经的北契和西凉的将领,没有几个不怕他的,他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这一身杀气就是这么历练出来的。 这是身在京城斗鸡遛狗的楚天佑无法想象出来的。 “程梅雅,我当年抢了你的姻缘,你是不是恨了我一辈子?我把你留在了伯府,并没有把你和伯爷拆开,可这些年,伯爷对你又如何,你心里应当有数。你当年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伯爷,你为了你心头这点子恨,教唆得你儿子与伯爷不亲,你对得起伯爷,对得起你的儿子吗?” 南安伯越发憎恶程氏了,“夫人说得没有错,你我本来就有婚约,当年我是想娶你,谁知你我情深缘浅,我也曾觉得对不起你,你想离府,我也想过要好好安置你,可是,你到底舍不得伯府的荣华富贵,最后用了那样的手段,生下了阿宁,我原先看不懂你,如今是看明白了,你是想拿阿宁来报复我,是不是?” “我有什么好报复你们的?你先毁掉婚约的时候,我与你之间就没有情分了,你说我用了那样的手段,这些年,你还没有看透吗?太太,当年,屋子里的熏香是谁换的?我也不怨你,有了阿宁,我这辈子吃再多的苦,我也无悔。” 程氏已经不想再和这两人说话了,她抬手抚了抚楚易宁的肩背,帮他将衣服扯平,“你现在一定很忙,你别管姨娘了,你去了燕京城,好好儿和公主过日子。” 楚易宁握住了姨娘的手腕,“姨娘,我回来,是奉命带姨娘去燕京府的,郡主不想让公主和我的婚事寒碜,必然要楚家安排一个长辈……“ “长辈?”小韩氏是恨透了谢知微的,谢知微与陆偃交好,又是萧恂的妻子,偏偏这两人都是害得韩家家破人亡的仇人,不由得尖声笑道,“郡主是痴傻了吧?一个姨娘,算得上是哪门子的长辈?她也不怕人笑话!” 楚易宁脸色铁青,他拉着程氏就往外走,听到身后韩氏的声音道,“来人,给我把程姨娘拦下,端宪郡主不懂事,我可不能不懂礼数,让一个姨娘妾室去坏了公主的婚事!” 楚家的护院都出动了,拿着明晃晃的刀箭将庭院里的两人围得严严实实,楚天佑痛呼的声音传出来,“娘,帮我杀了他,这个畜生,敢对本世子动手!” 楚易宁的手慢慢地摸向了腰间,他本不欲如此的,楚家对他不仁,他犯不着去报复,可是,眼下这些人想逼死自己和姨娘,他不可能不反抗。 程氏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泛着寒光的刀箭,低声道,“宁儿,一会儿你自己走,不要管娘!” “不,娘,要走我们一起走!”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啊,咱家也没有派人来通禀一声,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阵仗来迎接咱家?” 南安伯的心头一跳,看到一个太监领着一群东厂番子来了,他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忙迎了上去,“公公,您怎么来了?” 看到米团手中拿着的圣旨,南安伯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他忙朝三子使眼色,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难不成三儿子要眼睁睁地看着楚家被抄家灭族? 楚易宁只当没看到父亲使过来的眼色,方才若不是米团公公来了,父亲一声不吭,是打算让人把他和母亲打杀死的。 他迎了上去,对米团道,“劳烦公公跑一趟!” 第798章 封诰 所有的刀枪剑戟都收起来了,天使来了,若是刀剑相向那就是造反。 尽管如今,皇上躺在床上起不来,但谁也不敢冒犯皇权。 小韩氏跟在南安伯的身后瑟瑟发抖,她看到了米团公公手中的圣旨,生怕圣旨是给自己的。 米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南安伯被小韩氏拿捏在手中,哪怕当年韩家造反被诛,小韩氏在南安伯府依然是说一不二的主母,不知道的人说南安伯重情重义,知道的人方才明白,南安伯被小韩氏拿捏了一辈子,早已经是指东不敢西。 “督主知道楚将军回来了,就命咱家把圣旨带过来,也省了咱家跑一趟,楚将军,接旨吧!” 楚易宁疑惑不已,说好了的圣旨是给他生母的,尽管如此,他还是跪了下来,米团公公念起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帝女下嫁,必择勋旧为期,此古今通义也,朕今命尔楚易宁为驸马都尉,毋宠,毋慢,永肃其家,以称亲亲之意,恪遵朕言,勿怠!