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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言,享受的就是那一瞬间的极致乐趣。 完事后,人还是那个人,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萧恂哪里知道,薛婉清在意.淫他,他淡漠地扫过薛婉清一眼,天色很暗,他也没看清薛婉清是谁,只知道是个女的,还是个成了婚的妇人,懒得搭理,钻进了马车。 薛婉清痴念的目光恨不得把马车戳出一个洞来,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不自禁地想着,萧昶炫这辈子没了谢知微,难道真的坐不上太子之位了吗? 萧昶炫指望她,哪怕她有经天纬地之才,萧昶炫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她有什么本事让萧昶炫当上太子? 马车经过果子街的时候,薛婉清正好掀开帘子,看到了占据了大半条街的宸王府,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紧闭的五间大门,门上九行七列金顶在灯光里闪闪发光,屋顶绿色的琉璃瓦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这府邸自从萧恂被封为亲王之后,就开始大肆翻修,门脸扩大了一倍,将郡王府的规格提升至了亲王府规格。 马车往东又走了一段,在都亭西驿站的附近停了下来,四皇子府便位于此处,这宅邸之前是一位大将住过,那大将正好告老还乡,几个皇子要出宫分府,工部便买了下来。 萧昶炫听说薛婉清回来了,高兴不已,站在西院正房的廊檐下等着,见薛婉清进来,忙迎了上去。 薛婉清虽说对萧昶炫多看不上,但,她也知道,眼下,她只能依赖萧昶炫过活,面儿上对萧昶炫自是情意绵绵,“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歇下?” “清儿,我还不是在担心你?” 薛婉清很是有点累了,她靠在萧昶炫的身上,“殿下,明日朝堂上肯定要就和亲的事,再起波澜,届时,殿下一定不要随便说话。” 说着,薛婉清将大相国寺发生的事说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惠和居然会把我牵扯上,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好心帮她,她居然跟疯狗一样乱咬,早知道,我就不帮她了。” “眼下最适合和亲的人是武安侯府曹大姑娘,正好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女儿,若是和亲,等被封了王妃,武安侯府的地位就水涨船高,皇后娘娘眼下又有了嫡子,若是被封为太子,对殿下非常不利。” 薛婉清想到这里,在内室里走来走去,不免抱怨道,“我也真不知道二公主是怎么想的,若她能乖乖听话去和亲,对殿下来说是一大助力。” 说不定,萧昶炫还会因此而被封为郡王。 惠和找上门来,让她帮忙出主意,薛婉清担心她会把以前自己告诉她的那些观点说出去,便随口提点了她几句,只说让她想办法不具备去和亲的条件,没想到,她这么狠,为了不去和亲,不择手段。 萧昶炫身边的谋臣已经为他想到了这一点,此时听薛婉清说起,他一面感动薛婉清一心一意为他,一面也很恼火姝宁,难道她以为留在大雍,就能选个好驸马吗? 第578章 欺君 惠和的眼睛并没有伤得多厉害,但眼角上一道伤痕直抵额角,看着狰狞无比。 谢知微一来大相国寺,就被武安侯夫人和长公主迎了进去。 曹云华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谢知微喊了她一声,她看过来,见是谢知微,忙扑过来,抱着谢知微哭起来,“微妹妹!” 她只觉得心里苦得很,求而不得,又遭人陷害。当她被娄国四王子从放生池里抱上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带着丫鬟匆匆离开的惠和,心头已经有了怀疑。 当身边的丫鬟告诉她,是惠和将她推进了放生池,在此之前,栏杆被人做了手脚,她发现这丫鬟被人收买之后,便知道,从始至终,这都是个阴谋。 恰好她来大相国寺上香,惠和和娄国四王子也来了,恰好她被人推下放生池,娄国四王子也正好跌落其中? 那一刻,曹云华想要将一切都毁灭。 此时,她抱着谢知微哭得不能自已,只觉得自己的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她难道连死都不能清清白白地去死吗? 谢知微能够感受到她心里浓浓的悲哀,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她朝武安侯夫人看去,示意夫人将云华姐姐拉开。 武安侯夫人便过来,抱住了女儿,“让你微妹妹看看惠和公主,好不好?” 常寿长公主在一旁等得很不耐烦,对她来说,女儿瞎一只眼,肯定比和亲更加可怕,谁会娶一个瞎眼的女子? “端宪郡主,麻烦你帮惠和好好看看,银子的事都好说。”常寿催道。 曹云华哭了一场,人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她松开了谢知微,也不搭理母亲,站在一旁暗自抹泪。 惠和的眼睛被紧急处理过,看到谢知微过来,冷笑道,“谢知微,你这次休想讹诈我,我可没那么多银子付诊金。” 谢知微没有搭理她,揭开她蒙在眼睛上的布看了一眼,眼角伤痕可怕,她轻轻地按压了一遍惠和的眼睛周围,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吓人,想必那些传言,多是惠和让人散布的谣言。 谢知微收了手,她让杜沅打来水,待净过手后,对惠和道,“公主,你这眼睛的确不需要花太多银子,我原本也在怀疑,云华姐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伤了你的眼睛呢!不知若是皇上知道,公主为了不去和亲,而布下这样的局,还把好好一只眼睛说成要瞎了,会不会治你的欺君之罪呢?” 常寿长公主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震惊不已,也害怕不已。 “惠和,郡主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果真如此,正如谢知微所说,朝中御史肯定会把惠和参成筛子,这就是欺君之罪,除非,惠和真的把一只眼睛不要了。 断臂求生,不是人人都能有这种大决心,大勇气! 惠和这种人,自然没有。 “胡说,谢知微,你少诬陷我,我的眼睛看不看得见,我自己不知道?” “既然你的眼睛总是看不到了,不如我给你用针吧,兴许还能看到一点呢,慢慢地说不准被我治好了呢?” 谢知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惠和脸上的神色大变,她怎么可能信任谢知微呢?今日,如果伤她的不是曹云华,谢知微会这么好心地跑来? 正如谢知微所说,当曹云华的指甲掐到她的眼睛的时候,她也是大骇,将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挣脱开了曹云华。 一个人的眼睛若是被攻击,会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地护着,若非高手,力量相当的话,又提前防备的话,一个人的眼睛很难被人弄伤。 这也是谢知微怀疑的地方,眼睛是人体身上最警醒的部位,哪怕有灰尘或是飞虫袭来,眼睛都会自主防备。 惠和算计曹云华,乃是有心算计无心,惠和会让曹云华把她眼睛弄瞎?再加上旁边还有彼此的丫鬟,断然不会出现这种变故。 常寿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女儿居然会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这可关系到和亲,大雍与娄国的盟约。 “端宪郡主实在是妙手回春,我儿惠和的眼睛全赖了郡主出手……” “好说!”谢知微笑了一下,“若公主的眼睛想要完全恢复,诊金需五十万两,虽说贵了点,可谁让伤的是眼睛呢?” 常寿脸色大变,谢知微这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吗?她神色僵硬,实在是笑不出来,“郡主,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谢知微轻轻地瞥了常寿一眼,“长公主殿下,这只是端宪的意思,云华姐姐到底愿不愿为长公主保守这个秘密,或者说,皇后娘娘那里愿不愿意接受长公主殿下的好意,端宪就不得而知了。” 常寿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背后无人的凄凉与无力,若非没有人护着她,区区一个郡主,怎么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武安侯夫人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惠和陷害了,她不由得怒火中烧,“长公主殿下,如今满京城都在传我女儿把你女儿的眼睛弄瞎了,想必宫里早就知道了,就不知,若宫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惠和公主为了不和亲,会作何想?” “侯夫人,这事,就不劳夫人费心了,本宫自当进宫说明一切!”常寿气恼不已。 武安侯夫人至此才松了一口气,她朝谢知微福身感谢,谢知微哪里敢受,忙避开,伸手扶起了她,“侯夫人,端宪与云华姐姐情同姐妹,你这般教端宪情何以堪?” 