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若是想在及笄礼上说两句,您不是还有两三个女儿吗?哪一个不能轮到您去说两句,岳父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是崔谢两家的掌珠,您这何必平白给自己拉仇人呢?” 襄王却半步都不肯退让,“这跟一个女儿两个女儿有什么关系?我是作为郡主的公公在及笄礼上说话,郡主是我萧家人,怎么能让谢家人在及笄礼上致辞呢?” 第778章 血书 萧恂见说不通,也不知道他父王在争个什么劲,便索性不说话了。 燕京府不大,转眼就到了家门口,襄王先下了马,背着手站在廊檐下打量,不住地点头,萧恂去接了谢知微下马车。 进了正厅,陆偃和容氏还有萧恪等人均等着,彼此见过礼了,容氏便问道,“你怎么不声不响地从那边过来了?宫里如何?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能出什么乱子,他清醒的时候少,一醒过来,只要想到一些事,就能自己把自己给气过去,能有什么乱子,再说了,不是还有裴济吗?怕什么!” 襄王抱怨一通,“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阿偃也是,非要我进宫去服侍他,我每每看到他,就想冲过去将他掐死算了,可一想,他要是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萧灵愫过来给父亲敬了一杯茶,便走回去,站在容氏的身后,容氏拍拍她的手,“你也坐吧,都是一家人,犯不着立这规矩,姑娘在娘家都是娇客。” 萧灵愫红了红脸,应了一声,在最下手坐下了。 襄王便问起谢知微,“听说恪儿那媳妇不错,郡主什么时候安排一下,我跟亲家见一面。” 谢知微忙起身回话,“回父王的话,这是该当的,殿下的意思,河北行省的衙门还是要安在这燕京府才好,那边已经在做准备了,不日就会迁过来,将来见面也方便。” 襄王听了这话,看向萧恂,“阿恂,我听外头都说要迁都,你果真是打定了这个主意要迁都吗?” 襄王在来的路上,远远看到了宫殿,周围在大兴土木,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依然希望从萧恂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还没完全定,眼下还没有到那一步,这宫殿,将来做燕王府还是怎么,暂时还没有确定。”萧恂模棱两可地道。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襄王点点头,“若能定都这里,不失为一件好事,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曾经父皇也说过这样的话,阿恂,若是迁都,父王会支持你的。” 萧恂没有答话,陆偃手握着茶杯,道,“王爷,您倒是把我嘱咐您的事都丢到了脑后,跑到这里来了,我三日前听说,常寿长公主进了一趟宫,拿到了皇上的手书,要常寿长公主调兵勤王呢!” 襄王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我来的时候,跟裴济说了一声,有裴济在京城,常寿怎么可能拿到皇上的手书,常寿怎么可能还会把消息送出去呢?” 京城幽兰居的老板已经换成了常寿,徐佩兰被挤走之后,她便索性和苏碧成等人一心去办女学了,虽不愁办学的地点,但一应的开支还是没有出处,好在,谢知微偷偷让人送来了五千两银子,后来又有谢家支持,才维持了这两年。 幽兰居昔日是京中的贵女高才们争文斗曲的好地方,如今,也渐渐地没落了。 常寿是在半年前在这里遇到蒙泰的,她初初只是被这个男人高大魁梧的身材吸引,虎背熊腰,两腿被薄裤绑住,似乎能够透过布料看到上面强劲的肌肉,和积蓄的力量,她不由得想到,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中原的男人,一个个生得跟白斩鸡一样,实在是叫人提不起劲儿来。 她想寻个好的,又不想落得一个淫.荡的名声,便先让自己的丫鬟去试一试。 她贴身的丫鬟长菁已经二十二了,她与人欢好的时候,长菁总在一边服侍,早通人事,后来索性两人一起服侍了完颜宗望,长菁待她便越发忠心了。 长菁勾搭上那蒙泰的时候,她就在隔壁听着,后来等长菁完事儿了,她问长菁,长菁羞答答地不肯说,常寿便索性问和完颜宗望比如何,长菁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了。 常寿一打听蒙泰的身份,原来是禁军副统领,乃是裴济的副手,当初陆偃向皇帝推荐裴济,皇帝到底还留了个心眼,安了个自己的人当副手,她一听大喜,次日便在长菁与蒙泰相好的时候,她就进来了,一试,果然很对她的胃口。 后来,蒙泰索性和她挑明,正是知道,常寿在为皇上奔走,而他也有这个心才会来幽兰居,谁知,长公主殿下对他的考验居然是这样儿的。 两人笑倒在床上,常寿摸着蒙青的下巴问道,“本宫和你家里的妻妾比如何?谁更温柔婉转一些?” 蒙泰长发披散在肩上,笑道,“长公主殿下问错话了,有的男人喜欢温柔婉转的,有的男人喜欢泼辣放荡一点的,殿下应当问我,我更喜欢谁一些?” “那你说说,更喜欢谁一些?你若是说喜欢我,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可是不依的。” 蒙泰笑道,“自然是长公主一些,我家里的那些个,成日里只在算计我在她们身上留的多不多,总想要我的种,不如长公主可人意。” 常寿哈哈笑起来,她起了身,让长菁来服侍自己,可惜蒙泰还不愿起身,常寿已经餍足了,便让长菁服侍了蒙泰,待二人起身又是一个时辰之后,长青服侍二人用过了晚膳,常寿便将皇帝的手书递给蒙泰,“你能想办法把这个带出去吗?” 看到皇帝的手书,蒙泰也是格外震惊,“不是说皇上已经……不再醒过来了吗?” 常寿不高兴地道,“皇兄还没死,这是我好不容易进宫拿到手的。” 皇帝的确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她进宫几次,皇帝都处于昏睡之中,她上前摸皇帝的鼻息,虽微弱,但不是没有,她虽担忧,也还是放下心来,只要皇兄没死,她就还有希望。 皇兄若是死了,卢容昭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她将来的处境,不会比三皇子和四皇子好到哪儿去。 好在,昨日,不知道是不是观音菩萨显灵了,她再次进宫,正好皇兄醒了,想必是守着皇兄的那些太监们见皇兄一直不醒来,也大意了,还是说,襄王不在,宫里这些狗奴才们也都懈怠了,东暖阁里没有人。 第779章 密旨 皇兄看到她也格外高兴,啊啊啊了半天,她才知道皇兄是要写诏书,她忙从撕下了一角中衣,皇兄咬破了手指头,在上面写了勤王的诏书,因上面有人名,诏书是给武锋军指挥使陈敏的,倒也不需要她费劲去猜测皇兄的意思。 蒙泰担心这诏书有假,但虽歪歪扭扭,的确是皇帝的手迹无误,且上面还盖了皇上的小印,他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 自古富贵险中求,若是他能够勤王成功,将来新帝登基,他便有从龙之功。 蒙家虽然世代武将,但因生不逢时,从未立下过功劳,至今不得封侯,只能沦为潞国公府的附庸,唯云家人马首是瞻。 “长公主,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我一定会将这份特殊的诏书送到陈指挥使的手里,如今朝纲颠倒,陆偃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不能早日拨乱反正,最后遭殃的将会是大雍百姓。“ 常寿忙道,“正是这个道理,本宫也不是全为了自己,如若不然,本宫也没有那份胆量,三番两次地在李宝桢的眼皮子底下进出皇宫。这是本宫冒了生命危险带出来的诏书,你可一点要想办法送出去。” 陈敏收到诏书是在十三日后了,武锋军驻军在楚州,兵力一共三万人,守东南一线,防的是倭国,而倭国自从前年开始,便因国中内乱而无力犯边。 楚州往北,过了海州和密州便是青州,如今,青州的指挥使乃是郭登,而南是福州,福州总兵袁義乃是宸王妃的外祖父。 陈敏对朝中的局势不是不知道,他虽然深受皇恩,但为人该有的审时度势,他还是不缺,本来就没打算淌朝廷这摊子浑水,不管谁当皇帝将来总是要武将保江山,谁知,皇帝的密旨却被传到了他的手里。 陈敏看完密旨,点了一支蜡烛,正要将密旨烧掉,他的儿子陈立冲了进来,大喝一声,“父亲不可!” 陈敏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幕僚,人人脸上均有惊喜之色,他便知道,儿子前来,所为何事,不由得内心里叹了一声,命啊! 陈立从父亲的手中抢过了遗诏,他看了一眼,见只有边缘被烧了一点,寿康帝的字迹,密旨的内容尚清晰,小印也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父亲,幸好密旨无事!” 陈敏的两个幕僚宋庸和胡忧分别给他行过礼后,在老位置上落了座,胡忧朝陈敏拱手道,“大人,若是我等不来,大人是不是便打算把这密旨烧了?” 陈敏背靠着椅背,手搭在桌上,垂眸不语。 陈立见此,极了,“父亲,难道这密旨,您烧了就可以当做没有人送来过吗?” 陈敏听得此言,朝儿子看去,胡忧在一旁道,“大公子言之有理,东厂锦衣卫可以说无孔不入,更何况这密旨从京中送来,虽说如今东厂督主在燕京府,一时不察,让人钻了空子,可今日不察,明日不知,但将来就不会为人所知吗?” 陈敏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才会想到,还不如一烧了之,这玩意儿留着,终究是个祸害,灭族的祸根。 “父亲,您可真是糊涂啊!”