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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明年看能不能在南方推行两季稻,多种一季占城稻,三是市舶司做起来,有祖父在后面帮衬,王爷在前方就会有保障。“ 谢知微想了想道,“年后,大弟要参加岁试,孙女的想法是,大弟岁试之后,不如送去崔家族学,先历练几年再读书。谢家已经不需要十六岁的头甲了,未来几年,孙女的意思,不如韬光养晦。“ 谢眺的心里难免起了警觉,若这话,别人来说,他或许会不当一回事,可这话是谢知微说的,这两年来,孙女儿才华倒是其次,见识不凡才让他不得不重视。 “祖父知道了,祖父这两年在你的调理下,身体渐好,你父亲和叔父们未来的路还很长,暂时不需要哥儿们起来,澄哥儿岁试之后,就把他送走吧!出去历练一番也好。” 谢仲柏忙站起身来,“是,父亲,儿子会安排好!” 谢知微见祖父不打算问什么,长辈们还有事要商量,她便起身离开。 待她一走,谢仲柏便好奇地问道,“父亲,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谢眺已经有种预感,只怕曾经种下的那粒种子,如今早就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已经具备了呼风唤雨的能耐了,未来,大雍只怕要不太平了。 但一切都只是他的预感,谢眺不想让家里的气氛异常,他摆摆手,“不必有什么事就惊慌失措,你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怎地还如此沉不住气?未雨绸缪,居安思危,你们还不如微姐儿。“ 谢眺有点心浮气躁,他摆摆手,让老二等人都出去,老四谢季柏走到门口,想了想,转身对谢眺道,“爹,那我今年还进场吗?” “你不进场你打算做什么?”谢眺皱眉一想,“你若是能够得个一官半职,就到江南去推行两季稻吧!” “爹,儿子和海家舅爷肯定都能中,儿子的想法让海家舅爷过去,儿子去真定府吧,微姐儿一个人去那边,肯定不行。” 谢眺想了想,点头,“这样也行,现在先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等你榜上有名再说。若是只能得个三甲,你就不要去丢人现眼了。” 谢季柏已经被骂习惯了,也不在意,跟着二哥和三哥离开了,三人心里都各自思索着,虽然父亲说没什么,但三人都知道,事情恐怕没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老大,你说说看,微姐儿在担忧什么?” “十五年前的事,总有一天会反噬,当年谢家没有拨乱反正,靠谢家的声名躲过一劫,恐怕迟早有一天要付出代价。” 谢眺点点头,“当年,当年卢家覆巢之下无完卵,崔家也因此受了重击,唯有谢家幸存,你说得对,如果需要付出代价,这是谢家应该的。“ 父子二人在书房中喝着茶,久久,相对无言。 去年过年,谢知微留在宫里,今年,正月初二,袁家办春酒,谢知微姐弟俩一大早便随了谢元柏夫妇去了袁家。 袁家的大门大开,袁家二老爷袁钦英与二太太康氏一起领着家里的哥儿姐儿还有仆妇下人们等在门口,一看到谢家的车来了,忙迎了上来。 “二哥,怎么弄这么大的阵仗?” 袁钦英道,“昨日,爹回来说了,微姐儿被封为宸王妃了,旨意虽然没有下来,但皇上金口玉言,再大妹妹是一品国夫人,家里怎么也要讲点规矩。” 袁氏听到后很是开心,嘴里却对康氏道,“以后还是别了,爹呢?” 袁義已经在前厅的廊檐下等着了,看到儿子媳妇将女儿一家迎了进来,他高兴坏了,忙道,“快,快里面坐!” 第553章 宠溺 谢明溪牵着姐姐的手过去,给外祖父拜年,袁義高兴不过,一人又给了个大封红,谢知微想到之前袁義给的五万两银子,脸一红,道,“外祖父不是早就给了我压岁钱吗?” “两回事,不说这个了,来,屋里坐,今日家里没有请别人,就你们一家,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袁義留了谢元柏在前院,康氏领了袁氏母子三人去了后院,在上房的明间安坐,康氏道,“你上次来,老太太高兴,多吃了两颗汤圆,本就有些闹肚子,冬至日家里热闹得紧,老太太又多吃了几块点心,前日夜里又说不舒服,昨晚上起了两回夜,才说有些撑不住,我让老太太先去歇着了,再过会儿也该醒了。” 袁氏忙道,“等老太太醒了,让湄湄给老太太瞧瞧,湄湄的医术可好了。” “这敢情好!”康氏道。 谢知微笑道,“这才多大的事儿,要是早些说,我早些过来帮外祖母瞧瞧,也省得遭这些罪。” 不一会儿,二门上的婆子来了,说道,“二太太,姑太太和二姑奶奶一块儿来拜年了,听说大姑奶奶来了,便说留下来。” 才袁義说,只有谢元柏一家,如今又来了两家,也不是他们下过帖子要来的,这送上门来,若是不留一留,自然说不过去。 “那就请姑太太和二姑奶奶进来吧。”袁氏想着,自己受了这两人这么多年的气了,如今看她二人如何欺负到我的头上来? 袁家姑太太是袁義的亲妹妹,嫁了一个姓马小吏,因夫家祖上就是京城里,不缺房子住,靠丈夫的俸禄和祖上留下来的家产,以及她自己的嫁妆,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只袁氏是袁義的亲女儿,这些年袁家为了给女儿撑门面,大车小车的礼物,一匣子一匣子的银票没少给袁氏,姑太太自然是看不顺眼,每次袁家请酒,逢在一块儿,马袁氏就没少说袁氏的酸话。 二姑奶奶是袁氏庶出的妹妹,早年是嫁给福州知府姚让的庶子,后来姚让在承宣布政使司衙门谋了个右参议的位置,举家搬到了京城。 不一时,姑太太和二姑奶奶便在婆子的带领下进来了,恰好谢知微与袁家的两姐妹在说话,谢明溪坐在一边,歪在姐姐的怀里,一会儿插一两句话,三人说得很是开心,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竟然多了两个人。 “咳咳!”马袁氏看着很不高兴,咳嗽了两声,见谢知微的目光转了过来,她这才满意,见袁家的大姐儿起身给她请安,谢知微姐弟俩安坐不动,她脸上的神色便不好看了。 “大姐,这是微姐儿和溪哥儿吧?都长这么大了,你们快过来,这是你们姑婆,以前没见过吧,也难怪不认识。”二姑奶奶姚袁氏很是会见风使舵,只这么一说,便显得袁氏不太会教养了,看到长辈来了,都不知道要孩子们喊人。 谢知微正要起身,看到马袁氏的一张臭脸,又看到姚袁氏眼中的算计,她坐在原地不动,将弟弟也箍在怀里,凉凉地朝二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姚袁氏心头一喜,故作不知地道,“大姐,这怎么回事?这两孩子看到长辈来了,连身都不带起一下,这……哪家都说不过去吧!” 当初,袁氏最早是要许给姚让的嫡长子,正两家相看的时候,姚袁氏捷足先登,与姚家庶子有了瓜葛,姐妹俩不可能同时嫁给兄弟俩做妯娌,这说出去不好听,袁家只好作罢,袁家老太太气得不得了,匆匆地将庶女打发出门了。 “这是在说什么呢?” 袁家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来,老人家精神还好,早听了个大概,很是不满地朝小姑子横了一眼。 谢知微姐弟俩已经起身来,过来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太,谢知微趁机将手搭在老太太的脉搏上,见老太太没什么事,便道,“外祖母,若我说了,您一定要不高兴了。” “什么事,你说说看,看外祖母是不是不高兴?”老太太一见谢知微姐弟俩就喜欢得不得了,自己坐在罗汉床上,把姐弟俩都留在身边,笑呵呵地道。 “老太太该净着饿两顿才好。”说着,谢知微对康氏道,“二舅母,一会儿把大夫开的方子给我看看。” 姑太太闹了个没脸,脸色很是不好地上来,对老太太道,“大嫂,阿娴宠孩子也不是这么个宠法,我也不是非要这两个孩子给我磕个头,行个礼什么的,这是在教他们礼数呢。” 康氏听了,只觉得荒谬至极,谢家是什么人家?这天底下,还没有哪家敢说教谢家的人礼数的,谢家祖上出了多少礼部尚书? 姑太太这话,也说得出口。 老太太素来瞧不起这个小姑子,以前婆婆活着的时候,这小姑子没少在她婆婆面前上眼药水,给她添堵。 后来婆婆走了,她一气之下,将小姑子嫁了个小吏,后来袁家去了福州,多年都不曾联系,要不是今日小姑子上门来,她都记不得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亲戚了。 老太太没有说话,袁氏嗤笑一声,“姑母,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女儿不说正一品的郡主,就说皇上才下旨,封了超品的亲王妃,我儿子从九品,自古国礼大于家礼,我女儿和儿子没有要姑母行礼,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了,姑母就不要太过分了。” 姑太太被震晕了,什么时候她这大侄女儿说话这么硬气了?马袁氏不由得干笑两声,“阿娴,你现在是儿子女儿有出息了,不把我这个当长辈的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袁氏嗫嚅唇.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谢知微已是生气了,“是有如何?” 她站起身来,站在罗汉床的踏板上,比姑太太高出了一截,“你既是我母亲的姑母,我母亲原该敬重长辈,可你老而不慈,对我母亲先发制人,你又想做什么?我母亲乃是正一品的国夫人,冬至日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都免我母亲行礼,你倒是比皇后娘娘都要尊贵!” 第554章 做亲 姑太太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凌厉起来,竟是如此可怕,她两股战战,不敢直视谢知微,“这,这,这不是在家里吗?” “家里?家里就不用遵国礼了吗?不错,家里,都是一家人,寻常也不会太把礼数摆在面儿上,那是对知好歹的人,你这样的,我母亲凭什么要给你脸面?”