既然惠和的眼睛没有问题,谢知微等人就不在此多停留了,外头顺天府的差役们听说后,也都各自散了。 站在大相国寺的廊檐下,曹云华看着满城的灯火,心头的滋味苦涩,“微妹妹,如果惠和的眼睛真的瞎了,我是打算就此去和亲的,天地之大,我都不知道我的未来在何方?” 谢知微早就看出,曹云华与武安侯夫人之间有了嫌隙,武安侯夫人见女儿出事,急得不得了,而曹云华对母亲却非常冷淡。 她很是不忍,“云华姐姐,这天底下再也不会有谁,比侯夫人对云华姐姐更疼爱,更盼着云华姐姐好了,能够在母亲的膝下长大,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吗?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喜欢,能够深厚到,只在一旁看着她幸福,便觉得自己也获得了幸福?“ 第579章 真美 武安侯夫人在一旁听着,抹着泪。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一个太监,竟然不顾羞耻地坚持要嫁给他。 陆偃位高权重,东厂心狠手辣,丧尽天良,这样的人,能招惹吗? 若云华真的能够与那人成就好事,家里的姑娘们,还能找个好婆家吗? 武安侯夫人心疼女儿鬼迷心窍,又担心她会给家里带来祸事,半年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此时听谢知微这些话,不由得悲从中来,掩面而哭。 曹云华的心里顿时升起了愧疚,只想到自己这无疾而终的感情,感到阵阵悲哀,她还没来得及让那个人知道啊,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愿意跟着他,为奴做婢,一生无悔。 她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那天,她摔倒在地上,他应当是不知道的,当时她为什么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呢?勇敢地追上去,跟他把话说清楚啊! 她现在想去说,可母亲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云华姐姐,你觉得你还是曾经的自己吗?曾经的云华姐姐不是这样的,她从来不会让人为难,更加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云华姐姐,是为什么呢?” 曹云华的脑子里,如同被人敲醒了一记警钟,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回响“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追上去,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欢他,有什么错?哪怕他不喜欢,总有一天,我都要叫他喜欢上我!” 她记得是去谁家赴宴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话,当时听到的时候,她啐了一口,觉得说这话的人好是无耻,但听到之后,她就再也忘不掉了。 “微妹妹,我是不是很不知廉耻?”曹云华的心里充满了悔恨,悲哀,原本明艳的脸上没有血色。 她看着台阶下的地面,有种想要扑下去的冲动。 谢知微朝她存了死志的脸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朝杜沅使了个眼色,杜沅微微倾侧身子,只要曹云华有异动,她能够快速出手相救。 “人这一生,孰能无过?云华姐姐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盼着这世上,对我们好的人过得好,我们盼着他好的人过得好,我们便也过得好了。” 台阶的左边,种着一株海棠树,满树的花在夜色里,依然灿若明霞,她走过去,扶了一根花枝,深深吸嗅了一鼻子,笑着看向曹云华,“云华姐姐,你瞧,真美,这样开在枝头真美!” 曹云华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良久,她点了点头,哭着笑出声来,身上一道无形的枷锁似乎就此被挣脱,虽难过,虽伤心,可执着被放下后,感到满身轻松。 “微妹妹,谢谢你!” 谢知微与曹云华就此别过,时辰不早了,她忙上了马车,萧恂在车上睡得非常香甜,马车驶出大相国寺所在的大录事巷,萧恂就醒了,他一睁眼看到谢知微正垂眸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以为自己在做梦。 “湄湄?” 谢知微“嗯”了一声,听他声音有些沙哑,便将手边一盏半凉的茶递给萧恂。 萧恂坐起身,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好后,就坐在了谢知微的身边,提起她,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屁.股下是萧恂的腿,谢知微百般不自在,萧恂却箍着她,不让她下去,将脸埋在谢知微的肩上,“湄湄,让我抱一会儿,我才做了个噩梦,好可怕!” 谢知微便不挣扎了,听他声音里是浓浓的悲伤,她忙道,“只是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梦醒了,就好了。” 萧恂却觉得好不了,他得把湄湄一直抱在怀里,真实感觉到她的存在,他才能好得了。 他做了个梦,梦到湄湄说的那个梦了,梦里,湄湄被萧昶炫那混蛋关在冷宫里,他率领燕北的兵攻进了京城,就是想要帮湄湄报仇,拿下大雍的江山,将湄湄从冷宫里救出来。 可最后的关头,他冲进宫里的时候,正好看到湄湄死了。 梦里,那一刻的心,痛得他生不如死,恨不得就此跟着湄湄去了算了。 要不是他答应过湄湄,要让萧昶炫和他新立的那个皇后在谢家的牌位前跪十年,他一定会追随湄湄而去,黄泉碧落,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萧昶炫,萧恂记住了他,他记得第一次在宫里遇到湄湄,湄湄就朝萧昶炫下手,肯定是湄湄之前做了这个梦,气不过。 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的萧恂后悔不迭,早知道,当初他就该帮湄湄一把。 马车出了南门大街,往北面行了一段路,便上了州桥,往东,便是小甜水井巷了。 谢知微再也忍不住了,挣扎着从萧恂的腿上下来,红着脸,“阿恂,我让朱叔送你回去吧?” “不要,湄湄,我今晚要看着你睡着了,我再走。” “为什么?”谢知微很是无奈,“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把你吓成这样?” “我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湄湄,你别问了,我不想说,一说,我怕我会哭出来。” 他苦着一张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谢知微也不好强求,等马车进了东角门,在仪门处停下,谢知微下了车,决定不管他。 朱叔早就知道车上有人,他也不管萧恂,将马车停好后,卸下了轭套,将马儿牵去吃草和刷洗,留了萧恂在车里。 萧恂坐了一会儿,心情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若非湄湄好好儿在他眼前,他真的会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湄湄,他会如何度过余生?这就好似,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唯有和湄湄一起,他的一生才是完整的一生,湄湄是他的命,有湄湄在,他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想到这里,萧恂便下了马车,他侧耳听着谢家的声音,避开人多的地方,朝湄湄的倚照院潜去。 正趴在院墙上的松风和竹影看到萧恂又来了,彼此对视一眼,忙默默地别过了头。 倚照院里,才从谢知微的屋里出来的窦秀娘顿时警觉,快跑两步翻身跃起,朝萧恂所在的海棠树上出手。 第580章 心疼 窦秀娘扑了个空,谢知微站在窗前,看到一道人影,猫一样地窜向黑暗处,消失不见,她顿时有些头疼,喊了窦秀娘,“秀娘,你回来!” 窦秀娘不甘心地朝那黑影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不得不回来,对谢知微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大姑娘,那人是谁?” 谢知微欲言又止,不说吧,万一自己人打起来了,有个损伤怎么办? 眼看窦秀娘连武器都掏出来了,她很是羞耻地道,“不是宸王殿下,就是宸王殿下派来的人。” 窦秀娘吃了一惊,“宸王殿下回来了?” 窦秀娘不知道是陆偃从哪里找来的人,三十多岁,本名据说叫窦湘君,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使一杆方天戟,练就一手金丸弹绝技。 也正因此,谢知微才会担忧,这人,比起杜沅和杜沚,本事高了不止一倍。 “嗯,回来了,回头我让松风和竹影出来和你认识一下,免得将来你们不小心伤了自己人。” 窦湘君很是尴尬,她刚才太着急了,又感知到对方比她的实力高出太多,便格外紧张,倒是忘了探知那人的气息。 稍顷,萧恂回来了,谢知微正歪在榻上,让玄桃帮她擦干头发,他站在窗前,在窗户上敲了敲,谢知微主仆二人抬眼看去,玄桃吃了一惊,忙低下头。 