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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耽误了,眼看萧恪的婚事近了,绫华从现在的宅子里出阁,已经是够委屈了,萧恪难道还要先在这边成婚了,再搬过去? 那就太不好了。 谢知微便领了容氏和花楹,还有萧灵愫、萧恪和萧惟等来看王府,工部的明安一一给谢知微介绍这几座王府。 “一共十座,眼下因为大殿这边的工期也很赶,就按照之前王爷的意思,先修了两三座。” “明大人先说说,我们看哪一座吧,总不能三座都看,有没有图?要是有图的话,我们先看图,挑一座大家都满意的,再实地看,都看的话,怕是看不完。” 明安忙道,“郡主说的是,图是有的。” 说着,他忙让人把图送上来,谢知微一眼就看中了一座面积较大,地段又不错了,不过,这王府不是她住,她想听听其他人的意思。 容氏也看了看,她指了一座,“就这个吧!” 谢知微忙笑道,“我和母亲的意思一样,不过,二弟和四弟,你们也说说你们的意见。” 萧恪没什么意见,萧惟道,“都听嫂嫂的。” 明安松了一口气,他当初可是把十座王府都看过了,才着重让人修葺了这一座,其他的两座虽然规制都一样,但规模还是要小很多。 眼下,襄王府的人都很满意,他也就放心了。 谢知微众人又去王府里看过了,到处都是一新,墙壁和门窗都重新粉刷过了,屋顶上也重新盖了琉璃瓦,院子里的花草都经过了打理,家具也一清,随时都能搬进来。 谢知微便道,“不如现在把院子分了,你们三人自己安置着把自己的东西搬进来?” 她担心后面她实在是没有时间张罗这些。 中路正堂和正院是要留给襄王的,这个不能动,余下的,紧挨着正院的左右各两座院子,是要留给侧妃,容氏便点了左路第一座离正院最近的给花楹,“你住这里。” 花楹忙应下。 左路一共四座院子,萧恪是世子,理所当然地住第一进,谢知微见第四进院子着实太远了一些,便提议萧惟住第二进院子,“这里离花楹姑姑近一些。” 萧惟有些不确定,“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住吧!”容氏拍板,将右路的第一进院子给了萧灵愫,她是王府的嫡女,理应住那个院子。 接下来要搬家了,谢知微实在是管不着了,便对萧恪和萧惟道,“这事就交给你们兄弟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 “是,嫂嫂!”两人应下。 晚上,谢知微在灯下拟着宴请的单子,她也不确定要请那些人,便索性,让大舅舅给她送了一份已经搬到燕京城的二品以上官员的名单,这些官员还没有来,他们的家眷却是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她昔日在京兆府和真定府认识的那些太太们,那是早就送了帖子去的。 第808章 瞧中 此后,陆陆续续有闺阁中的姑娘来给绫华添妆,她虽是公主,但因了朝政的缘故,身份尴尬,但能够得到谢知微的重视,亲自为她操办婚事,谁也不敢小瞧,反而,这还是一个不能放过的讨好的机会。 绫华这才感受到,成亲是一件会彻底改变她生命的大事,萧灵愫在她的院子里帮忙招待姑娘们。 多是绫华跟着谢知微后认识的姑娘,从真定来燕京城待嫁的赵宝华,专程跟着母亲过来喝喜酒的真定府知府陈奎的两个女儿陈灵玎和陈灵玲,明安的女儿明婉。 也有自己来不了,托了人送添妆来的,多是原先绫华在京城里相近的王公大臣们的姑娘,均已经嫁人了,有些已经当了母亲。 绫华要不是守孝,又朝政发生动荡,她如今也应当已经当母亲了。 谢知微让人送了点心和果子来,绫华如今跟着灶上的婆子在学做点心和菜,自己也亲手做了些点心,又沏了茶水待客。 院子里的葡萄爬得满架子都是,几株西府海棠花开得比较晚,正是花团锦簇,如明霞般灿烂的时候,淡淡的花香飘散在庭院里,正对着湖水的院子门口,垂柳在微风轻扬中,拂过湖面。 绫华和萧灵愫陪着几个贵女们坐在庭院里聊天,这对绫华来说,是少有的,成亲前的安逸日子了。这几天,嫂嫂跟她说了很多婚后的一些事,她每日里都要跟着嫂嫂学中馈上的事。 但凡宫里的公主下降,少有嫁给王公大臣们的长子,去人家家里做宗妇的,公主身边多的是能人,把自己的公主府管好就行了,不必掌婆家的中馈。 但绫华不同,楚易宁算得上是净身出户,被分出来了,日后,她府上的事,就要靠自己管,随着楚易宁的官当得越来越大,里里外外的事儿不少。 谢知微也听说,楚易宁的生母是个能干人,若是绫华与程氏有婆媳缘还好,若是没有,绫华被程氏小看了,可就不好了。 萧灵愫是知道赵宝华要给自己当嫂嫂的,便问起赵家的事,“你们这边的宅子都打点好了吗?” 眼下,燕京城的宅子很紧俏,四处都在大兴土木,那些早就跟随萧恂夫妇的,已经在燕京城里买好了宅子。 赵家就是其中之一,如若不然,将来,等朝廷都搬过来了,可就轮不到赵家了。 “都打点好了,上个月就住进来了,一直在收拾行装,想要约姐妹们过来,就没有先来。” 陈灵玎笑道,“过不了几天,我们可是要给赵姐姐添妆了,原以为今日是见不到赵姐姐了,谁知竟然来了。” 赵宝华的脸一红,母亲其实是不想她来的,她和世子的婚期已经定了,再来萧府就不太好,但她还是说服了母亲过来了,她迟早要嫁到王府来的,与王府的人多打一次交道,交情就深一些。 别的女子还会眷念娘家,赵宝华对赵家如今连最后一丝情分都没了。虽说,王府也很复杂,她上头没有嫡亲的婆婆,都是些庶母,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都是身份贵重的,但这些都没有关系,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她母亲严氏,手上倒是好好的一把牌,如今呢,日子还不是过得乱七八糟。 “你还说我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好日子近了?“赵宝华笑道。 萧灵愫一听这话,“哎呀,是谁家的公子,快说给我们听听。” 赵宝华笑而不语,萧灵愫便过来挨着赵宝华坐着,“好嫂嫂,你快说说!” 赵宝华羞得抬不起头来,姐妹们大笑一团,绫华还打趣道,“还是灵愫机灵,这么快都知道要讨好嫂嫂了,将来让嫂嫂给你多备一点嫁妆。” 赵宝华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绫华,又戳了戳萧灵愫,“你们就知道打趣人,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还不快给我们沏一盏好茶。” 绫华的丫鬟过来添茶,笑道,“郡主听说姑娘们今日过来给公主添妆,早就送了好茶过来,是云南那边过来的普洱茶,听说是大公主专门让人送过来的,二十年的普洱,奴婢刚刚煮好。” 元嘉去年年底与沐归鸿成亲,当时萧恂和陆偃忙得不可开交,元嘉的嫁妆也没有顾得上,今年年初,陆偃回到京城后,让人开了皇上的私库,按照嫡公主的份例,派人将元嘉的嫁妆送到了云南。 谢知微的添妆和贺礼随着元嘉的嫁妆一起送到了云南,不多久,元嘉就送了满满三车云南那边的特产回来,她知道谢知微喜欢喝茶,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的普洱送了不少。 陈灵玎便说起母亲给她说的亲事,“人,你们都听说过,是提学李大人家的公子。”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谢知微的提议,李尔巽的太太孙氏一向与谢知微交好,她的大儿子李若瑾已经十五岁了,去年进了学,便想到要为儿子说一门亲事。 她想到谢知微如今也在为几个弟弟妹妹张罗,便问谢知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谢知微便说孙太太是灯下黑,问陈家的两个姑娘如何?孙氏回去想了想,第二天便请了人去陈家探口风。 孙氏总觉得,谢知微的眼光是很不错的,娶妻娶贤,陈家大姑娘虽说生的不是那么明艳逼人,但也得看跟什么人比。 陈奎的太太张氏出生寒门,一贯节俭,也极为恪守规矩,两个女儿养得都很好,婚事上也在犯愁。 真定府就这么大,她不肯和那些富户结亲,怕女儿的嫁妆不多,嫁到人家家里会被笑话,好一点的人家,也瞧不上陈家,毕竟根基太浅。 孙家主动上门来提亲,张氏一寻思,李家的门风自然是不错的,一打听,李家大公子十五岁的秀才,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且孙氏的人品,张氏打过交道,孙氏是个爽快人,女儿嫁过去应当不会受多少磋磨。 张氏和自家老爷商量了一下,便答应了这门亲事,两家约了,让一对小儿女相看一番,结果还真是有缘分。 陈灵玎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事,对萧灵愫道,“我听母亲说,郡主也在帮你张罗,看了好些青年俊才,都没有看中,不过,前两天,听说郡主瞧中了一户,也不知道是谁?” 第809章 害羞 萧灵愫的脸红得跟熟透了的桃儿一样,恼羞得不行,轻轻地推了陈灵玎一把,“你现在知道打趣了我了?” 谢知微在正堂里会客,顾家父子已经到了。原本,她让萧惟帮她接待的,听说顾家与乔家有亲,谢知微决定自己见一见。 顾家父子一进来,便给谢知微行过礼,后又与萧惟见过礼,谢知微笑道,“坐下说话吧!” 顾岩见谢知微虽年轻,言行举止却极有风范,身上淡淡一股威严,令人不敢小觑,却也不会让人难受,心说,果然是名震天下的谢家嫡长女。 “顾先生,昔年顾老爷子与我祖父同朝为官,顾谢两家还是颇有交情。” 这番话令顾家父子觉得亲近多了,也自在多了,顾岩笑道,“郡主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那时候与谢指挥使还一起拼过酒,后来听说,谢指挥使回去之后,被谢阁老一顿好打。” 谢知微不由得笑起来,她父亲从小过目不忘,聪颖非凡,年少时必定是格外意气风发,“这些,父亲都不曾和我说过。