谢知微说着,目光顺便横了姚袁氏一眼,见她讨好地一笑,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前院,马家那小吏,还有姚让那庶子自是恨不得把谢元柏给供起来,谢元柏很尴尬,也不耐烦和这两人多打交道,用过午膳后,就让人来后院说,问袁氏回不回去。 袁氏想也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和老太太母女间说了几句体己话,便提出告辞。 等谢元柏一家子走了后,姑太太便问康氏,“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会是我和阿好在,她不想和我们多打交道吧?” 不等康氏说话,她便很不满地道,“这真是,自己过好了就不把亲戚们放在眼里了,想以前,她这继女不把她放在眼里,谢家也不把她当回事的时候,还不是娘家人在周济她!” 老太太“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谢家什么时候没把阿娴放在眼里了?以前孩子还小,不懂事,如今懂事了,你看看她对她母亲多好?孩子又不是阿娴生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出来的,天底下,从古至今,你何曾看到过女儿还给母亲挣个诰命的,没有吧,就别说继母了。“ 老太太怒不可遏,也不想搭理这个蠢货,别过脸去。 姑太太在老太太的手底下吃过大亏,眼见老太太发火了,昔年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不敢多说,坐着不吭声。 “母亲,女儿这次来,有事要请母亲示下。”姚袁氏蹭到了老太太跟前,朝袁家大姑娘袁茵桐看了一眼,道,“旭哥儿今日也来了,女儿想让他给老太太磕头,他读书很争气,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童生了,女儿想着若是他争气,想和二哥家结门亲事。” 这是想让袁茵桐嫁给她儿子的意思,康氏气了个倒仰,若非亲耳听,都不敢相信这种话,她小姑子都能说出来,不由得气笑了,“不知二姑奶奶瞧中了我哪个女儿?” 二房一共有嫡女和庶女两个,袁茵桐是嫡长女,袁茵榆是次女,庶出。 “桐姐儿和我旭哥儿年纪正好相对呢,公公也挺满意这门亲事。” 这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袁茵桐二话不说,起身进了内室,心里气得发慌,眼泪都出来了。 康氏虽然知道老太太不会答应,但不想让二姑子脸上好过,对老太太道,“母亲,正好媳妇也有话要说,前日我跟大姑说,桐姐儿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大姑经常出入宫禁,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女,哪一个不和郡主关系好?我让大姑帮忙留意些,将来为桐姐儿说门好亲事。” 老太太“嗯”了一声,“麻雀衔草鞋,一代管一代,我年纪大了,哥儿姐儿们的亲事,我也只能帮忙把个关,至于说哪家的姑娘好,你们多听听阿娴的。” 说着,老太太便端了茶,婆子过来,请姑太太和二姑奶奶,“奴婢送二位出去吧!” 两人又气又羞,不得不起身出了门。 等人走了,康氏的眼泪一下子就蹦出来了,“母亲,您说,这今日,媳妇原说请大姑奶奶好好玩一天的,这不是把人得罪了?” 老太太沉吟道,“阿娴也不是别人,今日也不是你的错,哪能为这事生你的气?只微姐儿,到底隔了点,一定不能得罪了,这次带过来的好茶,都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一早就送过去了。” “开了春,家家户户都要做新衣了,挑些好料子,给微姐儿送过去。” “是!”康氏欲言又止,老太太道,“有话就说。” “媳妇打听着,谢家三房虽是庶出,但听大姑说,自从去年开始,跟着大姑学理中馈,又时常跟着郡主进出,很是识大体,做人行事也极有章法,媳妇想向谢家为漠哥儿求娶谢三姑娘。” 老太太深深看了这媳妇一眼,康氏一向很会谋划,这是要把漠哥儿和谢家绑死在一起吗? “我没什么不同意的,崔谢这样的人家,庶女和嫡女一般教养,且又是亲近郡主的,人品应是不错。” “那模样儿,媳妇也好生瞧过了,很是秀美,那孩子性情也好,刚柔并济,很有郡主的风采,媳妇越看越喜欢。“ “你去跟你大姑子说一说,要是谢家愿意的话,等着春暖花开的时候,找个机会,让两个孩子相看。” 康氏欢喜不已,好不容易压抑住了激动的心情,老太太今日没有责怪她,又能答应儿子的婚事,这真是太好了。 夜里,袁钦英来她屋里歇息,她一面服侍袁钦英,一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也不知谢家会不会答应?” 袁钦英道,“谢家对女儿都很看重,若是以前,谢家三老爷还是白身,这事儿恐会成,但现在着实不好说,不过,凡事,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这便是答应这事儿了。 康氏激动得半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初三,她遣了嬷嬷去谢家,问袁氏什么时候得空,两人再聚一聚。 袁氏还没多想,谢知微在一旁道,“嬷嬷,二舅母到底有什么事?若没什么妨碍,您就先透露个底儿,要不,我母亲会惦记着。” 谢知微和袁氏的身份摆着,为了不给人找不痛快,寻常人家的春酒两人都不去,海氏有了身孕没法动,钱氏一个人跑,幸好还有三个姑娘帮衬着,即便如此,她每日里也是腿都跑断了。 嬷嬷见也没别的人,太太在家里也是急得不得了,便道,“太太是有话要和大姑奶奶说,就开不了口。” 谢知微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寻个由头回避了,等嬷嬷走了,她回来,袁氏便拉着她的手,“你二舅母想和咱们做亲,又怕高攀了,这才开不了口呢。” 第555章 备嫁 谢知微何等伶俐,一听便道,“是为漠表哥和三妹妹?” “可不是!”袁氏道,“听嬷嬷说,你二舅母就稀罕谢家的姑娘,这两日急得上火,嘴上都起泡了。” 谢知微道,“母亲不妨听听三婶娘怎么说,爹爹如今是武将,谢家和袁家又是姻亲,亲上加亲也没什么不好。” 袁氏听谢知微这么说,心里稍微安定些,等到了晚间,钱氏回来了,来和她说话,袁氏趁机探听了钱氏的心思。 钱氏如今学聪明了,知道儿女们的婚事,她自己做不得主,便说回去和谢拾柏商量,这么一说,就换了袁氏着急。 好在次日,钱氏又来了,对袁氏道,“我们这做父母的是没什么意见,就看老太爷如何说,大嫂,你也知道,几个哥儿姐儿的婚事,老太爷少不得要过问的。” 袁氏也知道这个道理,一时半刻急不来。 谢眺每日里在家里休闲,不时喊谢知微去陪着下棋,谢知微见袁氏着急,便瞅着机会对谢眺开门见山地道,“祖父,我母亲和三婶这两日在商量三妹妹的婚事,袁家二舅母想和三婶结亲家。” 谢眺想了想,反问道,“微姐儿你自己怎么想?你觉得这婚事如何?” “婚姻结两姓之好,谢家和袁家原本就是姻亲,不存在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眼下就看三妹妹和漠表哥是什么想法了。孙女觉得,这事儿,咱们急也急不来。” 谢眺哈哈大笑,他将得到的消息告诉谢知微,“听说宸王在冬至日那日与北契交手,夺下了瀛州。” 谢知微顿时大喜,笑得两眼弯弯,真定府与瀛州相邻,如此一来,便连成了一片,萧恂的封地面积就更大了。 “王爷真厉害!”谢知微情不自禁地道。 她回到了倚照院,桌子上放着一封信,谢知微一看字迹就知道是萧恂的,心头如同有头小鹿在蹦,她拿了信,进了书房,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拆开信。 “湄湄卿卿,见字如晤……” 谢知微看到开头,脸顿时烧得都要焦了,抿了抿唇,心头啐了一口,硬着头皮往下看,信上说,他如何戏弄边境上的敌兵,把他们打得晕头转向,得意了一大通,还邀功说,他一直都没有受伤,是不是很厉害? 信的末尾,萧恂道他会尽快赶回来,真定府那边,他已经安排人在看宅子,一开始的时候,她可能要受委屈,但很快,他会把燕云十六州打下来,将来他们在燕京建王府云云。 初八日,宫里来了圣旨,谢知微被册封为宸王妃,她与萧恂的婚期定在四月,离大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袁氏本来就很慌,眼下更加慌了,虽说谢知微的嫁妆是从出生日就开始攒起来,可这是她第一次嫁女儿,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康氏于正月十三日来谢家,请袁氏十六日去袁家吃新麦蒸的馒头,这是南方的习俗。 袁氏摊手道,“你也瞧见了,我现在哪里抽得出空来?你惦记的事儿我也帮你问了,老太爷和三弟妹他们都没意见,主要是看两个孩子的意思了。” 康氏心头大喜,又紧张,“我问过漠哥儿了,托郡主的福,漠哥儿见过三姑娘,很是满意,就不知三姑娘是什么意思?” 袁氏只好道,“既是如此,我就让湄湄帮你问问。二嫂,你总比我见识多些,湄湄的婚事,你可等帮我张罗点,哎,幸好,母亲在,你让母亲暂时别回福州去了,先帮我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康氏自然无不可,嘱咐了袁氏几句,就赶回去了。 袁家老两口原本是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后就回福州,康氏这两天一直在做准备,回到家里,去了老太太的屋里,把袁氏的请求一说,道,“母亲,要不您就在京城先住些时日,郡主既然大婚,家里肯定要有人去谢家喝喜酒。” 眼看,自家儿子要和谢家结亲了,康氏如今越发重视谢家这个姑母。 老太太只有袁氏这一个女儿,向来宝贝得紧,既然女儿遇到了难题,她少不得多帮衬,“回头我跟老太爷说说。” 老太爷自然无不准,若老太太不随行的话,他一路骑马走,还快些。市舶司的事,他与谢眺这个亲家商量了好几次了,有了章程,事关外孙女婿,他少不得要回去加快行动。 