“ 这是正式封楚易宁为驸马都尉,证明这桩婚姻正式得到了皇家的认可,楚易宁欣喜不已,忙双手举过头顶接圣旨,“臣谢主隆恩!” 谁不知道如今皇帝病重,朝堂上的政事都多有怠慢,承平大长公主六十大寿,宫里连句话都没人带出来,赏赐更是没有,更别说公主下降这种事了,能有谁管? 没想到,宫里居然还有给楚易宁的圣旨,这就是格外的恩宠了。 南安伯震惊不已。 楚易宁谢恩之后,众人正要起身,米团公公却道,“还没有完,程姨娘接旨,今日咱家唤您一声姨娘,以后就没人再敢唤您姨娘了!” 小韩氏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米团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一封诰书,敕封程氏为正三品的淑人,而其中顺带地,言伯夫人善妒成性,虐待庶子,不堪表率,把韩氏的伯夫人诰命撤了。 从此以后,哪怕小韩氏依然是南安伯的正室,在程氏面前那也是低人几等了,从古至今,先有国法再有家规。 米团将圣旨递给了激动得不能自已的程氏,对程氏道,“程淑人,谢恩吧!咱家还等着回去回话呢。” 程氏的唇.瓣颤抖,语不成句,见此,楚易宁忙轻轻地抚了一下程氏的后背,见母亲实在是不能自已,他忙道,“公公,我母亲实在是太激动了,可否由我代母亲谢恩?” “自然是可以的!” “臣代母亲谢主隆恩!”楚易宁行礼道。 米团待礼成,对楚易宁道,“驸马爷,这咱家就回去复命了,听说您不日就要回燕京去,这桃花山庄那边送来了不少桃儿,就放在宫里,咱家想托您把那些桃儿给郡主送过去,也省得再派人跑一趟。” 米团笑道,“这年头,往燕京那边搬的人不少呢,正好你来我往地帮忙携带一番,省了多少人力。” 去年下半年开始,工部就已经在燕京和京城修了驰道,只眼下还没有全部完工,但即便如此,来往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今后几年,京城这边还是要作为陪都存在。 “正好我也要护送我母亲去燕京城,公公可派人把东西送过来,或是我启程的时候派人去宫里取,一会儿我们就会启程了,” 有了今日这样的事,哪怕出不了城,楚易宁也不会在楚家过夜,他打算先出城,在驿站过一.夜,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米团忙道,“不劳烦楚将军了,咱家一会儿让人把东西送过来,很快,不耽误楚将军。” “公公客气了!” 米团回了宫,陆偃坐在皇极殿的书房里看奏折,米团过来复命,将楚家发生的事说了。 陆偃点点头,他想到楚易宁是阿恂麾下的猛将,郡主这般帮忙安抚了他,将来,他只会越发为阿恂卖命,湄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在他的眼里,她还没有长大,却知道这般操心,谢家的家教是真的太好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殿外,看着前面麟德殿的宫墙,视线似乎能够穿透宫墙,看到那个躺在东暖阁里,日渐腐朽了的男人。 “迁都的事,京城里有何传言?” 米团恭敬地道,“一些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谢家已经派了谢三爷去燕京府看宅子,卢家也派了管家跟着一起去,崔家已经在准备启程了,行李箱笼都已经在收拾了,衮国长公主府也一样,其他的人见此,也都闻风而动,只不过……” 陆偃淡淡地朝米团看了一眼,米团咽了一口口水,斗胆道,“只不过,过去的都是家眷,毕竟大臣们还要上朝,还要处理这边的事。” 陆偃却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想住在宫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每天还要和几个内阁大臣斗来斗去,偏偏,皇帝到现在都不咽气。 官道上,崔南嘉抱着怀里才两岁的儿子,坐在马车上,马车快都都要飞起来了,颠簸得不得了,她只能双手紧紧地抱着儿子,让儿子少受点罪。 顾家父子虽说早陈敏的人到了徐州,他们早一步离开徐州,但顾家父子乃是两个文人,不如武将可以在马背上日行夜跑,很快,他们就被陈敏的人追上了。 好在这些人不敢明里对他们下手,几次在偏僻荒野动手,都被他们躲过去了,前面的官道上,没有人,一侧是野坡,开了春之后,一.夜春风,茂林草生,另一边是一座山丘,山上松柏成林,灌木丛生,随便一个地方都能掩埋尸体。 顾家父子骑着马跟在身后,突然之间,身后的人一箭射来,正中马屁.股,顾岩的马儿受惊,四蹄几乎腾空,朝前冲来。 