这一次,崔家表姐真是多亏了顾先生和顾公子。” 说着,谢知微不由得朝顾霁看了一眼,少年郎眉眼飞扬,被她和父亲的话逗得忍俊不禁,见谢知微打量他,他忙垂下眼眸,有些害羞,脸都红了。 谢知微忙收回了目光,毕竟,她年纪也不大,盯着一个少年看,别让人误会了。 “郡主说这话就见外了,陈敏有不臣之心,身为大雍子民,若是坐视不理,便是助纣为虐了。” 谢知微笑道,“这也是顾先生和顾公子有一颗赤诚之心,我听说顾公子与乔家姑娘有婚约,这一次北上,也是来议亲的,若是有王府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先生和公子一定要说。” 顾岩笑道,“犬子并未定亲,不知道是谁造谣说犬子与乔家有婚约,当初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瞒过陈敏,便索性将计就计,寻了这个由头。” 谢知微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眼下,楚州那边,顾先生和公子横竖也回不去了,不如在燕京多逗留些时日,北境的姑娘家知书达理,或许真能促成一段姻缘。” 顾岩起身拱手道,“多谢郡主,在下也有这个想法,这次来了,就在燕京多看看,幽云十六州,昔日也是我中原的版图,多少年分割在外,若非宸王,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回归!” 顾岩说得很激动,萧惟在一旁不停地点头,“我大哥是很厉害的,才花了几天功夫,西凉被灭国,北契丢了半壁江山,娄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大雍的疆土扩大了近两倍。” 谢知微笑道,“朝廷如今,极为缺人,不知明年的恩科,顾公子会不会上场?” 顾霁忙问道,“郡主,明年会有恩科吗?” 他语气有些急促,自己发觉之后,就很是懊恼,他也太沉不住气了。 谢知微并未在意,“明年应是有恩科的,若明年没有,后年一定会有。不管是宁夏还是奴儿干都司都缺人,朝廷未来几年,可以说是极需用人的时候。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大雍数万将士的性命换来的疆域与和平,若是我们这些人守不住,岂不是白费了?” 顾岩心里百感交集,他当然明白谢知微与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当年,父亲任刑部尚书,昭阳帝自刎后,便告老还乡,他堂堂两榜进士,却没有入仕,这些年走南闯北,再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读书郎了,当然明白如今朝廷的难处。 只怕,端宪郡主一开始就打了这样的主意,他拱手道,“郡主,朝廷差遣,顾家将赴汤蹈火。” 谢知微朝萧惟使了个眼色,萧惟忙起身,亲自将顾岩扶起来了,笑道,“太好了,顾先生,我大哥现在实在是抽不开身,楚州那边,二皇兄还被围困,诸多事都抽不出手来,要是有顾家效力,真是再好不过了。” 萧惟亲自送顾家父子离开,顾家父子寄居在崔家的一处小院里,离萧府很近,两人便步行回去,一来,天气好,散步的时候也散散心;二来,也正好看看燕京城的境况。 “你看,这才短短几天功夫,燕京城已经繁华至此了。”顾岩一路走来,还不是在主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的行商走贩,提着篮子,赶着牛车买东西的老百姓,人人脸上都是笑容,不由得极为感慨。 “父亲,儿子这两年一直在外头,比起前些年来,老百姓的日子还是要好过多了。”顾霁道,“从前几年,儿子在姑苏那边,虽富庶,可是除了那些真正有钱的盐商官吏,老百姓们的日子还是很不好过,皇上为了造行宫,几次南下,对北面用兵花了不少钱,也未见成效,赋税徭役格外重,哪有现在这般轻松。” 尽管这边还在建皇城,但并没有增加赋税,相反,给的工钱很足,不少南方那边的工匠也都赶过来做事,听说每月还有月钱盈余,好多人都说,要是多做几年,回去定能买几亩田地。 北境这边,还有政策出来,老百姓开了荒,荒地就是自己的,头三年不收税,多少人都不打算回去了。 大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慢慢地变得好起来了,如今的宸王虽然还没有登基,但已经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天子,在西疆和北境的威望达到了鼎盛。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出来做事了。”顾岩背着手站在东安门前,皇城已经初具规模了,巍峨的宫墙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着里头忙碌的场景,再过半年,这座皇城就可以住人了。 “父亲,这是好事!”顾霁道,“儿子今年秋闱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呢。” “若是赶不上还有明年,明年开恩科,后年应当还是有恩科的。”顾岩想到,新帝登基,次年都会开恩科。 萧惟送完客人回来,谢知微已经回到了凝晖堂,他也忙过来,让丫鬟去禀报,不一会儿,丫鬟过来迎他,“四爷,郡主请您进去呢。” 谢知微正在看绫华的嫁妆单子,与元嘉的嫡公主份例一样,并无增减,萧灵愫的嫁妆单子,谢知微打算照着绫华的减一成。 第810章 出阁 萧惟进来后,丫鬟给他上了茶,他见嫂嫂在忙,便索性等了一会儿,一盏茶喝完,谢知微才看完了,递给秋嬷嬷,“就这样吧,嫁妆可以封起来了,明日绫华身边的婆子和丫鬟过去那边安床了,您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绫华身边的婆子和丫鬟都是从宫里选出来的,几房陪嫁有些是谢知微买的人,有些是让潞国公府准备的,极为妥当。 宫里出来的人,骨子里总是有些傲气,谢知微这才让秋嬷嬷跟着去,若是有什么事,从中间调停一下。 “是,郡主,奴婢会盯着的。” 她这才看向萧惟,“都送走了?你今日说的话就极好,以后就这么说,怎么想的,怎么说,不必担心。” 萧惟有些害羞,脸蛋儿一红,“就嫂嫂才说我说得好,做得好,比起别人,我知道我还是做得不够好。” “你要有信心,谁天生就做得很好?”谢知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日就开始搭棚安灶了,到处要张灯结彩,外院的事,就交给你和萧恪了,他心思都在猫儿狗儿上,但也不能什么庶务都不管,将来怎么办?他还是世子,很快也要娶亲了,若是支应不起门庭,还是不行,你明日多带带他!” 萧惟的眉头皱起来,“嫂嫂,我怎么带他呢?” 谢知微笑道,“你怎么带他,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去。” 萧惟想了想,“嫂嫂,这话您跟他说了没?” 谢知微笑道,“我倒是忘了,我这就把他喊来说一声,这样,你就师出有名了!” 萧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嫂嫂,我会做好的!” 傍晚,萧恪从自己的店里回来了,听说谢知微找他,他忙过来,行过礼后,在谢知微面前垂手而立,谢知微道,“你坐吧,我找你来,是要交待你一些事。” “嫂嫂请说!” “绫华四月初八的婚期,这已经没两天了,明日安床,接下来就要宴请宾客,你大哥不在,王爷年岁大了,也不好太过劳累,只好麻烦二弟和四弟。” 萧恪一听紧张得不行,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知微,“嫂嫂,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那总要慢慢做起来,四弟之前帮我打理庶务,略懂一些,还有杜桂和李椿都可以帮你,你是世子,肯定要出面的。” 萧恪出去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差点被门槛绊得摔了。 秋嬷嬷见此,很紧张,换了一盏茶递到谢知微的手里,“郡主,世子能行吗?” “不能行也要行啊,世子的性格其实有些像父王,原本不该是这样。原先庄氏没有好好教养世子,父王也没有重视,才养成了如今这样的性格,总是要逼一逼才知道到底如何?” 实则,不管堪用不堪用,萧恪都是世子,将来继承襄王府,谢知微只盼着他能够稍微立起来,不至于将来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被下面的人哄得团团转。 次日,绫华身边的椀香和云嬷嬷,还有秋嬷嬷一起坐了马车去了楚家,楚易宁因大婚,没有随萧恂前往徐州,中馈之事由程氏亲自主持。 比起在南安伯府,程氏的精气神要好多了,她穿了一件酱色纱绣八团玉棠富贵纹褙子,梳着花髻,金镶宝花挑心,镶宝石云纹头鎏金银分心,打扮得极为得体,亲自迎到了廊檐下,也很是殷勤。 这是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五间三进正房在中路,早就修葺一新,家具提前半月就安置进去了,这一次,云嬷嬷等人来,是将绫华的一些日常用品送过来,并将屋里的摆设按照绫华的习惯摆好,省得新娘子进门后,日常不适应。 之后,楚家安排了席面,请了有头脸的嬷嬷陪席。 次日,楚家请了全福人来铺床,屋子里门窗上贴上了大红喜字,到处都红彤彤一片,格外喜庆。 全福人请的是海氏,是谢知微出面请来的。程氏心里非常清楚,楚易宁只是南安伯庶子,若非尚主,有端宪郡主张罗,无论如何,都请不来崔家的宗妇来当全福人。 很快到了正日子,天未亮,谢知微便起来了,请了花楹姑姑帮忙,又有卢氏和崔南嘉帮忙张罗,厨房里,是紫陌盯着,紫陌早就能够独当一面,如此一来,谢知微反而不如之前忙了。 