袁氏专门去了谢知微的屋子,谢知微正指点这几个丫鬟描花样子,看到母亲来,忙起身相迎。 “你坐,我就几个事儿和你说说,我还有事要忙呢。” “母亲再忙,也要顾忌身体。” 谢知微抬抬手,让屋里的丫鬟们都出去,她亲自沏了茶递给袁氏,袁氏受宠若惊,“哪能要你自己动手?万一烫着了呢?” 说着,袁氏先说了嫁妆上的事儿,又道,“你父亲的意思,家具之类的做两套,一套送往襄王府,另外一套送到真定府去,只如今真定府那边,还没有合适的宅子,你父亲准备让家里的管事去一趟,看能不能寻一套好些的宅子,咱们买下来。” 谢知微笑道,“请母亲跟父亲说,真定府那边的宅子,王爷已经在张罗了,等买下来,再修葺一番,恐怕要到年底,我想来年去真定府,时间好早,也不必太着急。” 袁氏松了一口气,“也是,总不至于一嫁过去就把你们撵到真定府去。只这一年,你在襄王府,上头还压着个婆婆,可真是叫母亲着急啊!” “母亲不必着急呢,对了,二舅母来是不是为了三妹妹的事?” “是啊,你三婶是不是不满意这婚事?也不给我个准话。我原本想让你去问问你三妹妹的意思,又觉得还是让你三婶问的好。” 万一以后,两口子合不来,难道还要把女儿攀扯进去不成?袁氏也难免会有私心。 话说完了,袁氏嘱咐女儿两句,别把自己累着,这才走了。 她才走,谢知倩就来了,脸蛋儿红红的,谢知微一看,便知道她为什么而来,笑道,“快过来坐!” 第556章 归来 谢知倩不是第一次来大姐姐的屋里玩,还是第一次如此坐立不安,她越是紧张,脸蛋儿就越红。 谢知微看她的样子,不用问,便知道妹妹的心思。 她很是高兴,前世,三妹妹被钱氏嫁到了娘家,二妹妹进宫来和她说话的时候,告诉她,谢家出了事后,二妹妹被钱家送到了家庙里。 谢家被满门抄斩的那一日,三妹妹悬梁自尽。虽不知袁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若是三妹妹自己愿意的,并没有什么不好。 “你是为了议亲的事才来找我的吧?我也正要问你呢,袁家虽然是亲戚,正是因为亲戚,若是你不乐意,也没有什么说不开的。不必怕得罪了亲戚,袁家二舅母,还有老太太都是很开明的人,绝不会有勉强的意思在。” 谢知微也很担心三妹妹会因为这亲事是与袁家议,怕抹不开面子,“袁家表哥你也见过,你觉得如何?” 谢知倩越发低了头,脸都快埋到双膝之间了,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着钱氏欢喜的声音,“才舞勺之年,就是武举人了,你也见到过好几次了,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哪里会委屈了你?” “大姐姐,你觉得呢?” 谢知微不由得笑了,“我觉得再好有什么用?我觉得不好又有什么用?这事儿得看你自己的意愿。” 谢知倩抬起头来,眼神澄清,“大姐姐,当初皇上赐婚的时候,大姐姐是怎么想的?大姐姐是不是也觉得,不能抗旨,怕祸及满门?” 谢知微郑重地摇摇头,“不是,三妹妹,当初祖父说过,若我不愿意,祖父会为我周旋。我与宸王殿下早就认识,他很好,我自己也愿意,才会遵旨。你也一样,家里不会有任何人强迫你,若是你不愿意,我会为你去回了袁家二舅母,将来我们再寻个你愿意的。你横竖还小,不急着议亲。” 谢知倩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姐姐,我愿意的。” 她怕大姐姐多心,直言道,“大姐姐,我见过袁家表哥好几面了,他曾经还帮过我一次,上次家里开花会的时候,太太们的席那边出了点小事,我走得急了点,差点摔了,是袁家表哥扶了我一把。” 说到这里,谢知倩脸红了,“他是个很温和的人。” 谢知微抿唇笑了,见谢知倩越发脸红,怕她尴尬,她收了笑意,“还说让你们两相看,依我看,就不必了。明日不是元宵吗?让袁家表哥领我们出去观花灯好了。” 袁氏朝娘家递了句话,康氏自然求之不得,把给袁漠新做的衣服拿出来穿上,打扮得玉树临风,天擦黑的时候,他骑了马过来。 谢家兄妹里除了最小的谢明渝,几乎全部出来了。 海氏本来打发了谢季柏领侄儿侄女们出去玩,谢明澄反而将四叔劝了回去,说多让家丁跟着。 窦秀娘和杜沅姐妹不离谢知微前后,各自又带了丫鬟和小厮跟着,家丁们前后护着,兄弟姐妹几人尽量手牵着手,倒也不怕。 只街上的人实在是多,谢知微便让大的看着点小的,她自己牵着谢明溪的手,跟着谢明溪跑,他一会儿要这,一会儿买那个,不到一会儿,小厮手里便提了两手的包裹。 “这位小孩,你太贪吃了,小心长成一个大胖子!” 突然,一个戴了猪脸面具的人拦在了谢明溪的面前,他双手背在后面,声音粗嘎,虽与谢明溪说话,眼睛却和谢知微的对上,谢知微稍微一愣,便认出了来人,顿时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便似有烟花绽放。 “姐夫!”谢明溪也认出来了,跳了起来,伸手去摘萧恂的面具,萧恂一让,手从身后拿出来,一只手里一个面具,递给谢知微姐弟俩。 谢明溪拿了一个松鼠面具,谢知微是一只大白兔的,萧恂便走在了谢知微的另一边,他牵了谢知微的手,轻轻捏着,“湄湄,你想我没?” 谢知微难免动容,好在面具遮挡了她的脸,她回手握住了萧恂的手,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呢?” “我快马加鞭回来的啊!湄湄,你想没想过我?” 谢明溪听到了,绕到萧恂面前,“姐夫,我姐姐没有想你,她天天就只在想我。” 萧恂顿时不高兴了,这小屁孩几个意思?对他这么好,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你姐姐天天都能看到你,想你做什么?有什么好想的?” “姐夫,我天天都很想你,听说你打了很多胜仗,你真厉害!”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谢知微见萧恂无言以对,忍不住笑起来,她看着萧恂,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有朵朵桃花在盛开,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去年的四月,他们在法门寺里一块儿看桃花。 萧恂心头一动,“湄湄,今年四月,我再带你去法门寺看桃花吧!” 谢知微深深地看着萧恂,今年的四月十八,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呢,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萧恂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街上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多呢,他好想抱抱湄湄,他日日夜夜地想她,想得心都快裂了。 谢家的兄妹跟了上来,萧恂本来是偷偷地回来的,不想被人发现,他朝旁边的人流挤去,谢知微眼看就要看不到他了,一时急了,喊了一声,“阿恂!” 她牵着谢明溪的手就要追上去,松风忙过来了,从她手里接过了谢明溪,“郡主,交给属下吧!” 谢知微追了过去,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萧恂,顿时眼中一热,突然之间,一个温暖的怀抱笼住了她,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湄湄!” “我们去潘楼吧,我在潘楼订了两个雅间,一会儿袁家表弟会把弟弟妹妹们带去潘楼。” 萧恂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一道身影很快便消失了,等他带着谢知微到了潘楼,便有小厮过来,将二人带上了三楼的雅间。 萧恂牵着谢知微的手一进去,转身便将两人的面具一扔,一把人一把抱起来,他低着头在谢知微的眉间吻了一口,“告诉我,有没有想我?” 第557章 缱绻 谢知微伸手抱住了萧恂的脖子,她不知道有没有想他,她只知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喜悦。 萧恂的心里有着无数只鸟儿在欢快地鸣叫,他小心翼翼地将谢知微放到了窗前的榻上,单膝跪下,将谢知微的手握住深吻一口,便看着谢知微的脸傻笑,“湄湄,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好怕赶不上!” 谢知微年纪还小,谢家不兴给孩子们做寿辰,每年的生辰,袁氏都会早起,亲自动手,做一碗长寿面,卧一个鸡蛋,给她庆生。 院子里上下的人都不许跟姑娘或是少爷们说恭贺生辰的话。 萧恂从脖子上取下来一枚雪玉,玉质上乘,穿着一根红丝线,瞧着是一条鱼,雕工不敢恭维,玉上还带着他肌肤上的温度。 萧恂郑重其事地将玉挂在她的脖子上,从她的领口塞了进去,笑道,“我专门请云德大师开过光,会保佑你年年平安,不许取下来。” 云德大师是北边天雄寺里有名的高僧,德高望重,佛法高深。 “你怎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天雄寺如今还在属于北契的土地上,萧恂乃是大雍的统帅,要是去的话,比寻常人要危险千倍百倍。 谢知微捂着胸口的玉,不自觉地,手紧了紧,又觉得说这样的话,没什么意义,她扶着萧恂的肩,头轻轻地靠向萧恂的胸口。 萧恂心头大喜,起身与她一起坐在榻上,双手环住了她,将她拢进自己的怀里,“湄湄,我们四月就要大婚了,婚期定在十八,为什么不是下个月呢?” 他自顾自地说着,“我让范文成在找宅子,有了三四处,回头我再去了,就看看,你想要一座什么样的宅子?” 谢知微想着,如今他们人不多,就两个人,前院和后院,四进的宅子都够用了,便道,“都可以,你说什么样的都好。” 这才是像居家过日子的夫妻,萧恂没想到他的湄湄这么好说话,他紧紧地搂着谢知微恨不得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时时刻刻带着才好。 他想,他一定是肖想了她好几辈子了,这辈子终于得手了,他才会这么稀罕她。 “湄湄!”