顾岩紧紧地抓住缰绳,尽量不让自己从马上摔下来,他浑身的力气都在双手上,人摇晃不已,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官道不是很宽,马车哪里有受惊的马儿快,眼看前蹄就要踏在马车上,官道的前面冲出来十多骑,为首的是个青年将军,腾空而起,从马头上跃起,踩在飞奔的马车顶上,一杆银枪朝着顾岩的马头劈去,马儿受重创,四蹄一软,瘫倒在地上。 第799章 殷勤 顾岩捡了一条命,二月的天气,浑身都如同过了一道水,他脸色苍白,坐在死了的马身上,动弹不得。 “爹!” 顾霁忙从马上一跃而下,跑过来,扶着他爹,担忧不已,“爹爹,您没事吧!” 顾岩好久才缓缓摇头,“我没事!” 顾霁忙搀扶着父亲二人来到银枪青年面前,顾岩欲行大礼,青年一手握枪,一手扶起了顾岩,“不必客气,先生大义,本王出手也是该当!” 听他自称,顾岩惊得不能自已,问道,“请问阁下是否是宸王殿下?” 来者自然是萧恂,他没有先去楚州,而是沿途在寻找崔南嘉母子。只要陈敏一日不死,萧昶曜暂时都是安全的。不管是对萧昶曜还是对谢知微来说,崔南嘉母子都至关重要。 且护送崔南嘉母子的还是顾家父子,萧恂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这里是陈留通往京城的官道,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这四人逼到了这里,萧恂的目光一沉,抬手一挥,他身后的十多铁鹰骑便如同闪电一般朝着追兵扑了过去。 很快,官道上传来了厮杀声。 崔南嘉的马车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惊慌不已,也不敢掀开帘子去看,她不知道要是对方追过来了,她自己死没关系,儿子还这么小。 “阿菟,别怕,娘会好好保护你的!”崔南嘉抱着儿子,含泪低下头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阿菟生的白白嫩.嫩的,他刚睡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开眼睛看到娘,就很高兴,裂开嘴朝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见此,崔南嘉的心里越发难受。 前面的车夫惊魂未定,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朝后看了一眼,见两拨人马厮杀在一起,刚才朝他们冲过来的那拨人明显实力要强很多,将追赶他们的那拨人切瓜一样,几个照面,便全部都斩杀马下了。 只是,这些又是什么人? 见对方的青年将领和顾家父子一起过来了,有说有笑,顾家父子对这青年将军又很是恭敬客气,车夫松了一口气,对里头道,“夫人,救咱们的人来了!” 崔南嘉愣了一下,她连忙掀开帘子,看到是萧恂,顿时泪水滚滚而下,这些天逃命所受的惊吓更是令她一阵后怕,但她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忙用袖子抹干了眼泪,抱着阿菟就要下马车。 萧恂站在车外,对崔南嘉道,“二嫂不必下来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我方才跟顾家父子说了,还是令他们送你去燕京府,郡主担心得不得了,二皇兄那里,我会尽量想办法。” 崔南嘉方松了一口气,“我就不下车和五弟见礼了,多谢的话,我也不说了,等你二皇兄回来了,让他感谢你,我这一路逃命过来,身边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若是方便的话,请五弟派人去徐州家里说一声,让他们收拾一些箱笼细软送到燕京府去。” 萧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也不多说,只安排了几个亲兵,让他们跟着顾家父子一起送崔南嘉去燕京府。 陈敏这边,一直没有得到回信,他也不怕,若是崔南嘉跑了,那更好,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女儿嫁给二皇子殿下,将来是皇子妃,等辅佐萧昶曜登基之后,他也可以逼着萧昶曜立他的女儿为皇后。 大随是怎么来的?开国皇帝欺负自己的女儿孤儿寡母,夺了外孙的皇位,将来若是有机会,他也可以如此效仿。 萧昶曜住在西厢房里,他坐在窗前,拿着一本书在看,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他一面担心崔南嘉母子,不知道顾家能不能护他们周全,一面又在担心,若是陈敏挟持自己,将来万不得已之时,他也只好从容赴死。 