绫华的闺阁中,海氏在帮忙梳头,一面说着吉利话。 从镜子里看到谢知微进来,绫华忙扭过头去,她唇.瓣嗫嚅,眼中不由自主地就含了泪。 她母妃早逝,今日的婚事虽然没有在宫里举行得那么隆重,但她却很欢喜,这么多人来观礼,谢知微为她忙前忙后半年,嫁妆单子一遍一遍地看,生怕忽略了什么,这份深情厚爱,绫华如何不感动! “嫂嫂!”绫华握住了谢知微的手,想说谢谢,却又说不出来。 谢知微笑着道,“我就来看看你,一会儿让世子背着你出门。” “好!”绫华强忍着泪水,她不想哭,也不想惹得谢知微也难过,更加不想让在天上看着她的母妃难过。 待梳好头,开了脸,脸上敷了厚厚的粉,描眉涂口脂,戴了沉重的凤冠,她都快认不住镜子里的人了,听到外头热闹起来,有人喊道,“驸马爷来了!” 屋子里,陪着绫华的姑娘太太们便笑着打趣,“驸马爷等不及了,来得这么早!” 有人笑道,“这天还没有黑,迎回去也不能洞房花烛啊!” 盖头下,绫华的脸顿时热起来,她在想,幸好敷了厚厚的粉,要不然,被人看到了就丢人了。 刚才,敷粉的时候,她实在是不习惯,海氏笑道,“任你多白的新娘子,到了今日,那都是要敷厚厚的好几层的。” 绫华不好意思问为什么,前所未有的羞涩涌上来,她已经顾不上母妃看不到她出阁的悲伤,也没有了哥哥不在身边的失落,莫名地开始紧张。 不一会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催妆诗,她从来不知道,楚易宁竟然还会作诗,她也突然发现,原来,她其实也不太了解楚易宁啊。 第811章 哥哥 绫华也不由得想起了嫂嫂和她说过的话,成亲前,想什么都是美好的,成亲后,就要努力地经营,让一切都变得很美好。 不一会儿,新郎官来了,楚易宁被人拥挤着到了门口。 萧恪挤了进来,在她跟前蹲下身,道,“绫华,哥哥背你出门!” 一声“哥哥”,绫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了,她抿了抿唇,缓缓地挪动身体,趴到了萧恪的背上。 她从来没有和萧恪有过什么来往,甚至,从来没有喊过萧恪一声哥哥,可是今天,是萧恪背着她出门。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想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却怎么也抓不住。 萧恪背着她来到了正堂,她和楚易宁在神龛前跪下,上首两把空空的椅子,椅子后面是孝成皇后的牌位,是襄王提前请来的。 襄王站在一边,痴痴地看着那牌位,神色沉得如水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绫华和楚易宁行过礼后,萧恪将她送上了花轿,她坐在花轿里,盖头有些偏了,萧恪温柔地帮她牵正了些,又极为轻声地道,“绫华,你嫁到了楚家,要是妹婿欺负你,一定要回来跟我们说。” 绫华忍住鼻端的酸意,点了点头,她见萧恪就要退开,她忙握住了萧恪的手,“哥,谢谢!” “不客气,我们兄妹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萧恪头一次口齿伶俐,笑着道。 花轿摇摇晃晃了约有一个时辰,绕了半个燕京城,才在楚家门口停了下来,射轿,跨过钱粮盆,绫华牵着红绸,在楚易宁的牵引下,小心翼翼地进了楚家的大门。 拜过天地,绫华被送入了洞房。 楚家人口单薄,来闹洞房的是与绫华关系好的几个姑娘,先在萧府喝了喜酒,又跟着花轿来到了楚家。 新郎官进来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挑开了盖头,喝合卺酒的时候,绫华看到了楚易宁眼中的深情,这一刻,她的心无比宁静。 人这一生,总是要走自己的路,纵然母妃在世,她也还是要出阁,她若是不会过日子,与驸马合不来,母妃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母妃在天上看着她,比在宫里隔了层层的宫墙看不到她,岂不是要更好? 想到这里,绫华才彻底释然。 谢知微累了整整一天,回到屋里的时候,腿都拖不动了,索性在屋里见过了管事们,又让萧灵愫去看着收拾东西,照着之前的单子将摆设桌椅板凳杯碗瓢盆等入库。 管事们回完话后,她又看了一会儿礼单,准备去给容氏请安,容氏让人带了话来,让她今日不必去了。 不一会儿,萧恪和萧惟来了,兄弟二人在谢知微跟前行礼,谢知微见萧恪不像之前要么低着头,要么垂眸,而是抬起了头,眼中似乎有了些光。 “坐吧,让丫鬟们给你们沏杯茶喝,我今日也是忙得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你们在前院,必定也累得很。” “我和二哥还好,近日也多亏了崔大老爷,提点我和二哥颇多,要不然,就容易得罪人了。”萧惟兴致很高,和谢知微说些今日待客的事儿。 谢知微边喝茶,边听他说,又对萧恪道,“世子今日也出了大力,我听说世子做得也很好。” 萧恪还是很腼腆,笑了一下抬头对谢知微道,“我以前没有做过这些事,王府也总是没有什么大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人情往来还是有很多讲究。” 他就不是很擅长。 谢知微道,“总是要慢慢学会这些的,总不能让王爷亲自待客。将来,家里还有好几桩事,你是长兄,自然要将底下的弟弟妹妹们照顾好,帮他们把事儿办得体面些。” 萧恪听得吓死了,“嫂嫂,那你和大哥呢?” 谢知微笑道,“你们搬到王府去,我和你大哥也不会跟着搬过去,你的婚事,我肯定要张罗到底,但后面的,我以后也不会总是亲力亲为了,就要交给你和世子妃了。” 萧恪从谢知微屋里离开,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都是浑浑噩噩的,他今日忙了一整天,整个人就如同被人敲了一棍子,醍醐灌顶了,他从来不知道,人生还有这么多的事要做,一味地养猫养狗,似乎也不行了。 嘟嘟围着他打转儿,若是往日里,他一定将嘟嘟抱起来了,今日,他却傻坐着。 留茗进来了,道,“世子爷,王爷来了!” 萧恪忙起身,还没有迎出去,襄王便背着手进来了,深深地看了萧恪一眼,在椅子上坐下。 萧恪忙亲手给襄王上了一盏茶,喊了一声“父王”,便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襄王再次打量儿子,好似第一天认识他,也不叫萧恪坐,而是喝了快半盏茶的功夫了,才开口道,“我也没有想到,你还会待人接物,今日,我看到了,你和老四做得都挺好的,是郡主让你们做的吧?” 萧恪道,“是,前两日,嫂嫂把儿子和四弟喊过去吩咐的,说大哥不在,外院那边就交给我们了,儿子愚钝,一个人都不认识。” 嫂嫂事先让他们看了宾客单子,但,他与朝中的人都不打交道,看了也没用,没有阿惟认识的人多,也不知道要和人说什么。 这么一想,他心里头那点以为自己做得好的窃喜,便一点都不剩了。 天下哪个父母不盼着儿子有出息? 襄王是觉得这儿子从小就很像庄氏,生得像,性格也很像,和萧恂一比,那真是云泥之别,况且,他有心护着萧恂,宁愿把自己的儿子养废。 今非昔比,想到容氏说的话,将来,襄王府还是要靠这个儿子撑起来的,他今日看萧恪竟然在外院待客,很是震惊,虽说做得的确不好,但他肯做,在做,总有一天会做好。 襄王府以前不怕得罪人,以后也不怕得罪人,萧恪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是最好的了。 “你以后,养猫养狗的,我也不反对,你大哥嫂嫂让你做什么,你好好做!” 襄王想到自己是没精力来教儿子了,好在,阿恂和郡主肯照顾他们,那就让长兄长嫂操心吧,横竖也饿不死他们,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萧恪忙应下,他这一生,谁都没有多支持他,就算父王当初也就给了他一间铺子,可嫂嫂,出手就是三万,萧恪很愿意听嫂嫂的。 第812章 搬否 绫华回门后,谢知微的精力便放在萧恪的婚事上。 襄王府那边,该送过的信,谢知微已经送过去了,至于谁会搬过来,谁又不搬来,襄王爷不发话,她也管不着,只听说,京城那边襄王府吵得很厉害。 谢知微离开京城的时候,将府中的中馈交给了余侧妃,原先考虑的是,余侧妃性子好强,没有儿子,将来要依附世子生活,哪怕有异心,也不会做得很过分。 府中也的确被余侧妃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她该拿的好处也没有少拿,趁着这功夫,她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人做管事,这些人平日里也没少孝敬她。 短短两三年时间,她也积攒了不下一万两银子,将来给女儿置办嫁妆,留一些防老,都用得着。 谢知微让人把信送回来,她就很不高兴,眼下这种生活状态挺好的,何必改呢?虽说王爷不在,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她都过了三十的人了,难道还指望能够给王爷侍寝,生个一儿半女出来? 回到院子里,余氏独自坐了很久,身边的嬷嬷给她出主意,“横竖王爷也没有带信回来,世子成亲,有郡主张罗着,侧妃去了也只是打下手,咱们把该给的礼送过去,就完事了。一时半刻,也不必急着往那边搬,您看,这样可好?” 余氏还没有来得及做决定,女儿便来了,萧灵憬眼看十四岁,如今还没有说亲。 王府里没有正妃,余氏好不容易掌中馈,原想着,要是有什么宴请,她能带女儿多出去走走。 往年办春酒,四季花会都挺多的,谁想,这两年,京城里竟没多少人家宴请。即便有些人家婚丧嫁娶,洗三满月酒,就算给王府送来了帖子,她带着女儿去了,也没有多少人搭理。 她身份上还是差了些。 王爷不在家,别人巴结她,王爷也看不到,何必和妾室多纠缠呢? 