陈立痛心疾首,“若是皇上不给父亲送来密旨,儿子也就不提这件事了,可是,既然皇上送来了,若父亲什么都不做,将来,新皇登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容得下父亲。” 陈敏不是个傻子,被这么一提醒,额头上蹦出了汗珠来,“此话怎讲?” “若将来登基的是皇上的儿子,父亲今日见死不救,新皇如何容得下父亲?若将来登基的是宸王,皇上今日给父亲送来密旨,这意味着什么?可父亲见死不救,父亲就是不忠不义,新皇敢用父亲吗?” 陈敏被戳中了心思,他何尝愿意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皇上立四皇子为太子,封常寿长公主为辅国长公主,封为父为兵马大元帅,号天下兵马勤王。”陈敏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为父也不是没有想过,眼下西北两境的兵力全部都被宸王所掌控,西南有沐王府,沐小王爷与萧恂乃是生死兄弟,而福州袁義是不用想了,京中五万禁军统领裴济乃是陆偃的人。” 陈敏自嘲一笑,“为父向谁号召兵力勤王去?天上的天兵天将?那也是玉皇大帝的人。” 宋庸沉吟道,“大人,自古成事不难决断难,眼下便正是大人要做决断的时候。大人勤王还是要勤的,只是为谁勤王?属下听说,二皇子妃乃是崔家人,如今正好在山东治理河道,不如去请二皇子来,与二皇子一起商量,看如何勤王?” 陈敏的眼睛一亮,他既然要勤王,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勤王,为何要听皇上的,勤一个在诏狱里的皇子呢?皇子虽然是他拥立的,可是,毕竟有皇上的册封诏书,功劳就少了一半,但二皇子就不同了,二皇子若完完全全是靠他拥立的,他这从龙之功,就大了! 陈敏忙起身朝宋庸行礼,“宋先生才高八斗,谋若子房,实乃神人!” 宋庸哈哈大笑,摸了摸下颌的山羊须,“若属下乃是子房,大人呢?自古事在人为,今日这密旨送到了大人的手里,说不定乃是上天的选择呢?大人可不要辜负了天恩才好!” 陈敏细想一下,若是有了二皇子在手,也不过是个傀儡,若是能将崔家争取过来,用手里的密旨去笼络,将来何事不愁?等二皇子登基,将来通过新皇的手,除掉政敌,朝政把持在他的手里,不说取而代之,最起码也能成为崔谢这样的世家。 陈家便不止是靠自己一个人撑起来的武将之家了,他想到这里,浑身热血沸腾,对陈立道,“你妹妹呢?今日在做什么?” 陈立不解,摇摇头,“父亲,说政事说得好好的,您怎么又担心起妹妹来了?” 宋庸却是懂了,哈哈一笑,起身对陈立道,“大公子,论起深谋远虑,大公子还须向大人好好学学,二皇子来了,自然该是大姑娘亲自服侍二皇子才是。” 第780章 做妾 楚州临海,处淮河以南,这里的姑娘多生得骨骼纤细,袅娜多姿。 午后,天上飘起雪来,陈燕楚站在廊檐下,伸出如葱白一般的手,任由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里,或是从指缝里穿过。 陈家祖籍江陵,祖上只是农户,二十多年前,长江决堤,陈家的几亩地和两间茅屋全部被冲了,陈家的人也只剩下了陈敏一人,他逃荒到了庆州,正好赶上募兵。 十六岁的陈敏凭借小时候学过的三招两式入了军营,后来娶了上峰的女儿林氏,一路从百户到千户,至今日指挥使的位置。 陈燕楚生于楚州,是陈敏唯一的嫡女,昔日里很受宠,一人住了一个院落,小名珠珠。 又因她生得娇艳,喜欢牡丹,陈敏便从洛阳花重金请了花匠,教她栽培牡丹,她的院子里便除了牡丹之外,没有别的花,名贵的品种也有十多个,这院落自然便取名叫牡丹院。 姚黄匆匆赶过来了,陈燕楚忙充满了期待地看过去,她穿过游廊,快速走到了陈燕楚的身边,低声道,“姑娘,奴婢已经打听到了,顾公子与乔家嫡女已经定亲了。“ 陈燕楚浑身一颤,原本若赵粉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人也是摇摇欲坠,姚黄忙一把扶住了她,将她小心翼翼地地扶进了屋里,令歪在榻上,拿了热帕子给她敷面。 姚黄早就知道姑娘自小就喜欢顾家公子,后来,顾家公子出外游学,五年不曾见面,前些日子,顾家公子回来了,姑娘赶去顾家见了一面,一回来,便丢魂落魄,一颗芳心再也容不下别人。 “二姑娘来了!” 姚黄朝窗外看去,见二姑娘陈燕容穿着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丫鬟为她打了一把油纸伞袅袅而来,忙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陈燕楚忙起身,看到陈燕容,越发露出了悲苦的神色来,陈燕容一进来就看到了,忙上前来,关切地道,“姐姐,你怎么了?” 二人非一母所出,陈燕容乃是陈敏的妾室宋氏生的庶女,比陈燕楚小半岁,她见屋里没别的人,忙问道,“姐姐可是为了顾家公子?” 陈燕楚凡有什么事,不肯和自己的母亲说,便与陈燕容说,她落下泪来,“才姚黄打听出,顾公子竟是已经有了婚约,是乔家的嫡女。” 陈燕容并没感到惊讶,而是问道,“姐姐,你可知道乔家是不是燕京府的乔家?” “我也不知道。” “若是燕京府的乔家,姐姐便不必担心,想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顾公子的祖父曾任刑部尚书,顾伯父虽未入仕,可也是读书人,顾公子听说之前五年在崔家族学进学,等的是来年科考。可乔家呢?乔家乃是商户,想必当年订下这桩婚事也是无奈之举,日后成与不成还在两可,若姐姐因此而没了信心,万一错过了机会,可是追悔终生的事啊!“ 陈燕楚打起精神来,喊了姚黄来问,“你是听谁说的?这话可是顾家的人说的?” 姚黄愣了一下,她是花了好久才与顾家公子院子里的一个嬷嬷认识了,搭上关系,才听对方说的,怎会有假? 便将自己如何好不容易和顾公子院子里的嬷嬷有了来往,花钱请对方吃了糕点,才从对方的嘴里得到了消息。 主仆二人均没有看到陈燕容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与戏谑,姚黄与顾家嬷嬷靠近的时候,陈燕容早就知道了,她也让自己的嬷嬷去与对方嬷嬷套近乎,把陈家嫡长女的心思说了。 顾家嬷嬷担心不已,且不说别的,哪有姑娘家未出阁就害相思的?这样的姑娘,顾家说什么都不肯要,等姚黄果真来问,顾家嬷嬷半点怀疑都没有,说了模棱两可的话,说顾家公子已有婚配。 姚黄哪里知道对方存了心思,且婚约这种事又岂是随便能无中生有,有中生无的? 顾家当年亲昭阳帝,昭阳宫变之后,顾家老太爷顾璘便以年老体弱,从刑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顾家大公子乃是这一辈的嫡长子,人品出众,惊才绝艳,在楚州乃是数一数二的公子,顾家太太的眼界又高,并没有看中的姑娘。 虽陈燕楚在楚州也出名,顾家太太却打心眼里瞧不上,只觉得这女子浅薄,一个武将家的闺女,成日里只知道伤春悲月,看到自己的儿子后,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便是做妾都嫌不够好,哪里还会有结亲的心思? 可怜,陈燕楚早些年上顾家的门,还能因父亲的身份地位而得到顾家的殷勤款待,可最近几次上门,顾家太太都不肯出面,最后一次,竟让她在小花厅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难怪,这落在人的眼里,她是何等的卑微不要脸! 陈燕容眼中的神色一闪而逝,忙劝着姐姐道,“姐姐,不管是谁说的,这件事那怕确凿,也没关系,横竖如今顾家公子还没有上门提亲,新娘子也没有娶进来,姐姐若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有的是机会。” 想到这里,陈燕楚流着泪,摇摇头,“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岂能因自己的一己之私,毁了陈家的名声,坏了妹妹们来日的姻缘。” 陈燕容不由得动容,握住姐姐的手,也陪着掉眼泪道,“姐姐,你总是为我们想这么多,你何曾想到过你自己呢?婚姻关乎终生,我哪怕将来……我也不肯让姐姐如此为我牺牲。” 她腾地站起身来,“我不管,姐姐,我这就去找顾家公子……” 她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丫鬟雀儿便匆匆地赶来了,道,“二姑娘,大事不好了。” 陈燕容怒道,“什么事大事不好了?你慌慌张张,成个什么样子?” “二姑娘,奴婢听大少爷屋里的嫣红说,老爷要将大姑娘送去给二皇子当妾……” 雀儿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燕楚便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陈燕容松了一口气,和两个丫鬟将陈燕楚抬到了床上,正要去请大夫,她却醒了,拉着陈燕容的手,哭道,“妹妹,我是万万不能去给皇子做妾的,妹妹救我!” 第781章 报信 陈燕容一副悲伤的样子,道,“姐姐怎地如此命苦?爹爹怎么这么狠心?” 陈燕楚只知道捂着嘴哭,却没有看到陈燕容眼中藏着的一抹笑意和嘲讽,她哭得不能自已,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嗝儿来,末了,竟然吐出了一口血,将整个牡丹院的丫鬟婆子们吓得惊慌失措,闹得鸡飞狗跳。 很快,阖府都知道,大姑娘犯了花痴,对顾家大公子情根深种,听说顾家大公子已经定亲,便呕得吐血了。 陈燕容在牡丹院侍疾到了傍晚才回去,她从牡丹院出来的时候,唇角缓缓地勾起,自由自在地露出了一抹笑。 她母亲宋氏虽得宠却无子,膝下只有她一个。 陈燕楚出生的时候,有个游方的和尚来化缘,对陈敏道,家里刚出生的姑娘,对父母有妨碍,八岁之前不能养在身边。 