谢知微披散着头发走了过去,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中衣,披了一件同色的夹袄,她长发垂落至股下,顺滑黝黑如玄缎,衬得一张小脸越发肤光胜雪,因养得极好,脸上泛着淡淡的粉,如花骨朵儿一般娇嫩。 萧恂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在她的胸口溜了一圈,只有微微凸起的小馒头,他顿时羞得脸儿通红,别过一边去。 “你不打算回去睡觉了吗?”谢知微问道。 萧恂生怕谢知微这就把他撵走了,忙一撑窗台,翻了过来,可怜兮兮地道,“湄湄,我忙了一整天了,就早上的时候喝了一碗豆腐脑,吃了一根油条,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我快饿死了。” 谢知微见不得萧恂装可怜,他说没有吃,肯定是真没有吃,当下也顾不上说别的,扭头就对玄桃道,“你去小厨房,给殿下煮一碗面条来。” 玄桃犹豫着,虽说郡主和宸王殿下是未婚夫妻,可毕竟未婚,且郡主年纪这么小,她怎么可能放心郡主和宸王在这深更半夜,独处一室呢? “郡主……”玄桃喊了一声,意有所指地朝萧恂看了一眼,同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谢知微,眼里流露出祈求之色。 她能不能让别人去给殿下煮面条?虽说这么晚了,宸王殿下哪里讨不到一口吃的,跑到姑娘闺房来,分明就是有所企图。 “湄湄,你这丫鬟忠心可嘉!”萧恂一点儿都不见外地往谢知微的床沿坐去,屁.股还没有落下去,突然弹跳起来,他都没有梳洗过呢,便毫不嫌弃地在脚踏上坐下来。 谢知微眨巴眼睛,对玄桃道,“你若是不放心,就让雨晴去。” 玄桃被看破了心思,脸红了红,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往外头喊了雨晴过来,这下子,萧恂在谢知微屋里的事,她屋里的丫鬟们都知道了。 谢知微简直没脸到了极点,但萧恂觉得很好,他和湄湄明明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凭什么他来看她,还要偷偷摸摸呢? 谢知微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脸蛋儿羞得通红,不一会儿秋嬷嬷进来了,请萧恂到外头的屋里坐一会儿。 谢知微想了想,对秋嬷嬷道,“嬷嬷,这事儿,就不用让我爹爹和母亲知道了,省得他们担心。” 秋嬷嬷一心都为谢知微好,她把谢知微从小儿带大,待她若亲生,如今姑娘就要出阁了,她一直都很担心,姑娘与姑爷若是圆房,还得两三年时间,姑爷眼看十五岁了,到了知人事的年纪,若是将来闹出庶长子来,姑娘的脸往哪儿放? 若是姑娘和姑爷的感情深,姑爷愿意给姑娘脸面,将来就算有通房,但不让生下庶子庶女,岂不是好? 秋嬷嬷笑道,“姑娘不吩咐,奴婢也明白,姑娘和姑爷本就是未婚夫妻,眨眼就大婚了,便是老爷和太太知道了,也只会为姑娘和姑爷高兴。” 萧恂心说,湄湄身边都是些人精儿,这个奶嬷嬷年纪虽大,挺通达的,特别是“姑爷”二字让萧恂很受用。 雨晴很快端了一海碗鸡汤香菇面来,配了两三样爽口小菜,面上卧着一个鸡蛋,夹杂着几根青菜,看着就让人很有胃口。 只是这碗也太大了点,几乎和脸盆差不多大了。 谢知微嗔怪地朝雨晴看了一眼,雨晴看懂了姑娘的眼神,委屈不已,嘟囔道,“厨上的芸娘听说是给姑爷煮面条,就说姑爷如今是正……能吃的时候,便多煮了些。” 谢知微还能说什么? 萧恂已经欢快地拿起了筷子,正要吃,问谢知微,“湄湄,你吃不吃,我分一点给你。” “我不吃,你自己吃。”她边说,在桌边坐下,将几样小菜往萧恂跟前推了推,看着萧恂狼吞虎咽,她觉得比自己吃还要开心,直到她看到萧恂将一大海碗的面都吃完了,她不由得心疼起来。 “你多大的人了,忙什么事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谢知微的语气里带着稍许责备,但萧恂听着却是非常受用,他的湄湄在关心他呢。 萧恂四岁起就一个人一直住在他东边的院子里,襄王爷把他视作眼珠子,但对他的干涉也很少,属于放养型,而他自小以来,容侧妃不出槛院,也极少许他去槛院。 可以说,他自小很是孤单,身边对他关心的人,多是下人。 少有人为了他,而用这种充满关切的责备的语气和他说话,萧恂喝完了最后一碗面汤,谢知微将帕子递给他,萧恂闻着帕子上的幽香,他还没有大婚,就觉得自己已经醉了,不想醒来。 四皇子府里,一大早,门房就收到了一张拜帖,送到西院这边的时候,萧昶炫还没有起身。 第581章 初吻 薛婉清觉得,萧昶炫这么一天到晚,连早朝都没有机会上,肯定不是个事儿,谁家的男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拜帖是常寿长公主府送来的,是萧昶炫的亲姑姑,薛婉清秉着尊重人的原则,看了一眼拜帖,没有打开,递给了才起身的萧昶炫。 “清儿,你帮我看看!”萧昶炫一面在丫鬟的服侍下穿着外袍,一面道。 薛婉清打开来看了一眼,道,“常寿长公主邀请你我去长公主府赏花。” 薛婉清心知,赏花都是次要,主要还应当是为了惠和公主欺君,皇帝已经责令,让钦天监尽快选定吉日,娄国使臣不日回国,令惠和随使臣一起离京。 萧昶炫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不悦,“姑姑找我有什么用?父皇只有姑姑一个妹妹,却不止有我一个儿子。再说了,要怪,只能怪惠和不知检点,做下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来,她和娄国四王子有了首尾,不去和亲,谁去和亲?” 言语间很是轻蔑和不屑。 薛婉清听得很不舒服,她一个现代人,说实话,并没有把贞操看的有多重要,就算惠和和四王子有了那种事,但惠和是被陷害的,而且陷害她的人,就是姝宁,这能怪惠和吗? “殿下,您会去常寿长公主府吗?” “去吧,若是我不去,姑姑回头又会去父皇那里告我一状。” “那您去了,准备说这些话吗?” 萧昶炫听到了薛婉清话语里的不悦,他忙坐在榻上一把将薛婉清搂进怀里,“清儿,我哪里说得不对,你告诉我。” 薛婉清心知和萧昶炫之间,需要慢慢磨合,她的语气好了许多,“殿下,这对殿下来说是机会来了。殿下还记得汉武帝金屋藏娇的故事吗?” 萧昶炫的眼睛一亮,薛婉清道,“让殿下娶惠和,肯定是不可能的,当年馆陶公主为了让女儿当上皇后,与汉武帝有了这个盟约,殿下只需要帮助惠和,不需要让她去和亲,便可以向常寿长公主提出要求。” “那本宫要如何帮助姑姑?父皇已经册封惠和为公主,连离京的日子都快定好了。” “殿下,这就看人如何操作了。”说着,她凑到了萧昶炫耳边耳语几句,萧昶炫听得一阵心喜,扭头就含.住了薛婉清的唇.瓣。 薛婉清全身都僵硬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萧昶炫居然会对她有这样的举动,她才多大一点啊,现代这个时候,她还在读初中呢,这可是她的初吻呢! 比起搂搂抱抱,穿着衣服的那种,对她来说都不是个事儿,可接吻,就完全不同了,这是饱含情.欲的啊! 薛婉清不动的这么三五秒功夫,萧昶炫居然还喘粗气了,薛婉清给气得,一把推开了萧昶炫,气怒道,“殿下,妾身还没有及笄呢!” 萧昶炫的年纪却不小了,欲.望起来了,他有点难受,好在薛婉清力道有限,并没有将他摔得多难受,他转过身来,将薛婉清搂进怀里,“清儿,你别生气了,我,我是情不自禁。” 早上,一个小小的插曲,让薛婉清的心情有些不好,她忍不住想到,若是今日,对她做这些的是另外一个人,她会如何? 若是萧恂呢?她的心里升起了点点的喜悦,也让她明白了,原来,人的感情是没法被勉强的,她做过无数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萧昶炫对自己有多好,有多好,萧恂算什么?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步,她还是觉得难受。 想到这里,她转过脸,主动吻住了萧昶炫。 激.情来得很快,屋子里的丫鬟们吓得连忙长翅膀飞走,翠香看得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痒得难受,她忙招呼人离开,将门掩住。 薛婉清的手段自是多,末了,萧昶炫松了一口气,有些意犹未尽,只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一个宝。 他还以为,自己要等到薛婉清及笄才能解得了饥.渴,没想到,他的清儿还能做这些。 他不由得想到曾经在宫里的时候,听到的传言,说他父皇与薛太妃如何如何,他年少不知事,就偷偷听了一点,后来,也不知那天,他自己是巧合,还是鬼使神差,听说薛太妃在香屺亭里,他从旁边经过,听到了从帷幕围起来的亭子里传来的声音。 难道说,清儿这些手段都是从薛太妃那里学来的? 两人出门的时候,早已经过了辰时了,常寿长公主在府里等着,见两人姗姗来迟,萧昶炫红光满面,有着一种吃饱喝足的满足感,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薛婉清一眼,小小年纪学得如此狐媚,果然和宫里那个一样。 但眼下,常寿有事要求薛婉清,知道这女子年纪虽小,却智近乎妖,面儿上少不得要对薛婉清客气一些。 “去把我前儿得的那副镯子取来,本宫瞧着那成色和薛庶妃的肤色最配了,我老了,是戴不上了,惠和的手大,戴不上,本宫瞧着,与你正相配呢。” 说话间,侍女已经将常寿说的镯子拿了过来,用一个黑漆描金小匣子装着,很是贵重,常寿摆摆手,那侍女就将匣子递给了薛婉清。 薛婉清感受到了屈辱,常寿这么把她不当一回事,算什么? 萧昶炫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接过了匣子,“清儿,我帮你戴着试试。” 