萧灵憬一看母亲皱着眉头,很是不解,“娘,郡主让人送来了信,那边的王府已经修葺好了,咱们可以搬过去了,您怎么还不高兴呢?” 谢知微让人带了信来,不过,带的是口信,屋子里外服侍的丫鬟婆子们都听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满王府就没有不知道的。 余氏愁死了,她想了想,还是跟女儿实话实说,“世子很快就娶妻了,将来王府肯定是要交给世子妃,母亲过去了,家里的事都说不上话,也不像现在,你要是想要个什么,开口我就能替你弄到。” 萧灵憬这才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想到自从母亲当家主事之后,她的衣服首饰比起以前要多很多,每次穿出去,二姐姐和四妹妹虽然不说什么,但她还是能看到她们眼底的羡慕。 “母亲,那我们就不搬过去了,她们搬不搬,随她们去。” 余氏决定问一下马侧妃和钟侧妃她们,要是能够约好了都不搬,维持现在这个样子,事情就好办多了。 钟侧妃这边得到了消息,她跪在小佛堂里发呆,好似佛祖能够帮她决定这件事一样。 萧灵悦从外面进来,问了嬷嬷,“母亲呢?” 嬷嬷朝里边看了一眼,“侧妃在礼佛,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 萧灵悦已经十岁了,懂了很多事,她穿着一件袖子都短了的夏衫,走到小佛堂门口看了一眼,见母亲双手合十,盯着佛像看,她便退了出来,问道,“母亲可有说过是去燕京城还是留在府中?” 郡主让人带了口信来,只说那边王府已经可以搬进去住了,若是她们要搬,现在就可以搬,那言外之意,岂不是若不想搬过去,还是可不搬。 嬷嬷知道侧妃不是个操心的人,便问萧灵悦,“侧妃并没有说,不过,四姑娘是如何想的?” 萧灵悦来这里,便是和母亲商量的,她端起丫鬟奉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自然还是要搬过去的。” 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她去年入了环溪园的女学,跟着林月英学琴。 听说郡主已经邀请四位女大家去燕京城里办女学,地点都选好了,在御花园后边的桃源书院,四位女大家已经动心了,最近每天都在商量着尽快搬过去。 京城这边的女学,虽然是曾经的皇后娘娘提议开的,除了出地儿,她活着的时候,就一两银子都不曾出,这几年要不是谢家,这女学早就开不下去了。 她问过先生,郡主为何要邀请她们去燕京城办女学,先生说,将来京城应当会挪到燕京城去,她们现在去,跟着她们去的人,不说很多吧,总要有一两个,能跟过去多少,就是多少。 说来说去,先生们还是在帮郡主。 她们看重的是郡主这个人,而她,无论如何都是郡主的小姑子,不说帮大哥,父王在那边,哪怕是尽孝道,她也应当搬到燕京城去,而不是远远地在这边呆着。 钟氏听到女儿的声音,醒过神来,她起身的时候,双.腿发麻,差点摔了,撑在地上好一会儿,慢慢起身。 萧灵悦听到了小佛堂里的动静,忙过来,扶着母亲起了身,“母亲,您年岁大了,以后还是不要一跪就跪这么长时间,要是有个什么事,佛祖在天上看到了会过意不去。” 钟侧妃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女儿是听说,燕京那边来信了,过来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启程?” 钟侧妃惊愣饿了一下,“你想搬过去吗?” “母亲不想吗?” “我还没有想好。” 正说着,外面余侧妃的丫鬟来了,说是侧妃有事请钟侧妃过去商量,就在议事厅里头,钟侧妃便猜到应是为了搬去燕京的事。 她过去的时候,马侧妃和余侧妃已经到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马侧妃很不高兴,阴阳怪气地道,“你总是这么慢,凡事都比别人慢些,你什么时候才能快点?” 这家里没了掌事的人,便成了乱世,谁厉害些,谁就有了话语权。 余侧妃端起茶喝着,跟没听到一样,她也就是被郡主委任了中馈,可不是正妃,没有资格说谁。 第813章 变卦 钟侧妃百年如一日地做小伏低,赔礼道歉之后,马侧妃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上首的位置空着,余侧妃坐在左手边上第一个位置,她放下茶盏,轻咳了一口,“请两位侧妃来,是要和两位商量一下,燕京城那边的王府已经妥当了,可以搬进去了。郡主的意思,想搬过去的,大家可以收拾箱笼,王府会安排护卫随从,送大家离开,若是不想离开,也可以留在这边,一切都照旧。” 马侧妃是和儿子商量过了来的,她养的是儿子,不论儿子将来谋事还是成婚,她都不适合在这里,更何况,她一个侧妃,不跟着王爷,能有什么出息? 只是听余侧妃说这话,很是不舒服,她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把她们留在这里,成日里看着她作威作福? “余妹妹,你是个什么打算呢?难不成你不打算去燕京城了?我听说外头,但凡有头有脸的王公大臣们,就没有一个不往燕京城去的。”马侧妃道。 马侧妃说着,有点气,“咱们这个郡主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瞧着是不想我们去的意思,世子要成亲了,听说日子是早就订了的,到现在才告知,这是不打算我们去热闹,认亲了。” 余侧妃自然不会接马侧妃这番话,她们说得好听是侧妃,也不过是几个妾而已,认亲的时候,未必让她们列席呢。 她道,“郡主把这个家托付给了我,要是大家都不走,或是一两个不走,我也走不成,若是大家都去了,我也自然要跟着去的。” 萧灵憬惊讶地抬头看向母亲,刚才不是说好了,母亲和她就留在京城,不去燕京城的吗? 现在怎么变卦了?她并不知道,她母亲这是以退为进,或者说进退自如。 她只抿了抿嘴,便低下了头。 马侧妃将余侧妃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心中嗤笑一声,当家当习惯了,以为她不知道,这两年,余侧妃落了多少好处在自己的口袋里。 马侧妃将萧灵憬头上那一对点翠蝴蝶金钗看在眼里。 余侧妃说完,看向钟侧妃,问道,“钟妹妹,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待钟侧妃说话,萧灵悦便道,“我和我娘亲商量好要去燕京城,父王在那边,我好久没有看到父王了,甚是想念,也不知道父王的身体怎么样了,做女儿的很担心!” 这话一出,就算余侧妃想游说钟侧妃也说不出口了,难道还要萧灵悦不尽孝不成? “四姐儿这话说的是,我们也有好久没有看到王爷了,昨日,你三姐姐也是跟我说,想你们父王了。”余侧妃心里一股郁气,但面儿上半点不显。 萧灵憬手指头抓着裙摆,她一紧张就会这样。哪能不紧张呢?若是母亲也跟着去了燕京城,就不能当家了,她半夜里要是想喝个汤,吃个点心,厨房还会对她这么殷勤吗? 一年四季的衣服,针线上的,会第一个帮她安排吗? 出门的时候,车马那边会给她留最好的马车吗? 以前是不觉得,如今,她才明白,嫡出和庶出的差别,不仅仅是身份上的,让她再像以前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女,她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要是她和母亲留在这边呢?整个王府,就是母亲一个人说了算。 马侧妃和钟侧妃是毫不犹豫会去燕京城的,事儿订下之后,两人便去收拾箱笼了,大约四五天功夫,就会起身。 余侧妃带着女儿回到了院子里,才进门,萧灵憬就道,“娘,要不,您和我留在这边吧,女儿不想去燕京城,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女儿怕去了,受欺负。” 余侧妃笑了一下,“谁会欺负你?你怎么说都是王爷的女儿,如今谁敢欺负你?” “怎么没有?”萧灵憬拉着母亲的手,晃了晃,“都是王爷的女儿,为何大姐是郡主,我就不是?” 她嘟起嘴,看着母亲,余侧妃脸上的笑便显得有些僵硬了,之前王爷连嫡女都顾不上,哪里还会想到庶女,她们这些人也就计较不起来,毕竟,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嫡女去。 现在,萧灵愫是郡主了,可她的女儿,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余侧妃便下定了决心,“那就不去,我们娘儿俩,就住在这里好了。” 消息传到了燕京城,谢知微得知马侧妃和钟侧妃都带了人过来,一面让杜桂去跟已经搬到王府里的花侧妃说,让她张罗着院子,好安置过来的人,一面则寻思,余侧妃和萧灵憬两人不搬过来,在那边是怎么回事? 秋嬷嬷见郡主愁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不由得很是心疼,沉吟道,“想必是当家当习惯了。若是过来了,这襄王府的家,可轮不到一个侧妃当。只是,就母女二人在那边,王府的护卫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万一有个什么事,岂不是郡主的罪过?” 谢知微便问杜桂,“有没有说为什么不搬过来?” 杜桂道,“据回来的管事回话,说是余侧妃这两年管家太辛苦了,身子不好,这么来回,舟车劳顿,怕吃不消。” 谢知微笑了一下,对秋嬷嬷道,“说不准儿就是被您说中了,连管家的话都拿出来说了,这事儿,我也做不得准了,我得问问父王去。” 谢知微让人套了马车,去了襄王府,听说襄王不在,便先去花楹姑姑那里说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爷回来了,听说谢知微来了,便过来。 