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珀小说

碎珀小说> 据说我是大魔王[快穿] > 第19章

第19章

。 衙役们嫌这些女人话多声音大,随手抓了一块布将人的嘴给堵了。这布如同水火棍一样,算是他们执法的工具,这也意味着,不知道塞过多少人的嘴,那味儿大得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孙氏等人的那点体面,在这些衙役们面前,荡然无存。 谢知微上前去,与卢琦龄行了个礼,道,“卢大人辛苦了,亲自跑一趟!我父亲在前边,一会儿让丫鬟带表叔过去,喝杯茶,说说话。” 前一句是官话,后一句是套关系。 卢琦龄看着小姑娘,不由得笑了一下,她性格里不但有着谢家人的聪颖稳重,崔家人的绵柔韧性,也有着卢家人的果决。 “客气了!” 谢知微陪着卢琦龄朝外走,“表叔,冯家人打坏了我谢家不少东西呢,还有,我母亲的嫁妆单子,我记得当年在顺天府有一份存档,我眼看就要议亲了,我得为自己攒点嫁妆呢!” 卢琦龄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唇角忍不住勾起来,很想伸手摸摸她头上的两个小鬏鬏,到底不是不到七岁的小姑娘了,他忍住了,道,“表叔知道了!” 谢知微带着他没有走垂花门,而是走了后面的东西穿堂过来,进了谢家的正堂,谢元柏在这里等着,忙上前来与卢琦龄行礼。 虽卢琦龄不是卢氏嫡亲的侄儿,但卢家经历了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变故之后,人物凋零,只剩下卢琦龄这根独苗,幸好争气,将来卢家起复也不是不无可能。 表兄表弟多年不见,见面自然是亲热无比。 谢元柏看着女儿惨白的小脸,嗔怪道,“你身体不好,起来凑什么热闹呢?还不快回去躺着去,我和你表叔说说话。” 卢琦龄被谢元柏请去了七谏斋,谢眺正等着,见过礼,谢眺指着面前的椅子,“坐吧!” 卢琦龄生怕谢眺会为永昌伯府说话,公事公办地道,“才家里已经把春晖堂损失的物件清单给了下官,按律,下官当现场就立案,这案子可以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官看单子里头还有好几件不俗的物件,拢共算了一下,也有个两三万两银子,若了结的话,也得不少时日。” 第221章 吐血 谢眺并没有要谈冯家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卢琦龄既然来到家里了,少不得见个面。 见卢琦龄误会,他也不解释,只道,“这件事,就请贤侄多上心了,看能不能把损失追回来,多少弥补一点。” “这个自然!”卢琦龄忙起身应下,“这也是下官的分内之事。” 撇开了这件事,后边的聊天便轻松起来了,卢琦龄问起谢元柏在边关的一些事情,表兄弟俩意趣相投,说起话来,便格外投机,谢元柏说起边关的事,就跟换了个一人一样,年少时的那些意气似乎又回来了。 七谏斋里,一片笑声。 临近晌午,后院的人来问,席面摆在哪里?谢眺便让人把席面送到瑞春堂来,又喊了谢仲柏三兄弟过来,一起陪着卢琦龄用了一顿饭。 临走前,卢琦龄和谢元柏兄弟约了休沐日一起喝酒。 旧曹门街上的陆宅,过了晌午,陆偃便回来了。 他换下了一身大红彩绣麒麟袍,穿了一件月白色暗竹纹锦袍,坐在书房的案前,端了一杯茶在喝,绝色的容颜间,流露出一丝疲态。 汤圆公公连忙将杜沚带了过来,待杜沚进去后,他给陆偃倒了一杯茶,便退出了书房,体贴地将门关上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陆偃的声音不紧不慢,可是细听的话,能够听得到里头蕴藏着的雷霆之音。 他用手指捏着眉心,看着云淡风轻,可杜沚却两腿都在打颤。 小半个时辰前,杜沚接到了陆宅这边的消息,说公子有吩咐,她忙过来,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公子便回来了。 “奴婢无能,只看到姑娘上前去和老太太说了一句话,隐约间提到了先大太太,老太太当时就从春凳上滚下来了,姑娘也一口血喷出来。” 杜沚跪在地上,“奴婢们无能,没有护住姑娘。” “起来吧,这事与你们无关。”陆偃的手指转动茶杯,和往常一样,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神情温和,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回去后,好好照顾她!”说完,陆偃便喊了汤圆进来,他抿了抿唇,道,”你去见一见卢琦龄,就说,想要府尹这个位置,最近的几桩案子办漂亮一点。若办不好,就滚出京城,不要在本座跟前出现了。“ 汤圆公公大吃一惊,朝杜沚看了一眼,也没懂,不过不妨碍他去传话,忙应了一声,半点不敢耽误地出了门。 杜沚回到家里,杜沅看到后,姐妹俩对了个眼神。 正好秋嬷嬷要派人去扶云院的小厨房提吃食,杜沅忙说自己去,杜沚也跟着说怕杜沅一个人提不完,她去帮忙。 秋嬷嬷见此,难免往心里去,等人走了,她将内室的人都撵了出去,低声对谢知微道,“姑娘,奴婢瞧着这两姐妹……” 她才开了个口,谢知微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嬷嬷,这两人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她两个和紫陌她们不同,我以后的安危都落在她们的身上了。” 秋嬷嬷愣了一下,“难怪奴婢觉着这两个丫头,伺候人吧,连杯茶都不会沏,端盆水都不稳,走起路来,就跟猫儿一样,一点声响儿都没有,几次都把奴婢吓一跳。” 秋嬷嬷也不问人是从哪里来的,笑道,“姑娘有这个打算,奴婢也放心了,这次去永昌伯府实在是太凶险了。谁能想到呢,老太太居然有那么恶毒的算计。” “嗯,不说这些了,嬷嬷跟百灵说一声,让这丫头最近没事了就多出门,打探些消息回来,说起来,我跟前还没有个人能帮我打探外头的消息,到底耳目闭塞了些。改日让衡大哥进来我瞧瞧,看他的腿,我能不能治,若治好了,将来我也有个得力,嬷嬷老了也有个依靠。” 秋嬷嬷夫家姓骆,她男人死得早,没有留下后,前世,谢知微想不到身边的这些人,这次重生后,她便提议让秋嬷嬷从夫家的侄儿中,过继一个过来,将来好继承香火。 秋嬷嬷一开始不答应,她有谢知微就好了,可是谢知微却知道,秋嬷嬷对她夫君的感情深厚,前世,每到了日子,秋嬷嬷都要去祭奠一番,只不过,她一番心思都花在了自己身上,很多事才想不起来。 谢知微记得,前世,秋嬷嬷冻死在宫里后,被一领席子卷着扔了出去,是她夫家的一个侄儿为她收尸。 那侄儿是个跛子,被父母遗弃,只因为秋嬷嬷无意中资助过他一些,他便一直感恩在心。 谢知微便提了这个,劝秋嬷嬷,“好歹搭伙着还有个家人。不拘如何,至少不在了的人,在天之灵,也有个安慰。” 为这事,秋嬷嬷专门出去看了一次,与骆衡见了一面,见那孩子,十五六岁,一个人过得着实是艰辛,她生了怜悯之心,又因谢知微点了这孩子,与这孩子一说,这孩子当场就跪下来喊了“娘”。 这声“娘”一下子把秋嬷嬷的心打动了,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姑娘有这个心,奴婢感激不尽,只这事眼下急不得,姑娘忘了自己的身子骨了?等养好了做什么不好。” 杜沅和杜沚出了倚照院,两人就在与扶云院中间的这个小巷子里站定了,杜沅忍不住问道,“你快说,公子怎么说?“ 杜沚心有余悸,“公子说这事不怪我们,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不能再出事了。” 杜沅脸上的血色尽失,一张小脸惨白,“公子不会把我们撵走吧?我们好不容易留在京城,只要能在看得见公子的地方,让我做什么都行。” “暂时应不会,这时候,咱们要是不在姑娘身边也不行。你看看,永昌伯府这次多凶险。不过,若公子找到了替代咱们的人,就难说了。”杜沚也不想离开京城,她与杜沅是双胞胎,心心相通。 “那就在姑娘跟前多尽心吧,只要姑娘留咱们,公子应也没有办法。” 这是个好主意,姐妹俩很快便达成了一致,找到了努力的方向,顿时又信心满满起来。 第222章 地牢 汤圆公公专程跑了一趟顺天府衙门,这么一尊大神降临,可把顺天府的人给吓坏了。 卢琦龄正在地牢里,孙国治作为孙氏的娘家哥哥当回避,虽然满心都想使力,但也使不上,正着急得上火,东厂的人来了。 东厂有“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之职。 莫非,汤圆公公就是听说卢琦龄公报私仇,把冯家的人都抓起来了,这才专程赶到? 