无论如何,如今的大雍已经经不起战乱,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为了苟活,而令百姓们置身于战火之中。 陈燕容在镜子前左右照了好久,她穿了一件新做的春衫,浅绿色缎绣海棠花蝶纹褙子,这布料是父亲专程让人为她送来的,下着一条鹅黄色月华裙,已经及笄的她,头上插了一支嵌红蓝宝石发簪,原本就是一朵娇艳的花儿,如今越发明媚生辉了。 陈燕容很满意自己的这身打扮,她提起裙摆出了门,往前院的西厢房去,到了门口,从丫鬟的手里接过了托盘,上面是一碗红枣莲子羹。 “殿下!” 陈燕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萧昶曜眉心一皱,朝同安看了一眼,同安暗地里叹了一声气,忙到了门口,将门拉开,笑道,“二姑娘,您有事儿?” 陈燕容朝屋里看了一眼,殷勤地笑道,“殿下在吗?我亲手熬了红枣莲子羹,给殿下送过来的,是洪湖的红莲子,我熬了一个时辰,入口即化。” 这话不是说给同安听的,陈燕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萧昶曜,一双眼睛黏在了萧昶曜的身上,舍不得挪开。 已过弱冠的萧昶曜,年轻气盛,一张俊朗的脸,眉目如剑,透着同龄人少有的睿智与成熟,鬓如刀裁,鸦羽般的头发束起,插了一根玉簪,儒雅如松。 平生能够遇到这样的男人,对陈燕容来说已是福气,若是能够与他为妻,她这辈子做梦都要笑醒了。 楚州能有什么好男人? 军营里更是多莽汉。 顾家公子纵然是个好的,但顾家没有入仕,终究还是少了一份尊贵。 “殿下在看书……” 同安的话没有说完,陈燕容已经挤了进来,同安把着门框的手不得不放下,否则,便碰到了陈家二小姐的胸了。 同安一阵无语,他还是觉得京城的女子,虽然跋扈了些,但还真是少见这种送上门来,巴着殿下不放的。 也不知道顾家到底有没有联系上京城里,同安也很担心,若是宸王和陆大人不管的话,难道,殿下就要这样被这只母老虎给吞了? 萧昶曜不得不抬头,待陈燕容行了礼,将那莲子羹放到了他身边的桌上,他才点点头,“劳二姑娘费心了。” 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书。 第800章 主动 又是这样! 总是不理她! 陈燕容却不得不主动,父亲说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只有这一个机会,可父亲的女儿却不止她一个。 “殿下看的是什么书?”陈燕容上前去才要将素手放在萧昶曜的身上,萧昶曜已经侧身装作放下书的样子,避开了,起身走到了窗边,。 身后终于消停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便传来小声的啜泣声,饶是萧昶曜性子好,此时也忍不住恼怒起来了,他皱起了眉头,对陈燕容道,“二姑娘,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当知道,我乃是有妻室的人,据我所知,天下的女子多有不不肯与人为妾的,难道你就如此愿意自甘堕.落?” 聘则为妻,偷则为妾。 陈燕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什么都不顾地哭诉起来,“殿下,臣女一生何曾能由己?臣女乃是庶出,性命前途被握在主母手中,母亲命臣女来服侍殿下,若是服侍不好,便会被责罚,臣女哪里愿意自甘堕.落!” 萧昶曜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是他没有恻隐之心,实在是,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女子。 或许从小看母嫔的坚韧看习惯了,萧昶曜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小家子气的女子,他走到陈燕容身边,虚扶了她一把,“你起身吧,明日我跟你父亲说,将你收在我身边便是了。” 陈燕容顿时心头一喜,抬起头来,看向萧昶曜,“殿下,今晚让妾身服侍殿下吧!” 萧昶曜眼下性命都不保,他哪里有心情做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更何况,他从小到大,虽不受父皇宠爱,但到底是皇子,投怀送抱的女子多得去了,他要是人人都要,要得过来吗? 他素来不喜这般不稳重的女子,皱起眉头,“本宫才说过,本宫是有正妃的,本宫说收你,已是不合规矩了,哪能不遵礼数就成事?” 