见过礼后,谢知微对襄王道,“父王,媳妇让人去接京城那边王府的三位侧妃和弟弟妹妹们,今日负责这事的管事回来了,说是马侧妃和钟侧妃愿意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服侍父王,余侧妃和三妹妹决定就留在那边。” 襄王皱了一下眉头,没当回事,“不来就不来!难不成还要本王去请不成?” 谢知微就知道会是这样,笑道,“父王,您在这边王府,自然是以您为重,眼下王府的人手不够,媳妇的意思,还是要从京城王府调集一些人手过来服侍。媳妇就在那边留两个厨房上的人,负责王府的洒扫,多留些护卫,其他的人就让跟着一起过来吧?” 襄王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安排就好,你一向妥当,这些事,不必和我商量。” 第814章 菲薄 襄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未经过雕琢的蜜蜡递给谢知微,“老大媳妇,这是父王今日从一家古玩店淘来的,你找个珠宝铺子的师傅帮你雕琢一个手串或是什么的戴。” 谢知微看着襄王掌心里的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一时间感动不已,丫鬟正要上前将那蜜蜡接过来,谢知微抬手拦住,亲自接了,起身,极为感动道,“多谢父王!” “谢什么,这个家要不是你,父王也没那么省心。你若有心感谢父王,就帮老四和大姑娘寻一门好亲事,父王将来好好赏你!” 谢知微忙道,“父王,儿媳正有个好人选,是关于大姑娘的,要跟父王说。” “谁呀?”襄王来了兴趣,旁边,萧灵愫起身避去了次间。 “楚州陈敏叛乱,先是把二皇子关押起来了,准备挟皇子以令诸侯,顾家父子冒着生命危险把消息递出来,又护送二皇子妃去了京城,媳妇前些日子见了那顾家父子,见大公子品貌非凡,想着人打听一下,若是行为端正,是个重情重义的,便让父王看看?” “你是说顾家啊?我以前打过交道,顾璘两榜进士,官做到了刑部尚书,为官嘛,也是清正,后来说是身体不好,辞官回家了,居然也活了这么多年。顾岩是两榜进士,他们家别的不说,子孙都是会读书的。” 襄王说到这里,问谢知微,“你大姑子大字不识一个,嫁到人家家里去,不被人笑话?将来生个孩子,像咱们萧家人这么蠢,人家顾家人不得恨死咱们了?” 萧灵愫在次间听着,脸烧得都发烫了。 谢知微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花楹在旁边道,“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孩子们呢?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何况,大姑娘哪里大字不识一个,妾身瞧着,大姑娘的花样子画得着实不错。” 襄王摆摆手,让她不要多嘴的意思,对谢知微道,“当然,我不是说顾家公子不好,要是你大姑子和顾家大公子能看对眼,我这当父亲的是没什么意见的。” 谢知微将满肚子要说的话,咽下了下去,“父王,这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媳妇怎么做出那种强买强卖的事呢,若是顾家大公子还不错的话,媳妇会安排顾家大公子和大妹妹相看,看对眼了,才会说后边的事。” 襄王有些懊恼,“唉,这都怪我,当初没好好教养几个孩子,这眼看年纪大了,烦心的事儿也多起来了。” 谢知微听着却是很高兴,以前襄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今知道操心几个孩子的事,这是好事。 可惜,他就说说而已,听到廊檐下画眉鸟不耐烦地叫,他就起了身,去关心自己的鸟儿去了,听到他在外头道,“宝贝儿啊,想爹爹了吧……” 谢知微只当没有听见,和花楹说起院子里安置的事,道,“看少什么,和管事说一声,让管事去置办,原先王府几个侧妃住的是什么样子,就先安置成什么样子,等人来了,若是不妥,再调换。” 襄王府公中的银子不多,谢知微从那边拨了十万两银子过来,准备先把搬家,和萧恪娶亲的事先办了。 这段时间,府里的事交给花楹,花楹原本先是容氏身边的掌事宫女,跟着容氏是个没主见的,不跟着容氏,凡事她自己做主,事儿办得又漂亮又好。 花楹点点头,对谢知微的话深以为然,“是该这样,也不能一直用你的银子,这可不好。” 襄王府公中的账本没有过来,银子也存在那边,这也是余侧妃心里头的一点念想,她还以为,燕京城这边会再做一本账。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谢知微只是想着,这些年,襄王在萧恂身上花费的,何止是一点银钱的事,他对萧恂这份爱护之情,比亲生父子都要深。 谢知微还不知道,襄王把手上的那些大宗的钱财全部都给了萧恂,那些矿产铺子,一年的收益何止是十万两。 当初,襄王想到萧恂要养兵,笼络人,才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手上的积攒全部给了萧恂。 等马侧妃和钟侧妃起身之后,谢知微便和襄王商量,借用了襄王身边的大管事萧贵,亲自去一趟襄王府,一是和余侧妃对账,将公中的银子和账本都挪过来,二是将京城这边的襄王府府安置好,该封的封好,留一些得力的护卫,照顾好余侧妃。 府里顿时空了下来,余侧妃心里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偌大一个王府也太空了些,但看到公中留下来的银子,还有二十多万两,便想着,哪怕襄王再也不派人送银子来,这么多银子,还有家当,也够她母女过活的了。 她已经三十岁了,眼看以后是不太能服侍王爷了,更加不可能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她还图个什么呢? 她这辈子,只求女儿将来有门好亲事,她自己有银钱傍身,晚景过得去就很好了。 前些日子,她去法门寺上香,遇到了詹事府府丞家的太太,人家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还把自己的儿子叫过来给她行礼,她好好地看了那孩子,十六岁已经进学了,生得也很是不错,为人彬彬有礼。 余侧妃决定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再和府丞家的太太约一下,让两个孩子见面。 襄王府是权贵,六品的府丞官职实在太低了点,但好在那孩子是个争气的,看今年秋闱能不能中举,要是中了举再议亲,就有体面了。 正想着,说是大管事萧贵来了,余侧妃忙腾地站起身,问道,“怎么大管事来了?” 萧贵一向只给襄王办事,深得襄王的信赖,这人人精儿一样,府里凡事都瞒不过他,当年庄氏在的时候,都要看萧贵的脸色做事。 余侧妃忙迎了出去,才到廊檐下,便看到人进来了,躬身行礼,“侧妃,奴才奉王爷的命回来,是有两桩事要和侧妃商量。” 第815章 聘礼 商量是不敢当了! 余侧妃忙让人请了大管事进来,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她问道,“辛苦大管事跑这么远来,不知王爷有什么吩咐?” 丫鬟为萧贵上了一盏茶,他喝了一口,才欠了欠身,道,“侧妃,王爷命奴才来,一是与侧妃对一下公中的帐,王府以后每个月会送二百两银子过来供侧妃和三姑娘的嚼用,若是逢年过节的赏赐,王府有的,这边必然少不了……” 余侧妃一听这话,脑子里轰地一下,她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边不也是王府吗?” 萧贵朝屏风上的投影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一道鄙夷,府里的这几个侧妃,都是蠢的,比庄氏还要蠢,他慢条斯理地道,“瞧侧妃说的,王爷住的地方才叫王府,以后王爷去了那边,这边自然只能算别院了。” 一个月二百两,她和女儿两个人,怎么够用?连一副上好的头面都买不起。 “再这边留两个厨房上的,十来个洒扫看院子的,侧妃和三姑娘院子里的人原封不动,其他的人是要迁到燕京去的。” 余氏不敢想象,到了那会儿,这里成什么了?进来躲十来个人,都未必能发现得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便笑着问道,“不知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是别的什么人的意思?” 这自然是郡主的意思,但萧贵是多聪明的人,怎么不明白余侧妃的意思呢? 他笑道,“侧妃多虑了,这王府里,不是王爷当家,难道谁还能当得家?” “就不知王爷为何还有这样的安排?难不成王爷打算把我和三姑娘留在这边?无论怎么说,我是王爷的人,三姑娘也是王爷的骨肉。” 萧贵笑道,“侧妃之前说不打算搬过去,王爷才遣奴才过来和侧妃商量这些事,若王爷不把侧妃和三姑娘当回事,又怎么会命奴才过来呢?又怎么会往这边留人拨银子呢?” 余侧妃道,“这想必是传话的人听岔了,王爷留在燕京城了,我难道还会留在这边不去服侍王爷?三姑娘岂能不在王爷跟前尽孝?” 萧贵道,“若是这样,那奴才就只需与侧妃对账便可,不知侧妃何时启程,奴才好安排路上护送的人。” 萧贵才走,萧灵憬便冲了进来,问她母亲,“娘,是不是郡主让萧管事来的?说了什么?” 余侧妃叹了一口气,将萧贵带来的话说了,“你父王不是个管事的,也不知道郡主在你父王跟前说了什么,才会让你父王派人来,如今,咱们是无论如何不能留在这里了。” 萧灵憬气怒不已,“听说大哥都不是父王生的了,怎么王府还是她在当家,真是不要脸。” 余氏也没有拦她,相反,她也深以为然。 这是襄王府,可不是宸王府,轮得到她当家管事吗? 