正有人要去地牢里把卢琦龄喊来,孙国治一脚朝人踢了过去,“汤圆公公来了,你们不去迎接,到处跑什么?” 这人被踢了个人仰马翻,不得已,爬起来,只好跟着孙国治一起去迎接汤圆公公。 “下官孙国治恭迎汤圆公公!”孙国治低着头,恭敬得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汤圆公公的脚步不停,进了顺天府衙门的大堂,站在中间环视一圈,尖利的声音问道,“卢少尹呢?” 孙国治正不知道如何和汤圆公公提起卢琦龄,听到这话,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回汤圆公公的话,卢少尹正忙着呢,在地牢里,女监那一块儿,那地儿污秽,阴暗,不值当公公跑一趟,下官让人去把卢大人请过来。 孙国治话都说到这份上,正常人应当问一句“女监?那边关押了什么犯人啊”之类的,谁知,汤圆公公要让孙国治失望了,他竟然没有问。 “嗯,咱家就在这里等等吧!” 说着,汤圆公公便自顾自地去了二堂,在椅子上坐着等,孙国治等人尾随而来,忙有人上前为汤圆公公上了一盏茶。 孙氏三人被刨掉了锦衣华服,换了一身囚服,头上的朱钗华胜均被取了,披头散发,被挂在地牢的墙上,脚不沾地,人呈大字形,昔日的贵妇毫无体面。 一个火盆被架在三人面前,熊熊的火焰,随时都会燎到她们的脸上,随时都能闻得到头发被燎的焦糊味。 “大人,就这么挂个两三天,人就废了。” 卢琦龄笑了一下,“不废了,留着做什么?” 孙氏等人一听,哀嚎起来。 卢琦龄大约听得不耐烦了,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那人便将火盆里烧得通红的老铁拿起来,在孙氏等人的眼前晃了晃,点兵点将点到哪个是哪个,点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杨氏的身上,那烙铁便朝杨氏贴了上去。 烧得焦糊的肉味儿传来,杨氏嗷了一嗓子,幸运地晕死过去了。 卢琦龄脸上的皮不由自主地扯动了两下,他的目光不聚焦,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卢家的女眷们便是被这样吊在诏狱的墙上,当时冯缵的父亲冯勉是锦衣卫一个副千户,负责审讯卢家人,用重刑,卢家有八人熬不过刑罚而死,七人自己咬断舌根而亡。 他做的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那一年,他不过十岁,一个小太监跟着东厂厂督陆淮中前来诏狱巡察,看到他被挂在墙上,生了怜悯之心。 那小太监扯着陆淮中的衣袖摇晃,喊了一声“义父”,朝他这边递过来一眼。 当晚,他被一领草席裹着,扔出了诏狱,被人捡走了。 卢家因此,留了他一个人,这么多年,他在想,何必呢?一起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后来,谢眺将他从别人家里领了回来,上报皇帝,卢家当初被抄家的时候,他卢琦龄正好在走亲戚,躲过了一劫,卢家既然被平反了,他也成了卢家唯一的幸存者。 “大人,汤圆公公来了,正在二堂,说督主有令,请您过去一趟。”一个检校连滚带爬地过来,在卢琦龄跟前行了个礼,道。 卢琦龄收拾好了心情,朝冯家的三个女眷看了一眼,扫过牢头、刑捕等人如狼似虎一般的目光,嘲讽一声笑,抬步朝外走去。 “好好看着,别弄坏了!”卢琦龄交代一声。 顿时,地牢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谁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卢少尹的意思,只要不弄坏了,怎么弄都行。 连昏迷过去的杨氏都没能幸免,一阵嘈杂声,在地牢里响起,哀嚎的,欢快的,极致得低吼的,声声不绝,宛如人间地狱。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卢琦龄走出地牢的那一刻,阳光照在青年的身上,洗净了他身上陈腐的味道,他的脸上又挂上了崭新的笑容。 二堂里,孙国治趁着亲自给汤圆公公添茶的机会,将一张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低声求情道,“公公,还请一会儿帮忙通融一下,别的人下官就管不着了,舍妹乃冯家的宗妇,眼下还被关在顺天府……” “咳咳!” 一道轻咳声响起,紧接着,卢琦龄跨步走了进来,朝汤圆公公拱手,“汤圆公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比起对孙国治的漫不经心,毫不在意,汤圆公公忙站起来给卢琦龄回礼,”卢大人,好事将近,咱家提前恭喜了!“ 卢琦龄愣了一下,笑了,“那本官就多谢了! 孙国治脸上的血色褪尽,一片苍白,为官多年,这么明显的话,他不可能听不懂,虽然明旨没有下,但肯定已经用印,没有走完吏部手续而已。 这种事,也只有汤圆公公这种,陆偃身边第一人才知道得通透,也敢往外说。 可谁说不是陆偃的意思呢? 卢琦龄,二十五岁的顺天府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从三品大员,上天是在开玩笑吗? 那么自己方才给汤圆公公送礼的事,卢琦龄这个上峰看到了? “汤圆公公请坐,不知督主有何吩咐?劳公公亲自跑一趟,本官真是过意不去。” “卢大人真是说笑了,咱家是什么人?专程为大人们跑腿的,卢大人要是不让咱家跑这一趟,那就是和咱家过意不去了。” 卢琦龄忙让人重新给汤圆公公上茶,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把孙国治放在眼里,寒暄一番后,汤圆公公便说起了正事。 “咱家还记得当年状元郎跨马游街,满京城的贵女们都快疯了,大街上堵得水泄不通,五城兵马司出动了多少人,才避免了踩踏,这盛况,只有谢佥事当年被点为探花的时候,才有过,惊才绝艳四大家,代代出英才,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卢琦龄是寿康七年的状元郎,那一年,他十八岁,风华正茂,七年时间,成了朝中从三品大员。 第223章 东厂 ”督主今日叫咱家来,不为别的,圣旨就在路上了,最近这些日子,这京城里出了好几桩事了,风夕节那晚,居然有歹徒绑架大姑娘,还卖到了青.楼,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孙国治知道吧?“ 孙国治听到自己被点名,意外之喜,忙点头哈腰,“是啊,是啊,谢家……” “说啥呢?”汤圆公公尖利的嗓音配着这阴阳怪气的话,听得孙国治双.腿一软,便看到汤圆公公一双阴寒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忙上前跪了,“下官,下官……” “不会说话就不说,这事儿,跟谢家什么关系?不是永昌伯府,啊,不,冯家的表姑娘被人卖到了青.楼吗?这谢家也真是的,你说谢眺这个人多耿直,冯家的表姑娘丢了,与他什么关系?满城找,还是我们东厂帮忙把人给找到了。” 东厂帮忙? 孙国治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东厂还会有帮人忙的时候?他满脑门都是汗,谢眺这人,一向自诩君子,阳春白雪般的人,怎么还会跟一帮阉人搞好关系的? “这是风夕节那日发生的事,就说今日,谢家居然被一群女土匪袭击了,听说,谢家的正堂被砸了,坏了好些东西,大姑娘的母亲崔氏留下来的嫁妆被抢走了一半,铺子,田庄的地契账本都没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啊!” 卢琦龄忙起身拱手道,“督主教训得是,本官约束不牢,治下出现这等恶案,是本官失职。” 汤圆公公摆摆手,“卢少尹如今是代理,暂时也怨不到卢少尹头上,再加上今日,卢少尹处置及时,犯案人员既然抓捕归案,卢少尹就慢慢审,务必把案子办好了。” “本官自当遵督主令。” 汤圆公公见事儿说得差不多了,端起茶饮了一口便起身,掸了掸袍子,走了两步,似乎才看到孙国治,转身对卢琦龄道,“卢少尹,不知咱家向卢少尹求个情如何?” 卢琦龄冰雪聪明的人,笑道,“本官无不遵从。” “孙国治说他胞妹被关在地牢里头,不知犯了什么事?” “汤圆公公,不瞒您说,今日前往谢家打家劫舍的女土匪里头,领头的就是孙国治的胞妹,这个,若是释放的话,眼下还没有定案,无故释放,怕是不好交代。” 