陈敏初初不信,但等到林氏月子里染了重病,差点一命呜呼,陈敏不得不信,将女儿抱到了林家去养着,九岁的时候才接回来。 陈燕楚虽得宠,但与陈家人都不亲,与嫡亲的哥哥陈立也不亲,反而是陈燕容,自小得母亲教导,与哥哥极为亲近,因此,陈立那边有点什么消息,她很快就知道了。 她是庶出,将来不会有什么好姻缘,对她来说,给二皇子当妾,便是最好的出路了。 河道总督衙门设在徐州,沿着大运河顺流而下,不到两日功夫便能到达楚州。 正月才过了没两天,萧昶曜便辞别了妻儿,顺着大运河顺流而下,进了楚州境内,运河到达楚州之后,便折向南面,进扬州。 萧昶曜穿一身蓝布棉袄,裹了一件大氅,坐在路边的一个馄饨摊子上,要了一碗馄饨,一面吃着,一面和摊主聊天。 “您老这早晚就出来做工,家里不过年了?” “初十日就出来了,家里待不住,今年看着年成好,出来每天还能赚两个铜板儿,明日就元宵节了,更热闹,晌午前在家里歇着,晌午后了,这逛街的人多了,还是要出来摆摊,咱们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么多亲戚要走?” “郎君你呢,听你这口音不像是这里的人,怎么也不在家过年呢?”摊主笼着袖子,坐在火炉子边上,他上了年纪,头发胡子花白,但一身衣服洗得很干净,人也利落,不遭人嫌弃。 “我这是没办法啊,谁不想这个时候,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可眼下就要开春了,冰雪融化,水流湍急,要是河道有个什么事儿,就是误了一季农活,老百姓们吃什么?” 萧昶曜喝了一口汤,身上立马暖烘烘的了,他让身边的小厮同安去买两个烧饼来充饥,继续道,“我家娘子才给我生了个闺女,这才不到半年,我不出来瞧瞧,坐在家里也不安。” 这摊主听得心软,正要说话,见来了两个锦衣华服的人,一人年轻一些,看到这年轻人眼睛一亮,过来拱手行了礼,“二……殿下,原来真的是您?” 陈立作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您来了楚州,怎地不派人来说一声?这……明日就是元宵节了,啊,您是来巡河道的吧?殿下,您派个人出来看看就是了,何至于您亲自跑一趟,请随末将去舍下歇脚,容末将略尽地主之谊。” 萧昶曜本就不想惊动当地官府,对他来说眼下自然是越低调越好,但陈立此行前来的目的就是萧昶曜,他几乎被人强制带走。 馄饨摊主见此,忙收了摊子,一路喊着“卖馄饨咯”一路循着同安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同安终于找到了一个烧饼摊子,多花了一倍的钱买了三个烧饼,准备自己吃一个,看到馄饨摊主来了,正差诧异,摊主将他带到了僻静处,将二皇子被带走的事儿说了。 “小民瞧着是个武将,后来听说大约是陈家的公子,小哥,你这会儿可别去自投罗网了,自己保重些,看能不能找人去救二殿下,唉,再也没有这样的好官了。” 同安大吃一惊,他忙谢过了摊主,四下里瞧着,见无人跟踪,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眼下,对同安来说,只能先派可靠的人回去报信,自己去探明消息,到底对方为什么要将殿下抓走? 同安不由得想到了顾家,去年殿下来楚州的时候,是为顾家大公子带信,并在顾家落脚,且与顾家老太爷相谈甚欢。 顾璘乃是当过刑部尚书的人,见到同安,听同安一说,他便猛地一拍脑袋,心说完了,陈敏生了不臣之心,而萧昶曜绝不是那种可以用来当傀儡的人。 且眼下,陈敏是身在局中不自知,以为自己有了萧昶曜,便能够一呼百应,他手中才三万兵,平生并没有领兵打过大仗,而萧恂这些年南征北战,麾下随便拎一个将领出来,都比陈敏强。 陈敏眼下不是在险中求富贵,而是寻死,但他寻死没关系,却不能害了萧昶曜。 顾璘将儿子叫来,道“你想办法离开一趟楚州,我担心二皇子妃那里是不是也有陈敏的人,他是武将,这一点不可不防,你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找到谢家或是崔家,将二皇子被陈敏扣留的事,告知他们。” 顾璘想了想,只让儿子一个人去报信,若是有个万一,也不行,便将自己的孙子顾霁喊来,“既然陈家以为你与乔家姑娘有婚约,那你就备上礼,亲自去一趟燕京府。” 顾家父子前往燕京府的消息传来,陈燕楚如同得了绝症一样,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不到半天时间,满城都在谣传陈家大姑娘害了相思病,快要死了。 陈敏得知之后,将妻子林氏狠狠地骂了一顿,“教女无方,这女儿全是你宠得如此,这要是传出去,陈家还有何颜面?” 林氏也跟着哭了,“顾家怎么会和乔家搭上了亲?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说是顾老太爷早年在京城的时候遇到了乔家老太爷,可那时候,幽州不是北契的吗?” 陈敏并未在意,若是顾家为了撇开陈家姑娘的纠缠,只能让陈家越发丢人。 第782章 恨意 偏偏林氏还在求陈敏,“老爷,楚姐儿一向乖巧,她也就这一个念想,她哪里不好,顾家要这般如此,老爷,您就看在妾身的份上,去问一问顾家吧!” 这意思,就是让他陈敏为了这不争气的女儿,腆着脸去求顾家娶他的女儿? 陈敏气得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道,“她若是如此不争气,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陈敏还打算靠女儿去笼络萧昶曜呢。 陈敏是指望不上大女儿了,幸好,他不止大女儿一个。 含星院里,陈燕容正在和她母亲说着陈燕楚的事,“娘,如今整个楚州大约都知道陈燕楚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人在闺中,就害了相思病,这传出去,要换个人,羞也要羞死了。” “我儿手段高明,娘以后也不用担心你了。你以前总怨恨不能投胎在太太的肚子里,怨我让你成了个庶出,如今你应当看到了,嫡出又如何,这日子啊,最终还是人过出来的。” 外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老爷来了!” 宋氏忙止住了话头,和女儿一起迎了出去。 陈敏看到女儿,灯光下面容如花,娇艳无比,一双秋水剪瞳盈盈顾盼,一把好嗓子,声音如黄莺出谷,心下也稍定。 他这个女儿,以前不觉得,如今看来,除了是个庶出,竟无一处比嫡女差。 宋氏见陈敏打量女儿,心中已是有了计较,吩咐女儿道,“还不快去给你父亲泡壶茶来。” 陈燕容心头一喜,忙乖巧地应了一声,去了旁边的茶水房里,亲手给父亲泡了一杯茶,递给父亲,“爹爹,这是女儿才学会的茶艺,您尝尝,可不许说不好。” 真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讨好父亲,从前,父亲但凡有点空闲,都是姐姐在殷勤巴结。 陈敏接过茶,喝了一口,点点头,“嗯,有长进。” 分明从前,陈敏也从不曾喝过二女儿泡的茶,他放下了茶盏,决定事不宜迟,将该安置的早点安置了,二皇子失踪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特别是楚州还有顾氏在,时间长了必然会走漏风声。 若是能够早点将二皇子争取到自己这个阵营里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师出有名,所过之处,必定会所向披靡。 “你哥哥前些日子带回来了一个人,你可曾见过没有?”陈敏问女儿。 陈燕容摇摇头,她虽说惦记着二皇子,想当侧妃,但却从未有机会见过二皇子的面,她只听哥哥说,二皇子丰神俊朗,是个俊俏儿郎,但究竟长什么样,她还不知道。 “瞧老爷说的,咱们容姐儿是那等不知礼数的孩子,随随便便就会见外男的吗?” 宋氏虽是个妾,但因受宠,在陈敏面前说话便也不十分避忌。 这话说到了陈敏心里去,想想另外一个正在害相思病的女儿,他心里一阵厌恶,对陈燕容也喜欢了七八分,点头道,“女子贵德,若言行举止不得当,连父母兄弟都是要厌弃你的。” “女儿知晓,谢父亲教诲!”陈燕容低下头,心头一阵窃喜。 “那人是二皇子殿下,殿下如今有事,暂住在我们家里,身边没有一个合意的人,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丫鬟,自然是不合殿下的身份,我想把容姐儿送过去服侍殿下,你们的意见如何?” 陈敏说完,看向陈燕容,见女儿低着头,一副不吭声的样子,但耳尖儿都是红的,便知她是在害羞。 宋氏却一副受惊吓的样子,“老爷,您说把女儿送去服侍二皇子殿下,妾身没有意见,只是,女儿也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总不至于送过去为奴为婢吧?” 宋氏到底是心疼女儿,哪怕是做妾,也是个名分。 陈敏道,“按大雍制,皇子有一个正妃,四个侧妃,都是可以受册封,上玉牒,有品阶的,与一般人家的妾室自然不同,我陈敏的女儿,岂会随随便便与人为妾?” 宋氏松了一口气,亲自上前对女儿道,“还不快谢谢你爹爹!” 陈燕容不肯在父亲面前落一个轻浮的印象,但又不能让父亲以为她不愿意,便道,“女儿一切都听父亲安排!” 说完,便转身进了次间。 宋氏在陈敏旁边落座,对陈敏道,“二皇子毕竟是皇子,容姐儿的身份会不会不够?“ 陈敏一个武官,素来远离朝堂,对朝中的规制都不是很懂,不知道皇子纳妾,会不会有什么讲究,但眼下,他要举大业,当然不能出什么纰漏,想了想,为稳妥起见,决定将二女儿抬为嫡女,记在林氏名下。 宋氏自然大喜。 正月十五,陈家祭祖,开祠堂的时候,陈敏便顺便将二女儿抬为嫡女的事办了。 