陈燕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她没想到,堂堂二皇子殿下,竟然还是个怕王妃的,若是如此,她今后在萧昶曜的后院,要成日里讨主母喜欢,才能生存? 但不管如何,她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先定了名分,至于服不服侍殿下,都不重要了。 陈燕容喜滋滋地退了出去,萧昶曜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这些日子,实在是被缠怕了。 不多时,陈家的气氛便沉重起来,萧昶曜也不由得悬起了一颗心,他和同安换着守夜,不敢睡整宿。 次日,陈敏便来了,不像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命人沏了一壶茶,与萧昶曜见过礼后,很不客气地落了座,“殿下,不知您考虑得如何了?臣已经攻下了海州,拿下密州已经是轻而易举之事,您如今也算是臣的女婿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皇上虽给了臣密旨勤王,但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四皇子殿下登基的。” 萧昶曜道,“本宫倒是不懂了,你既然勤王,为何要攻下海州和密州?难不成你想做乱臣贼子?” 陈敏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他也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忙道,“臣勤王自然要往京城去,要借道,谁知徐州知州换成了陆偃那阉人的人,有大军驻扎在那里,臣只好换道海州,准备从密州迂回向京城。” 萧昶曜知道实情肯定不是如此这般,他脑子转得飞快,却算不出来陈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眼下不好多说,便道,“本宫与令爱的婚事,还请陈大人多操心,眼下本宫寄住在此,一应的礼数都不能全,只能委屈令爱了。” “这些都好说!” 陈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只要萧昶曜答应了与他女儿的婚事,成了他的女婿,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他借萧昶曜的名头行事,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萧恂只带了二十多骑前来,驻扎在了徐州,陈敏便不敢直面徐州,就好似萧恂带了二十万精兵前来一样,他是万般不敢和萧恂对上的。 陈敏的书房里,宋庸和胡忧还有陈立分两列,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人人都是面沉如水。 按照以前的谋划,陈敏的兵围住了京城之后,萧恂才会前来,那时候,他们或许已经拿下了京城,占据了名分,一切就都好说了。 不论曾经的历史是什么样儿的,眼下,坐在龙椅上的是寿康帝,绝没有把皇位让给萧恂这个昭阳帝的儿子的道理,国本关乎社稷,怎么可能让来让去呢? “眼下,只能把二皇子殿下看好了,萧恂的兵驻扎在徐州,不敢轻举妄动,想必是忌惮二皇子在我们的手里。关键时候,我们也能挣个鱼死网破。”陈立眼中露出凶光,比起陈敏来,他要更加沙发果决一点。 胡忧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新上市的西湖龙井,点头道,“大公子这话极为有礼,大人,二姑娘和殿下的婚事如何了?依属下之见,不若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如此一来,就向世人昭示,二皇子殿下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了。 “不错,爹,儿子也有这个想法。这天下,寿康帝已经坐了十多年了,只要皇上一天不驾崩,这天下就一天都是皇上的,很多臣民还是心向皇上的。昭阳帝才当了几年皇帝,老百姓谁还记得他?” “如此一来,只要大人振臂一呼,何愁没有人来帮大人?” 陈敏摸着胡须,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萧恂优哉游哉地在徐州城里逛了起来,他也不去逛笔墨铺子,一日功夫,就将整个徐州城里所有的首饰铺子都逛了一遍,将那些好看的首饰全都买了下来,让人装在箱笼里给谢知微送回去。 