对于谢大姑娘的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的事,孙国治再清楚不过了,听话听音,他噗通跪下,“汤圆公公,卢少尹,只要能把舍妹放出来,下官愿意用身家性命担保,舍妹一定会把谢大姑娘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全部还回去。” 他也没有傻乎乎地说,他妹妹今日根本就没有抢谢大姑娘的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心里只把谢眺的夫人冯氏恨了个底朝天,那嫁妆分明是冯氏给吞了,结果,报应落到了他妹妹身上。 “这话,咱家就帮你把话带到给督主了,少一两银子,就要着落在你身上了。”汤圆公公不客气地道。 “啊?” 孙国治听明白了,那嫁妆,崔氏当年一死,就落到了冯氏的手里,这么多年,不知道花销了多少,这是要全部追回来的意思? “好好干,卢少尹往上升了,你们这些人,谁若是入了督主的眼,挪一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孙国治顿时心花怒放,猛地磕头,“下官无不遵命!” “行,这事儿,就交给孙国治办去,卢少尹,您没意见吧?” 卢琦龄笑道,“多谢汤圆公公指点!” 地牢里,短短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腥膻味儿,是个成年人,都明白这味儿是哪里来的。 几个牢头完事儿了,还在议论着。 孙氏三人羞得无地自容,谁也没有勇气去死。 看到孙国治进来,孙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哥哥,救我!” “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到了这时候了,谁还在意贞洁名声?在地牢里走一遭,能够活着出去,便是万幸了。 孙国治自己在顺天府里干了这么多年,哪里不明白这些?他恨自己没有能耐保护妹妹,也恨妹妹蠢,被冯氏那个蠢妇害成这样。 既然少尹允许治中一个人来,那就是给了治中一个面子,当下,就有刑捕过来,将孙氏放了下来。 “哥哥!”孙氏活了过来,爬到了孙国治的跟前,哭道,“哥哥,我冤枉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孙国治无动于衷,“我答应了东厂的人,你一定会帮谢大姑娘把崔氏的嫁妆追回来,他们才肯放你一条生路,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去,你赶紧去找冯氏,让她把崔氏的嫁妆吐出来,否则,哥哥也救不了你!” “哥哥,你说什么?”孙氏抬起头,不敢置信,“你是说,我们三人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是因为谢大姑娘娘亲的嫁妆的原因?可是,为什么不是冯氏?为什么要是我们三人?” “说你蠢,你还不明白吗?你要不去谢家闹事,谢家有什么理由抓你?你们之所以被关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行差踏错的缘故!你记住了,你们去谢家闹事,把谢大姑娘娘亲的嫁妆中的田庄、铺子的地契账本全部抢了,你听懂了吗?” 孙氏又不是真蠢,她知道自己是给冯氏背锅了,恨得牙痒痒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知道了,哥哥!” “大嫂,大嫂,你不能走啊,你把我们也一起放了吧,我们帮你去找冯满那个贱人要嫁妆。”杨氏和柴氏拼命地喊,可是,谁会理她们呢? 孙氏自己都自身难保。 眼下,杨氏和柴氏只能指望孙氏能够帮谢知微把嫁妆要回来,她们或许能够熬过这一劫,两人也只能靠着对冯氏的恨意作为活下去的动力了。 “妹妹,你回去不能再冲到谢家去要嫁妆了,回头谢家的人不知道,再报案,把你抓起来了,为兄也不能救你了。” 孙国治送妹妹回去,出门前,叮嘱道。 “哥哥,我知道的,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学聪明点怎么行呢?冯满,我不会熬她的,她害了我一生,这辈子,我与她不共戴天。”孙氏咬牙切齿。 第224章 娘家 春晖堂里已经打扫干净了,冯氏歪在罗汉床上,一个劲儿地催人去把大姑娘请来。 兰鸢已经跑了一趟了,跪在地上磕头道,“老太太,大姑娘病了,大夫嘱咐了要静养,大太太不让大姑娘下地。” “她是得了什么痨病起不来床了?老婆子我都没有她娇气,你让她来,她要不来,谢家就等着给我办丧事吧!” 这是以死相逼了。 兰鸢自然不敢去,也不敢起来,只能跪在地上,如跪针毡。 “二老爷呢?四老爷呢?他们人呢?老娘都要死了,他们也不来侍疾,他们还要不要名声了?我要去告诉御史,让御史参他们!” “你想参谁?” 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冯氏一骨碌起身,看到谢眺背着手,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她略愣了一下,便如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老太爷,冯家垮了,冯家快没了,冯家的三位太太都被关到监牢去了,您救救她们吧,冯家还有什么脸面啊?” 冯氏抱着谢眺的双.腿,谢眺不能动,他也不动,任冯氏哭嚎完了,他才轻轻地拍了拍冯氏的肩膀,示意她坐到罗汉床上去。 两人坐定了,谢眺看到跪在地上的兰鸢,“你起来吧,我和老太太说说话!” “是!” 兰鸢给二人上了茶,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阿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崔氏的嫁妆拿出来吧!花销掉的那些,你尽量想办法补齐,若是你补不了,就让冯家想想办法。这件事,我做个主,就当这些年银子存在你这里,不收半分利息。” 冯氏眼睛瞪得老大,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眺,都这个时候了,谢眺跟她说嫁妆的事,谢眺还是个人吗? “老太爷,冯家……” 谢眺瞥了她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打断她的话,“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嫁妆的事了,你就到庄子上养病去,该给你的体面,看在老四的份上,我还是会给你,老四大婚那日,我也让你回来喝一杯媳妇茶,你若是还想管冯家的事,你今日回冯家,我不拦你。” “你想休了我?”老太太腾地站起身来,“谢眺,你想休了我,凭什么?” 谢眺坐着纹风不动,他端了一杯茶,缓缓地喝着,抬起眼皮子,看了冯氏一眼,“在春晖堂门口的时候,微姐儿跟你说了什么,你居然吓得掉到了地上?你两颗牙是怎么没了的?” 冯氏的脸上,血色褪尽,朝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我没有听见,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分明是她趁着人不注意,把我从春凳上推下去的。老太爷也太偏心了些,晚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老太爷不但不罚微姐儿,竟然还怨怪起我来了。” “我明日就去皇后娘娘跟前说说这事……” “你去吧!”谢眺不受她半点威胁,“冯家三个太太这次来我谢家,不但打家劫舍,还把崔氏嫁妆里的田庄铺子的契纸和账本,还有这些年的收益,竟全部抢走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东厂,听说陆督主都在过问了,才汤圆公公从衙门里出来,若冯家不能还上这些,一家子上下,男的徒三千里,女的全部都罚没教坊司。” “不!”冯氏疯了一样,上前一把抓住了谢眺的衣袍,双膝缓缓地落下,跪在地上,“老太爷,我与你三十年的夫妻啊,你眼睁睁地看着冯家被冤枉至死啊!” “阿满,如果不是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若不是看在老二和老四的份上,我就亲自出手了!” 冯氏全身的力量都散尽了,她身子一软,歪靠在罗汉床上,“我明白了,在你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生的才是你的孩子,你把一个孙女儿看得比儿子们还重,就是因为,这孙女儿有她的血脉延续,是不是?” 