他打开匣子,见是一对蓝田玉手镯,色彩斑斓,翠色温润,纹理细密,果然是上品,他举着镯子,握住了薛婉清的手,正是这只手,今日,让他体会到了人生的极致,他不由得轻轻地捏了一把这手。 常寿看到了,视若未闻,对薛婉清道,“薛庶妃,你从前在闺中时,就和惠和关系极好,如同亲姐妹,若非家中变故,说实话,庶妃,实在是委屈你了,以你的人品才情,在老四身边,少说也要侧妃的位置,可见,红颜薄命,这话没错。” 薛婉清深吸一口气,她一向瞧不起常寿,觉得这长公主,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而如今看来,大约正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故而才会活得如此肆无忌惮。 第582章 倾心 “婉清多谢长公主抬举!”薛婉清起身,行了个福礼,倨傲地坐下。 常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新染的指甲修得非常齐整也非常好看,她笑了一下,“薛庶妃,本宫相信,你也不忍心看着惠和远嫁吧?你提个要求,只要你能做到将惠和留下,本宫可以帮你。” 薛婉清再次感到了耻辱,她听懂了这意思,常寿公主是想她提要求,将她的位份从庶妃提到侧妃吧? 薛婉清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好啊,长公主殿下,我就提个要求好了,自古妻以夫贵,我庶妃不庶妃的,无所谓,主要还是殿下,不知长公主殿下,可以帮我们到哪一步?” 常寿不由得深深看了薛婉清一眼,她原以为,薛婉清会提要求,升她的位份,这对常寿来说,简单不过,她去庆寿宫讨份恩旨,但如果让她帮萧昶炫,这涉及到朝堂,她怎么有这个能耐? 皇后还生了嫡子呢! 萧昶炫见常寿不说话了,心说,清儿果然是神机妙算,算到了姑姑要他做什么,也算到了姑姑帮不了他。 “姑姑,说起来,去和亲,也的确不应该是惠和表妹的事,自古和亲都是公主的责任,惠和表妹也算是在代过,要侄儿帮一把,不是不行,正如清儿所说,大家彼此帮忙,都应该是礼尚往来。” “你想如何?” “侄儿听说,这次去南边督种占城稻的钦差大臣是东平伯,姑姑与东平伯是夫妻,如果姑姑能够说服东平伯请旨皇上,让侄儿一道去见识历练一番,侄儿一定竭尽全力帮姑姑。” “你有什么好办法?”常寿问道。 “父皇已经下了圣旨,但和亲这种事,一向应当讲究你情我愿,我相信,如果娄国四王子更加希望去娄国和亲的是一位真正的公主,而姝宁应当是他最倾心的人选。” 常寿看着萧昶炫,好似在看一位陌生人,姝宁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母亲如今被囚居冷宫,当兄长的不保护好妹妹,反而把她往火坑里送? 不过,常寿很快就适应了,别过脸,嘲讽地笑了一下,这不就是皇家吗?哪有什么亲情可言,当母亲的都不护着孩子,别说当哥哥的护着妹妹了。 “你说说看!” “长公主殿下,不知您最终可曾查出来了,到底是谁,坏了惠和公主的事儿?” 常寿愣了一下,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听说当日惠和的手里只有一张字条,她一去滴翠岩,就着了人的道,在此之前,到底是谁在滴翠岩出现?” 常寿眼眸中闪过幽光,没有说话,她只问道,“这很重要吗?” 薛婉清道,“重不重要的,长公主殿下说了算,我和四殿下言尽于此,至于,如何让娄国答应,若是长公主殿下做不到,四殿下也能帮衬一二。” 娄国到了这时候,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对惠和来说,与四王子有那么一腿,是一件生死大事,可对四王子来说,恐怕不过是一场野战。 不值得说什么。 如果真要计较,那就是着了人的道,让人有那么一些不爽。 常寿很快就将完颜宗望请来,将换人的事说了,她深深地望着完颜宗望,“二大帅,您知道,惠和是我唯一的孩子,如果没有了她,我恐怕活不下去。” 完颜宗望朝常寿的肚子看了一眼,笑了,“殿下,如果殿下感兴趣的话,本帅倒是不吝啬,帮殿下一个忙。” 常寿别过脸去,不理会完颜宗望的玩笑话,“二大帅,如果我有什么可以做交换呢?” 完颜宗望站起身来,不在乎屋子里还有侍女下人,坐到了常寿的身边,搂着常寿,“如果殿下是拿自己做交换,本帅会考虑,不过,想必不是,若殿下肯跟着本帅去娄国,惠和公主留下来,也是母女生别。” 常寿站起身来,甩开了完颜宗望,背对着道,“二大帅,本宫必然会有令二大帅心仪的条件,请二大帅稍微等等,且做好换人的准备。” 她转过身来的,对着完颜宗望,凄凉一笑,“本宫虽然贵为长公主,母亲贵为太后,兄长是当今皇帝,可是,二大帅也看到了,本宫比衮国都不如,二大帅,从本宫这里,二大帅能得到什么好处?” 常寿很是后悔,短暂的情.欲过后,便是无尽的后悔,当初,她本来是为了报复蒋献,谁知,蒋献根本不在乎,做完了戏后,也不来长公主府了。 她也意识到了,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外头的人为何要把她当回事?蒋献以为娶了她,伯府会变成侯府,谁知,这么多年,她也没有为东平伯府争取到什么,蒋献有什么好在意的? 蒋献自己本来也有嫡妻。她说白了,还是强行硬塞到人中间去的。 东平伯府里,阴氏亲自服侍东平伯更衣,声音轻柔地道,“听说娄国二大帅又去了长公主府,伯爷不如稍微去晚一点,省得撞到了什么不该撞到的。” 说到这里,阴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伯爷和长公主原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是妾身不好,害得长公主如今对伯爷多有误会,妾身想着,长公主心中还是有伯爷的,如此这般,定然是想让伯爷着急,并没有真的做对不起伯爷的事。” “哼,自古公主有几个恪守妇道的?本朝倒是出了两个好公主,只可惜啊……”东平伯叹了一声,见阴氏还要说话,他摆摆手,“好了,不要在本伯跟前说这些了,本伯心里有数。” 东平伯见到常寿长公主的时候,常寿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散下去的红潮,他看了一眼,心中嗤笑一声,行大礼,“臣蒋献见过长公主殿下!” 常寿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她歪在榻上,抬了抬手,“起来吧,赐座!” 东平伯在凳子上坐下,问道,“长公主殿下召见臣来,不知有何吩咐?“ 常寿道,“本宫听说皇上点了你督促南边的占城稻耕种,你准备一个人去吗?可有合适的副手?” 第583章 送嫁 常寿这话一问,东平伯便明白了,“不知长公主殿下可有推荐的人选?” 常寿也不跟他多废话,将与萧昶炫的交易说了,“本宫如今别无所求,只要能够留住惠和就好,你既然去南边,选谁不是选?若能选四皇子殿下,不是在帮本宫,而是在救你自己的女儿。” 阴氏为东平伯生了两子一女,均是养在自己的膝下,感情极深,唯有惠和,一直养在长公主府,因了老太太的厌恶,东平伯对这个女儿感情有限。 但,父女血浓于水,东平伯怎么会不心疼这个女儿呢? “臣知道了,臣会尽力而为!”东平伯道,“长公主殿下,臣有一事请教,若是长公主殿下将惠和留下,将来,她的婚事该如何考量?” 这是常寿暂时来不及想到的,但无论如何,惠和肯定不会嫁给一个平头老百姓,她皱了皱眉头,“本宫暂时不知,但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让她去和亲。” 萧昶炫等人先后进常寿长公主府的事,陆偃转眼就知道了,此时,他顾不上别的,在向皇帝禀报萧恂的婚事,“皇上,皇太后传下懿旨,宸亲王的婚事由礼部负责张罗,聘礼从内藏库出。” 这就相当于是让自己多养一个儿子了,且肯定不得低于亲王的标准。 皇帝气怒不已,但无可奈何,这是自己老母亲的要求,都下了懿旨了,他还能怎么办? 皇后娘娘那边,给谢知微准备了一百二十八台嫁妆,正让人拿了单子在清点,准备让人送过去。 皇太后听了,高兴不已,生怕谢知微的嫁妆压住了萧恂的聘礼,又开了私库,嘱咐胡嬷嬷,“哀家那些,将来都准备给老四,老四将来估摸着也是要留给阿恂,眼下正是用得上的时候,你去挑些好的,送过去,眼看到了纳征日了,可别礼薄了,惹人笑话,给阿恂丢脸。” 胡嬷嬷笑道,“奴婢这就去办,奴婢还记得,几天的功夫,宸王殿下被襄王爷抱进宫里来给皇太后看,那才多小一点儿啊,如今都要娶亲了。” “这门亲事哪儿都好就是微丫头年纪太小了一点,哀家怕是看不到我的重孙子了。”皇太后说到这里,看向外边庭院里的天空,她在心里喊道,姐姐啊,我这一生终究是要对不起你了! “端宪郡主的医术不凡,将来是皇太后的孙媳妇,随时都能叫进宫里来给皇太后诊治,皇太后将来能活九十九呢!” “好了,你少哄哀家开心了,哀家的身体,哀家心里有数,哀家这一生,把该享受的,不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阿恂的婚事,你得帮忙盯着些,不许叫礼部的那帮人给混弄了。” 胡嬷嬷知道,皇太后的意思,从内藏库出银子,皇帝恐怕会舍不得,皇太后是怕被皇帝给糊弄过去了。 三日后,皇帝再次下旨,因惠和公主身体有恙,不能和亲,命二公主姝宁以嫡公主的身份和亲娄国,十日后,随娄国使臣离京。 二月二十九日,娄国使臣离京,姝宁的嫁妆从皇宫里出来,在五丈河上了船,一路西行。 那一日,谢知微也去五丈河的码头,她看到姝宁的两只眼睛肿胀得不能看东西了,回来的路上,她与元嘉和绫华坐同一辆车,看到元嘉脸上红肿的五根手指印,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姝宁打的,说和亲本来应该是大皇姐去,凭什么让她去?”绫华气愤不已。 元嘉道,“你也别怨她了,她说得本来就有道理,我是大姐姐,和亲的话,原本是该我去。谁也不想去和亲,我当然也不想,可若是大雍有这个需要,我义无反顾。” 