萧恂咬着她的耳垂,牙齿轻轻地磨着,谢知微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她忍不住一把推开他,捂着耳朵,两眼嗔怪,偏偏没有什么威严,显得越发娇俏。 萧恂开怀大笑,朝她伸手,谢知微一把拍开他的手,“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不许哪样?”萧恂舔着脸上来,握住了她的手,义正严词地道,“湄湄,你是我的王妃了,除了不能圆房,哪样都可以的。” “你胡说!”谢知微的脸红得跟深秋的苹果一样,她腾地站起身,“我要去看看弟弟妹妹们回来了没有!” “湄湄,我让人看着他们,一定不会有事,你别走,陪陪我,我很快就又要回去了。”萧恂牵着谢知微的手,“我陪你去窗边看花灯好不好?” 谢知微的心一下子软得像滩水了,她情不自禁地就握紧了他的手,“那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看你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湄湄,我都听说了,我好高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叫你跟着我吃苦的,也一定不会让你涉险。” 烟火在夜空中绽放,迷离璀璨的火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精雕玉琢般的脸上,他的眼中只倒映着她的影子,这尘世间的一切,他都装不下了。 谢知微低下头,偏头枕在萧恂的肩上,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萧恂两肋的衣服,她的鼻端有些犯酸,“我不怕,不怕跟着你吃苦,也不怕跟着你涉险。” 只要你好好的! 这般想着,她的手滑了下来,握住了萧恂的手腕,指腹按在他的脉搏上,“阿恂,等我们大婚后,我就帮你解毒吧!” “好!”萧恂低头,口鼻的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他的手按在她的后背,温热透过她厚厚的衣服传到了她的肌肤上,那么温暖,也让她稍微安心。 “湄湄,你别为我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我们以后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还有好多开心的日子要一起度过呢。湄湄,你以后要给我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像我,一个像……” “你”字还没有说出来,萧恂便夸张地嗷了一声,他连忙捉住谢知微的手,开怀笑道,“湄湄,难道你不想吗?” “你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些浑话,总是在我面前说?”谢知微咬着唇.瓣,不依不饶的样子看着萧恂,只眼睛里的笑意像花儿一般绽放。 萧恂稀罕得不行,他忙求饶一般,将一张俊脸凑到了谢知微的面前,“我一天到晚在军营里,和那帮兵痞子在一块儿,什么话听不到,还需要专门从哪里听吗?” “不过,湄湄,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谢知微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两世为人,夫妻之间的相处经验,却少得可怜。 前世,萧昶炫每每对她有所求的时候,也会说些好听的情话,却多是夸她如何如何,从来没有萧恂这般情真意切,时时处处都为她的情绪考虑,也令她听着格外开心。 谢知微从怀里摸出一个护身符,递给萧恂,“这是之前在御狩山的时候,我和绫华一起从普乐寺求来的,战场上刀枪不长眼,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萧恂将护身符握在手里,一双好看的凤眼盯着谢知微,不放过她脸上眼里的任何一缕神色,这是他千方百计求来的姑娘,他的姑娘心里也有他,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了呢? 尽管,有些话,他是想试探她,想看她会不会因此而恼了他,若是恼了,就证明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喜欢他,若是不恼,就跟眼前一样,只是害羞,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就证明,她其实也喜欢自己的,可这些话,也是他的真心话,他是真的想和她一起走过漫长的路,他一辈子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他想让她为他生两个小猴子。 第558章 道歉 “我给你的信都收到了吗?”萧恂低声问道,谢知微点了点头。 萧恂又问,“我不在的时候,吃的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谢知微不由得好笑,这又是变着法儿地问,她有没有想他的意思吗? “都挺好!” 萧恂自然难免失望,不甘心地问,“有没有一点点想我?我不在,没有人陪你玩,我们明天去骑马好不好?” 谢知微一听这话,萧恂这是一时半刻不会回去的意思了,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你暂时不回去了吗?” “看情况,若是那边的人不知道我回了京城,我就在京城里呆着,若是知道我回来了,我就赶紧赶回去。”萧恂得意地道,“湄湄,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把他们耍得多狠,让他们完全不敢揣摩我的意志,他们以为我在打北契,我就去打西凉,他们以为我打西凉,我又去了回鹘。” “哦,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萧恂说着,从怀里摸出了几张银票,“开春了,要换新装了,给你买首饰。” 谢知微接过来一看,全是一万两的银票,她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将银票拍在他的胸口,“你知不知道,我祖父为了西疆的军饷,头都快愁秃了,你是不是将军饷中饱私囊了?” “胡说,这是我自己的商队挣的银子,我拿来养媳妇儿,招谁惹谁了?”萧恂一副痞相又露出来了,你祖父送到西疆的军饷,十万两银子到我手里,看有没有一万两,我还没找那帮扒皮算账呢,我迟早要抄了他们的家。“ 门外,松风敲了敲门,低声道,“王爷,谢家的公子和姑娘们都往这边来了。” 萧恂很是不舍,不耐烦地道,“知道了,就你话多。” 谢知微忙牵着萧恂的袖子,她还没有说话,萧恂就叹道,“湄湄,我也很舍不得你呢,可是,眼下我还不能在京城露面,不过,你放心,等你回了倚照院,就能看到我了,好不好?” 谢知微知道他肯定又要去翻她的窗户,嗔了他一眼,“你快马加鞭回来,不好好睡觉,你今晚就算去了,我也不会给你开窗户。” “没事,我就在外头那棵大海棠树上睡一.夜就好了。湄湄,只要能离你近点,我就很知足啦!”萧恂的情话不要钱地说,眼见谢知微有些免疫了,他心里哀嚎一声,他的湄湄不好哄啊! 门外,起了一阵躁动声,谢知微听到谢知慧的声音道,“你胡说,我不认识你,你要是敢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报官了!” “报官,开什么玩笑,你是我未婚妻,我跟你说两句话,你还要报官了,你别以为你是谢家的姑娘,就能肆意妄为,你可不是端宪郡主!” 这男子的声音非常陌生,谢知微皱起眉头,正在想这人是谁,萧恂在她耳边道,“是忠靖王府的庶长子。” 忠靖王府的庶长子是正儿八经的庶长子,与萧恂的身份还不同,萧恂是庶长子,他身上有爵位,且,谢知微猜测他的身份,恐怕是昭阳帝和元后的嫡出。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过两日,我要去法门寺上香,我们再去踏春,好不好?”谢知微哄着萧恂。 “不好!”萧恂指着自己的侧脸,“这里!” 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谢知微白了他一眼,不打算惯使他这坏毛病,扭身就朝门外走去,才走出去两步,就被萧恂一把拉进了怀里,趁着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好了。” 门外,萧钧淅还在奚落谢知慧,“你母亲已经和我母亲说好了,要把你许配给我,眼下只差交换庚帖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谢家的姑娘,饱读诗书,莫非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萧钧淅身后跟着一群权贵子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钧淅是庶出,自然不会有嫡子纡尊降贵与他相好,因此都是各府上的庶出子弟。 谢明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钧淅的鼻子,“你不许说,我妹妹的婚事,自会由祖父做主,你这样的人,我妹妹哪怕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 “行,你狠,我就等着你妹妹嫁不出去了,你母亲又来讨好我母亲,非要把你妹妹塞给我!你妹妹现在是什么身价,你不知道?呵呵,洪言珵玩的不要了的玩意儿……”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娇斥声传来,“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教教他怎么做人!” 