谢眺只觉得冯氏无理取闹,他无心与她探讨这些,后退两步,避她如蛇蝎,“随你怎么想,我言尽于此!” 走到门口,谢眺转过身来,“我谢家不是没有暴死的蠢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暴死是慈悲!” 这一刻,冯氏的心里眼里充满了恨意,谢家既然对她不仁,两个儿子如此不孝,她还要顾忌什么? “老太太!” 常嬷嬷快步进来,“冯家那边来了人,求见老太太。” “快,快,快请进来!”冯氏忙从地上起来,双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你去把镜子拿来,我瞧瞧,有没有哪里不妥当?” 来的是孙氏身边的嬷嬷,倨傲极了,来到春晖堂,也不给老太太请安,只站在地上,“老太太,奴婢奉大太太的命令,请老太太回一趟娘家,商议一些事情。” “大太太?大太太回来了?”冯氏欣喜不已,站起身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珍珠,你快收拾准备一下,我这就回一趟冯家,我真是担心死了,是该回去看看,不看看,我如何安心?” 马车从西角门出去,转过了甜水井街,上了东庙街,快马加鞭朝冯家驶去。 冯家的正堂里,梳洗打扮过一番的孙氏,已经丝毫不见了往日的贵气,整个人阴郁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几个婆子站在她的身后,看到冯氏跨进门来,二话不说,上前去,便一把将冯氏擒住,冯氏的双手被剪在身后,整个人弯成了一把弓。 “大嫂,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孙氏起身走到了她跟前,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冯满,冯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灾星祸害?天底下的女儿家,谁嫁人之后,不是时时处处为娘家着想,不能为娘家出把力,也不至于害娘家,你做了什么?啊?” “大嫂说的话,我听不懂,大嫂,你让人把我放了,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家里若没有银子支撑了,我手里还有几万两银子,我全部拿出来都可以。” 若以往,孙氏听说有几万两银子,她要高兴疯了,可是眼下,孙氏嗤笑一声,“几万两?几万两能够买来一条命吗?” 第225章 家产 冯氏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以为,孙氏是被关到地牢里受了刺激。 可怜,冯氏一辈子都不知道,地牢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她试图说服孙氏,孙氏却根本不搭理她。孙氏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口舌,“关到柴房里去,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姑奶奶。” “是!” 冯氏这才慌了,她拼命挣扎,“大嫂,你到底要做什么?” 孙氏连眼角都不给她一点,吩咐道,“把常嬷嬷带上来吧!” 冯氏被一群婆子带走了,噩梦才刚刚开始。 常嬷嬷浑身发抖地跪在冯氏的面前,磕完三个头,小心翼翼地道,“太太,不知招奴婢来,有何吩咐?” “于嬷嬷没了,金嬷嬷也没有保住,冯满身边就你一个人了,冯满的银子库房是谁在管?” “是,是奴婢!” “你现在就回谢家去,照着崔氏的嫁妆单子,还差大姑娘多少东西,都算给大姑娘。不够的,就拿冯满的私房补上。” 常嬷嬷一阵害怕,老太太有多少私库,她再清楚不过了,不由得颤抖着道,“大太太,奴婢,奴婢有话要说。” “你说吧!” “大太太,先崔大太太留下来的嫁妆里头,光铺子就三十好几家,都是些大铺子,像云和布庄,恒和酒楼这种……” “你说什么?你说云和布庄,恒和酒楼都是崔氏的嫁妆铺子?” “是!”常嬷嬷不停地磕头,浑身都是冷汗,“这些年的收益,不说往三百万两上走,也有两百好几十万两,可老太太手底下,如今只剩了十几万两银票,这些,根本不够啊!” 孙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了,“这么多银子,都,都哪儿去了?冯满自己花不了这么多啊!” 常嬷嬷很想说,老太太一年贴补几十万两给冯家,年年如此哪里还有留下来的呢? 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那她自己没有庄子铺子能折价卖了,填补的?” “老太太没想过大姑娘有一天还会要嫁妆,早前也没有做这个打算,如今再打算也迟了。”常嬷嬷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大太太,家里之前老太太给的两个庄子也是崔氏嫁妆里的一部分,大太太若是要还的话,那庄子……” 孙氏只要一想到地牢的恐怖,她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吩咐道,“还不快去把那地契和账本都拿来,带回去,只要是崔氏的都带回去,还有没有?” “大太太,银子补不上怎么办?”常嬷嬷提醒道。 孙氏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她面不改色地道,“那也只能变卖家产了,难道还真的要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把命都丢了吗?” 说完,孙氏咬牙切齿道,“都是冯满害了我冯家!” 倚照院里,百灵在谢知微的床前,绘声绘色地说着孙氏从顺天府里出来时的狼狈样,道,“姑娘是不知道,才冯家的人派了个嬷嬷来,进了春晖堂都没有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竟是一点都不介意,还乐颠乐颠地跟着走了。” “奴婢听说,老太太一到冯家,就被冯家大太太关进了柴房,大太太一口一声老太太把冯家害惨了,听说要往死里折磨老太太呢。” 谢知微歪在床头,身后靠着一个大迎枕,她披了一件茜红色绣花小袄,一头乌发斜斜地挽了个纂儿,小脸的颜色浅了一些,一面听,一面手指头在缎被上轻轻地捻着,心里稍微松快些,脸上也有了笑意。 “姑娘,才奴婢听说,二老爷和四老爷去了老太爷的书房,不知道两位老爷会不会想办法去把老太太救出来呢?” “不妨!”谢知微笑了一下,“若二叔和四叔有这个本事,我也是佩服的。只怕,老太太未必肯跟着回来。” “不能吧!”百灵觉得若是这样,老太太的脑子怕是和常人不一样,难道老太太还情愿在冯家受罪不成? 谢知微笑而不语。 七谏斋里,老太爷看到联袂而来的两个儿子,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原本正在写字,放下笔来,接过沉霜递过来的巾帕,将手擦干净了,指着前面的椅子,“坐!” 两人行过礼后,等老太爷走过来坐下了,他二人才敢坐,待老太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谢仲柏见老太爷神色并没有不妥,才开口,“父亲,儿子听说,母亲被冯家的人关进了柴房。” “她跟着冯家的人回去前,我已经去过春晖堂了。”老太爷也不避讳两个儿子,将他给老太太说的一番话说了,“她不听我的,你们母亲是什么性格,这些年,我想不用我说了。” 两个儿子羞愧得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样的母亲,不是儿子们能够选择的,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不起儿子。 谢眺没有指责的意思,“你们要去接,你们就去把她接回来,我是舍不下我这张老脸的。” 谢仲柏两兄弟双双下跪,“儿子们不敢劳动父亲,父亲不反对,儿子们已经感恩不尽了。” “起来吧!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们。唉,当年先帝存心……事关谢家满门,为父不敢抗旨,你们母亲如此连累你二人,为父心里也过意不去。” 谢仲柏兄弟俩快落下泪来了,也不敢起来,只哽咽道,“儿子们羞愧!” 但,身为儿子,谢仲柏二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娘家关押而不管,各自起了马,马车跟在后面,趁着夜色去了冯家。 孙氏听说两个外甥来,理都没有理会。 