次日,下起了绵绵细雨,萧恂这才消停下来,在徐州知州府的厢房里坐着看书,看了一会儿,就站在廊檐下赏雨。 眼看这雨下得没有停的意思,他不耐烦起来,命墨痕,“你去跟元岩说一声,让他派人去跟城里的胭脂铺子和绸缎铺子都说一声,本王想买点好些的胭脂和绸缎,命人送来给本王挑一挑。” 第801章 谣言 元岩听了墨痕的话,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曾经在他被锁拿入京的时候,他与萧恂在京郊一家茶寮里有过一面之缘,二人一起喝了桃花酿。 当时,他并不认识萧恂这个人。后来,他被审讯无罪,放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遇到了萧恂后,萧恂一直都安排人暗地里保护他,和他的妻儿。 听说,他原本是要出任真定府知府的,可后来,他突然被调任徐州知州,这里离楚州只有一步之遥。 元岩有点看不透萧恂了,若说他不想救二皇子,他也犯不着亲自跑到这里来,若说他想救,却没看到他兵围陈敏,反而每天跟看戏一样,隔着一条大运河看陈敏那边的把戏。 元岩看不透,也不想看了,既然宸王殿下吩咐下来了,他就照着去办好了。只是,让他去跟那些胭脂铺和绸缎庄子的掌柜们打交道,还不如杀了他算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元岩只好让自己的太太去办这件事。 康氏听到后,好笑极了,听丈夫抱怨宸王殿下年少心性不稳,她摇摇头,“妾身瞧着老爷是急糊涂了,宸王殿下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吗?您要想到,他年纪轻轻,便创下了这般功业,若是做什么事都让人一目了然,他还怎么把西凉打到灭国,将北契撵得远远的?“ 西疆和北境的老百姓们,多少人在家里为宸王殿下立了长生牌位。 元岩一想,是这个道理,他也懒得操心这些事了,摆摆手,“这事儿,你去帮忙张罗去吧,我是开不了这个口的。” 康氏却反而觉得宸王殿下对王妃情深义重,乐颠颠地去帮萧恂办这件事。 后面几日都有雨,倒是徐州城里的胭脂铺子和绸缎铺子的掌柜们格外忙,一箱一箱的胭脂水粉和一匹一匹的绸缎往府衙里送,惹得老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谣言传得满天飞。 直到有人传出说知州大人纳了一房小妾,宠爱得不得了,这些胭脂水粉和绸缎都是知州大人为小妾置办的,太太都被气得病倒了云云。 元岩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这要是被御史们知道了,参他一本,他还活不活了? 但这话,他可不敢直接去跟萧恂说。 萧恂挑胭脂水粉只挑香味纯正,细腻的,这方面他倒是无师自通,绸缎则光看颜色和纹路,他又不懂什么云锦还是潞稠,摸起来舒服,看起来典雅大方,颜色样式都好,他就要了,横竖也花不了几个钱。 萧恂在徐州一番胡乱作为,很快就传到了陈敏的耳朵里,他听了,也猜不出萧恂是想做什么,但一点他是想通了,萧恂根本不在乎萧昶曜的死活。 陈敏松了一口气,他忙跑到厢房里去找萧昶曜,见萧昶曜极为淡定,还有闲情逸致作画,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是一副《远山凌云图》,拍了拍手,“殿下好雅兴!” 这两天,陈家紧张的氛围似乎松动了一些,萧昶曜不知道前后发生了什么事,横竖,他和同安都是被监控的对象,一旦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陈敏知道,他便索性什么都不做。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比如今日。 萧昶曜不疾不徐地收了笔,将笔在笔洗里洗干净后,架在了笔山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画,对陈敏道,“陈大人乃是武将,没想到还会欣赏画作。” 陈敏笑道,“臣虽是武将,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路吗?臣虽看不懂什么色彩明暗,线条之类的,难道还看不透这意境吗?臣只需要知道,殿下胸中自有丘壑,有大雍老百姓便足矣。” 陈燕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亲自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热帕子,递给萧昶曜。 