但,元嘉是嫡公主,母族又是武安侯府,从始至终,不会有人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让元嘉去和亲。 谢知微从一个暗屉里拿出了一玉盒药膏,用帕子沾了点茶水,将元嘉的脸清理赶紧后,将药膏给她抹上了。 元嘉的脸本来火.辣辣地疼,此时,清凉的感觉传来,疼痛渐减,真是灵丹妙药。 “本来说是惠和,惠和到底是谁设计得与娄国四王子殿下那样的?”绫华好奇不已。 谢知微擦了手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虽说不知道为何二公主会那样,但当日,设计惠和公主的,的确是二公主。” “不会吧?”绫华惊讶不已,不过,想到谢知微和宫中那位的关系,绫华一点儿也不怀疑谢知微的话。 她不由得唏嘘不已,她和元嘉与姝宁自小就不亲,但,今日姝宁远嫁,她们心里很不舒服,自然要来送一程。 三人聊了几句,路过清乐茶坊的时候,朱叔将速度降了下来,“姑娘,茶坊里的糕点好像刚出锅,要不要买一点带回去?” 清乐茶坊最近请了个北边的师傅来做糕点,推出的几样糕点茯苓饼、驴打滚、绿豆糕、枣泥酥和桂花糕都很受欢迎,京城里的人最近每天有了新鲜事做,便是排长队买糕点。 谢知微便对两位公主道,“元嘉姐姐,绫华姐姐,要不,我们去清乐茶坊坐一坐,顺便用点糕点再回去?” “好啊!” 两人一直听说清乐茶坊的糕点好,也派人出来买过一两次,到底没有把品种尝齐全,既然清乐茶坊是谢知微的店,今日可要好好尝尝。 三人也没有去雅间,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背后是一从窗外牵进来的藤萝架子,遮挡住了她们这一桌,成了个闹中取静的好位置。 谢知微要了一壶明前龙井,绿茶芽叶细嫩,香而味醇,吃完甜甜的糕点之后,再饮一杯明前茶,实在是人生清福啊! 三人都很惬意,自然不会去说姝宁这种令人心情不好的事了。 正边看着窗外,边享受午后悠闲的时光的时候,突然,藤萝背后传来一道嫌弃的声音,“这就是这些人排队买的糕点?”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男子的声音,“清儿,你再尝尝这个?” 第584章 纳征 女子应当是又尝了一口,难以下咽,“我天,这怎么吃啊?这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他们是没有吃到好东西了,这才把这种糕点当个宝?” 此时,三人都听出对方是谁了,好巧不巧,萧昶炫和薛婉清来了,正坐在三人的背后,隔了一个藤萝架子,实在是太败兴了。 绫华以为对方买的糕点,和她们三人不是一种,便偷偷地扭头,透过叶片的缝隙间,看了一眼,分明就是一样的糕点啊,兴许还是一个锅里出来的呢,可薛婉清却格外嫌弃。 “殿下,清儿想起来了,清儿可以在京城开个糕点铺子,只可惜,清儿手里没有这么多资源。” 萧昶炫手里还有些资源,忙道,“清儿,你要是想开糕点铺子,我帮你。” “嗯!不过,我要先回去试试,自己先做一点出来。” 古代,没有烤箱,也没有打蛋器,没有搅拌机,甚至,京城里还没有奶牛,如果想批量做西式糕点的话,突然发现,其实不具备条件。 但薛婉清还是决定一试,如果成功了,哪怕不开铺子,对她来说也是资源,可以拿出去结交权臣贵人。 谢知微心头一动,她们吃的糕点可以说是最好的口味了,这师傅是萧恂从北边带来的,准备她嫁进襄王府后,让她先适应北边的糕点口味,因一时半刻,婚期没到,这师傅便来清乐茶坊卖几天糕点。 这师傅是个和尚,在天雄寺做过火头僧,是云德大师推荐给萧恂的,有这人在的时候,天雄寺的素斋,据说远近有名。 薛婉清居然还嫌弃不好,谢知微很想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不一样的糕点出来,也好让她知道,薛婉清到底是什么来路? 娄国的使臣终于送走了,三月二十日,北地再次传来捷报,宸王殿下亲自率兵攻进了幽州城,北契军队退到了檀州,燕云十六州,大半壁江山,已经落入到了宸王的手中,朝中需要派文臣进驻,治理这片失而复得的山河。 燕云十六州,定名为河北,为萧恂的藩地。 此时,萧昶炫已经到了平江府,住在衙门里头,他从邸报上得到了消息,专门要来了一张堪舆图,看着被着重标识出来的燕云十六州,眼珠子都红了。 太祖皇帝曾经留下遗训:“大雍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但有个例外,大雍臣民,谁若是能够收复失地“燕云十六州”,若萧氏子孙则封亲王就藩守国门,若非萧氏子孙,则封异姓王,就藩守国门。 一直以来,大雍皇室也非常担心,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不是萧家人,异姓王,毕竟是卧榻之侧的他人酣睡。 此时,最郁闷的还不是萧昶炫,是北契人。他们得到情报,宸亲王明明在大雍京城出现,有人亲眼所见,等他们开始攻打的时候,却发现,冲在最前面的就是宸亲王。 但凡与宸亲王交手过的,没有人能够忘得了那双能够催魂的眼睛。 那是一双好看的凤眼,眼中好似装了一轮小太阳,可是,只要被这小太阳的太阳光照亮的,就没有能活得过下一眼。 若非如此,北契人都要怀疑,宸亲王是不是有个孪生兄弟了。 三月二十六日,是纳征的日子,头一日,萧恂从西边赶回京城,但不管西凉,还是北契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聘礼从襄王府出来,第一抬聘礼刚刚进了谢家的大门,最后一抬还没有出襄王府。 红色的抬盒,抬盒上的红绸用金线绣成的龙凤呈祥的图案金灿灿的,华贵至极。 第一抬里头是册封谢知微为亲王妃的金册和金印,这是权力的象征,惹得人眼热。 第二抬里是亲王妃冠服,最上面是珠翠九翟冠,左右两只衔着东珠的金凤,用红宝石点缀的两只眼睛,熠熠生辉。 底下是折叠整齐的四合如意云纹红大衫,金绣云凤联珠纹青霞帔,金钑云凤帔坠,金绣团凤纹桃红褙子,金绣团凤胸背青鞠衣,玉谷圭装在黄色锦套里,放在一边。 一共两百五十六抬聘礼,将谢家从正院到庭院,到正堂及后面的穿堂都占得满满的,每一抬盒里不是稀世珍品便是内造之物,哪怕有钱,在外面也买不到。 “哎呀,以前别人说起家里出了个王妃什么的,说起那见的世面,都说是泼天的富贵,我就在想啊,什么才是泼天的富贵,我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钱氏激动得,好似这些聘礼都是给她的。 袁氏则急得满头大汗,家里的嫁妆才刚刚清点好,也装了两百五十六抬,还没地方放呢,这下好,又来了两百五十六台,这得去请禁军来帮忙看着吧? 袁氏去找谢元柏商量,把自己的顾忌说了,“这都是内造之物,有些还是皇太后、皇后赏赐下来的,若是搞丢了,那就不是钱财的事了。” 谢元柏想了想,“除了金册金印,和大婚日要穿的冠服,其他的聘礼,全部装起来,等湄湄婚后,让湄湄带回去,给她留着当私房?” 袁氏也觉得这样极好,襄王府的手笔是真大,这聘礼给得实在是太厚道了,若是能够全部给湄湄留着做私房,实在是太好不过的事。 原本纳征之后就是请期,但钦天监已经看好了吉日,便略过了这一茬。 京城里自从襄王府下了聘礼之后,每日里津津乐道的都是宸亲王的大婚。 眨眼到了四月十六日,是谢家送嫁妆的日子,一抬抬的嫁妆从谢家出去,将谢家与襄王府之间的街道连成了一片片的红色,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四皇子府里,薛婉清正做好了一碟子蛋糕,不是很成功,但口感还不错,上面加了一点稀罕的水果,略有些酸味,翠香尝了一口,很捧场,拣薛婉清喜欢听的话说,“庶妃,很好吃,比上一次的又好吃多了。” 薛婉清懒得说话,她心里越来越多的挫败感,这么个穷旧的世界,要吃一口糕点都吃不成,没有打蛋器,鸡蛋便没法打出泡沫来,没有酵母粉,用老面发出来的面团总是有股酸味,没有电饭锅或是烤箱,便没有恒定的温度,她如何才能做出蛋糕或是面包? 第585章 送妆 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院子里,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声,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薛婉清有些烦躁,朝翠香看了一眼,翠香忙出去,听了一会儿进来了,道,“庶妃,今天是谢家送妆的日子,听说,郡主的嫁妆可真丰盛,抬盒走了快两三个时辰了,还都没有完,听说抬盒里装的,都插不进手了,谢家大夫人还说,好些今日抬是抬不完的,先放在谢家,来日等郡主去北边的时候,再送过去。” 薛婉清叹了一口气,“养女儿,亏成这样,这是何苦呢?” 也不知道谢家怎么想的,又不是养了谢知微一个,后头还有两三个呢,都备这么厚的嫁妆,难道要把谢家掏空? 只可惜,外祖父不听她的劝,把她当个外人,如若不然,她还是愿意看在五年的养育之恩上,指点外祖父几句。 她到底不是书上的薛婉清,原身是觉得在谢家五年,谢家并没有真心对待她。再加上,冯氏一天到晚在原身面前抱怨谢家如何如何亏待她,有些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日复一日,原身对谢家只有仇恨,并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而薛婉清,对她来说,她在这里,若有真心相待的人,她不妨把这里当做第二个故乡,如若不然,她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是的,过客,她原以为,自己在这里可以建功立业,如果能够运用她的才识,宣导起一场工业革命,提升大雍的国力,未尝不可。 可是,一些事,想起来简单,做起来着实难,特别是,她爱慕的人,对她不屑一顾,而萧昶炫,对她虽然好,但不是她的菜,堂堂皇子,毫无传说中的文韬武略,眼看及冠,依旧毫无建树,薛婉清难免失望。 