她让人把冯缵抬到了正堂里,跟个傀儡一样,歪在罗汉床上,两边的椅子上,坐着二房和三房的老少爷们,她一个人威风凛凛地道,“你们若是不愿管你们的媳妇俩,我就无话可说了,我横竖把话都带到了,这家产到底是卖还是不卖,由不得你们!” 冯家老二和老三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忌惮,若这话,是别的谁说的,他们可以无视,可是从东厂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又是陆督主的意思,他们谁敢冒险? 第226章 真相 “我们听大嫂的意思!”老二和老三起身拱了拱手 孙氏很满意,扭头问冯缵,“你有个好妹妹,害了我全家,以前在我跟前说,你妹妹多好多好,现在还好吗?冯家有这样一个姑奶奶真是祖上积德啊,都嫁到谢家去了,没把谢家害了反而把我冯家给害了,可怜我孩儿以后,哪里还讨得到媳妇?” 白梅芷没有资格坐在堂上,她躲在后面的通道里,听着里头的动静,手指头绞着帕子,心里涌上了悲哀。 原以为她跟了五郎,以后也是伯府的媳妇,谁知,这才不到一天功夫,永昌伯府的爵位被虢夺了,家产即将被变卖,若这宅子被收回去了,以后他们该怎么办? 难道要流落街头吗?还有自己,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了,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和表哥在一起了,她若是做不了冯家的媳妇,她还有未来吗?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她满腔豪情来到京城,原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美貌和气度,有一番作为,将来好衣锦还乡,让白家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后悔当初低看过她,谁知,一切都落了一场空。 都是谢知微,都是她把自己逼到了这一步。如果说,风夕节那天,她被人卖到牡丹楼,她还不完全相信是谢知微所为的话,那这一次呢? 冯家原本算计的人是谢知微,为什么最后,是她和韬表哥丢了这么大的丑? 答案还不明了吗? 谢知微,都是谢知微,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报仇? 想到这里,她正要离开,便听到门外的小厮进来禀报,说谢家的两位老爷在门口不走,要接老太太回去。 白梅芷连忙往后院去,她很快到了柴房前,门口的婆子拦住了她。 白梅芷顿时竖起了两道柳眉,“难道我也不能见老太太一面吗?” “表姑娘,您还不是家里的少奶奶,还没有资格命令奴婢等,除非您进去了,不再出来。“ 白梅芷无法,她将手腕上两龙须金镯子褪下来,递给两个婆子,“麻烦两位嬷嬷通融一下。” 两个婆子掂量了一下分量,也知道这恐怕是表姑娘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对视一眼,便没有拦着了。 短短两个时辰,冯氏便没了人形,她被挂在墙上,如同孙氏在顺天府地牢里的境况一般,看到白梅芷,冯氏哭道,“梅姐儿,还是你孝顺,姨母没有白心疼你,快让人把姨母放下来。” 到底冯家不敢太往谢家的脸上扇耳光,不敢羞辱,只敢折磨一下冯氏,吊挂,抽鞭子,扇耳光,往脸上吐口水,而没有找男人来对她做什么。 可冯氏,在谢家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享尽尊荣,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只觉得生不如死。 白梅芷扑过去,抱住冯氏,将她往上托了托,试图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将冯氏感动得痛哭不已。 “姨母,梅儿想进来看姨母一眼都不容易,才把韬表哥给梅儿的两根镯子塞了人才进来的,梅儿无能,不能替姨母分忧。” 白梅芷也痛哭道,“姨母,梅儿想姨母,梅儿这些天受尽了多少委屈,若不是想见姨母一面,梅儿早死了,根本没脸见人了。” 冯氏呜呜呜地哭,“梅儿,好孩子,这些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要怪,就怪你的命太苦了。” 白梅芷止住了哭声,她放下冯氏,跪在地上,“姨母,梅儿已然如此了,今后就算活着也生不如死,只有句话,母亲临死前让梅儿带给姨母,梅儿不敢不顾亡母遗命,才苟且偷生到现在。” 老太太看着白梅芷,眼中现出恐惧的神情,唇.瓣嗫嚅,想让白梅芷不要说。 白梅芷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眼中浮现出嘲讽,脸上却是戚然,“母亲说,让梅儿告诉姨母,若有来世,姨母还愿不愿,敢不敢和母亲做姐妹?这些年,姨母享福的时候,有过半分愧疚吗?” “梅儿,你在说什么?你快叫人把我放下来。” 白梅芷流着眼泪,”若梅儿能够得偿所愿,梅儿也不怨恨姨母了,可是梅儿来到京城后,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磨难,姨母,梅儿什么都没有了,梅儿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当年,若姨母想嫁给姨父,母亲不是不愿成全,姨母为何要那样害母亲,母亲与姨母一母同胞啊,姨母买通那些土匪对母亲下手的时候,不害怕吗?“ 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冯氏抬起头来,看到这两人脸上惊骇的神情,她不由得惊呆了,唇.瓣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说,先崔大太太必定是姨母害死的,哪有人都出月子了,无缘无故的还会大出血呢?梅儿一开始不信,可是,姨母把金全叫来,对谢大姑娘下手的时候,梅儿就信了,姨母,若梅儿能够嫁给大表哥,梅儿愿意为姨母……” “住口!”冯氏挣扎着要下来,怒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敢肖想老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仲柏已经走了进来了,他绝望地看着冯氏,“母亲,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他连问三声,一声比一声高,最后声嘶力竭,吼声震天。 冯氏被他吼懵了,好久回过神来,拼命地摇头,“不,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大嫂是你害死的?” 谢季柏目赤欲裂,他同样不敢相信地看着冯氏,“为什么?大嫂碍着你什么了?你要害她性命?你想过大哥吗?” “废物,你们两个都是废物!”冯氏挣扎着要从墙上下来,怒吼道,“你父亲口口声声这个家要交到老大的手里,你们被他洗脑多年不去争,你们不争,还不许我去争不成?原本老大媳妇没了,老大也跟着废了,都是你们两个废物,天天安慰他,劝他,最后把他劝好了,要不是你们……” “啊!”谢季柏一声嘶鸣,如同失去伴侣的孤雁,他跪在地上,拼命地用头撞地,哭道,“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让我赔大嫂一条性命,用我的命去给大哥道歉!” 第227章 致命 看到儿子这样,冯氏惊呆了,连忙喊道,“快,快把你弟弟拉起来,快,不要让他出事了。” 谢仲柏顾不上自己,连忙一把保住了弟弟,堂堂七尺男儿流着泪道,“四弟,别这样,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哥怎么办?” “大哥不会怪你的,大嫂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你冷静一点,二哥陪你一起去给大哥请罪,好不好?” 谢季柏年幼,心智稍微弱一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被二哥拥在怀里,再也忍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了。 谢仲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做梦都想不到,大哥这一生最大的伤痛,竟然来自母亲最致命的一刀。 “不,你们不能去,你们不能去!”