夜里,吃年夜饭,陈敏将萧昶曜请出来,萧昶曜原不想与陈敏虚与委蛇,但人在屋檐下,他还有妻儿要顾忌,自然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 湖心的亭子里,萧昶曜与陈家人坐在一起边赏月,喝酒聊天,陈敏道,“二皇子殿下难道对如今的局势,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昶曜被陈敏请来的第一天,便看了他父皇的手书,也并没有怀疑过,他在这里待了几天,对陈敏的心思也有所了解,笑了一下,“陈大人有什么想说的?” “末将想说的,都已经和殿下说完了,殿下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取舍。” “如今有什么不好吗?“萧昶曜不明白这天底下总有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他虽然是寿康帝的儿子,可是这些年来,因为他景仰昭阳帝,他的父皇几次欲要他的命。 若是换了别人也就算了,他或许不会当一回事,反过来将那人杀了算了,但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萧昶曜对自己的父皇只有恨意。 “天下太平,比起父皇临朝之时,老百姓的日子要好过多了。我这两年一直在山东四处走动,听到的看到的,可未必比陈将军的少。” 萧昶曜一笑,“陈将军既然要勤王,自然要遵父皇的旨意,父皇既然封了四皇弟为太子,陈将军难不成想抗旨不遵?“ 第783章 蒲柳 既然是勤王,自然皇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说谁是太子谁就是太子。 陈敏道,“天底下谁不知道四皇子殿下谋害太子?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仁君呢?臣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殿下勤政爱民,这几年在山东政绩斐然,深受百姓拥戴,臣拥立殿下,不过是顺应民心,顺势而为罢了。” 正说着,一名百户进来了,陈立忙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一招手,那百户身后两人押着一人进来了,萧昶曜一看,正是他的小厮同安,萧昶曜的眼眸一眯,同安给了他一个令其放心的眼神,萧昶曜方才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面儿上已是有了愠怒。 “陈将军此举何意?命本宫屈服?”萧昶曜冷笑一声。 整个湖心亭里均是一片寂静,隔了一道屏风的女桌那边,陈燕容看着萧昶曜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一颗芳心七上八下。 哥哥没有骗她,萧昶曜果真是人中龙凤,他玉树临风,言谈举止肃然有礼,哪怕此时动怒,也依然没有失了风度,依然气度不凡。 姐姐真是没有眼光,顾家公子固然好,可是哪里有皇子身份尊贵呢? 她不由得朝陈燕楚看去,见陈燕楚的目光也透过了屏风落在萧昶曜的身上,她心头不由得一紧,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是在看二皇子殿下吗?” 陈燕楚浑身一哆嗦,她忙收回了目光,幸好,今夜的月亮虽明,宫灯却不亮,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应是无人看到她的脸滚烫发热了吧? “没,没看什么。”陈燕楚忙低头吃起自己碗里的元宵。 陈燕容嗤笑一声,凑到姐姐身边,“姐姐,你是不是看上了二殿下?难道你不打算要顾公子了吗?” 陈燕楚越发面红耳赤,她低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没有最好,陈燕容心说。 陈敏有所求,自然不会和萧昶曜翻脸,他忙过来躬身道,“殿下,臣不敢!” 说着,他呵斥儿子,“你们做什么?你们是去请同安来服侍殿下,怎么能得罪同安呢?还不快向同安道歉!” 陈立忙拱手,敷衍地道,“得罪了!” 同安甩开了那两个军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过来向萧昶曜跪下哭道,“殿下,奴才终于找到您了,奴才去买烧饼,一转眼的功夫,您就不见了,奴才急死了!”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两个烧饼,冻得硬邦邦的,双手奉到了萧昶曜跟前,萧昶曜接过来,也是难免动容,扶着他起身,“我很好,你别担心了!” 这宴会到了这一步,已是进行不下去了,见萧昶曜要带着同安离开,陈敏忙将二女儿喊了来,介绍给萧昶曜,“这是小女,蒲柳之姿,留在殿下身边叠被铺床,服侍殿下,还请殿下笑纳!” 萧昶曜打量了陈燕容一眼,见中人之姿,一双眼睛游离不已,比起他见过的大家闺秀,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且他娶了崔家女,本没打算辜负妻子,是以,对这女子越发没有什么兴趣。 但眼下,他与陈敏都很克制,便笑了一下,“本宫跟前只要正妃一人,四位侧妃,眼下虚位以待,不过,既然陈将军有心,本宫的意思,还是不要太随意,委屈了陈二姑娘才好。“ 陈燕容没想到二皇子对她如此之好,女人一生,婚嫁只有一次,谁不想穿一次大红嫁衣呢? 她不由得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萧昶曜,见青年剑眉星眸,脸膛方正,透着武将的刚硬又兼容了文士的宽厚儒雅,真正是闺阁女子梦中才有的情郎,一颗芳心暗许,已是情不自已。 陈敏见萧昶曜许了侧妃之位,很满意,萧昶曜娶的是崔家嫡女,而自己这个女儿只是庶出,无论人品身份,自然都比不上崔家女,且萧昶曜的正妃乃是皇上赐婚,难道还让萧昶曜为了女儿,休妻不成? 这就够了! 陈敏忙道,“是臣想得不够周到,若殿下无异议,臣这就安排过礼。” 萧昶曜是想施拖延计,便道,“本宫还有正妃,断无背妻再娶之理,陈将军若有心,可派人通知本宫正妃一声,将来待本宫与正妃相聚,再补一碗茶便是。” 陈敏哈哈一笑,“殿下何必这么麻烦,臣这就请人去将皇子妃接来便是。” 萧昶曜脸色一变,很是不悦,甩袖而去。 陈燕容不知道发生过了什么事,生怕萧昶曜不要她了,朝前跟了几步,被陈敏拦住,她非常担心问道,“父亲,殿下这是怎么了?” 陈敏笑了笑,“这件事为父会处理好,你要做的是将来跟了殿下,将殿下服侍好,尽量让殿下生出宏图大志来,将来若殿下能够登基,你便不是皇后也是贵妃娘娘。” 想到天下的命妇们都跪在自己的脚下,陈燕容只觉得人都要飘起来了,她激动不已,点头道,“爹爹,女儿会记住的。” 同安服侍萧昶曜沐浴,周围便没有了陈家的人,他低声道,“殿下,奴才请了顾家的人帮忙,顾大老爷去了京城,顾大公子去了燕京府,奴才拖了三日,才让陈家的人找到。” 顾岩和顾霁本来就是以前往燕京府提亲的名义出了楚州,他们一定会经过徐州,从楚州往徐州,最快还是坐船,既然已经提前了三日,萧昶曜便不担心妻儿会落在陈敏的手里了。 陈敏真是罪不可赦! 萧昶曜从未想过成为太子,他根本不适合当皇帝,他这个人爱恨分明,做不得那些虚情假意,阴谋暗算的事,肚量不够大,怎么能当皇帝呢? 而且,这个皇位是父皇从皇伯父手里抢来的,用了如此阴暗的手段,这让他如何坐得稳? 他记得他十二岁那年,摸到母嫔的宫里去,听到母嫔在和身边的嬷嬷说话,“昭阳帝对几个兄弟都没有戒心,当初,他和西凉合谋,假装渭州被攻陷,昭阳帝如此信任他,命他领了三万军前往永兴军路,谁知他在洛阳西京折回,围攻京城,而逼杀了昭阳帝……” 第784章 及笄 当年,萧昶曜听到这些的时候,浑身的血都是冷的,他才知道,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是哪里来的,他冲了进去,见母嫔吓得脸色苍白,他却什么都顾不上,扑了过去,跪在母嫔跟前,让母嫔给他讲昭阳帝的事。 或许,从古至今,皇家就是这么残酷,但他做不到无视这些,昭阳帝才是太祖皇帝青睐的太子,父皇是篡位的贼子,偷来的东西怎么能长久呢? 更何况,父皇在位,无一日为民谋福利,他只是贪图享乐,屠杀忠臣,七万寒羽军便死在了他的恐惧与猜疑中,以至于大雍这些年饱受西凉和北契的威胁,边疆无一日安宁,百姓无一日能够安枕。 正月十六日,修建了整整三年的皇宫,展现在了燕京府老百姓们的面前,龙纹石雕的御路从宫门外延伸,展眼望去,大殿外饰以成千上万条金龙纹,白玉丹陛,重檐庑殿,高高的屋脊角上安设了十个屋脊兽,廊檐下,悬挂着陆偃亲笔所书的“太和殿”三个鎏金大字。 谢知微的及笄礼将在太和殿前举行,今日前来观礼的人不少,时辰还未到,门口便挤满了燕京府的老百姓们,锦衣卫和东厂,还有禁军均已经分布到位,部分人夹杂在老百姓中以防万一。 殿前的丹陛之上,铺设着一领雪白色的席子,取的是青藏高原上一种罕见的蒲苇编织而成,纯洁无暇,柔韧细腻,象征着女子最好的品德。 左右两侧设座,供亲友观礼,从京城各地赶来的王公大臣家的女眷和本地被邀请的四家女眷们,则坐在两侧月台。 这已经是对这四家最大的荣宠,也正因为收到了谢知微及笄礼的邀帖,四家在幽云十六州的地位大大提升,正如谢知微所想,其他随着北契离开的大户们也都动了心。 萧恂和陆偃在体仁阁前设了一座,中间放了一张桌子,墨痕在一旁为二人煮茶。 陆偃笑着问道,“最后怎么安排的?今日的致辞,是谢大人还是王爷来说?” 萧恂笑了一下,“你觉得我父王能够争得过谢大人?我娘当天就把我父王骂了一顿,说他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是习惯了呢,还是真傻了,自己又不是没有养女儿,何必在这节骨眼上戳我岳父的心窝子。” 陆偃哈哈大笑,“幸好还有娘娘,要不然,你就难受了,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还讨不到好。” 