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都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对他两口子那么好,把个萧恂宠到了天上去,把个家给谢知微来当,不知道昧了襄王府多少钱,还不是收到了她自己的口袋里。 余氏越想越气,想到这次去了燕京城,还是要找个机会给王爷提个醒。 又一想,给王爷说了也没用,最好,等世子妃进门了,跟世子妃把这些厉害关系条分缕析地说一说,襄王府的钱财,可不能落到了外人的手里。 三日后,余侧妃带着女儿启程,襄王府大门紧闭,里头只留了十来个洒扫看护的老仆,其余的人全部都跟着去了燕京府。 襄王府坐落在澄清坊的十王街上,大门斜对着皇城的东安门,中间又隔了一座南熏坊。 五月初八,端午节过了三天,襄王府过聘礼,一共一百零八抬聘礼,满满当当地送到了赵家。 聘礼银子是一万两,皇子娶亲也不过如此了,可以说给足了赵家姑娘体面。 聘礼的规制是谢知微定的,只比当年萧恂娶她的时候稍微差了些。 但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赵家在宣北坊的宣武门大街上,是个五进的院子,要不是赵家跟着谢知微来得早,这样的地段和院子,凭赵家的实力,是买不下来的。 这里虽在外城,但距离内城就一条街之隔,已经很近了。 一百零八抬聘礼,赵家的院子都放不下,正堂里,庭院里都放满了,第一抬是一对金镶玉的如意,福禄寿三星;第二抬上是凤冠霞帔,后面的每一抬聘礼,抬盒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手都插不进去。 严氏看着欢喜极了,对赵云翔道,“妾身也没想到,王府会送了这么丰厚的聘礼来,比咱们家准备的嫁妆要值钱多了,阿弥陀佛!” 赵云翔朝严氏的脸上扇一耳光的心都有了,他想了想,决定把给女儿的嫁妆再加三成,如今置办嫁妆是来不及了,便索性,将聘礼的一万两聘金当女儿的嫁妆。 屋子里,赵宝华看着襄王府的聘礼单子,再看看自己的嫁妆单子,心里难过极了,哪怕是父亲添了一万两银子,这嫁妆单子也着实是没法看。 “姑娘,别的不说,这些嫁妆实在是太单薄了些,听说襄王府里几个侧妃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她们笑话姑娘,将来瞧不起姑娘,这可怎么好?” 嫁妆,不是简单地花了多少钱的事,而是置办的东西都是不是好的,匆忙的时候,花钱都未必买得到好的,这也是为了,世家大族会在女儿落地就开始准备嫁妆,精挑细选的缘故。 有些人家,马桶都要漆个十来遍,这十来遍,不花时间和功夫吗? 经年累月,将一些好的留下来,慢慢地攒着,攒到出阁的时候拿出来,那就是体体面面的嫁妆了。 新打的头饰,新买的料子,还有鸡翅木的底座,黄梨木边框做成的屏风,五花八门的木材做成的不配套的家具,哪怕是花了不少钱,抬出去也平白惹人笑话。 “无妨,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再说了,这天底下,有几个人做事有郡主这般妥当?”赵宝华将嫁妆单子递给嬷嬷,“放好,就这样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嬷嬷叹了口气,不由得为姑娘将来嫁到王府去的日子,捏了一把冷汗。 第816章 遮拦 六月初十日,赵家的嫁妆抬过来了,放在庭院里晒着,几个侧妃领着人来看,看到这些嫁妆,人人心里便都有了一本账。 别看郡主给世子备的聘礼色.色都好,看着风光极了,可看看她帮世子选的这个世子妃,虽说父亲是从三品的参政,身份还是嫡女,可从这嫁妆,便可知道,这门婚事,只是表面看着风光。 见不少人眼里存了些轻视,余侧妃更是心头一喜,若是世子妃担不起中馈,将来,王爷难道还会续娶不成,总不能偌大个王府,没人主事吧,最后这中馈还是要落到她的头上。 幸好还是来了! 看完嫁妆,回到院子里,余侧妃站在廊檐下,看着前面的正院,一株百年老银杏华盖如亭,将半边主院遮住了,她离得远,才能看得清楚,那银杏树高.耸入云。 她来得最晚,四个侧妃住的院子,她住了西次院,而花楹这个昔日侍奉容氏的奴婢,却住了东首院,离主院最近,她来了这些天,襄王基本上就住在东首院。 这让余侧妃如何不恼? 萧灵憬和姐妹们一起去看了嫁妆回来了,她怨怪道,“母亲,您怎么不等等我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余氏看着娇嗔的女儿笑道,“你不是和你大姐姐、二姐姐和四妹妹在一起吗?也没什么看头,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萧灵憬抱着母亲的手臂进了屋,低声道,“娘,我听西首院的人说,二嫂的嫁妆都很差,可女儿瞧着,该有的都有,怎么会差呢?” 西首院住的是马侧妃,这话应当是马侧妃说的,余侧妃心里笑说,马氏还是和以前一样,仗着自己养了个儿子,口无遮拦,也不看看,如今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襄王早就上了折子,为赵氏请封,听说册封的圣旨都已经在路上了,赵氏还没有过门就是世子妃,即便嫁妆差,也不能放到明面儿上说。 “她是拿郡主的嫁妆和你二嫂的比,那是能比的?”余氏道,“以后这话,听听就是了,万不可说。” 她女儿还没有说亲事,眼下,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谢知微和赵氏的。 到了六月十二日,谢知微五更天就过来了,府里的事,还是交给了萧惟,今日,萧恪乃是新郎官,为大,哪能操心这些事? 谢知微在回事厅忙着,花楹在一旁打下手,紫陌和玄桃都能顶事,她也只是在一些大事上定夺。 辰时时分,马氏来了,先是给谢知微奉了茶,她是襄王的侧妃,哪怕比不得谢知微的身份尊贵,可是占了辈分上的大义,谢知微哪能真的稳稳当当地坐着接她的茶。 “这会儿客人都还没有来,侧妃怎么不在院子里歇息着?” “我看到外头四爷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还骂三爷,怎地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不去帮四爷一把,难道这家里的事是一个人的不成?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怪我,平日里教他太少了。” 这话,谢知微接不了,子不教父之过,也不知道马氏是在怨自己呢,还是在怪襄王。 她端起茶,润了润喉咙,管事的来回话,说前面客人来得多了,茶水上的应付不过来,看从哪里能拨两个人去帮忙,再就是,茶盏也不够用。 谢知微想了想,“把园子里洒扫上拨过去,专门帮忙看着炉子,茶水上看炉子的挪出来,专司泡茶的事,原先泡茶的,就跟着侍奉茶水的做事,让人做事机灵些,学着点,别出什么岔子。” “是!” 谢知微让玄桃放了对牌给管事,去库房再搬些茶盏出来用,并嘱咐道,“把话放出去,若是做得好,就从洒扫上调到茶水上来。” 襄王府的茶水上,偶有客人来了会打赏,哪里是洒扫上的差事能比的了的? 襄王府下的帖子有数,也不知道这些不请自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她本就留了三成的盈余,现在看来居然还不够。 不过,襄王府世子成亲,前来巴结的人自然是不少。 马氏在一旁奉承道,“还是郡主做事老练,这要是换成了我,遇到这番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吓都要吓死了。” 玄桃轻轻地朝马氏瞥了一眼,区区一个妾室,把自己放到和郡主一般的位置上,真不知道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谢知微终究还是没有发话,让萧恒去帮萧惟忙的话,不过,萧恒自己要去,就去好了。 萧恒倒是被马氏催到了前院,但他虽然为襄王府的庶子,身上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职,不像萧惟,跟着萧恂建功立业,身上挂了个正六品的百户之职,文臣武将里头,他都混了个面儿熟,很多人知道他得萧恂夫妇的看重,对他也极为热络。 萧恒算什么呢?他倒是认识一些纨绔,但今日来的又都不是纨绔。 前院的事,管事们都回给萧惟听,没有人搭理萧恒,他待了一会儿,窝了一肚子气,抬脚就朝外走去,迎面看到楚天佑来了。 “你怎么来了?” 萧恒看过宾客名单,王府里根本就没有请南安伯府的人,楚天佑不但自己来了,还随了五百两银子的礼,送的是一座约有两尺高的珊瑚,这算是大手笔了。 “三公子,恭喜啊!”楚天佑与萧恒见过礼后,一面往里走,一面低声对萧恒道,“没办法,听说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要夺我家的爵位,我爹连夜让我赶来王府庆贺,看能不能与郡主或是公主搭上关系,帮忙美言两句。” 一朝君子一朝臣,皇上的身体眼看着不好了,萧恂那边围而不攻,陈敏就如同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将一些寿康帝的嫡系亲信,反对萧恂的人全部都吸引了过去,只待将萧昶曜救出来后,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别人看不懂萧恂的举动,陆偃却是一眼就明白,也觉得,这法子好。 大雍已经经不起太多的动荡了,原本十多年朝政腐败,萧恂西征北战,如今的疆域辽阔,可用之人却不多,一旦出现内乱,西疆和北境的旧势力就会死灰复燃,若是作乱,大雍危矣。 第817章 驸马 既然要进行一次清理,那就一次性清理干净,陆偃熬了整整一.夜,将人员名单拟了出来,让米团将消息透露出去,若是有人肯主动请辞,陆偃愿意好好安抚奖励一番,若是有人太执着,做出了什么,他也不怕人说他心狠手辣。 他希望给萧恂留一个干净的朝堂。 