冯氏只要想到,儿子们去把这件事揭发了,谢眺就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她或被暴死或被休弃,这都不是她能够接受的。 冯氏奋力挣扎,她发起了洪荒之力,一指粗的麻绳,居然被她挣断了,扑倒在地上,朝两个儿子爬过去,“你们不能去,崔氏自己本来就病了,我只是让人在她的药里动了一点手脚,谁知她命薄会大出血,是金嬷嬷,对是她,是她做的,老金一家都得到了报应了,你们还要怎样?” 两个儿子惊愕地看着她,此时此刻,他们对自己的老父亲充满了同情,也对老父亲的一身涵养功夫充满了敬佩。 老父亲到底是怎样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冯氏见到两个儿子如此陌生的眼神,她一下子慌了,这一次是从内心深处慌乱,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白梅芷,冯氏转身就给了白梅芷狠狠一耳光,“贱人,要不是你多嘴,会成这样?” 白梅芷捂着脸,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嘴里却道,“姨母,梅儿说错了什么?梅儿又做错了什么?当年若不是姨母,我母亲何至于会落到那般下场,若非如此,我母亲是好好的永昌伯府的二姑娘,我也能在这京城里长大,和表哥们一样,那我又有何配不上大表哥的呢?” “就凭你,也想配上你大表哥,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冯氏倒也不是为谢元柏说话,而是恨极了白梅芷,她把白梅芷当女儿看,谁知,白梅芷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我谢家怎么可能会让你这样的贱.货玷污门楣?” 白梅芷原本一张娇柔的脸,此时显得特别狰狞,她冷眼地看着冯氏,看了良久,才哈哈大笑,冯氏被她这举动惊呆了,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白梅芷猛地扑上来,一双手狠狠地插进了冯氏的两只眼睛。 “啊!” 一阵凄惨的尖叫声,将柴房的屋顶掀翻了,白梅芷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两只眼睛血红,披头散发跟疯子一样,她两根大拇指深深地扎进冯氏的眼睛里,眼珠子被挤出来,冯氏疼痛刺激下,保养得如同春笋般的尖尖十指朝白梅芷头上扎了进去,也是血珠子乱溅。 白梅芷紧紧地咬着牙,她盯着冯氏脸上滚落下来的眼珠子,殷红的血,已经疯狂了。 “母亲,我为你报仇了,哈哈哈,老虔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贱人,你这个贱人,恩将仇报的贱人,枉费我疼你一场!” 彼此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谢仲柏和谢季柏足足呆愣了十息功夫才清醒过来,两人腾地起身,双双将两人拉开,冯氏的十指缝里有白梅芷头上的毛发血肉;冯氏的两只眼睛,只剩下了两个空洞洞的黑洞,血流下,如同鬼魅。 哀嚎声和疯狂的尖叫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在昔日的永昌伯府的上空久久回荡,半个京师的人都被惊动了。 倚照院里,谢知微歪在西次间的床上,背后墙壁玲珑剔透,悬着瓶炉,锦笼纱罩,金彩珠光。 常嬷嬷跪在地上,一左一右偌大两个紫檀木箱子,左边箱子打开,里头是厚厚扎扎的契约,右边箱子里是大大小小的银票,都是满满一箱子。 “大姑娘,老太太鬼迷了心窍,这些年把先崔大太太的嫁妆占了这些年。现下,先崔大太太嫁妆单子里头,除了姑娘拿走的那些,其余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常嬷嬷将其中装满了地契的箱子往前推了推,她不敢抬头,急急地道,“奴婢清点了两遍了,不少一件儿。老太太屋里,一共二十多万两银子,奴婢都带来了,放在这里。” 她又把另外一个装满银票的箱子再往前推了推。 不等谢知微说话,常嬷嬷忙道,“大舅太太让奴婢禀报姑娘,老太太这些年攒下的,充进去,抵不了先崔大太太嫁妆这些年的收益,万望姑娘看在亲戚的份上,宽限些时日,看还缺多少,冯家必定一一补上。“ 谢知微不动声色,她端着茶慢慢地喝着,冷眼看常嬷嬷,见她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才道,“常嬷嬷,您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您瞧瞧,还缺多少?” 谢知微抬了抬手,秋嬷嬷忙把那箱子推了过来,谢知微抓了一把地契在手里看了,翻了翻,“没有三四百万两银子,少说也有两三百万两吧?如今才二十多万两银子,就想打发我?” 谢知微笑了一下,“不瞒常嬷嬷说,我也不想家里闹成这样,几百万两银子,真算不得什么。钱财么,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够用就行了,要那么多做什么。可是,规矩就是规矩,半点坏不得,今日老太太占我娘亲的嫁妆,明日,换谁有样学样,这个家迟早也败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常嬷嬷敢说不是吗?她半点不敢抗拒,“老太太这些年着实糊涂了,大舅太太也说老太太不该把钱财往娘家贴补,今日已经请了掮客,看如何想办法把那些银子原封不动地赔给大姑娘。” “这如何好?这反而是我逼着老太太娘家卖房卖产了。”谢知微笑道。 “不,不是!”常嬷嬷早知道大姑娘不好相与,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尖刻至此,偏偏自己一个字都错不得,只好拼命磕头,“大姑娘万万不能这么说,大舅太太听到了怕是要羞死了。冯家原本不知道老太太拿来贴补娘家的钱财是先崔大太太留给大姑娘的,才做下这等糊涂事,大姑娘不报官,愿意给冯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大姑娘慈悲恩典。” 第228章 恶报 谢知微笑着对秋嬷嬷道,“果然还是老太太会调.教人,瞧常嬷嬷这番话说得,多圆满!行吧,古往今来欠债的都是爷,我们这些要债的,逼得狠了,是我们为富不仁,逼得松了,人家又不肯还,横竖左右为难。” “大姑娘,大舅太太说了,万万不敢!”常嬷嬷斗胆抬起头来,求情道,“还望姑娘能够在陆督主面前多多美言宽限些时日,冯家那点家产,若宽松着卖,多少还能卖点银子,若是急着卖,怕是难凑齐。” “怕什么!”谢知微不以为然道,“你这一说,我越发不担心了,横竖东厂已经插手了,东厂一向秉公办事,黑白分明,有东厂盯着,我万事可以不管了。” 谢知微给秋嬷嬷使了个眼色,秋嬷嬷忙上前来拉常嬷嬷,“快起来,你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这么跪在姑娘跟前,叫人看到了,又说姑娘不尊老不孝顺了。” “姑娘……” 常嬷嬷被秋嬷嬷推着往外走,她忍不住扭头看谢知微,谢知微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端着茶碗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件事,怎么会惊动东厂的呢?是因为那日,在小巷子里头,不小心被陆偃看到了吗? 他不是给了自己两个人吗? 这等钱财之事,谢知微真的不想惊动他,前世他帮自己很多,这一世,她能救他一命,不欠他的,她就很轻松了。 谢知微想了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不想了。 天已交三鼓,秋嬷嬷进来,要把谢知微移到床上去,“姑娘如今正养病,熬不得夜,早些休息。” “嗯!”谢知微掩嘴打了个呵欠,伸出手,一个婆子过来,将谢知微抱到了床上。 秋嬷嬷服侍姑娘睡下,将帐子从银钩上放下来。 谢知微翻了个身,面朝里,嘀嘀咕咕地道,“明日一早,把账本给耿文清送过去,让他算算,看这些年,老太太到底吃了我多少银子?” 耿文清是大太太给谢知微的账房先生,谢知微用了这几个月,人聪明但不滑头,账算得细又清晰,一笔一笔清清白白,很得谢知微的信任,便给了个账房总管的名头。 “是!”秋嬷嬷应了一声,“姑娘困了就快睡吧,好不容易养了点神,回头又伤了。” 说完,谢知微已经沉入了梦乡。 