萧恂无奈地笑了笑,“可别说,就为这,我没少受湄湄的气。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去找我娘,我怎么跟我父王说,他都不听,非要我娘骂他一顿,他才乐意。” 陆偃今日似乎格外高兴,他笑着抿了一口茶,差点呛起来了,“这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阿恂,既然常寿长公主将皇帝的密旨送出去了,这件事恐怕不会善了,我们猜猜,皇帝会给谁下密旨?” “楚州!”萧恂眯了眯眼睛,“二皇兄恐怕要麻烦了,你这边就没有早做安排?” “阿恂,我不是善人,我也从未想过立地成佛。”陆偃朝丹陛之上看去,因离得有点远了,他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几道人影,便站起身来,“我们过去吧!” 谢元柏已经在丹陛之上立定,他站在这高高的丹陛之上,看着宫里宫外都围满了人,哪怕他涵养再好,此时也难免激动,一来,女儿长大了,二来从古至今,还没有谁家的女儿有这样的殊荣,及笄礼如此隆重。 将来,这座宫殿一定会被载入史册,而他女儿的及笄礼也一样会被青史所载,这也是谢家的荣耀。 谢知微在保和殿沐浴完毕,穿好了采衣采履,在太和殿的正殿等候,外面,雅乐已经响起,衮国长公主在乐声中,拾级而上,她的心情同样不平静,看着这崭新而又巍峨的宫殿,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皇兄在宫门前被逼自刎。 今日,似乎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海氏亲自捧着托盘面东而立,她本是长辈,但谢知微的身份将来贵不可言,为谢知微捧盘,是她自愿的。 谢元柏和袁氏忙上前两步,与上了丹陛的衮国长公主行礼,彼此见过礼,衮国笑道,“恭喜二位了,今日本宫有幸为郡主插笈,实在是荣幸至极!” “长公主殿下言重,小女得长公主殿下厚爱,实乃有幸!”袁氏回礼道。 今日,最为激动的还是袁氏,她眼圈儿都是红的,说几句话,便想流泪,她的湄湄终于长大了。衮国长公主倒是颇能理解袁氏的心情,她紧紧地握了握袁氏的手,借以安抚她的心。 谢元柏深吸一口气,他站在丹陛前,面向所有的人,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此时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不由得朝天上漂浮的白云看去,似乎看到了崔氏垂下的目光,顿时,不由得鼻头一酸。 “小女今日及笄,感谢诸位今日前来观礼!”说完,他便有些哽咽,退到了一边。 谢知微从殿内出来,深深地朝父亲看了一眼,看到父亲微红的眼圈,她百感交集,朝父亲深深福身,又向袁氏行礼,方才朝来观礼的所有人行了个福礼。 除了少数几个人,没有人敢受她的礼,众人均站起身来,与她还礼。 廊檐下,放了三盆水,绫华按照既定的流程,先净手后,来到了谢知微的跟前,她已经跽坐在雪白色的蒲苇席上,绫华象征性地为她梳头。 韶乐响起,庄重而又肃穆。 萧恂和陆偃站在丹陛的东头,静静地看着谢知微,见她垂眸,乌黑的长发顺滑而下,面容宁静,如同一朵迎着阳光正在慢慢绽放的海棠花,娇艳明媚,明霞万里。 待绫华为谢知微绾上青丝成髻,将梳子放下,衮国长公主也净手之后过来,海氏捧着罗帕、发笄与襦裙,由衮国长公主为谢知微行初加之礼。 谢知微朝发笄看了一眼,一根白玉簪子,发簪打磨得非常光滑,一端雕刻了一朵海棠花,虽不及能工巧匠所做得精美,却是萧恂废掉了十来块好玉料,集三年之功而成。 第785章 火热 她不由得抬眼朝东头望去,看到了萧恂和陆偃,谢知微展颜一笑,往日种种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浮现,她这一生何其有幸,如此想来,前世种种也就不足为道了。 再加簪与衣,大红云华锦曲裾深衣层层裹身,玉带束腰,一对金嵌珠双龙点翠长簪作为分心插在发髻两侧,点翠蓝的光落在谢知微的脸上,典雅端丽,明艳惊人。 三加钗冠,一支镶宝石飞凤金钗由衮国长公主插在了谢知微发髻的正中间,海棠红的大袖袍服上上用金线绣成的展翅凤凰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凤眼用两颗红宝石镶嵌,两肩之上乃是两朵牡丹,寓意荣华富贵,行走间光华流转,仪态万方,雍容大气,令人不敢直视。 萧恂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眼中一片火热,他的湄湄及笄了。 陆偃靠在柱子上,看着蒲苇席上那明媚的少女,耳边回响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大哥哥,你穿的太少了,会冻死的。” “我是谢家的大姑娘,大哥哥,你要是没钱花了,就去找我。” 还有他刻意遗忘的一句话,“大哥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去?” 若是当年,他跟她回了家,他的人生必然又是不一样。但他身上背负的仇恨,容不得他去想这些“如果”,上天给他的路只有一条,他这一生若想活得坦然,心无愧疚,便只有这条路。 不知不觉间,礼已经成了,乐声转而奏起了《春晓吟》,谢知微朝众人行福礼,所有人站起身来还礼,礼毕,她转身进了大殿,萧恂还傻傻地看着,陆偃拍了拍他的肩,“阿恂,我们的余生都要幸福,我这一生,最见不得的便是郡主受委屈,若有那一天,不要怪我不念兄弟情!” 萧恂伸手抱了抱陆偃,“大哥,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会让湄湄一辈子都很幸福!” 他说完,便朝殿里冲了进去,看着萧恂的背影,陆偃转过身去,蓝天下,白云悠悠,他的眼中已是含泪。 薛婉清怔怔地看着已经空荡荡的丹陛,方才场面的宏大令她深深震撼,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嫉妒与不甘,而此时,余痛慢慢地浮上来,她的心,如同被凌迟一般。 三月里,她就要及笄了,谁还记得她的生辰,谁会为她举办一场及笄礼? 高高的丹陛,雄伟的宫殿,王公大臣家的贵妇贵女,还有燕京府里真心为谢知微祝福的老百姓们,华贵的衣服,龙凤簪钗……,这天底下,除了谢知微,还有谁,能够拥有这般隆重的及笄礼? 三殿一宫,虽然暂时不及当年她在北京看到的紫禁城那般规模庞大,但三大殿和一宫,却远比紫禁城的三殿高大雄伟,只不过给萧恂的时间太少,三年时间,才只建成了这三殿一宫。 工程依旧,听说建造宫殿所用的银钱,并不是取自大雍百姓,而是萧恂灭国抢掠而来。 工部承接工程,开给老百姓们的工钱合理不说,逢年过节还有额外赏赐,老百姓们感恩载德,很多人甚至从别的州府赶来,工程进展也神速。 “挽雪,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让侧妃娘娘来请你?”花楹的小丫鬟忍冬扯了薛婉清一把,示意她该离开了。 襄王来到燕京之后,容氏便让他纳了花楹为侧妃。 容氏如今的身份自然不适合再以襄王侧妃的身份出现了。 空出了一个侧妃的位置,襄王立谁不是立,且花楹的确为他养了个儿子,萧惟算是几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薛婉清跟在花楹的身后,从丹陛的台阶上走下去,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与谢知微之间的地位已是有了天壤之别。 “母亲!”萧惟走上前来,正要扶着花楹的手,薛婉清也不知怎么走路,朝前一扑,正好扑在了萧惟的怀里,萧惟条件反射,扶了她一把,在外人看来,两人便似拥抱在一起。 花楹气得浑身发抖,欲要发作,但今日实在不是好日子。 襄王回过头来,看到儿子忙将怀里的女子推开扶好,见是个丫鬟,便没当一回事,背着手,心满意足地走在前头。 花楹忍下了这口气,回到屋里,她怒气冲冲,命薛婉清跪下,“你是身上没有骨头,还是怎么回事?连路都不会走了呢,还是看到了爷们,骨头都软了?” 花楹一生跌宕起伏,宫里宫外见过了太多向男主子们投怀送抱的人,她原本就在防备薛婉清勾.引自己儿子,没想到,她今日选的机会,竟是如此好,方才,丹陛之下,观礼之后,离开的人何止百千,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自是被人看见了。 “花侧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方才是在想,天底下,有郡主这般福气的人,再也没有第二人了,奴婢一时想着,被地面上的石雕磕绊了一下,才会差点摔倒。四爷仁慈,才扶了奴婢一把。” 她状似怯怯地朝花楹看了一眼,“侧妃,奴婢微不足道之人,四爷又是男子,实在不值当侧妃放在心上。” 花楹一想,可不就是这样,若是有身份地位的女子,出了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之事,她儿子或许还不得不给个说法,而眼下这女子,不过是自己身边的奴婢,何必呢? 她看着薛婉清生得着实不俗,说话行事与那小门小户的女子也极为不同,不由得疑惑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沦落到了这一步的?” “奴婢一介女流,随波逐流之辈,家逢惨变,沦落至此,昨日种种一如昨日死,奴婢如今只求苟活,还请侧妃成全。” 花楹见她连死都不怕的样子,眼中神色坚定,想着娘娘和自己的一生,便也不想再逼她。正好,谢知微的丫鬟来了,说是前院已经摆下了宴席,请她过去坐席,她便暂且丢开这件事,起了身。 薛婉清跪在地上,眼中聚起了仇恨,若非谢知微,她何至于到今天这一步,眼下她连复仇的实力都没有了,她想到,若是与谢知微做成了妯娌,会如何? 