难道,她的一生,要和这样的人捆绑着度过? 薛婉清觉得自己做不到。 怀远侯骑马从襄王府门前经过,谢家的嫁妆正一抬一抬地往东边的五座大门里进。 原本的黑漆大门,自从萧恂被封为亲王后,就改了门厅,九行七列金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满京城里头,一座王府,两座王府大门,也唯有襄王府了。 萧恂一身大红色的广袖长袍,站在大门口,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朵后面去了,他看着这一抬抬嫁妆,不停地嘱咐,“小心点,别碰坏了。” 墨痕站在他的旁边,每一个从门口经过的抬夫都能拿到一份封红,里面是五两银子的小额银票。 被雇过来的抬夫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大手笔,做起事来越发小心翼翼,出去后,没有一个不说郡主的好。 怀远侯远远地看到萧恂的笑脸,猛地抽了一记马鞭,飞快地朝家跑去,等到了侯府,他将马鞭和马僵扔给了随行的小厮,冲进了书房。 书房靠东边的小耳房里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的脸上,有一双好看的凤眼,雕刻得栩栩如生,他先是在佛像前跪下来,虔诚地叩首行礼,之后,转动佛像,书房中两个书架的中间,便出现了一个通道。 怀远侯朝通道里走去,走过了一箭之地,绕一个弯,再往回走,不久,便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他皱起了眉头,再走了一段,一道大门徐徐打开,里面俨然一座庭院。 庭院的榻上,躺着一个眉眼酷似怀远侯的青年,他赤着膀子,靠左肩处,绑着绷带,血依旧渗透出来,不透风的地下,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腥味。 听到动静,青年翻身起来,不小心触动了肩上的伤,他龇牙咧嘴忍住了,落地跪下,“父亲!” “失手了?”怀远侯站在青年的面前,声音平淡无波,不待青年说话,他便一脚朝青年踢去,青年侧身避开了伤口,后背中了一脚,反身撞在榻上在,正中左肩,伤口再次撕裂,血如泉涌。 青年趴在榻上动弹不得,他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以前,还是孩童的时候,父亲让他徒手与狼搏斗,他心生怯意,对抗的时候,躲避多于进攻,虽然最后还是他赢了,但后来,父亲的每一鞭子都抽在狼撕咬留下的伤口上,鞭鞭见骨。 “我让你退让了吗?若是再敢不听我的,这就是下场!” 青年的耳边还回响着当日父亲说过的话,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强烈的恨意,眼底都红了,挣扎着起身,慢慢地移动步子,双膝缓缓落地,再次跪下来,咬着牙道,“孩儿不敌宸王,被他身边的高手射伤了。” “能够射得着你的人不多,是谁?” 下人们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庭院里,韩振坐下来,手中端着一杯茶,无视儿子韩落轻身上汩汩而出的血,以及空气中夹杂的血腥味,闲适得好似在与好友聊天。 “应是温应寒。” “他来京城凑什么热闹?” “听说,他馋郡主酿的桃花酿,自从出京之后,就找到了宸王,一直赖在他的身边。” “此人不可留。”韩振淡漠地朝韩落轻看了一眼,起身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偏头斜睨,“尽快养好伤,趁着这次萧恂大婚,将他留在京城,若再失手,你看着办!” “是!”韩落轻强撑着,待韩振走出了通道,便两眼一闭,倒在地上。 “公子!”剑童沧海冲了出来,连忙扶起了韩落轻,他急得眼里都冒出泪来了,“公子,奴才带公子去看大夫。” “不,不用,上,上药就行了。”韩落轻忙止住了沧海,“我,我死不了。” 若是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韩落轻陷入昏迷前,最后一缕神思便是,他若是死了,会如何? 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露。 萧恂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心想着,他这一生,金榜题名是想不到了,也没必要,顶级权贵了,何必和寒门学子们争那点子虚名呢? 他乡遇故知也不必了,大雍是萧家的天下,大雍军队所到之处,便是他的故乡,而久旱,眼下与他何干? 所以说,最后,就只剩下他最在意的洞房花烛了,即便有名无实,也无妨啊! 只要想到从此以后,就能和湄湄住一个屋檐底下,随时随地,想见到就能见到,想牵手就能牵手,萧恂就激动得想在床上打滚了。 第586章 喜庆 谢家在西边的套间里,安放了一张千工满雕拔步床,紫檀木材质,外边雕梅兰竹松,里边雕形态各异百子,做工精致无比。 这张床,没有上十年的功夫,做不出来。 世家大族,姑娘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准备嫁妆,特别是一些大型家具,比如床,柜子,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做不出样子来。 定了婚期,在外头大肆采购,买嫁妆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 萧恂拍了拍这床,“这床,改日我去北地,好生给我运过去。” 萧恂话音方落,谢家留在这边准备后日嫁妆的婆子便笑道,“姑爷说笑了,哪有娘家给姑娘备嫁妆床,只备一套的?姑娘还有两张这样的床,一份嫁妆,昨日就起身去了北边了,姑娘身边的紫陌姑娘,早些日子已经出阁了,随夫婿赵二管事,早就去北地了。” 紫陌和赵铵去北地,是松风联系范文成安置的,正好遇到萧恂在北地打了胜仗,因婚期近了,他一路往回赶,路上还遇到了韩振的截杀,便把消息给错过了。 萧恂背着手站在床前,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他一直害怕面对这个问题,湄湄在京城生活了多少年了?哪怕中间去博陵崔家,那也是娇生惯养啊! 北地有什么呀?一到冬天,漫天大雪,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他原以为湄湄心里是抗拒的,却没想到,她一早就在做准备了。 他越发想湄湄了! 次日,谢家请了全福嬷嬷来铺床,请的是武安侯夫人,满京城里,没有谁比武安侯夫人更有福气了,公公婆婆和娘家父母均是双全,夫妻和谐,儿女双全。 早在谢家的婚期定了的时候,武安侯夫人便在婆婆的关照下,讨过袁氏的口气。袁氏原本是想请娘家嫂子的,可考虑到,娘家毕竟是武将,而武安侯夫人是命妇,自然比娘家嫂子更有福气。 新娘子的一应嫁妆该布置的,都布置了,整个凝晖堂,连带后面的泽兰院,均是一片红,廊檐下的大红灯笼,头一天晚上就点起来了,东边一片都红彤彤的,喜庆极了。 萧恂歇在了久麟院,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来了,又去了凝晖堂转了一圈,凝晖堂前面是个三间,明间中间设座,东边的次间安床,靠南边的窗下设榻,靠北又隔了两个小间出来,一个是谢知微的书房,一个是药房。 而西次间与明间中间隔了个过道,穿过过道,便是贤政堂,靠西边是书斋,后边是一个小小佛堂,紧靠着佛堂边上,是一间起居室,里面安置了一张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门罩式架子床,以备平时午休。 床上已经安放了被褥,似乎随时在等主人亲临,他越看越是喜欢。 高兴之下,萧恂便一口气跑到了槛院,近了,他才知道有些害怕,但看到槛院里,母亲一向起居的屋子里还有灯火,他便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两步。 屋子里,容侧妃卸去了钗环,正穿了一件妃色夹袄歪在榻上看书,容嬷嬷坐在一旁做针线,花楹在旁边又加了两根烛火,听到容氏道,“你出去看看,殿下来了。” 花楹吃了一惊,也满心狐疑,等到了门口,打开院子的门,果然看到萧恂在门口转悠,她不由得心疼极了,“殿下来了,为何不叩门啊?” “我怕打扰到母亲。”萧恂挠了挠头,很是羞涩,他不好意思地撩起袍摆,便迈进了门槛。 萧恂快步走到了门口,又很紧张,花楹在后面打着灯笼,见此,轻声道,“殿下进去吧,娘娘都等着呢!” 萧恂这才走了进去,看到母亲,忙扑了过去,跪在跟前,唤了一声“娘”,容侧妃摸摸他的头,让他起身,“怎么这会儿来了?明日就大婚了,从此后,你就是大人了,你不好好睡觉,养精神点儿,明日怎么迎亲?” 萧恂只觉得一颗心欢悦得不受控制,他欢喜极了,“娘,我睡不着。我方才起来又到处看了看,谢家的人把里里外外都布置得是真好,我好担心,大婚之后,我都舍不得去北地了。” 容侧妃不由得大笑起来,指着萧恂对容嬷嬷道,“你说,这算什么?温柔乡,英雄冢,这话真是没说错。” 容嬷嬷也笑道,“殿下若不想去,就不去。殿下成日里在外头打仗,虽说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可娘娘心里也依然担忧啊!” 但凡萧恂离京,容侧妃念经礼佛的时间就会加长,虽然她谁都没有说,但明眼人都知道,她这是在担心儿子。 可是萧恂想到自己的身世,他做不到不去。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若将来,纸包不住火了,他难道要引颈就戮? 从前,他舍不得母亲陪着他死,今后,还有湄湄,还有谢家,还有他和湄湄的儿女。 