杜沅和杜沚忙冲了上去,两人三拳两脚将萧钧淅打得抱着肚子满地打滚,谢知微气得脸都铁青了,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萧钧淅,“不是很会骂人吗?这满京城里,能把人骂死的泼妇都骂不赢你,我看,你一张嘴就能退西凉十万兵,你放心,今日先留你一条狗命,明日,我就给王爷写信,让他将你征召入伍,大雍收复燕云十六州,就看你的了!” 噗嗤! 大堂里,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其他的人也就不用憋笑憋出内伤了,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我就说哪里听着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好像我们街坊那个婆子,骂起人来,都不打盹儿呢。” “哈哈哈,萧公子一张嘴可退十万兵,真是厉害啊!” “这还学什么文武艺啊,就看王爷把他征召入伍好了。”“太祖皇帝有令,谁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就封谁为亲王,哎呀,以后我们要叫大公子一声王爷了!” 人人都知道,谢知微口中的王爷自然是宸王殿下了,萧钧淅这才睁开了肿得只剩下一道缝的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女子,居然是端宪郡主,他顿时怒了,“端宪郡主,我哪里说错了?原本就是二姨母和我母亲订下的这门亲事,我看到表妹,和她打个招呼,她就横眉冷对,让我没脸。” 从来,两家定亲,若是没有交换庚帖,彼此之间都要瞒得很紧,就怕这事儿黄了,说出去不好听,特别是女方的名声会不太好。 谢家只小肖氏说了并不算数,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忠靖王府这是想做什么? 谢知慧原本很气,此时看姐姐来了,她一点儿都不气了,走过来道,“大姐姐,不用管,随他怎么说!” “那可不信,我谢家的女儿是不会被人随意侮辱的,今日,萧公子若是不能跪在我二妹妹面前赔礼道歉,来日,要是死在了战场上,可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你!” 第559章 暴毙 萧钧淅怒道,“谢知微,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我也是太祖皇帝的血脉!” 谢知微嗤笑一声,“我堂堂的亲王妃,一样儿的皇室宗亲,你一个郡王府庶子,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脸?郡王妃吗?” 大肖氏嫁进忠靖王府多年,至今只有一女,无子,眼看是生不出儿子来了,前些年,萧钧淅的生母染病死了,萧钧淅便记在了大肖氏名下,可无论如何,他庶出的身份是板上钉钉的事,将来能不能被册封为郡王府世子,就看皇上的心情了。 萧钧淅身边的一个长随见此,忙过来,低声与萧钧淅道,“公子,看在宫里那位的份上,还是不要得罪郡主了。” 宫里那位,自然是陆偃了,郡王府请封的折子还要通过陆偃才能到达御前,这也是大肖氏谋划他娶谢知慧的缘故,萧钧淅浑身一激灵,冷汗便如雨下。 他深知事关重大,只是,让他给谢知慧这个将来的妻子赔礼道歉,他做不到。 “公子,来日方长!”不愧是大肖氏选在萧钧淅身边的人,他一说,萧钧淅也明白过来了,等将来娶进门了,再收拾不迟。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跪在谢知慧的跟前,“在下一时情急,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大人大量,恕罪!” 谢知慧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这人身上的气息给玷污了一般,谢知微却在旁边道,“萧公子,是不是不会是说赔礼道歉的话?要不要我的丫鬟们教教你?” 萧钧淅被杜沅和杜沚打怕了,他忙磕头道,“姑娘,在下口出妄言,差点坏了姑娘的名声,还请姑娘恕罪!” 说着,他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扇在自己的脸上,心头一股邪火,今日一会回去,他就要跟母亲说,早点把这婚事定下来,他一定要让谢家姐妹好看! 谢知微朝杜沅递了个眼神,杜沅冲上去,一脚,将萧钧淅踢下了楼,萧钧淅的身体跟口大水缸一样往下滚,惨叫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一样,谁也不敢妄议,生怕那句话说得不好,得罪了谢家人。 谢知微环视一圈,将众人看在眼里,朗声道,“本郡主的二妹妹清清白白,德行高洁,今日无端被人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事情就到此为止,谁若是敢在外头传我二妹妹半个不字,无论天高水远,我谢家都会找上门来,与人分辨个清楚。” 众人忙起身拱手,其中一人道,“郡主言重,所谓‘三人成虎’这个道理我等都懂,郡主放心,今日萧公子口出妄言,我等均未听到,若他日,外头有传出一二声,不待郡主发话,我等都会追究上门。” “如此甚好!今日事出有因,小女子多有得罪,诸位在潘楼的花费一应算在我端宪头上,还请尽欢!”谢知微说完,让人喊了潘楼的掌故的上来,将吩咐说了。 掌柜的笑呵呵的,将谢家众人送出门的时候,低声对谢知微道,“郡主,王爷发下话来,一应花费,王爷自己会担着,这酒楼是王爷的产业。” 谢知微顿时惊愕,只脸上半分不显,笑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她朝窦秀娘使了个眼色,窦秀娘服侍谢知微上了马车后,转身塞了一个荷包给掌柜的。 时间尚早,但出了这档子事,谁也没有了再继续玩下去的心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去,直到进了小甜水井街,谢知微才冷静下来,仔细地想这件事。 只是,她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与她同坐一辆车的谢知慧牵了牵她的袖子,“大姐姐,你不要为我难过,其实没什么的,当初在法门寺出了那事儿后,我就知道,这辈子,我的名声就毁了,我只担心会影响大姐姐和妹妹们,好在三妹妹如今得了好姻缘,四妹妹将来有大姐姐看着,想必不会有事。” 谢知微想了想道,“名声只是一时,不会是一世,世人都好遗忘,时间也会抹平很多事。你能想得开我也放心些,若真到了不可为的时候,我将来要随王爷就藩,我到时候在北地为你找个好人家,你去北地陪我,我们姐妹俩之间还能相互来往。” 谢知慧眼睛一亮,“真的吗?大姐姐,我真的可以跟你去北地?” “当然,只要你舍得离开京城。” 谢知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道了一声佛号,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大姐姐,许良跟着姐夫去了北地,他若是再提这件事,我就答应他,只要和大姐姐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傻瓜!”谢知微很是感动,握住了谢知慧的手,“你若是为了这个才答应他,你可千万别答应了,省得将来害了他,还害了你自己。” 回到了谢家,谢知微自是先去了七谏斋,和祖父将今日遇到的事说了,她义愤填膺,“祖父,孙女的意思,既然二婶的疯病还是好不了,就别让她和外头打交道了,省得害人害己。” 谢眺气得浑身哆嗦,怒道,“去把二老爷喊来!” 沉霜吓得两腿发抖,声音都在颤抖,“是!” 她连忙去了,服侍了老太爷这么多年,沉霜还从来没有看到老太爷被气成这样过。 谢仲柏正在余姨娘的院子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听了父亲复述的话,他差点将手中的茶杯给捏破了。 “你说她在闭门思过,她就是这么闭门思过的?今日起,你让你媳妇去服侍老太太吧,芙荷院腾出来,若将来她还是不安分,就暴毙吧!” “是!”谢仲柏听到“暴毙”二字,心头划过一丝不忍,但当他从七谏斋出来,经过怡然居的时候,看到女儿的窗里透出来的光,听到女儿琴声里透出来的悲凉,他的心硬了起来。 “母亲,你真的和姨母说了,要把妹妹许配给忠靖王府的庶长子吗?是你答应了姨母吗?” 芙荷院里,谢明澄质问肖氏道。 第560章 侍疾 肖氏歪在榻上,看着谢明澄悲伤而又愤怒的神情,她不能理解,“忠靖王府没有嫡子,庶长子记在你姨母的名下,只等这桩亲事定下来,你姨母就会让郡王爷上折子为庶长子请封世子,你妹妹将来嫁过去就是世子妃,有什么不好?” “忠靖王也是太祖皇帝的血脉,萧公子虽说是庶长子,可宸郡王难道不是庶长子吗?”肖氏对儿子的质问很是不满,“我还不是为了你妹妹好,同是一府的姐妹,在谢家的时候,你妹妹不如大姑娘,难道将来的婆家也要被大姑娘的压一筹?” 谢明澄只觉得自己母亲疯了,“宸郡王已经得封亲王了,忠靖王庶长子哪怕将来能够承袭郡王爵位,也永远都越不过一个亲王去,母亲,若人算不如天算,那母亲准备怎么办呢?” 肖氏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一府怎么可能出两个亲王?再说了,萧恂凭什么能封亲王?” “凭什么,就凭大姐夫战功赫赫,凭一己之力震慑三国敌军,凭他一人能镇守西北疆域,让敌国不敢冒犯。母亲,儿子不傻,忠靖王府为什么要与咱们家结亲?太祖有令,庶子不能承袭爵位,若无嫡子,待郡王爷百年之后,爵位就要收回来,郡王府是想借谢家之力,保住他们的爵位吧!” 肖氏的脸难得一红,她何尝不知道。可忠靖王府生不出儿子的是她的姐姐,姐姐待她一向亲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忠靖王府因为她姐姐而丢了爵位,遭郡王爷嫌弃。 她纵然知道忠靖王府的庶长子被她姐姐养残了,那又如何,庶长子的爵位是靠她女儿得来的,难道将来还敢对她女儿不好不成?” 萧恂怎么能够被得封亲王呢?他不到十五岁吧?