南安伯得知自己在这一次除爵的名单里,顿时昼夜不安,他没想到,陆偃这个阉人竟然对端宪郡主言听计从,将朝政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得已,他只好派长子前往燕京城,给襄王府送一份大礼,再,若是能够得遇崔老神医或是崔三公子的话,看能不能把那要命的病给治好。 “世子大婚,我们既然听说了这喜讯,还是要来的。”楚天佑对萧恒道,“以前,我们两家走得还算近,特别是宸王殿下和我三弟,我三弟有今日,宸王殿下提携不少。” 萧恒笑道,“那就多谢了,进去喝杯茶,一会儿我带你去坐席。” 一面说,萧恒一面将楚天佑让进东花厅里,以楚天佑的身份,自然是不好进正殿,那里,襄王陪着三品以上的大员说话。 不一会儿,外面有躁动声,萧恒听着不耐烦,喊了一个从门口走过的小厮问道,“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他一说话,正在花厅坐着的其他人也都纷纷看过来,这惊动不小,萧恒才知道自己失礼了,声音也柔和了些,“去看看,有什么事来报!” 那小厮朝外看了一眼,“回三爷的话,是驸马爷和三公主来了。” 楚天佑忙起身走到门口,朝外看去,见大门口,楚易宁从马上下来,门房上的殷勤得不得了,两人上前去牵了楚易宁的马,接过了他手里的马鞭。 楚易宁也不慌着进来,转身去,从马车上扶着三公主下来,有婆子上前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楚易宁低声与三公主说了一句话,三公主含羞推了推他,便跟着婆子去了。 门口,来迎接楚易宁的人不少,多是些武官,他穿着一身湖色罗绣平金万福寿如意罗袍,腰间系革带,穿过庭院后,在正殿的廊檐下,与迎出来的襄王见过礼,喊了一声“叔父”,襄王点点头,“你来了,跟我过来见过客人吧!” 虽淡淡地打过了招呼,但能够得襄王迎出门的人却不多,楚天佑听到襄王将楚易宁介绍给正殿里的人认识,“侄女婿,大家彼此见过面!” 便有很多人殷勤地围上来,与楚易宁见面的时候,亲热地喊“驸马爷”。 不一会儿,外面又有人来报,说是衮国长公主和黎阳郡主来了,楚天佑看到楚易宁很快出来,朝大门口走去,显然是去迎接衮国长公主。 楚天佑准备过去打招呼,若是能够得楚易宁一番重视,他今日也能在这喜宴上得人重视。 南安伯府如今只空有一个爵位,他父亲在朝堂上挂着一个五城兵马司知事的虚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了。 但楚易宁没有朝左右两侧的厢房看,也就没有留意到楚天佑来了。 楚天佑很不舒服,问萧恒,“怎么衮国长公主来了,是驸马过去迎接?” “应是父王吩咐的,家里人少,大哥不在,父王这边走不开。”萧恒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情况,但看到楚易宁的确是去迎接衮国长公主的。 “叔父在陪几位大人说话,命我过来迎接长公主。”楚易宁上前行礼笑道。 他看到绫华得知消息也过来了,便过去与绫华说话,绫华笑着看了他一眼,新婚夫妻,彼此一眼,都是道不尽千言万语。 含情脉脉,看在众人的眼里,那是甜蜜无比。 楚天佑看着就格外不舒服。 “好了,你们俩就别在我跟前无声胜有声了。”衮国长公主朝绫华伸出手来,绫华扶着她下了马车,她对楚易宁道,“你去跟王爷说一声,就说让他别操心我了,我去后院了。” 楚易宁自然应下,待绫华与衮国长公主还有黎阳郡主过了仪门,他才回去向襄王复命。 楚易宁目光一瞥,看到了楚天佑,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楚天佑,只当没有看到,抬脚便进了正堂。 萧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一下,问道,“你们兄弟有什么深仇大恨?” “倒也没什么,如今他是攀上了高枝儿了,大约是怕我们拖累了他吧!”楚天佑道,他可不会把之前家里差点射杀程氏母子的事说出来,那是楚家自己的事,与外人无关。 楚易宁一直不出正殿,楚天佑找不到逢他的机会,独自懊恼,他不得已,只好求萧恒,萧恒收了他十两银子,去正殿请楚易宁出来说话。 楚易宁挑眉朝萧恒淡淡地看了一眼,“三公子,我和谁说话,不和谁说话,三公子管不着吧?” 哪有这样对小舅子的?萧恒在楚易宁充满了杀气的目光逼视下,只好讪讪一笑,“我不过想着你和楚世子是兄弟,好心来带句话。” 楚易宁撇开了目光,与过来找他说话的范文成一起离开了。 萧恒只好出来,冷笑一声,对楚天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家这个庶子气焰这么高,我是带不了话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楚天佑气怒不已,如今,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妻子小秦氏身上了。 小秦氏是章以善妻子秦氏娘家的侄女儿,前年,秦氏的兄长调进京中,任户部郎中。 秦氏知道侄女儿被许给南安伯府的时候,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做了板上钉钉的事了,她写信给哥哥,将楚家的事说给哥哥听,但又能怎样,秦家只好认了这个栽。 小秦氏被婆家遣送到燕京来,婆婆已经给她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让她与端宪郡主说上话,借由她姑姑的名头,让端宪郡主放过南安伯府一马。 小秦氏被安置在穿堂后面小小的三间厅里,里头说话的人闹哄哄的,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只好拉了一个小丫鬟问,“不知京兆府尹章大人家的太太来了没有?” 第818章 姑侄 今日来的都是客,小丫鬟极为殷勤地将小秦氏领到了秦氏那里,她正坐在花厅里和几个相熟的太太说话,看到小秦氏来,她还愣了一下。 她已经多年不曾见过这个侄女,只听说嫁到了南安伯府。 “姑母!”小秦氏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认识秦氏,上前来和秦氏打了招呼,低眉顺眼地和几个太太点头示意,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索性就不说话。 秦氏与谢知微相熟,萧府的动静,她是尽量都弄清楚,免得哪天不知情而不小心惹得谢知微不舒服。 三驸马爷乃是南安伯府的庶子,成亲的时候,南安伯府居然连个出面的人都没有,这就令人很是寻味了。 “是我娘家的侄女儿,我去去就来!”秦氏起身告罪,别人尚没说什么,袁氏道,“你有事就去忙吧,一会儿我们再说话。” 小秦氏见这妇人穿了一身品月色纱绣海棠纹褙子,戴着金嵌珍珠盘式耳环,头上一对金点翠嵌珠宝蝠纹簪,看上去刚过花信之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坐在上首几个位置上。 好在说话还很客气! 出了门,秦氏走得很快,一路将其带到了西边花园里的茅亭边,旁边就是荷花池,六月里,正是开花的季节,荷花开得满池子都是,粉的,白的,红的,亭亭玉立,有蜻蜓在其中点水。 “你怎么来了?”秦氏是很奇怪,她专门找人打听过了,襄王府并没有给南安伯府下帖子,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南安伯府的人,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跑来了。 小秦氏觉得委屈极了,不自觉地,眼中含泪,“姑姑,侄女儿还是小时候见过姑姑,一晃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姑姑怎么能这么说侄女儿?” 秦氏娘家已经没有老母亲了,她出阁后,才生了老大,母亲就过世了,回去奔丧后,这些年都不曾回娘家,早先两年,娘家嫂嫂还会给她送节礼,后来,大约是不常走动,娘家嫂嫂连节礼都不常送来了。 她生女儿的时候,娘家竟然只派了一个寻常嬷嬷来给她的孩子送洗三礼,那婆子都不是嫂嫂身边服侍的人,她都不认识,洗三礼也就是寻常的手镯项圈,孩子的衣服一两套,一看就是从成衣铺里买的。 秦氏不想计较这些,母亲病故之后,兄长也很忙,嫂嫂要操持那么一大家子,对她多有怠慢,也算了。 只是,珂卉是秦家的嫡长女,嫂嫂怎么把她养得这么小家子气,都没说什么,就哭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三爷都是皇家的女婿,纵然郡主没有给伯府下帖子,我们也不能当做不知道,连贺喜都不来。”小秦氏道。 秦氏生怕果真把她惹哭了,也不再说了,“来都来了,你一会儿和认识的太太们说说话,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过去了。” “姑母,我认识的人不多。”小秦氏为难地道,“姑母可否把你认识的太太们介绍我认识一下?我看了一下,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秦氏只是一个从三品的淑人,但因为和谢知微之间不一样的交情,她本身就言行举止极为得体妥当,才得以融入袁氏等这些人的圈子,与衮国长公主也说得上话。 但,她怎么能把小秦氏也介绍进去呢?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见秦氏不说话,小秦氏便忍不住问道,“姑母,要是为难就算了,刚才坐在上首,头上戴金点翠簪子,看着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是谁啊?” 