萧昶曜看也没看,接过来,擦了手,扔给陈燕容。 既然她非要服侍他,那就服侍好了。 陈燕容心中很有些委屈,她虽然心甘情愿地服侍殿下,可是殿下也不能全然把她当做丫鬟下人。 她将来是要给他做侧妃的人。 萧昶曜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对陈敏道,“陈大人不是只来看本宫画画的吧?” “殿下,听说宸王殿下到了。”陈敏目不错睛地看着萧昶曜,见他愣了一下,很是满意,接着道,“殿下若是以为宸王是来救殿下的,殿下便大错特错了。自从宸王来了之后,徐州城里的首饰铺子,胭脂水粉铺子,绸缎铺子,但凡是卖女儿家玩意的生意都好起来了,都说宸王出手大方,买起东西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萧昶曜明白了陈敏要说的意思,他笑了一下,“五皇弟与端宪郡主伉俪情深,在京城的时候,便众所周知,端宪郡主正月十六及笄,五皇弟却为了本宫的事从燕京跑到徐州来,他对端宪郡主有所补偿,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燕容却是听得都呆了,所以,宸王便大手笔地为宸王妃买首饰,买胭脂水粉,买绸缎,送到燕京城去吗? 陈敏见萧昶曜油盐不进,也不着急,笑着道,“话虽如此,可殿下没有明白臣的意思,难道宸王就不怕臣对殿下不利吗?” 萧昶曜却如同听不懂一般,愣了一下,对陈敏道,“陈大人不是要勤王的吗?为何要对本宫不利?本宫活着,陈大人才师出有名,本宫若是死了,陈大人又如何要对天下百姓交代呢?” 陈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萧昶曜朝陈燕容看了一眼,笑道,“更何况,本宫还是陈大人的女婿!” 他们还没有定亲!陈燕容不由得看向父亲,也不知道父亲在磨蹭什么,说了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如今却又不快点,她若是成了殿下的侧妃,有她盯着殿下,岂不是更好! 陈敏也觉得眼下没必要为难萧昶曜,他留在自己手里,无论如何都是一张牌。 同安在门口听着,有些听不懂,等陈敏父女走了,他进来服侍萧昶曜的时候,忍不住道,“殿下,难道宸王殿下真的如陈大人所说的,不管殿下了吗?” 第802章 听懂 同安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萧昶曜朝门外看了一眼,状似没有说话,实则低声道,“宸王殿下做事一向深谋远虑,本宫想,王妃和世子应当已经安全妥当了,如此,本宫也不用着急了。” 萧恂应当不会让他死的,萧恂一向都不是气量狭窄的人,既然他亲自来了,就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只是,萧昶曜也猜不透,萧恂围而不攻,到底要做什么? 萧昶曜想不通,便不再想了,也不再担心,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日后,陈家传出了办喜事消息,广发邀帖,顾家收到了邀帖,顾老爷子气得将最喜欢的一个红地白竹茶碗给砸了,骂了一句“狼子野心”。 顾老爷子之前还很担心儿子和孙子落到陈敏的手里被他要挟,听说萧恂到了徐州,又没有噩耗传来,老爷子也不担心了,做好了和陈敏周旋的准备。 崔南嘉带着儿子阿菟先到了京城,幸好崔家二房正在准备搬家,卢氏还没有启程,听说女儿和外孙来了,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了垂花门前,见女儿风.尘仆仆,自己抱着孩子,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可见这一路上逃难吃了多少苦,她不由得眼泪都出来了,忙将女儿往家里迎,“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父亲和我不知道多担心,也不敢把信儿带到燕京府让你祖母知道了。” 旁边的婆子要接过崔南嘉怀里的孩子,孩子受了惊吓,看到生人就吓得哭,崔南嘉便打算自己抱着孩子,卢氏将孩子哄着接过来,“外祖母抱,好孩子,别哭,外祖母可想死你了!” 这孩子生得和二皇子像极了,出生的时候,卢氏是去看过的,之后周岁又去看过一次,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天天都在变。 