立下赫赫战功,呵,骗谁呢? 但,肖氏也知道,儿子不可能会骗她,只是如此一来,她为女儿谋划这些,最后难道还是要输给谢知微? 说来说去,都是女儿不争气,谢知微都能够钓到这样的金龟婿,女儿真是白长了个脑子。 “我能为你妹妹谋划的就只有这些了,你妹妹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我能怎么办?你说谢家能够帮忙保住忠靖王府的爵位,你姨母平日里没少疼你,你为何不想着出把力?” 砰! 门被踢开了,肖氏吓得跳了起来,谢明澄忙看过去,见他父亲一脸铁青地进来,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他是肖氏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明知道肖氏做下的这些糊涂事毁了妹妹,可依然不忍心看到母亲被父亲责罚,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躲过责罚,他又不甘心。 这世上,谁做错了事,能够不付出代价呢? “爹!” 一道清婉的声音在谢仲柏的身后响起,谢仲柏浑身一僵,他回过头去,见谢知慧来了。 “慧儿?”肖氏乍然看到女儿,悲喜有加。 谢知慧的目光淡淡地瞥过了肖氏一眼,没有多理会,走到谢仲柏的跟前,“爹,若是因为女儿的事,女儿求爹爹放过母亲。” “慧儿!”谢仲柏心疼得不能自已,女儿的心里该是多么痛苦,害她如此的是她亲生的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爹,我和大姐姐说好了,将来大姐姐随姐夫就藩,她会想办法带我去。我在京城,名声是毁了,可去了北地,谁也不认识我,都没关系的。” 她说着,走到了肖氏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她看也不看肖氏一眼,转身离开。 “慧儿!”肖氏直觉自己要失去什么,她要冲出去,被守门的婆子们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知慧走出了庭院,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老爷,你去跟慧儿说说,大姑娘怎么会对她好呢?把她带到北地去就是为了害她。她自己贵为亲王妃了,把慧儿带过去,能够给她找到什么好婆家……” 谢仲柏深深地看了肖氏一眼,一把将她甩开,自己走了出去,吩咐道,“二太太身体已痊愈,老太太如今床前无人看顾,将二太太送到老太太的屋里去,让二太太侍疾榻前。” 肖氏惊呆了,“老爷,你说什么?让我去老太太跟前侍疾?为什么?” “为什么?你身为儿媳妇,又是老太太格外看重的,如今老太太两眼已经瞎了,年老体弱,难道不该你去侍疾吗?” “大嫂呢?为什么不是大嫂?”肖氏怒吼道,“凭什么是我?” 谢明澄自小被谢仲柏带到前院教养,与肖氏相处甚少,他第一次看到肖氏这般歇斯底里的样子,还是为了不肯为老太太侍疾,只觉得,天地乾坤都颠倒了个个儿。 “母亲,做长辈的病了,做儿女的尽孝床前,难道是一件不该的事吗?大伯娘要管一家子的日常,平日里掌中馈已经很累了,母亲既然闲得无事,为何不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 肖氏气怒不已,这就是她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不站在她这边维护她,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她。 肖氏猛地一耳光扇在了谢明澄的脸上,指着门外,怒吼道,“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子!” 谢明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谢仲柏看着心疼不已,“澄儿,你出去吧,这事与你无关,轮不到你来管。” “是,父亲!”谢明澄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他到了院子外面,看到站在大香樟树下,提着一盏兔子灯笼的谢知慧,觉得非常意外,走过去道,“大妹妹。” “哥,她打你了?”谢知慧看着谢明澄的脸,丝毫不意外,“哥,你以后少到后院来吧,你自己好好读书,把源哥儿照顾好,后院的事,你不要操心了。” 谢明澄握了握拳头,心里很是失望,“你真的要跟着大姐姐去北地吗?” 说到这里,谢知慧脸上有了些笑意,“哥,你觉得永新伯世子这个人如何?” 谢明澄非常惊讶,知道无缘无故的,妹妹不会这么问,便道,“你是说……?” 第561章 名声 谢知慧的脸蛋儿羞得泛上了一点红意,但神色很是坦然,“若是以前,或许还有可能,听大姐姐说,永新伯世子是跟着姐夫的人,将来大姐姐去了北地,我也能跟着一起去了,可是现在,出了今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谢知慧摇摇头,但神色间并没有什么悲戚,她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那些伤害,结过了痂之后,被她使劲儿地抖落了,生出了鲜嫩的肉芽。 谢明澄看着很是欣慰,他抬手摸摸妹妹的头,“若是他介意,说明他不是良配,若他不介意,他日后一定不会轻易地变心,这何尝不是一场考验呢?” 倚照院里,谢知微沐浴过后,早早地就熄灯上了床,她担心萧恂过来,看到她屋里有灯,又进来闹,闹完了,果真不走,在海棠树上睡一.夜,这大冷的天,会要人的命。 谁知,等她正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暖阁里传来了呼吸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从枕头底下摸了一柄小弯刀,低声问道,“谁?” 萧恂睡了一觉醒来,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听到谢知微的声音,他忙低声道,“湄湄,是我!” 谢知微松了一口气,她掀开帘子,借着月光,看到萧恂站在了她的床前,有些无可奈何,“你怎么在这儿?” 萧恂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一屁.股在脚踏上坐下来,“湄湄,我说了晚上还要来和你说话的啊!” 边说,他边将帐子挂在银钩上,牵起被子,将谢知微裹好,有些不好意思,“我方才不小心在暖阁间睡着了。” “你……”谢知微顿时无语,要是被丫鬟们发现了,怎么办? 好在他们如今是未婚夫妻了,就算被丫鬟们看到,好像也不会那么难为情,谢知微做着心理建设,说服自己之后,她也安心很多,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为了眼前这个人,竟然一再地失去原则,退让,却又甘之如饴。 前世,她可不是这样的,恪守规矩,寸步都不令自己出错,新婚之夜,萧昶炫不来自己房里,她也不会心生怨恨,哪怕后来,萧昶炫从不留在她房里过夜,她也觉得理所当然,不敢生出嫉妒心。 可若是眼前这个人呢? 尽管月光很朦胧,可萧恂却依然看出,谢知微的眉间笼着一抹轻愁,不由得很是担忧,“湄湄,怎么了?是不是我来,让你不自在了?” 谢知微轻轻地摇头,她握着萧恂的手,“我只是想到了一点事情,对了,阿恂,你回来的话,许良有没有跟你一起?” “没有,他骑马没有我快,再说了,都回来了,谁帮我守着边关?怎么了?是不是你二妹妹的事?我回来前,许良还让我帮他问问你二妹妹的想法,我嫌麻烦,没有答应。” 谢知微道,“我二妹妹今日在潘楼的事,你也看到了,虽然我也说了不让人往外说这件事,可是二妹妹的名声算是毁了。“ 萧恂抬手抚去谢知微眉间的印痕,“这算什么?名声这玩意儿,男人在乎才叫名声,男人不在乎,就什么都不是。你放心,你二妹妹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她要是嫁给许良了,将来许良肯定是要跟着我的,这小子打人狠,打仗很有一套,我准备把他留在北地,将来你二妹妹跟着去,你们姐妹间还有个来往。” 他说着,声音柔和下来,“湄湄,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你将来跟我去了北边,过得不适应,那里离京城毕竟很远,肯定没有这边好。” “可不一定呢,我很想去北地。”谢知微窝心极了,“那边肯定有好多我没有见过的草药,那边的大山很多,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可以去山上挖草药,等你打下燕云十六州,我们就把那里打理得非常好。” 作为你的后盾! 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说着说着,萧恂就坐到了床上,又说了一会儿,他将谢知微抱在了怀里,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谢知微实在是困得紧了,便不管不顾地睡了。 萧恂舍不得将她放下,就着月光看姑娘的脸,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翘,显得很开心,萧恂看得都呆了,偷偷地在她的樱花瓣儿一般的唇上落下了一道吻。 五更时分,旧曹门街陆宅的书房里便亮起了灯,萧恂跟夜猫子一样地钻了进去,陆偃正系着腰带的手一顿,扭头看到萧恂,一点儿都不惊讶,笑道,“我还说,你什么时候才过来呢!” 萧恂一屁.股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大哥,我和湄湄去了北地之后,你真的很快就能过来吗?” 陆偃走过来,与他隔着一张桌几坐下,“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等我料理了京城的事,我就会过去,最迟明年春天,你要把拓跋思恭留给我的。” “大哥,我让湄湄也那个时候过去吧,等你们过去的时候,我要打下燕云十六州,我既然为陕西都指挥使,整块西北之地,便在我的掌控之中,还有西凉的半壁江山,那时候,我们就有了与他抗衡的底气。” 