第786章 良辰 萧惟应是她唯一能够攻略的对象了,他生于微末,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身上没有富家公子的浮华之气,而且关键,她今日试探他的时候,他的确是心存仁慈。 如今对薛婉清来说,她能做的便是为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不可能一直与人为奴为婢。 襄王来了之后,花楹便从容氏所住的正院中搬了出去,在东一路东北角的一座三进的院子里,因院子里种了好几株玉兰树,花楹便将那院子叫做玉兰院。 玉兰院里一共有一二十个下人,花楹身边两个一等丫鬟是忍冬和麦冬,四个二等丫鬟里,薛婉清是其中一个,其余的都是在院子里服侍,没有主人的命令不得进屋子。 忍冬和麦冬跟着花楹去赴宴去了,薛婉清看看无事,便出了院子,不知不觉地过了仪门朝前院而去。 前院靠西面堆砌了一座假山当做影壁,假山上爬满了爆杖花,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几株修剪得非常漂亮的白蜡树点缀在假山边上。 薛婉清正要走过去,听到有男子的声音道,“你不去坐席,瞎跑什么?” 这声音入耳,薛婉清的心头不由得一跳,正是萧惟,她不由得想到了缘分二字,只觉得上天都在帮她。 当你与一个人总是不期而遇的时候,你与他的缘分便近了。 “阿惟哥哥,你怎么不去坐席?”谢明溪问道。 “我立马就去了,你先去吧,我去一下恭房。” “行吧!”谢明溪跑开了。 萧惟一转过假山,看到站在白蜡树前的薛婉清,不由得愣了一下,耳尖便红了,他今日与这女子在殿前,他扶着她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她。 萧惟正欲视而不见地离开,薛婉清岂会放过他,忙喊道,“四爷!” 并屈膝行礼。 萧惟只好顿住了脚步,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薛婉清道,“今日多谢四爷,若不是四爷,奴婢必然会出大糗,恐怕要羞愤欲死了。” 萧惟听她出口不凡,想到她必然有着不一样的身世,对她便多了一些重视,“你以后走路小心些就好了。” “倒也不是奴婢不愿意小心,只今日,郡主的及笄礼实在是太过震撼,没想到王爷会如此重视郡主,这天底下的女子又有几人有郡主这般福气呢?奴婢想得出神,便差点出了差池。” 萧惟想到这女子以前估摸着不是伺候人的,才会在跟着主子的时候走神,便好心提醒她,“我母亲为人端方,她从前替娘娘管教下人,极为严厉,你以后莫要再出差池了。” 薛婉清笑着福身,“多谢四爷!” 萧惟正要离开,她又喊住了萧惟,上前去将萧惟肩上一片落叶拿下来,之后,朝萧惟嫣然一笑,默默深情,难免令人感动。 萧惟逃也似地离开,待到了恭房后,他的心依然跳得如擂鼓一般。 谢知微陪着外祖母、两位母亲、衮国长公主等一干长辈说话,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均能独当一面,几桌宴席而已,倒也不必她多费心。 待入席了,她陪着几位长辈坐了首席,袁氏则陪着专程前来的命妇们坐了次席,海氏虽也是客人,但今日却不得不当了半个主人,陪着幽云十六州的几个大户女眷们坐在第三席。 而绫华和萧灵愫分别陪着贵女们坐席。 今日观礼的人不少,但真正有资格在这里坐席的人并不多,正堂里摆了两桌,由襄王和萧恂陪着,一时间,气氛融融,男宾们都在恭喜萧恂,女宾们则对谢知微交口称赞。 薛婉清站在暗处,看着萧惟好久才从恭房出来,进了正堂入席,她才勾唇一笑,离开。 她也快及笄了,萧惟这个人应当是个重情义的,她如今才明白一个道理,找一个有权势的男人,还不如找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只要她能够和萧惟成就好事,依萧惟的性子,一定会娶她。 宴席于酉时时分结束,谢知微被逼着喝了两口酒,回到屋里,她坐在镜子前卸妆,琉璃镜子里清晰地照出她两颊酡红的脸面,玄桃才帮她将钗环卸下,一抬眼看到萧恂站在门口,她忙收了手,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下。 萧恂将谢知微绾发的最后一根玉笄取下,她如黑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萧恂单膝跪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的怀里。 谢知微全身都在战栗,在此之前,哪怕是今日早上,她与萧恂亲热,她都知道,萧恂不会碰她,他在等今日的及笄礼,他如此珍惜她,想让她的人生完美无憾。 及笄礼之后,等待她的便是圆-房,与萧恂成为真正的夫妻。 谢知微从凳子上滑下来,将身体投入萧恂的怀里,她捧着萧恂的脸,闭上眼睛,轻声道,“阿恂,我已经准备好了!” 萧恂便如那冲锋陷阵的将军,他一把抱起了谢知微,将她放在床上,倾身上去,低声在她的耳边道,“湄湄,我今日没有喝酒!” 他岂止没有喝酒,他来之前,专门在前院沐浴更衣,今夜,于他而言,意义如此重大,他要将每一点每一滴都牢牢记在心上,他也希望他等待多年的良宵,良辰美景无憾! 亲吻如同雨点般洒落在她的全身,谢知微只觉得迷迷瞪瞪,可身上的所有感觉都是如此清晰,她看到了青年如古铜色美好的肌肤,纹理如此清晰,她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宽厚的肩背,劲瘦的腰身所蕴藏的力量…… 虽然痛,但所有的感受都是如此美好…… …… 晨起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谢知微只觉得连睁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稍微一动,身边的人便轻轻哼了一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怀里,彼此肌肤相贴,这触觉让谢知微瞬间脑子一懵。 而萧恂就此醒了过来,他的手顿时便不安分起来。 等二人从床上起来,已是日上三竿了,谢知微浑身酸软,她初承雨露,萧恂虽万般珍惜她,却也难克制,最后她身上受了伤,萧恂才不得不放过她。 第787章 躁动 好在,过了正月十五,年便差不多快过完了,未出正月,也不必去拜年,不必招待前来拜年的亲朋好友。 谢知微去给容氏请安的时候,两腿都在打颤,她看到了容氏眼底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话她,总是觉得很丢人,都不敢看容氏。 萧恂倒是精神劲儿好,一宿没怎么睡,天亮的时候稍微眯了一下,却依然去校场上打了一套拳,拉着许良和他比枪法,又骑着马跑了好几圈才罢休。 许良被他虐得不行,不住地求饶,“阿恂,你有那精力,你去打北契啊,你把北契从乌兰巴托赶出去啊,我又没有得罪你,我哪里招惹你了?” 萧恂猛地一枪挥下,将许良压得单膝跪在地上,膝盖狠狠地磕在地面上,疼得他大叫,萧恂才放过了他,将他一把拉起来,“下盘不稳啊,兄弟,好好蹲马步!” 许良气得要死,从地上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恂却丝毫不以为忤,哈哈一笑,又去找人比试,恰好遇到了陆偃过来,见萧恂就跟一头发=情的老虎,浑身透着一股子欠揍的躁动,他一伸手,身边的亲卫将一柄方天画戟递给他,陆偃喊道,“阿恂,我们比一比!” “好啊,大哥,我们兄弟俩还从来没有比过呢,我老早就想找大哥切磋一下了!” 萧恂和陆偃比试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寒羽军和铁鹰骑的将领们纷纷前来观摩,比试台前挤满了人,甚至有人开了庄,押胜负,那气氛,比打了胜仗还要热闹。 谢知微也听说了,她歪在南窗前的榻上,看着外面艳阳高照,廊檐下的几株火烧花开得红艳艳的,恨得牙痒痒。 昨夜里,萧恂可是半点都没有心疼她,她都求饶了那么多次,萧恂嘴里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就是不饶。 今日,居然还有力气和大哥哥比试,她都想亲自去跟陆偃说,让他不要对萧恂手下留情了。 陆偃的确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方天画戟在阳光下划下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朝萧恂狠狠地劈了过去,萧恂朝旁边一跳,避开的时候,鬓边一缕头发被方天画戟上的刃锋削掉,但这并没有让他生出半分怯意,反而战意更浓。 所有围观的人均是捏了一把冷汗,此时,谁也顾不上自己押的到底是哪一边了。 萧恂反手一枪,陆偃前腿一曲,方天画戟越过头顶,枪尖与方天画戟的利刃撞击在一起,寒光四射,暴射出阵阵火花。 比试台上,已经缺了一大块了,余波震荡在上面,木屑暴射而出,围观的众人纷纷后退。 萧恂的两臂若同断了一样,他的双脚滑过比试台,一步步后退,额头上的汗珠滚落,目光如狼一般锁定陆偃。 陆偃也同样不好受,但他尚有余力,脚步一蹬,身体腾空,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萧恂当头砍下,萧恂来不及跃开,只好横枪格挡,巨大的力道令得的身体猛地朝下坠去,比试台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道,轰然倒塌。 陆偃及时收手,方天画戟脱手而出,他的掌心击向了方天画戟的端头,朝着校场的地面袭去,围观的人纷纷避开,只见方天画戟入地三尺,只留下柄杆剧烈晃动。 陆偃走到了萧恂跟前,朝萧恂伸出手,萧恂抬手扶着他缓缓起身,便听到陆偃道,“如何,还有力气吗?” 