萧恂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阵的钝痛,他握住了母亲的手,“娘,很快了,最快年底,最迟年初,我就可以把娘接走,我们一起去燕京去。父皇当年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父皇一生都在警惕北契,结果被内贼逼死,儿子要完成父皇的遗愿,若将来……,我们就定京燕京好了。” “好!” 次日,离大婚还有一日,谢知微的几个小姐妹约好了一起来,给谢知微添妆,郑靖霜拿来了一盒子宝石,里头有金刚石、翡翠,蓝田玉等各种各样的玉石,嫌弃一般地递给谢知微。 “我本来给你挑了一根玉簪,谁知,母亲非要让我拿这些来给你,说是放在库房里年头也久了,明珠蒙尘,送给你兴许还有点用处。” 元嘉等人听得咂舌,对郑靖霜道,“表姐,姑姑要是有用不完的宝石,给我们啊!” 谢知微翻了翻,明白了衮国长公主的心思,吩咐玄桃将匣子收起来,对郑靖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呀,我母亲日常都不出门,每日里若是不会客,连首饰都不戴,每天就在校场上练枪法。哦,对了,母亲还说,让我问问,最近一个月,你都没有到家里去了,记得功课不要落下。” 第587章 外祖 “嗯,我会的。” 郑靖霜说完,又摸了一个赤金镶各色宝石梳篦递给谢知微,“这是清涵让我带给你的,她说知道你不会怪她,但她还是很想跟你说,今后一定还要来往的。” 前不久,张清涵出阁,谢知微并没有去送嫁,但让郑靖霜给她带了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添妆,如今,这梳篦想必是张清涵走前留给郑靖霜的。 谢知微心里很是高兴,她在倚照院设宴款待姐妹们,送她们离开后回来,她站在院子的门口看着倚照院的一草一木,渐渐地眼中有了泪水,这一刻,她才感受到,就要离家的那种不舍与难过。 藤萝架子下的秋千,是她三岁那年父亲为她亲手做的,她长大后,父亲不在家,母亲安排人为她加固过一次,后来用到了现在。 屋后的秋海棠已经逾百年了,不知道是哪一位先人种下的,每到夏天的时候,如盖的树冠将院子遮住了一大半,倚照院里总是凉爽如秋。 这便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在谢家先祖的庇护下长到了这么大。 正心中难过不已,丹枫一路小跑着过来了,气喘吁吁,来不及行礼,就道,“姑娘,快,快,崔家老太太已经来京了,到门口了,太太请姑娘快去迎接。” 谢知微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玄桃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担忧地喊道,“姑娘!” 谢知微这才惊醒过来,跳起来就往前面跑。 仪门口,袁氏正要跪下迎接崔老太太,被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拦住了,“夫人乃是正一品晋阳国夫人,这可使不得!” 袁氏含着热泪道,“嬷嬷快别这么说,若没有崔姐姐,没有大姑娘,哪有我今日?” 崔老太太从马车里露出满头银白色的头发,谢知微一眼就看到了,她放缓了脚步,看着那慈祥的面容,喃喃出声,“外祖母!” 似乎心有感应,老太太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外孙女儿,她记忆中的外孙女儿还那么小一点,小时候睡在她的碧纱橱里头,半夜里做噩梦,喊着“娘”醒来,哭着要外祖母,如今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亭亭玉立,已是楚楚动人了。 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溢出来了,她连忙从车上下来,动作快得把康氏都快吓晕了。 谢知微已经冲了过来,抱着老太太就跪下来了,“外祖母!” 她以为出阁前都看不到外祖母了,外祖母七十岁的高龄啊,怎么就能从博陵赶到京城来? 人老了,都想叶落归根,谁也不想做个异乡孤魂,因此不会轻易出门,以防没能魂归故里。 可是,外祖母竟然为了她,匆匆从博陵而来。 “您怎么能来了?”谢知微哭着问道。 “我的湄湄要嫁人了,我哪能不来看看外孙女婿长什么样?要是他将来对你不好,老身拼了老命都要护住我的湄湄。”老太太似乎看到了女儿还活着的时候,搂着谢知微老眼淌着泪,哭得不能自已。 旁边的人看着,无不跟着抹泪。 陪老太太一道儿来京的是大儿媳,出自江宁海家,比不得海家如今的二房,海氏性格耿直,又不乏机敏,性格敦厚,又极为通达,也正因此,才会被崔老太太看中,聘为崔家宗妇。 此时,海氏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待老太太流了一会儿眼泪,差不多了,方才上前道,“老太太,外甥女明日可是要上花轿的,今日把个眼睛哭肿了,万一不是最美的新娘子了,将来姑爷可要怪老太太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果然不哭了,反过来劝着谢知微,“好孩子,外祖母看到你,是想起了你母亲小时候,快别哭了,都是被我带累的,走,我们进去说话去。” 一群人簇拥着老太太进了正堂,袁氏请老太太坐了上位,丫鬟便拿来了垫子,让谢知微给老太太磕了头。 谢眺和谢家的四个老爷得了消息赶紧过来了,四房海氏揣着个大肚子也要来了,她要到九月里生,孩子生得有点大,她如今低着头快看不到脚尖,满满堂堂,挤了一屋子人,热闹得不得了。 “哎呀,这是季柏媳妇?你这孩子,我又不是外人,你说你,怀身大肚的,你来做什么?我正说,把人见完了,让你大姐姐陪我去看你。” 崔老太太吃了一惊,忙让儿媳大海氏扶着小海氏,在一旁安坐。 当初,崔家便是因了大儿媳妇,在小海氏出阁的时候,送了一笔价值不菲的添妆,小海氏一直感恩在心。大海氏也瞧出来了,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谢元柏给崔老太太行礼,老太太冷哼一声,不耐烦地叫了一声“起来”,谢元柏也不生气,起身后就站在一旁。 直到谢眺来与老太太见礼,老太太也依然坐在上位,与谢眺契阔两句,便转身对袁氏道,“听说,你母亲也在京城,我就是听说了这个才过来的,把你母亲也请来吧,我们老姐妹俩一晃都有好些年没有见面了,今日正好就这里聚一聚,大家一起说说话。” 谢元柏忙道,“岳母大人今晚就留在家里住一晚吧,正好陪陪湄湄。” 谢知微想到前世,她大婚的时候,老太太只叫人送了好几车嫁妆过来了,当时老太太说是染了风寒,并没有从博陵赶来,老太太后来驾鹤西去,她都不曾见过老太太一面。 谢知微忙求老太太,“外祖母,今晚我要跟外祖母睡。” 崔家老太太的精神尚好,听了也很高兴,“好好,今晚,我就陪我的湄湄睡,让你大舅母也留下来,明日一早,好替你母亲招待客人。” “是!”大海氏知道,婆母是想她留下来,好和小海氏说说话,感激不尽。 谢家的几个哥儿姐儿都上前来行礼,崔老太太一一见了,分别给了见面礼,轮到谢知莹的时候,老太太特意多看了一眼,姑娘生得明眸皓齿,很是秀丽,言谈不俗,举止进退有度。 谢眺看在眼里,心头一动,对老太太道,“几个姐儿都是跟着她们大姐姐长大的,这几年多亏了微姐儿,我少操多少心,说来说去,也多亏了老太太。” 第588章 婚事 崔老太太惊喜不已,扭头看向谢知微,“我的湄湄都会带弟弟妹妹们了?这可真好,嫁到婆家去,我也放心了。我一把年纪了,家里没什么事放心不下,我这么多年,唯独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谢知微哪能不知道,她的脸在老太太的肩上蹭了蹭,“外祖母,我已经长大了,不用长辈们操心了。” “哈哈哈,好!”崔老太太性子很豪爽,她对谢眺道,“我这次来,是湄湄的三表哥亭渭送我来的,才看到你家四姐儿,我瞧着和我崔家人有缘分,想和你再结一门亲事。” 谢知莹听到这话,一颗心跳得快要出来了,她也着实不好意思,悄悄儿地朝后面退去,退出了门口,听到老太太说,“我这就把亭渭喊进来,老太爷要是瞧得中,就让两个孩子相看相看,如何?” 老太爷大喜不已,但还是提醒道,“老太太,我这四姐儿是二房庶出。” 老太太摆摆手,“亭渭也是庶出,我既然存了这个心思,岂能不前后打听清楚呢?” “那是,老太太做事一向周全,倒是我多虑了。” 不一会儿,崔亭渭便被带了进来,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崔亭湛,与谢家的长辈们见过礼。 谢眺见崔亭渭生得一表人才,尤其眉眼清隽,虎目有神,却又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慈悲,是多年行医的历练,便很是满意,摸了摸颌下的胡须,道,“老太太既然瞧中了我那不争气的四孙女儿,能为崔家妇,也是她的福气。” 谢知莹躲在门后,朝崔亭渭看过去,崔亭渭有所感应,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两两相望的瞬间,时光似乎都停滞了。 谢知莹的一颗心,从未如此慌乱过,她连忙扭头就走,跨过后堂门槛的时候,几乎摔了一跤。 谢家几姐妹的年龄相差都不大,只是隔了月份,翻过年后,谢知莹也过了十岁,到了议婚的年龄了,眼看姐姐们都有了好归宿,她暗地里也担心过。 指望嫡母是指望不上的,嫡母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她母亲又是姨娘,虽说临时也管着院子里的事,但依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她也曾指望过大伯娘,却到底是隔房的伯娘,大姐姐出阁后,她有事没事,怎么去大伯娘的院子里转悠,提醒大伯娘为她张罗一门好亲事? 谢知莹高一脚低一脚地回到了芙荷院,到了母亲居住的东小院,看到坐在灯下为她做衣服的余姨娘,喊了一声“姨娘!” 