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可陆偃妖魅的眼眸中似乎升起了一轮红月,他笑道,“是啊,很快了!” “可是,大哥,我们还要打下西凉,你说需要多久?” “三年,还是四年,总会有那一天的。” “嗯!就这么说定了!”萧恂站起身来,与陆偃击掌,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的信念和勇气。 谢知微醒来,被子将她裹得好好的,手脚都动不了,她不由得失笑,肯定是萧恂的杰作。 起来梳洗过后,谢明溪过来陪她用早膳,百灵风一样地冲了进来,“姑娘,襄王爷来了,把老太爷拦在了院子门口,说是来商量婚事的。“ “什么婚事?”谢知微纳闷,她和萧恂的婚事,皇帝让礼部来办,压根儿还麻烦不上襄王爷。 “襄王爷说,他是受人所托,来为二姑娘保一桩好媒。”百灵松了一口气,二姑娘的婚事一波三折,如今总算有了眉目了吗? 第562章 保媒 襄王前来为二姑娘保媒?萧恂他这是想做什么? 但谢知微却知道,萧恂从来不是一个行事随心所欲的人,且这件事关乎到她自己,萧恂更是不会自作主张。 “去把二姑娘叫来!”谢知微吩咐百灵道。 不一会儿,谢知慧就来了,见桌上已经摆上了早膳,一动未动,谢知微还坐在窗前看书,见她过来,忙道,“用过早膳没?没用过的话,就陪我用一点。” 谢智慧道,“知道大姐姐这里一定有好吃的,我就没用,直接过来了。” 姐妹俩坐在桌前吃过早膳,各自要了茶水漱口后,方才移到了窗前坐下。 百灵又去打听消息已经来了,对谢知微道,“大姑娘,老太爷已经把襄王爷打发了,还说若襄王爷是为了姑娘与宸王殿下的事来,一应的事都好商量,可若是为了别的事,老太爷暂时不想谈别的。” 这是将永新伯府家的事一口回绝的意思了。 谢知慧还很懵懂,不知道百灵说的是什么,茫然地看着大姐姐。 谢知微沉吟片刻,“襄王是为许良的事来的,为你和许良保媒,祖父应是不想让你嫁往永新伯府,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若祖父对你有了更好的安排,我自然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去北地,那边说来说去还是很危险。” “即便危险,可还不是有人在北地生根,多少人年老之后,还想回到北地,落叶归根,那片土地也依然养活了很多人,承载了很多人的梦想。” 谢知慧握着谢知微的手,“大姐姐,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去北地就能跟大姐姐在一起,我还是想去。” 很多人不想远嫁,不想离家太远,是因为怕死在婆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死,是因为怕离得远了,得不到娘家人的照看,为难的时候,有娘家的母亲在一旁,她心里会有底气一些,可是谢知慧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如今只想离母亲远远的。 谢知微想了想,“你先别着急,有些事想要成,必须要等机会,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想法,后面我就好谋划。” “嗯,我等大姐姐的好消息。”谢知慧只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昨日夜里带给她的伤害与打击,就好似不存在一样。 七谏斋的门口,襄王死活不肯走,站在廊檐下,欣赏了一会儿院子里的景致,对谢眺道,“谢大人到底对那孩子有什么偏见?听阿恂说,他可会打仗了,谢大人将来孙子都是荣登杏榜的大才,孙女婿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都能唱一曲《满床笏》了,多好!” “王爷,还请慎言!”谢眺吓得魂都快没了,心说,怎么跟这种人结成了亲家,襄王是王爷,很多话可以说,可是谢家可不行啊,几代皇帝都视谢家为眼中钉,这话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难道将来他得选白丁结亲不成? “你是怕这话被我皇兄听到啊?哎呀,你别谨慎过头了,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怕什么怕?我儿萧恂是你孙女婿,有什么事,我襄王府和宸王府都会站出来为你说话的。” 谢眺恨不得冲上去将襄王的嘴捂住才好,正好谢元柏过来了,对襄王道,“王爷,我们自从结成了儿女亲家,这都快过礼了,还从来没有在一起喝过茶,请王爷移步我的书房,正好我有些事要跟王爷探讨探讨。” 谢元柏文武全才,襄王以前就很爱惜谢元柏的人品,听到这话,自无不可,“能和老弟你结成亲家,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等到了谢元柏的书房,襄王就开始抱怨起来了,“老弟,我这次来,是为贵府的二姑娘保媒的,你们家老太爷就像我是个拍花子一样,一副要揪着我报官的样子,这何必呢?” 谢元柏自然不会说父亲的坏话,招手让书童上了茶,笑道,“不知是谁家的儿郎?” “爵位嘛是低了点,身份嘛也是有些上不了台面,是永新伯府世子,可是,你也知道,许良那小子一天到晚缠着我儿子,也就是你女婿,许良将来肯定是要跟着你女婿我儿子去北地定居的,要是二姑娘嫁给了许良,将来,和郡主一块儿,姐妹俩在北地还能有个走动不是?” “噗咳咳!”谢元柏咳嗽起来了,他忙用帕子遮住了嘴,等好些了,这才道,“王爷,不知这是谁的主意?” 也难怪老太爷生气,这是要把谢家的两个姑娘都拐到北地那种地方去? “这既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阿恂的主意,这是许良自己的想法,他想和阿恂做连襟。”襄王爷倒也实诚。 谢元柏却摇摇头,“婚姻之事,要讲究你情我愿,若是为了这些缘故而结亲,别说老太爷就是我这个当大伯的,也不会同意。男子将来可纳妾,可女儿家呢?若是不能得到丈夫的怜惜,一辈子困居后院,是一件多么凄惨的事!” “哎呀,老弟,你这话说得太对了。不过也得看看是什么人,有些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我同情的。” 谢元柏笑了笑,留了襄王用过午膳,谢家依然不肯松口,襄王也没有办法,只好一扭一扭地出了门,坐上了马车回了府。 宫里,皇上很快就知道襄王登了谢家的门,不由得皱眉问陆偃,“阿偃,你说他去谢家是为了保媒?他成天闲得没事干了,走马遛狗包戏子都不能让他消停一刻,如今又做起了保媒拉纤的活儿了?他给谁保媒?” 陆偃将一碗药茶递到了皇帝的手边,“回皇上的话,臣听说是给永新伯世子和谢家二姑娘保媒。” “谢眺会让自己的孙女儿嫁给永新伯府这样的破落户?”皇帝只觉得襄王是异想天开,“怎么,当初把人家永新伯关进诏狱的时候是他,如今是心生愧疚了?” 听说永新伯从牢里出来,一病不起,已经两个月了。 “应不是这个缘故,依臣猜测,应当是宸王殿下的主意。永新伯世子如今在宸王麾下听使唤,将来若宸王殿下就藩,永新伯世子应当会追随,若二姑娘嫁给永新伯世子,郡主在北地就会有个姐妹走动。” 第563章 偷偷 皇帝一听,这是好事啊,可为什么谢家不答应呢? 陆偃只当没有猜出皇帝的心思,道,“只是,昨日夜里在潘楼发生了一桩事,想必因此,谢家才会格外警惕,不肯轻易将姑娘嫁给永新伯府。” “什么事?” 陆偃将忠靖王府的事说了,“谢家二太太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和忠靖王妃说好了这门亲事,偏偏这婚事,她自己也做不了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忠靖王府的庶长子竟然拿自己和宸王殿下相提并论,这且不说,谢家二姑娘只怕在京城是没有好名声了。” 皇帝一听,气笑了,“忠靖王妃这一石二鸟的主意,打得是真好,只怕想着用自己的姨侄女儿来笼络庶子的心,将来老了好有个依靠。” 陆偃笑着赞道,“还是皇上英明!” 皇帝突然想到一事,问陆偃,“阿恂是不是又偷偷溜回来了?” 陆偃低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宸王殿下是昨日夜里回京,臣也是今日早上才知道,正要禀报皇上。” 皇帝气不打一处,“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回来了,西北那边的事,谁来主持?” 陆偃想了想,“皇上息怒,皇上如今的身体,可不能再生气了。有什么好事,还有臣等为皇上分忧,皇上只需放宽心,好生养病。” 皇帝感动不已,摆摆手,“朕知道你一应的事都是为朕着想,只这西北边陲重镇,就这么交到宸郡王的手里,他天天当儿戏一样,朕怎么睡得着觉啊?” “皇上,再过三个月,宸王殿下就要大婚了,那时候,他也是一个大人了,想必会变得沉稳一些,皇上且耐心等候。” “洪继忠还活着吗?” “回皇上的话,洪继忠没有这个福气,没有熬过去岁冬。” 皇帝松了一口气,当年是他给洪继忠密旨,洪继忠才会告发定远侯与安国长公主,后来洪继忠又是奉了密旨,才会与西凉勾结,里应外合,将定远侯一家斩草除根。 他不是没有想过洪继忠会生贰心,所以这么多年,他对洪继忠恩重如山,没想到洪继忠竟然不识好歹,拿这件事威胁他。 他身为大雍的一国之君,做错了什么?安国长公主毕竟与伪帝一母同胞,且她一心向着伪帝,定远侯手中七万寒羽军,迟早有一天会反,他只不过动手快了点而已。 从麟德殿出来,早春的阳光照在陆偃的身上,一向妖魅的眼眸,此时凝着一层寒霜,阳光似乎穿不透这一身大红彩绣麒麟袍,暖不到他的身上。 东厂的诏狱里,哪怕是大白天,墙壁上也依旧挂着壁灯,昏黄的灯光顺着通道一直朝下,好似延伸到黄泉地狱之中。 看到督主来了,东厂番子们人人避让,低眉垂眸,恭敬万分。 