萧恂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陆偃便弯唇一笑,“那就好,等你有了力气,我们再比试!” 萧恂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院子里,谢知微透过窗户看到了,见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不由得吃了一惊,欲起身去看,但稍微一挪动身上也酸软发痛,心中怨气未消,便索性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萧恂在榻上坐下,等丫鬟们去给他备热汤,他拉着谢知微的手,委屈兮兮地道,“湄湄,大哥下手根本不留情。” 谢知微摸了他身上衣服破的地方,见无一处伤痕,便索性也不管他了,“大哥哥受伤没有?” 萧恂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大哥哥一身功夫这般硬,我哪里能伤得了他?不过,若不是我昨晚太累了,今天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谢知微冷哼一声,低声道,“你也只会欺负我,活该!” 萧恂欲将谢知微搂在怀里,可身上着实是脏,他便忙起身去了耳房,待沐浴梳洗了一番出来,听到丫鬟在跟谢知微说萧惟的事。 百灵将昨日夜里宴会前,薛婉清拦着萧惟说的话告诉了谢知微,“奴婢听说在宫里的时候,薛大姑娘就当着众人的面倒在了四爷怀里,四爷当时窘得满脸都红了,昨日夜里,薛大姑娘拦住了四爷,说是道谢,实则,奴婢瞧着居心叵测。” 谢知微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她略一沉思,便道,“你去把四爷喊来!” 萧恂浑身酸软,起身进了次间,在大床上躺下,拿了一本书在翻着。 他并没有阻止湄湄,既然湄湄闲着没事,愿意管一些事,那就让她用来消遣时间好了,他甚至都忘了薛大姑娘是谁了? 萧惟正在花楹的屋子里,襄王昨夜歇在这里,今日一早,用过早膳,在廊檐下逗鸟,萧惟陪着母亲说完话,到了母亲礼佛的时间,他便起身离开。 才出了院子,迎面遇到了从花园里剪了花枝前来的薛婉清,他欲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薛婉清却笑盈盈地上前来行礼,打招呼,“四爷是要去忙吗?” 寻常奴婢,是不应该过问主子的去向,薛婉清即便知道这道理,她也不想守这礼。 她的骨子里,自己不应该是当奴婢的命。 萧惟朝她点了点头,便守礼地要离开,薛婉清却脚下一歪,侧身再次朝萧惟倒了过去,萧惟若是避开,旁边是一墙蔷薇,藤蔓上爬满了尖刺。 萧惟着实做不到如此狠心,让薛婉清的脸正好扎上那些尖刺,而薛婉清也的确是赌赢了,她顺势贴上了萧惟的身体,感受到了萧惟身上的火热,她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滑过萧惟的侧脸,明显感觉到萧惟浑身一僵。 第788章 怜惜 “啊,四爷……”薛婉清似乎条件反射一般,忙一把推开萧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四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无意冒犯四爷!” 萧惟也是无语,三番两次这般,他年轻气盛,也经不起挑拨,对薛婉清道,“你既是服侍我母亲的,那你赶紧回去吧!” “四爷,奴婢,奴婢不敢回去!”薛婉清跪在地上流泪道,“奴婢担心侧妃会罚奴婢,奴婢真不是故意冒犯四爷,请四爷怜惜奴婢,奴婢愿意服侍四爷!” 萧惟自然知道,这女子说的后面一个“服侍”是几个意思,他已是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了,不由得一红脸,道,“我院里没有女子,我如今还没有娶妻,身边不需要女子服侍。” 薛婉清的手却轻轻地捏住了萧惟的脚踝,他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浑身的骨头也都酥了一般,朝后退了一步,“你,你怎如此……” 薛婉清却抬起头来,“四爷,我也曾经是好人家的女儿,命不由己才到了今日这一步,四爷,我也曾经琴棋书画不比郡……人差,求四爷怜惜!” 萧惟从未遇到这等事,只觉得这女子盈盈欲滴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惜,不由得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不知道动弹了。 薛婉清便忙趁此机会,上前抱住了萧惟,在他怀里哭道,“四爷,奴婢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四爷,奴婢没有别的奢望,奴婢只想为四爷叠被铺床,奴婢一定会安守本分,不给四爷添麻烦。” “你,你,你先放开!”萧惟结结巴巴,却又情不自禁地搂着了薛婉清,他深吸一口气,只得许诺道,“我去跟我母亲说,你,你别哭了!” 百灵来找萧惟,远远看到萧惟将怀里的一个女子推开,那女子一步三回头地朝玉兰院去了,她忙跑上前,对萧惟道,“四爷,郡主请四爷过去。” 萧惟忙浑身一凛,不敢耽误,跟在百灵的身后来到了凝晖堂。 “坐吧!” 萧惟给谢知微行过礼,便在一边规规矩矩地坐了,谢知微见他脸颊微红,神色游离,不由得朝百灵看去,百灵朝她打了个手势,谢知微的目光不由得一冷。 “四弟,我听说家里有个叫挽雪的丫鬟,是花楹姑姑从外面带回来的,是因为你帮她赎了身,想必她对你一定是感恩载德?” 萧惟“啊”了一声,不由得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说,忙低了头。 “你告诉我,你对那姑娘是如何想法?”谢知微道,“王公大臣家的爷们,诸多都有通房丫头,我作为你的嫂嫂,本来不该管到你房里去,实话跟你说,若你瞧上了别的丫鬟,我但凡听个风声,也能把她调拨给你使唤,唯独这个女子,不行!” 萧惟不傻,想到这女子出现得很突兀,又几次三番与他相遇,性子又着实不像其他的丫鬟们那般卑微守规矩,忙起身朝谢知微行礼,“求嫂嫂赐教!” 谢知微便极为满意,道,“你坐下说话吧,你不清楚前情,我不怪你,但你须记住,女子重德,规矩才是一个家族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萧惟哪里敢坐,他心头被薛婉清撩拨起来的那点旖旎,此时全部化作羞愧了。 “那女子听说叫秦挽雪,实则,她叫薛婉清,她真实的身份是我的表妹,她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妹妹,是原宁远伯府的世子夫人。我表妹昔日在谢家生活了五年,十岁那年,回到薛家,后来被皇上赐给四皇子做庶妃,不知为何,后来叛逃到了大娄,大娄亡国,想必是命大,才又重新回到了北契。” 萧惟倒抽了一口凉气,居然是四皇子的庶妃,这算什么?他们兄弟享用同一个女人?还是说他捡了四皇子的逃妾? 萧惟心有余悸,不由得惴惴然,“嫂嫂既然知道,为何,为何还让她留在府中?” “初九日,她假装偶遇你和溪哥儿,利用你的善良,被花楹姑姑带回了府中,我感念命运多变,也想知道她到底意欲何为,且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安排这件事,才拖到了现在。” 萧惟却是知道,他母亲当时身份尴尬,说是主子,又没有名分,说不是,娘娘又说了要让父王抬他母亲为侧妃。他母亲带了个丫鬟回来,若是被郡主立时就处置的话,必然没脸,是以,郡主才会命人盯着,隐忍不发。 他能明白嫂嫂对他母子的好,忙与谢知微行了大礼,“嫂嫂,是我糊涂了。” 正说着,二门上的婆子上前来,道,“王妃,明侍郎家的刘太太带着女儿明大姑娘来了,求见王妃。” 明安一直督办这边的宫殿,眼看回家的日子遥遥无期,且他亲耳听说了迁都,便索性就在这边先置办了宅子,将家眷一起接了过来。 昨日,刘氏和女儿明婉一起在谢知微的及笄礼上观礼,宴席上,她特别带了女儿去给谢知微敬酒,谢知微打赏了她的女儿,今日过来,是来道谢的。 既然嫂嫂有客,萧惟便忙告辞,谢知微也没有留他,只吩咐百灵,“你去把这个挽雪的身份背景告诉侧妃,看侧妃如何处理?” 萧惟羞得无地自容,忙道,“嫂嫂,这事,还是由我去告诉母亲吧!” 谢知微也不想和薛婉清打交道,便点头答应了。 萧惟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刘氏和女儿前来,他便侧身站在廊檐下避开,一抬眼,却正好与明大姑娘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明婉是看到廊柱旁边有人,便忍不住看过去,谁知,竟然是个青年男子,不由得羞红了脸,忙避开目光。 萧惟见此,只好多走两步,扭身朝抄手游廊上穿过去。 谢知微挪到了明间,待刘氏与明婉行过礼后,她又拉着明婉好一顿夸,吩咐百灵,“去把公主和大姑娘请来,陪明大姑娘说话。” 不一会儿,萧灵愫便和绫华一起来了,三人见面后,绫华便说带明婉出去花园里走走,“暖棚里的花开了好些,里头也不冷,我们去逛逛吧!” 待三个姑娘离开了,刘氏才说起多谢的话来,谢知微道,“不必如此客气,人与人之间就是讲究个缘分,我瞧着明大姑娘就是喜欢,也不知道将来,谁家有这福气娶了去,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第789章 庶务 刘氏心头一动,难道说郡主看中了她家姑娘? 刘氏因了丈夫这些年建宫殿的缘故,与谢家和萧府往来得次数多一些,而她也不是个笨人,襄王府和宸王府之间的事,她也多少听到一些,襄王世子与河北左参政的嫡长女定了亲,婚期已经定了,是今年的六月十二日。 听说赵家已经在燕京府这边物色宅子了,也遣了人往京城那边去订嫁妆。 