秦氏道,“那是郡主的母亲,晋阳国夫人,我也只是在中间凑个趣儿,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就实在不好介绍你认识了。” 那不是很突兀,又很失礼吗? 小秦氏道,“姑母,侄女儿还有个事要求您,您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郡主?我听说您和郡主关系很好,姑父从雎州调任京兆府,就是托了郡主的福。” 这话就很难听了,好似郡主一个女流之辈,竟然插手朝政。 秦氏很不高兴,“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也会牵连到我们?” 要是郡主听到了,计较了,疏远她了,怎么办? 秦氏就很恼怒,“郡主不是人人都会见的,我一会儿问问,若是郡主有这个心,你是我侄女,我当然要帮你引荐,若是郡主忙的不可开交,我看,就下次吧!” 说完,秦氏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小秦氏一个人站在池塘边的杨柳下。 她带来的婆子等秦氏走远了,才过来,问道,“太太,姑太太有没有说什么?” 小秦氏过门后,楚天佑这个世子不是没有上折子为她请封,但朝廷一直不批,她便没有资格被成为世子夫人,只能得一声“太太”,而这婆子乃是小秦氏从娘家带来的,才会称秦氏一声“姑太太”,显得有些古怪。 小秦氏醒过神来,有些恼恨秦氏不帮她,不由得抱怨道,“她和郡主关系那么近,还陪着郡主的继母说话,引荐我,只是一句话的事,她都不肯帮忙,可见,是在怨恨这些年母亲对她不够亲近。” 嬷嬷很着急,姑娘是她从小带大的,嫁到了伯府,如今都没有和世子圆房,可真是急死了,要是姑太太还不肯帮姑娘,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太太,您也别急,既然已经来了,总是有机会的,要是遇到了郡主,我们是客,上前去打声招呼,行个礼,也算不得是一件失礼的事。”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便让一个小丫鬟带了路,把身份报了,那小丫鬟便带着二人一起去余庆堂这边坐着,和一些品阶相近的太太们说话。 余庆堂里人不少,三五成群地坐着说话,小秦氏进去后,正如她所说,一个人都不认识,只好靠窗坐着,一面喝茶,一面看外头的景致。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秦氏殷勤地和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梳了妇人发髻的女子在说话,那女子穿着一身绿地绸绣绣球花褙子,梳牡丹髻,头上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显得富丽堂皇,也亏得她生得一张极为明艳的脸,气质端庄,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压得住。 第819章 动心 “这人又是谁?” 小秦氏喊了一个丫鬟问,那丫鬟为她斟了茶,朝窗外一望,笑着道,“这是我们郡主。” 竟然是端宪郡主! 如今朝中最富贵的女人了! 小秦氏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见秦氏在端宪郡主面前殷勤得不得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端宪郡主笑了一下,朝这边瞥了一眼,便从抄手游廊里往东边去了。 秦氏回过头来,自然是看到了小秦氏,她方才是不得已将小秦氏来找她的事说了,她不指望端宪郡主能够见小秦氏一面,又很担心,小秦氏若是做出了不妥当的事来,一问起来,都是秦家的人,会牵连到她。 谁知,端宪郡主却是答应了见小秦氏一面,还笑道,“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秦氏听着虽高兴,更多的还是战战兢兢,也不知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后悔跟郡主提了这件事,可是不提,将来有点事,似乎又不好。 萧灵愫陪着几个交好的姑娘从翠芳阁里头出来,一面说着,“李义山的诗里头,我只喜欢一句话,就是‘留得残荷听雨声’,过两天等结了莲子,我请你们来采莲子吃,到了秋日里,我们在这边坐着,一面烤肉,一面听残荷雨声。” 陈灵玎笑道,“太好了,没想到郡主和我一样,我也是极喜欢这句话的。”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听我嫂嫂说的。” 几个人边说边笑着,绕到了茅亭里,迎面便看到几个公子在里头说话,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青色牡丹纹暗花直径纱长袍,头戴玉冠,面若满玉,与自己的目光相触后,便忙别过了脸,耳尖儿都红了。 萧灵愫不由得好笑,这人也太爱害羞了吧,她正在想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就听到有人喊道,“顾公子,轮到你了!” 这人便转过身去,笑道,“我还真没有想出来,一首不好的,大家将就着看。” 顾霁说着,便走到了亭子中间的圆桌旁边,接过了别人递过来的笔,看着眼前的澄心纸,脑子里忽地晃过了方才见过的姑娘,他听别人喊她是“郡主”,听到了“留得残荷听雨声”这句诗,突然灵光一现,刷刷刷地写起来了。 “咦,他们在做什么?”陈灵玲好奇地望向亭子,里头有好几个熟人,未来的姐夫李若瑾,丁家的公子丁学桐,章家的长子章钰平,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公子。 李若瑾跟着母亲孙氏前来喝喜酒,闲来无事,他们便聚在这里用“荷花”二字的韵脚作诗,然后评比出魁首。 他一抬眼看到了陈灵玎,不由得脸一红,很想上前来说话,又怕人嘲笑,可若是当做不认识,也太失礼了,若是陈灵玎想岔了就更不好。 他想了想,还是从亭子里下来了,一躬身行礼,“在下李若瑾,不知姑娘们是否有兴趣,我等作了诗,正缺评比的人。” 他这话一说,亭子里的公子们都笑起来了,章钰平与李若瑾关系最好,道,“李公子,你讨好未婚妻,也不必拿我们说事啊!” 李若瑾的脸红得欲滴血,陈灵玎看着未婚夫,想着若是拒绝,岂不是要让他难堪,便扯了扯萧灵愫的衣袖,“郡主,不若去看看吧!“ 萧灵愫便不好拒绝,再说了,去看看也无妨。 她和谢知微在一起后,多少也学了一些她的洒脱,只要不逾矩,也不必太在乎世人的眼光。 人可不是为了别人活着。 萧灵愫便领着众人上了茅亭。 这亭子有些小,正好旁边是偶斋,萧灵愫便提议,去偶斋那边,把四下里的櫊扇都打开,一面可以看到荷花池,一面可以看到后山,三面临水,景致很好,也平添不少诗意。 这一说,大家都很赞同,便挪了过去,顾霁走在最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萧灵愫,女子的个头算是中等,挽着百合髻,髻后垂下璎珞,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纹长身褙子显得她肩若削成,腰肢纤细若柳。 顾霁记得,他刚才看到她,玉颜凝脂,姣姣胜雪,若开在庭院里的六月雪,雅洁可爱。 他的心不由得咚咚咚跳得厉害,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偶斋的中间,立了一道屏风,两边都摆上了书案,一张张写好的诗词,放在女子们的这边,摆在桌上,供人雅赏。 “秋水留残荷,卷舒落轻花,小姑戏莲迟,雨中静浮华。” 每一首诗上,都没有署名,众女们看了一遍,按照规矩,在自己属意的诗上,画一朵荷花,萧灵愫在这首诗上,画了一朵残荷。 这不就是刚才她说的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吗? 就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是不是顾公子? 这一次宴请的顾公子,有好几家,也不知道这个顾公子是谁家的?少詹事家还是承宣布政使司家,亦或是楚州顾家的? 丫鬟们将这边姑娘们评完的诗重新送了过来,公子们忙围了上来,不出意外,顾霁的诗稿上,得的荷花数量最多,其中一朵残荷瘦骨嶙峋,颇有风骨。 “咦,这残荷图是谁画的,很有苏大家的风骨呢。” “不对,我怎么从这运笔中看出了沈先生的气势?” 隔了一道屏风,姑娘们能够清楚地听到公子们说的话,陈灵玲便问萧灵愫,“南漳姐姐,你是跟着谁学的画?” 偶斋里猛地一静,众人便听到南漳郡主道,“我是请教我嫂嫂,我嫂嫂琴棋书画精绝,我每日里跟着她学一点,日积月累,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 顾霁便知道,这残荷原来是萧灵愫画的了,不知为何,看到这残荷,他心里竟然浮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的诗,她在旁边配画,便显得有些圆满了。 陈灵玲笑道,“你们那边,得荷花最多的到底是哪位啊?我们评出来了,要知道魁首是谁呢!” 丁佳慧朝陈灵玎看了一眼,心中极为鄙夷,陈灵玎竟然瞧不起自己的哥哥,嫌弃自己的哥哥是庶出,不肯嫁给哥哥,却要嫁给一个从四品的提学的儿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屏风后面,多的是公子,她也跟着笑道,“我记得我选的那一首是‘小姑戏莲迟’,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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