九曲十八弯之后,在诏狱最里面的牢房墙上,挂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碎,浑身骨肉溃烂,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息。 见督主又在这人跟前停了下来,一个百户眼疾手快地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这人的面前,陆偃身后的小太监忙上前将椅子擦拭干净,“督主,请坐!” 陆偃一撩袍摆,坐了下来,他抬眼朝那人看去,四面墙壁上的火光,在他的眼尾跳动,一抹嗜血的妖魅幻化成了火狐,似要离体而出。 墙上的人听到了动静,缓慢地抬起了头,不是洪继忠是谁? “陆偃,你到底想如何?你杀了我!” “杀了你?没有必要了,你已经死了!”陆偃接过了小太监递过来的一盏茶,他两根如玉般的手指头拈起了盖子,轻轻地拨动着茶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浑身的矜贵与清雅,令他宛若置身于十里桃花之中。 “今日,皇上问本座,洪继忠还活着吗?本座说,洪继忠福薄没有熬过去岁冬,你猜,皇上如何说?” 洪继忠的心里咯噔一下,眼中聚现出一抹绝望,“陆偃,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当年,我父亲也这么问过你,洪继忠,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给我一条生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侯爷,不是我不肯给你一条生路,而是皇上他要你的命啊!” 陆偃笑了一下,他唇红齿白,笑得活像个男妖,“我不敢放过你啊,我放过了你,我母亲,我妹妹不会放过我,这么多年,我想做个噩梦都想不到,他们从不肯到我的梦里来,我若放过了你,他们天天缠着我,怎么办呢?” “我但求一死!” 陆偃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腾地起身,“死?谁不想死?本座不想吗?侯爷,别做梦了,你的妻子,儿女,我都会帮侯爷安置得好好的,侯爷就在这里享清福吧!” “陆偃,你,你要把他们怎样?” “你的女儿说要服侍我,可笑,我一个阉人,我要侯府嫡女服侍我作甚?你的儿子么,本座还没想好如何做,或许由他来告密怀远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你夫人,半老徐娘,交给教坊司好了。” “陆偃,你真狠!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造孽,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你觉得我如今就不是在遭受报应吗?”陆偃咬着一口碎牙,他一把掐住了洪继忠的脖子,“你若是能够拿出那封密旨,本座倒也不是不会考虑放过你。” 洪继忠哈哈大笑,“陆偃,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吗?” “侯爷当然不是,可世子却是,你说是世子先找出点什么告密呢?还是有人先发制人?” 洪继忠的眼珠子瞪直了,“陆偃,你只要答应放过我儿子,我什么都招,那密旨放在我夫人京郊陪嫁的庄子里,你不是想搬倒怀远侯吗?本侯告诉你,皇上与西凉勾结,一直都是怀远侯在从中牵线,任福其实是怀远侯的人。” 陆偃不屑一顾,笑眯眯地看着洪继忠,待他说完了,陆偃吩咐道,“好生伺候着,让他好好活着,等义武侯府一家都上路了,再送他上路。” 陆偃话音方落,便有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督主,才有人送来消息,说洪大姑娘正月初二殁了,是得了花柳病死的。” 第564章 表哥 陆偃不由得朝后看去,正好对上洪继忠要吃人的眼神,陆偃弯唇一笑,“侯爷一生只得了一子一女,真是太可惜了!” “陆偃,你放过我儿,你要什么条件?”洪继忠卑微地祈求道。 陆偃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传来洪继忠一声撕裂屋顶的惨叫,紧接着便是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飘散出来。 与陆偃随行的小太监差点被熏晕了,捏着鼻子冲到了外面就开始吐起来,陆偃则如同没有闻到一样,一贯地气定神闲。 待到了门口,马车忙过来了,陆偃上了车,歪在车壁内,早春的暖阳还不到融化冰雪的时候,车行驶在街道上,偶尔可见某家的墙角递出来的一枝嫩黄的迎春花。 谢知微正陪着母亲在逛铺子,为着她的婚事,袁氏自从婚期定了之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恨不得把整个京城里头所有的店铺全部都搬到自己家里,她几乎没有哪一日不来街上逛一圈,但凡看得上眼的都要买回去。 今日来,袁氏是与几家银铺约好了要做首饰,谢知微必须来看样子,看好了几家之后,谢知微便陪着袁氏从店铺里出来,迎面便看到了陆偃的马车经过。 赶车的是米团,眼见到谢知微,便“吁”了一声,将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陆偃坐在车里,犹豫片刻,这才掀开马车帘子。 “陆大人!”谢知微走了过来,与陆偃见礼,陆偃仰头一看,看到是家银楼,便朝谢知微的头上看了一眼,“郡主是来挑选首饰的?” 谢知微笑道,“我母亲怕我首饰不够,非要拉着我来看首饰,陆大人这是回去?” 两人寒暄不过两句,就被躲在街头一辆马车里的庄凤芝看到了,她指着谢知微对身边的女子道,“就是她,你看清楚了?马车里的人是东厂厂督,看到没有,人家的马车看到了她就会停下来,你若是找门路,眼下只有找到她了。” 那女子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抿了抿唇,最后没有忍住,骂道,“水性杨花!” “可不是,可怜我表弟被她给骗了,他们眼看就要大婚了,皇上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她还没有嫁给我表弟,就封了她做宸王妃,敢说没有这阉人的功劳!” “庄姐姐,谢谢你,只是我眼下怎么接触到郡主才好?” 庄凤芝想了想,道,“你若是私底下去找她,她肯定很好打发你。她这女人是蛇蝎心肠,手段了得,要不然,我表弟也不会被她骗得晕头转向,非她不娶。你若是想让她就范,只有用威逼的方式。” “什么威逼法?” “让她不得不答应,要不,你明日就跪到谢家的大门口,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在求她,如何?” 虽然非常可耻,邵巧兰却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为了救镜郎,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邵巧兰与杨镜川是姑表,两人从小就定下了亲事,只等今年杨镜川金榜题名,就成就洞房花烛,谁知,杨镜川来到京城之后,就被下了大狱,她多方打听,要不是庄凤芝这个昔日的手帕交,她真的是哭求无门了。 “何必等明日呢?” 邵巧兰连半个时辰都等不下去了,她当即就从马车上下去,朝着谢知微冲了过去,“端宪郡主,饶命啊!” 庄凤芝简直是看呆了,她感觉到了两道锐利的目光,不及多想,赶紧道,“快走!” 她深知,被东厂盯上的下场。 窦秀娘忙侧身挡在了谢知微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邵巧兰,道,“哎呦,这是哪家姑娘?咱们家郡主又不是顺天府尹,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邵巧兰哭得眼泪涟涟,拼命地在地上磕头,“郡主,行行好,求求您放过奴家表哥吧!” “你表哥是谁呀?”窦秀娘热嘲冷讽道,“瞧这深情厚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未婚妻求上门来了呢,姑娘,若是诚心诚意地求人,就把话儿说清楚。” 陆偃坐在车里,微微阖上眼睛,忍住怒气,也忍住了让米团驾车冲上去的冲动。 “郡主,奴家的表哥是杨镜川,旧年冬日里被郡主一令之下下了大狱,如今还没有被放出来,郡主,不知奴家的表哥到底如何得罪了郡主……”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群东厂番子冲了出来,将她抓住,堵住了嘴抓走了,围观的人还在窃窃私语,就听到曲百户威胁道,“看什么看,白莲教的教徒,被怂恿上京来危言耸听,要是你们敢议论,你们就是和她一伙的。” 小老百姓都怕事,谁也不敢议论,纷纷避让开。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他们那个什么太子李二郎是看中了端宪君主的医术,这才叫这个女的上京来游说端宪郡主加入他们。” “这可怎么好?眼看立春了,要是再有了瘟疫,谁帮我们?这女的贼可恶!” “端宪郡主是神女下凡呢,岂能被她给骗了去?大家伙放心,郡主最爱老百姓,郡主不会走的。” …… 听着街上的议论渐渐地好转,陆偃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敲了敲马车壁,马车缓缓地启动,米团在外头道,“郡主,奴才先侍奉督主回去了。” 谢知微摆摆手,“我们也要回去了。” 袁氏拍了拍胸.脯,她方才真是吊着一颗心,给吓死了,“湄湄,今日是母亲不对,母亲不该拉你出来,谁知道这么危险啊!” “母亲,这与您没关系,有些人要盯上了女儿,女儿就算是待在家里不出来,也避不开。” 不一时,杜沅跟了上来,上了马车,低声道,“郡主,奴婢打探清楚了,方才离开的那辆马车是庄家的,车里是庄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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