襄王府三爷在京城,听说与宸王没多少兄弟情分,想必郡主是不会管了,而四爷跟在宸王殿下身边,生母从未露过面,这婚事上,必然要郡主多操心。 刘氏忙顺杆往上爬,一脸愁眉苦脸,“郡主快别说这样的话,我家这姑娘,也就郡主看着喜庆些,她人又木讷,不会说好听的话,也有人说了几门亲事,我和她父亲瞧着都不怎么好,这事儿一直没有定下来,如今眼看着年岁大了,我这是愁得头发都白了。” 谢知微笑起来,“这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一样的心,之前我母亲也跟我这样说,说我和王爷的婚事没定下来的时候,她夜夜愁得睡不着觉。不过,我那时候年岁小,我母亲愁的是怕我许的不是良人。” 刘氏也跟着笑起来,叹口气道,“可见天下父母心,将来郡主也能体会得到。” 萧恂躺在东次间,只隔了一道帘子,外间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他头一次见谢知微处理庶务,听她和这些外命妇们说话,只觉得挺有意思。 他的湄湄就该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闲暇的时候,让这些贵妇们陪着她聊聊天,打发时间,将来给他生一堆小猴子,都围着她转,让她开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刘氏见谢知微精神儿不好,想着她昨日及笄,想必才圆房,便起身告辞,谢知微便也不留,忙让百灵去请明婉。 刘氏出门前求了谢知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帮她女儿留心一下,谢知微笑着应下。 谢知微让紫陌送她出去,紫陌是谢知微跟前第一得意人儿,将来想必会给谢知微的孩子做乳母,却被派来送她,刘氏受宠若惊,临上车前,塞了一个荷包给紫陌。 紫陌回来将荷包递给谢知微看,里头是十两的银子,谢知微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你收着,哪日出府,你就带些糖回来给这些小丫头们吃,她们会很高兴。” 玄桃笑着道,“郡主,衮国长公主让您帮黎阳郡主留心,如今刘太太又让您帮明大姑娘留心,依奴婢看,您都快成了月老了。” 谢知微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都忘了,我们这儿还有个玄桃姑娘也等着我留心呢,好姑娘,别提醒我了,我都记在心上呢,一会儿我就让殿下把京城内外的青年才俊们列个单子出来,选驸马一样让你们选。” 屋子里里外外的姑娘们都笑起来了,雨晴上前捏了一把玄桃,“玄桃姐姐愁嫁啦?” 玄桃羞得一把拍开了雨晴的手,头都抬不起来,跺跺脚,“奴婢不理郡主了。” 眼见玄桃恼羞成怒跑了出去,谢知微忙吩咐雨晴,“还不快去哄一哄,果真生气了,可是我的罪过呢。” 雨晴忙跑出去了,紫陌扶着谢知微起身,笑道,“玄桃倒是不会,她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哪能生郡主的气,不过,玄桃也是一日日大了,不知郡主打算为她选个什么样儿的人。”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和她一向姐妹情深,你回头帮我打探打探,我可不想凑一对怨偶。” 谢知微才进了东次间,萧恂便从榻上起来了,他忙接过了谢知微,紫陌便退了出去,却听到殿下低声问郡主,“还疼吗?可好些了?” 紫陌微微一笑,将屋子里的丫鬟都屏退出来,站在廊檐下听唤。 谢知微的腿一软,差点摔了,萧恂搂着她,自是不会让她摔,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湄湄,我想躺会儿,你陪我躺会儿吧,我都等你好久了。” 见谢知微垂眸不语,萧恂忙发誓一样,“湄湄,我保证不动你,这大白天的,我怎么会……而且我知道你身体乏了,湄湄,我听说……。”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忍两天,但最起码,今天他是不能动湄湄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萧恂浑身一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了,“我在军营里,你也知道的,都是男人,大家打仗疲了就在一起说些浑话,我总能听到两句。” 谢知微捏了他腰间的软肉,却也不舍得用力,只轻轻一拧,“你听来这些话,就说给我听么?” “我哪有!” 谢知微只是被他折腾得惨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才有些恼怒,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被他抱到了西稍间,才落到床上,萧恂覆身上来,她吓得一哆嗦,“你不是说了,这两天歇一歇的吗?” 萧恂的眼底已经染上了情-欲,他年轻气盛,虽才被陆偃教训了一番,可一旦与谢知微在一起,便是累死了都心甘情愿,见谢知微着实抵触,只好放开了她。 两人相依而眠,连午膳都没用,睡了个午觉,待醒来,萧恂缠着谢知微闹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放开她。 谢知微实在是没力气了,连晚膳都是在床上用的,只用了浅浅一碗鸡汤,便沉沉睡去。 萧恂白天午睡,又吃了个餍足,入夜不肯躺在床上,便过来西小院这边找陆偃,见陆偃又在画画,他站在一旁,原本以为还要多等一会儿,谁知,陆偃将笔一扔,要了热帕子擦了手,对萧恂道,“年过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去哪儿?”萧恂茫然地问道。 “萧昶曜已经被陈敏请走了,顾家父子北上,在徐州接了郡主的表姐崔氏母子,听说顾家大公子带着崔氏母子来燕京,顾岩去京城见谢老爷子,你觉得,这件事,你可以置身事外,不管吗?” 陆偃端起茶盏,“昔年,敬嫔是娘娘的人,为了娘娘留在宫里,她在宫里的内室里面的小耳房里,供奉了昭阳舅舅和娘娘的牌位十多年,萧昶曜是她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想必娘娘是想不开。” 第790章 子嗣 这一点,萧恂不否认,湄湄曾经和他说过,知道大哥的情况后,母亲是有多么难过和自责,这也是当初,他和父王不约而同都没有把大哥的情况告诉母亲的原因。 “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萧恂揉了揉眉心,“大哥,这个时候,我要是离开,你说湄湄会不会伤心?” “不会!”陆偃瞪了他一眼,“郡主虽已及笄,但还年幼,不宜要子嗣。且江山未平,南面有李二太子,北面还有室韦部,东边陈敏手持皇上密旨生出异心,你以为现在万事大吉了?你只是解除了部分外患,还有内忧,一个不慎,可能会全军覆没。” 陆偃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端了一盏茶,修长的手指如青葱玉竹一般,衬着哥釉葵瓣茶碗,显得愈发白皙,骨节分明。 萧恂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人显得有些颓废,“大哥,虽然我说了你肯定会骂我,可是,我还是想说,我不想要这帝位。” 他只想和湄湄每天在一起,他们一起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慢悠悠地用过早膳,去散步,或是带着湄湄出去逛街,爬山,午膳后,睡个午觉起来,看她和别人聊会儿天,或是陪着她在葡萄架下品茗,在院子里湖边弹琴,晚膳后,他看会儿书,湄湄做点想做的事,然后又是一晚上过去了。 陆偃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喝茶,只当萧恂放了个屁。 萧恂闭了闭眼,道,“大哥,我知道了,我说过要让湄湄无忧无虑,要让我们的下一代享盛世太平,这些事都要有人去做。“ 他自是不能让湄湄将来对别的女人三跪九叩。 陆偃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我也该回一趟京城了,如今,室韦部虽然是一大威胁,但暂时不足为患,回鹘不日将遣使前来,朝中人员需做些调整,谢大人一直闹着要致仕,你可有合适人选!” “朝堂上的人选,大哥比我更加熟悉,若是一时半刻,没有合适的人选,依我看,谢大人身体尚可,就让他多劳累两年。卢琦龄可以调任六部了。” 陆偃点点头,“调任之前,依我的意思,把杨云琦换回来,在娄国所在地与北契那一带,我们占领的地方建立奴儿干都司,命卢琦龄前去驻守一年。“ 杨云琦乃是萧恂的谋士,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跟在萧恂的身边,若是一时半刻离了,萧恂会很不习惯。 萧恂知道陆偃的意思,兄弟之间这些就不用挂在嘴边了,他道,“奴儿干都司这个名字取得好,大哥,那边不能没有武将镇守,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点。” 陆偃想了想,“裴无咎如何?他跟着你这些年,别的不说,忠心耿耿,独领一军为帅应是没问题吧?” 萧恂也知道,眼下虽然没有大平,但不能不安抚这些年跟着他冲锋陷阵的武将,便道,“那就给他一个奴儿干都司指挥使,与卢琦龄一起待在奴儿干都司好了。” 陆偃便道,“等旨意到达,就让孟少卿和杨云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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