余姨娘一抬头看到女儿,不由得吃了一惊,忙放下手里的活,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才前面让人来请女儿去,说是崔家老太太到了,这时候,难道不应两家人都在正堂见面说话吗?为何女儿一个人回来了? 余姨娘不敢想,浑身都在哆嗦。 谢知莹扑过来,将脸埋进了余姨娘的怀里,哭着道,“姨娘,才老太爷为我订了亲。” 余姨娘闭了闭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是,是婚事,很,很不好吗?” 她不是没有为女儿的婚事着过急,家中四个姐妹,其余三个都有了好婚事,二姐儿虽说还没有定亲,可是,听家里的人说,这婚事是大姑爷牵线搭桥,只要二姐儿不反对,铁定都跑不掉。 三姐儿有钱氏,定的是袁家,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了,除非三姐儿过去了一天到晚作威作福,不守妇道,袁家敢把她不当回事? 唯有自己的女儿,是个庶出,她几次夜里急得睡不着觉,好几次老爷留在她屋里过夜,她难免会唠叨两句,老爷却说,有大夫人在,等忙过这茬,大夫人自然会张罗。 说是这么说,关键都是隔房的伯娘了,能把四姐儿的事当女儿的一般上心吗? 余姨娘吓得都在哆嗦了,她担心了这么久,难道说,这亲事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是,是谁家的?”余姨娘急得快哭了,若不好,女儿能哭成这样? “是很好,是崔家的三少爷,跟着崔家叔祖学医的那个,是大姐姐的表兄。” 当年,大姐姐去雎州抗疫的时候,就是冒名顶替了崔家三少爷,想到这里,谢知莹顾不上哭了,万一三少爷怪上了大姐姐怎么办? 谢知莹忙坐起身来,抹干了眼泪,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百灵过来了,笑道,“恭喜四姑娘,贺喜四姑娘,大姑娘让四姑娘到前头去,崔家的姑娘们过来了,叫姑娘过去陪陪。” 余姨娘已经喜得都找不着北了,她一面吩咐婆子们打水给谢知莹净面,一面问百灵,崔家的三少爷如何? 百灵笑道,“比咱们大姑爷是差了些,不过,生得是真好,姨娘想想,崔家也是百年世家大族,家里的少爷哪一个不是端正模样?姨娘这是有福呢!” 余姨娘忙让人打赏了百灵一个荷包,里面约有几钱银子,百灵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她收了起来,正儿八经地道谢,这才领着谢知莹走了。 东小院里,余姨娘已经没有心思做衣服了,她想着自己手上这些年到底攒了多少家底,算来算去,竟然没几个银子,虽说女儿出嫁,公中会出银子,还不少,少说也有三五万两,但女子的嫁妆难道不是越多越好? 想到大姑娘的那些嫁妆,余姨娘心里难过极了,最后只好颓废地一屁.股坐下来,自责不已。 服侍她的石嬷嬷跟了她很多年,哪能猜不中她的心思,在一旁道,“姨娘也不必拿大姑娘比,这满京城的贵女们中,有几个人有大姑娘这样的福气?宫里的公主还差不多,要奴婢说,四姑娘将来有大姑娘帮衬着,还能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余姨娘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她松了一口气,“是我着相了。” 紧接着,她又欢喜起来,“这可真是多亏了大姑娘了,你说,我要不要给大姑娘再做一双鞋子?把前儿老爷给我的那两颗珍珠镶到鞋子上去?” “奴婢听说,大姑娘宝石都是一匣子一匣子地藏着,那嫁妆里头,全是真金白银。想必大姑娘也不在乎姨娘给不给珍珠,姨娘那珍珠若是留给四姑娘,大姑娘兴许还欢喜一些。” 第589章 吉时 余氏最终还是决定把那珍珠给镶上去,想着这两天赶赶工,等谢知微三朝回门的时候,她好让四姐儿给谢知微送过去。 谢知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崔亭渭站在廊檐下和她大哥哥说话,两人看到谢知莹来了,忙住了话题,过来和谢知莹见礼。 谢知莹落落大方地行了礼,喊道,“大哥哥,三表哥!” 崔亭渭点点头,“微表妹他们都在里头,在等你来呢,你快进去吧!” 姐妹几个在正堂的西次间坐着说话,看到谢知莹过来,谢知倩便打趣道,“哎呀,四妹妹,你说,你为何偷偷跑了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故意跑了?” 别的姐妹们掩着嘴,看着她笑。 谢知莹羞得满脸通红,作势要打谢知倩,“三姐姐可真是坏。” 谢知微忙为谢知莹解围,“好了,你们也别欺负她了,她呀,一直就是个脸皮薄的。” 崔南菀已经领人去了北地,今日,若真论崔家的姐妹,只来了崔南蔻,崔南嘉也来了,但她已经嫁了人,是二皇子府的人了。 前些日子,崔南蔻也定了亲,定的是今科二甲十三名傅纾凌,是博陵那边的一个寒门学子,崔家族学出来的。 几个姑娘正说得很开心,杜沅进来了,笑道,“姑娘,姑爷和二皇子殿下来了,才和崔老太太见礼,这会儿往前头去了。” 一屋子人都不去看崔南嘉,反而看着谢知微,谢知微的脸通红,崔南蔻忍不住说了一句,“哎呀,这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谢知微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她好钻进去,好在杜沅笑道,“表姑娘,您也别笑话我家姑娘,傅姑爷才也和海家公子一道儿来了呢。” 今年的杏榜,海慕弦不负众望,被点为头甲探花,崔亭湛是二甲第三名,后来又考中了庶吉士,留在翰林院。 太祖时,大雍便形成了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但凡被选中庶吉士,均有储相之称。 轮到崔南蔻脸红了,她啐道,“你这丫鬟,这般护着你家姑娘作甚?” 杜沅呵呵笑着出去了。 谢家开了几桌家宴,宴会过后,崔老太太便在袁氏的服侍下,来了谢知微的倚照院,如很多年前待女儿那般,老太太跟孙女儿说了一些去了婆家之后操持家务,教养儿女,服侍丈夫之道,谢知微含着眼泪认真地听。 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入更后,就疲乏了,很快就睡去。 谢知微躺在边上,听老太太均匀和缓的呼吸声,原本很紧张的她,渐渐地也沉入了梦乡,一.夜睡得很好。 萧恂来了一趟,结果,没有看到湄湄,他很失望,出门的时候,都没精打采,谢明澄打趣道,“大姐夫,明日多带几个会说催妆诗的来,要不然,别想开门。” “呵呵,好啊,你小子,我可告诉你,你将来也有娶妻的时候。” “大姐夫,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威胁恐吓这招呢!” 谢家几个哥儿的婚事,谢眺亲自看,他一点儿都不着急,想着等谢明澄将来中了进士再说亲也不迟,因此,没有什么动静。 次日,五更天,谢知微便被叫起来了,用过了一点朝食,便沐浴更衣。 大海氏很早就来到了倚照院,与袁氏一起,服侍老太太起身,用早膳后,老太太便坐在屋子里,看着全福人给外孙女儿开脸,梳妆打扮,她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含着泪,遇到了来的亲戚,就对同龄的老太君们说,“她比她那不争气的娘强,若华啊,真是辜负了我一番心啊!” 大海氏担心老太太这般身体架不住,便道,“老太太,来了不少客人了,今日,要靠您镇住场子了,您可别在这边坐了,我带您去正堂,那边还有客人要见您呢!” 谢家宁愿得罪客人,都不可能让冯氏出来丢人现眼,幸好老太太来了,谢眺便让老太太帮忙招呼一下那些老封君们。 隅中时分,宫里的赏赐来了,来宣旨的是陆偃。 今日,他穿了一身宝蓝底缎绣八团玉堂富贵纹圆领锦袍,同色的白玉腰带,左右悬汉玉和荷包,站在中庭念宫里的赏赐,皇上赏下一个金镶玉的如意,一只宝瓶。 按照大雍的习俗,新娘子上轿子后,怀里要抱着吉祥之物,寻常人家怀里抱个瓶子,袁氏本来为谢知微准备好了如意和宝瓶,但自家准备的哪有皇后赏赐的好? 不一时,吉时快到了,谢家沸腾起来,听说宸王殿下已经到了小甜水巷的街尾,谢明澄等谢家的哥儿几个忙关了东边的角门,还有通往后院的仪门。 正陪着谢知微在闺房里说话的姐妹们也都紧张起来了,元嘉腾地站起身来,不解地道,“五皇兄就这么急的吗?” 一句话,引得众人哄然大笑,闺房里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快起来了,谢知微也忍俊不禁。 萧恂几乎把满京城所有的权贵子弟都带来了,他专程请了今科状元来念催妆诗,他自己也才思敏捷,过五关斩六将,很快便到了倚照院门口,后面把守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元嘉和绫华为首的闺秀们。 萧恂摸了摸鼻子笑道,“绫华,你现在要是带走一半人,我回头就给你把楚易宁弄回来,我可跟你说,他本来立了一大把军功,你别把他军功给闹没了。” 绫华一听这话,又羞又喜,“五皇兄,哪有你这样儿的?” 说着,她还是走到一边去了,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姑娘也都跟在她的后面,边笑边往后退。 还有元嘉,众人也很想看,萧恂如何对付他这个大皇妹,萧恂退后一步,对曹云辞道,“喏,轮到你了,别告诉我你没本事。” 曹云辞哭笑不得,上前一步,对元嘉道,“表妹,你出来一下,祖母让我给你带句话。” 元嘉很是狐疑,但表哥一向不骗人,难道祖母身体不好? 她不及多想,便把门一把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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