崔南嘉总算是回来了,却也担心丈夫,等休息过了,父亲回来,她便来到了母亲的院子里,才小半日功夫,阿菟便已经不认生了,和外祖母玩得很是起劲。 崔应灏问了女儿徐州那边的情况,知道是顾家父子送过来的,因到的时候崔应灏不在,顾家父子还有事要忙,便没有上门拜访。 如此大恩,崔应灏不能等闲视之,忙让管家拿了他的名帖上顾家的门去,他明日要亲自去拜访。 崔南嘉却急得不得了,问崔应灏,“爹爹,这话女儿本来不该问,可是,殿下被围在楚州,女儿急得不得了,听说宸王已经赶过去了,可是围而不攻,女儿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怪崔南嘉急,天底下如今谁不是在传皇位要归正统,寿康帝白坐了这些年的皇位,到如今,老百姓们也只认昭阳帝为正统,而宸王殿下既然是昭阳帝的儿子,这皇位自然要还给宸王。 崔南嘉可没有让丈夫争夺皇位的心思,原先她是觉得殿下浚疏河道是一件好事,如今才明白,当初云贵妃为自己的儿子谋了那靖江郡王的位置,被打发到遥远的云南,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 云贵妃应是早就算好了这一招,才会为儿子做出那样的决定。 远虽远了一些,可那边还有南平王府盯着,南平王沐归鸿乃是萧恂要好的兄弟,要不是萧恂,南平王府如今就到了沐归鸿的叔父手里去了。 听说南平王太妃竟然还和小叔子有染,和奸夫串通起来,谋自己儿子的王位,这简直是疯了。 崔应灏听了女儿的话,想了想,道,“你把这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一遍,你们是如何从陈敏的手里逃脱出来的?” 崔南嘉将知道的都说了,“说起来,女儿是不该如此揣度宸王的,若不是宸王,女儿和阿菟可能就回不来了。” 当时,陈敏的人已经追上了他们,凭他们几个人,是不可能从陈敏的军士手里逃脱的。 崔应灏点点头,“你不必太过担心了,我虽不知道宸王对二殿下是什么心思,但最起码,他应当没有逼死二殿下的心思。” 多的话,崔应灏不好说,若是二殿下想要这个皇位,那就是自己要作死了。 自作孽,不可活! 崔南嘉乃是女儿,她没有听懂父亲另一半的意思,但也放下心来,既然宸王没有存心要殿下死的话,殿下一时半刻应是不会有危险了。 “女儿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箱笼,母亲是打算搬到燕京城去吗?” 崔应灏道,“你母亲先过去,郡主在那边暂时是不会回来了,如今京城里多半的人都打算过去,还有一些人,虽暂时不打算去,也在那边开始置房产。” 先把态度摆明了,也免得引起朝中的猜忌。 崔应灏见话都说到了这里,他朝卢氏使了个眼色,卢氏便知道丈夫是有话要跟女儿说,让嬷嬷把屋子里的人都带下去。 “父亲是想问什么?” “你和殿下少年夫妻,一向感情深,殿下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崔应灏相信若是有什么事,二殿下必然会让崔家知道,哪怕崔家与谢家向来同气连枝共进退。 但有些话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崔南嘉初听不懂,见父亲如此严肃,便明白问的是什么了,她摇摇头,“殿下偶尔会跟女儿说当年昭阳帝如何,听得出,殿下是极为崇拜昭阳帝的为人,殿下甚至说,昭阳帝那样的人,原本就是让人景仰的,女儿想,殿下应是没有那样的心。” 哪样的心?自然是觊觎皇位之心了。 崔应灏彻底放下心来,他别的话也不多说了,道,“你在家里先休息几日,回头跟着你母亲一起去燕京城好了。” 崔南嘉也有这个心思,她随后让母亲帮她往宫里递了帖子,原本没想到会被送到敬嫔宫里去,谁知,到了傍晚时分,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敬嫔让她明日带上阿菟进宫。 次日一大早,崔南嘉便坐了车,在母亲的陪同下,抱着阿菟去了宫里。 一路走来,崔南嘉看到宫里四处残枝败叶,与曾经她进宫时候的盛景相比,如今的宫里更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一片惨淡模样。 这才短短几年功夫! 第803章 恩怨 敬嫔依然住在福宁殿的偏殿里头,正殿和另外半边偏殿的门锁着,朱漆的门斑驳不堪。 时值春日,从门缝里透出来的风阴凉不已,殿内竟然长出了杂草,一只黄鼠狼从门槛后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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