冯家的那一声惊吼,被一匹快马送到了谢家,谢家如同被一颗惊雷震醒了,老太爷睡得正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差点把老腰闪了。 披着一件羊皮袄,连裤子都穿扭了的李管事站在床前,为老太爷捏了一把冷汗。 谢眺有种觉得自己做了个梦的节奏,他在梦里还没有醒来,盯着房间里明亮的烛火看了半晌,问道,“什么时辰了?“ “会老太爷的话,子时过半了。” “你刚才说什么?说老太太怎么了?”谢眺皱眉道,不是去了冯家吗? “老太爷,奴才伺候您穿衣吧,您怕是要亲自去一趟了,老太太的眼睛被人剜了。” “眼睛被人剜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谢眺甩了甩头,有点晕。 虽说早就知道,冯氏迟早要把自己作死,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早! 李禄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老太爷的心情,毕竟,他乍然听到,也是懵了好久,再三确认才知道,这事儿来报信的小厮没有失心疯,也没有夜游症。 谢眺穿好了衣服,站在瑞春堂前的庭院里醒了一会儿神,抬头看看天,漆黑一片,又环视一圈,仪门前的廊檐下两盏灯笼在风里晃来晃去。 小厮们都起来了,在备马,这是不打算驾马车了。 “老太爷,要不要通知大老爷?”李禄见老太爷还是迷迷瞪瞪的,不得不提醒。 “去吧老大喊起来,无论如何,名份上占着大义了。别的人就不用惊动了。又不是什么好事!”谢眺没好气地道。 他当日准备把白梅芷养在家里的目的,便是打算为她寻门好亲事,好好给她备一副嫁妆。既然老太太已经进了谢家的门,她当日在闺中时,犯下的事,做下的恶,谢眺是看在两个儿子的面上,愿意为她救赎。 谁曾想,事情一步步到了眼下这个局面,谢眺恍若梦中。 自作孽不可活啊,老祖宗的话,真没有说错。 袁氏睡得正沉,听到外头嬷嬷在说话,她醒了过来,谢元柏已经披着衣服起来了,走到门边,袁氏听到他压低声音在说,“我马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袁氏正要起来,谢元柏已经拿起了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你睡吧,老太太那边出了点事,父亲让我过去一趟。” “出了什么事?这都几更天了?” “暂时不知,先去看看才知道。”谢元柏没打算告诉她,这事儿听起来挺吓人的,百年难闻,却摊在了谢家的头上,真是……只能道一声“晦气”。 冯家请了回春堂的小李大夫前来,给冯氏和白梅芷的都做了包扎,一左一右安置在正堂前面的两个厢房里。 老太太已经昏睡过去了,倒也安然。 谢仲柏兄弟二人坐在正堂里,冯家的几个兄弟作陪,孙氏坐在最上首,冷笑一声,“真是恶有恶报!” 这是在说老太太,谢季柏正要反驳,谢仲柏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若不是舅太太把我母亲诓骗过来,何至于出现这样的事?” 孙氏猛地一拍桌子,“老二,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母亲占了崔氏的嫁妆,这些年吞没了两三百万来两银子,本来是你谢家自己的烂事,如今牵扯到我冯家了,你若是个男人就该有点担当,就不该说这样的话。 正扯皮,外头的小厮来报,说谢家老太爷和大老爷来了。 孙氏嘲讽一声,“原来,老太爷还会来啊,我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我冯家的大门了,我冯家没得玷污了谦谦君子。” 那小厮道,“老太爷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大老爷也没进来。” 谢仲柏等人忙起身出去,谢眺站在台阶下面,目光只落在两个儿子的身上,“把你们母亲抬着,走吧!” 冯家二老爷怒了,指着谢眺的鼻子,骂道,”你什么意思,你不肯认冯家这门亲事,当年为什么要娶我妹妹?“ 谢眺没有搭理他,只当没有听见,转身对谢元柏道,“老大,你回头跟卢琦龄商量一下,我想把你两个弟弟记在你母亲的名下。” 第229章 开祠 谢知微坐在床上,斜靠着红地兔衔花纹妆花缎大迎枕,身上搭着一条五彩云鹤妆花缎被褥,雨晴端着一碗药,慢慢地喂给她喝。 休养了两日,谢知微脸上的气色好多了。 “姑娘,这会儿起吗?”雨晴将帕子递给谢知微,问道。 谢知微沾了沾唇角,看外头的天色,冬日的暖阳将窗前的一株火烧花盆景照得一片明艳火红,生机盎然,光影投进窗棂里来,时辰已经不早了。 “一大早,五少爷就来了,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动静,见姑娘睡得沉稳,就没有叫醒姑娘。今日,五少爷背着姑娘这两日帮他做的新书包,高兴坏了,也没要小厮帮他拿书。“ “起吧!”谢知微在床上躺了这几日,没怎么动,有些躺不住了。 对自己的身体,谢知微还是有数的,这一次动怒,伤身是伤身,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回春堂的老大夫用了心,她用的药材都是好药材,喝了这几天药,身上已经感觉不出异样。 “姑娘!” 百灵一阵风一样地卷进来,谢知微正坐在镜子前梳妆,屋子里地龙烧得暖和,她穿了一身宝蓝地缠枝牡丹花妆花缎云锦立领对襟褙子,底下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手里拿着一对珠花,正在鬓边比划,“就这个吧,横竖不出门,简单点,是个意思。” 她将珠花递给玄桃,目光和冲进来的百灵在镜子里对上,问道,“怎么了?” 玄桃被百灵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姑娘,还不说说她,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仔细秋嬷嬷听到了,罚你!“ 百灵来不及与玄桃计较,语气急促地道,“姑娘,老太太被抬回来了,她一双眼睛,被,被,被,被表姑娘抠掉了。” 百灵两只手往自己的眼睛上一比划,把谢知微吓得往后一倒,玄桃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再也忍不住朝百灵怒道,“你浑说什么?看把姑娘吓得!” 百灵自己都快哭了,“这是真的,奴婢今日一大早,见横竖没事,就往东边去逛逛,和春晖堂的一个小丫鬟说话呢,就听见里头常嬷嬷在跟另一个嬷嬷说,昨天夜里在冯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百灵将事情的经过讲了。 屋子里不知道何时,人都聚集起来了,连秋嬷嬷都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叫什么事啊!” “冯家那边怎么说?”谢知微问道。 “老太爷没有和冯家的人多纠缠,只让老爷们把老太太抬回来了,如今安置在后院那边的清筑院。”百灵道,“奴婢听到的时候,常嬷嬷正在吩咐人收拾老太太的东西,命全部都搬到清筑院去。” “清筑院那边不是住着老姨太太吗?”秋嬷嬷纳闷道。 谢眺一共两个姨娘,早殁了一个,还剩的这一个是三老爷的生母徐氏,早年住在玉兰院,后来搬到了清筑院那边荣养,轻易不到前头来。 “不知道!”百灵摇摇头,问谢知微道,“姑娘,要不,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谢知微点点头,百灵又一阵风一样卷着去了。 谢知微起身,“我们去母亲那边看看。” 因要出门,秋嬷嬷忙拿了一件品月色缎绣玉兰蝶夹斗篷给谢知微穿上,裹得严严实实,领了丫鬟们,服侍她过去扶云院。 谁知,袁氏竟然不在,谢知微只好等着,让人把早饭摆到这边来。 正吃着,袁氏和谢元柏一起回来了,看到谢知微,袁氏不待她行礼,就将她拉起来,嗔怪道,“湄湄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人来说一声,母亲过去不好,非要自己迎着风过来,仔细受凉了。” 袁氏说着,伸手摸谢知微的额头,谢知微任由她感应了一下温度,问道,“母亲,听说老太太那边出了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元柏三言两语将冯家那边发生的事说了,并没有把白梅芷啖了冯氏眼珠子的事说出来,只说两人厮打的时候,老太太不小心眼睛受了伤,以后可能都看不见了,“这事,不是什么好事,挺丢人的,最近这些时日,幸好你病了,安心在家里养病,别出门了。” 谢元柏是怕女儿出门被人笑话。 “是,爹爹,女儿知道了,女儿暂时没打算出门。我怎么听说老太太没有回春晖堂,而是住进了清筑院?” “这是你祖父的决定。”谢元柏没有打算跟女儿多说这件事而是对袁氏道,“父亲准备开宗祠,将二弟和四弟记到我母亲的名下,这件事,是件大事,到时候少不得要请族里的族老们来,你的腿还没有完全养好,你让二弟妹和三弟妹多帮帮你。” “是,老爷,我知道了。”袁氏道。 “还有,海家的姐弟俩不日就要进京了,年后就要行大礼,你过问一下海家在京中的宅子,收拾好了没有?要是没有收拾好,或是……,就在家里安排个院子,或者花园那边还有一带空房,当年老祖宗静养过的集芙院也挺好,不能怠慢了亲戚。” “是,老爷。” 说到这里,谢元柏顿了顿,深深地看向袁氏,“湄湄的两个表姐表兄也要进京了,听说就这几天功夫,少不得要你帮忙多张罗。” “真的吗?”袁氏很为谢知微高兴,“湄湄,一会儿我让人去崔家在京中的宅子去问问,看什么时候到,等到了,把他们接到家里来玩。” “是,母亲!”谢知微难掩欢喜,她自小在崔家住过两年,和崔家的表兄弟姐妹们情同手足,分别这些年,自然想念。 “父亲,难道说只有表姐和表哥来吗?舅母们不来?” “是啊,这大过年的,怎么把几个孩子派进京来?”袁氏也纳闷。 “听说湄湄的二舅和二舅母年后会来。年后,你海家姐姐会嫁给你四叔,你二舅母是你海家姐姐的嫡亲姑母,要来看着你海家姐姐出阁。” “海家姐姐嫁给四叔了,我就要喊海家姐姐四婶了,真是不公平。”辈分猛然就降了一辈,谢知微露出了小女儿的委屈态。 谢元柏一颗老父亲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看到妻子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抚,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第230章 有罪 冯氏的眼睛,哪怕神仙降临,也束手无策,她这辈子,是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老太爷身边不能没有人服侍,冯氏搬进了清筑院后,徐老姨太太就从清筑院搬出来了,住进了福春堂,专一服侍老太爷。 福春堂的次间,徐老姨太太正在缝一件福寿双鱼纹锦袍子,一针一针缝得非常密实。 门口的帘子被打起,春燕走了进来,“老姨太太,三老爷和夫人还有哥儿姐儿们来了,说是要给老太太磕头。” “胡说,我一个下人,他们都是主子给我磕什么头?你出去跟他们说,若是他们如此,就是要逼死我!”徐氏的脸色很难看,一看便是怒了。 她声音不小,三老爷和钱氏在外头听见了,也就不再坚持,他跪下来,朝这这边给徐氏磕了三个头,钱氏和几个孩子看到了也效法,之后,一家人才一起离去。 徐氏的针线活停了下来,她缓缓地转身,隔着支起的窗子看到儿子宽厚的肩背,她眼中闪动着泪花,已经略有些干瘪的唇微微勾起。 如果冯氏还像以前那样,为了孩子们,她还是会避居清筑院的,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当年她费尽了心思生下老三,就注定了她要为了儿子,做出任何牺牲。 如今,已经很好了! 她什么都不求,她甚至不求能够在老太爷身边服侍,只要儿子无灾又无恙。 谢眺的声音在门口出现,徐氏连忙将针线活收起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线头,抚了抚脑后的圆髻,迎了出去。 “老太爷。” “老三来过了?”谢眺一面换衣服,一面问道。 徐氏连忙跪下,“奴婢有罪!” “这不关你的事,血脉相连,人之常情,以后你也不必逼着老三,人前须讲究礼数,人后倒也不必断了血脉。” “多谢老太爷!”徐氏难掩心头的激动,她非常懂得克制,“卢姐姐才是三老爷的母亲,奴婢虽生了他一场,可奴婢知道奴婢的身份,万不敢乱了伦常礼数。” 谢眺在南窗下的榻上坐下,手里端了一杯茶,看徐氏的眼神略温和,“这些年你安分守己,让老三一心做事,我都看在眼里。谢家的男儿无白身,当年我逼着他读书,他偏生不好好读,只一个举子的功名,也活该他留在家里处理庶务,你没有怨言,这很好。” “奴婢虽不识字,也懂一些道理,年轻时候老太爷常教导奴婢知足常乐,奴婢一辈子记在心上。” 谢眺点点头,也没有再敲打。 滴翠亭里,赵铵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看到谢知微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在三步远的地方跪下来。 “奴才见过大姑娘!” 上一次过来,赵铵走后,没两天,老赵头亲自来见了谢知微,将一家人的身契送到了谢知微的手里。 “可得了?”谢知微含笑问道,“去亭子里坐着说话吧!” “得了!”赵铵挺高兴的,跟在谢知微的身后,进了滴翠亭。 亭子的四周已经挂上了厚厚的帷幕,里头生了火盆,很暖和。 谢知微先落座,赵铵重新又要给她见礼,被谢知微拦住了,“别客气了,地上冷,跪来跪去的没意思,不差这点礼数,东西带来了吗?我瞧瞧!” 赵铵这段时间为她弄香云笺的事去了,昨日才回来,便让人带了信儿进来,谢知微让他今日带点香云笺过来要看看。 地上放着一个提盒,赵铵连忙打开提盒,将一个用一张洁白的宣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后,赵铵小心翼翼地打开,才掀开一折,一股子淡雅的梅花香味便溢出来了。 “好香!”紫陌忍不住惊叹一声。 赵铵扭头朝她看去,见这姑娘肌肤白皙,峨眉淡扫,杏眼清亮,穿一件红绫袄掐牙青缎背心,端的是清秀无比。 他正看得有点失神了,紫陌略有感应,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两人的脸,不约而同地红了。 好在谢知微正一门心思地在看这些梅花式样的香云笺,颜色、香味、纸质和手感,与她当初亲手做出来的别无二致。 赵铵已经收敛了心神,紧张地等着谢知微做出评价。 良久,谢知微的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吩咐紫陌,“你回去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赵二管事该赏!” 紫陌刚才被这人看得不好意思,这时候就很不乐意,再次瞪了赵铵一眼,跺脚道,“姑娘,这点纸,还不定能不能挣回一百两呢,再说了,他一个奴才,原本就该给姑娘干活,凭什么要奖励?” 谢知微愣了一下,她看看紫陌,又看看赵铵,见赵铵低着头不说话,露出一对红彤彤的,如同染了大红颜色的耳朵,紫陌也是窘得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见谢知微打量,她一下子慌了,“姑娘,奴婢去了。” 说完,转身就跑了。 紫陌还从来没有这么沉不住气过。 “我这个大丫鬟啊,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谢知微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在赵铵面前帮紫陌挽救一下,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让赵二管事笑话了,她就……比较抠门。” “是奴才的不是!”赵铵忙道,“奴才不敢要姑娘的赏赐,这位姐姐说的是,为姑娘效劳原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分内之事?”谢知微很有风范地摆摆手,“事情办得好,尽心做事了,就该有奖励。再说了,我也不是盲目奖励,你今日拿来的这些香云笺,张张都好,无论是光泽、香味还是纸质都很一致,这证明你是用心了,就该奖!” 赵铵深吸了一口气,他低着头,难掩内心的激动,早已忘了谢知微的身份,只觉得这一生得逢明主,实在是一件值得幸运的事。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多谢姑娘!” 紫陌匆匆去,匆匆来,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赵铵,胀红着一张脸,眼神凶巴巴的,全无平日里的大丫鬟风范。 第231章 送礼 谢知微也颇感惊讶,她端起茶盏,遮住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看着赵铵愕然地抬头看着紫陌,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撞,似乎有火花四溅。 谢知微似乎看出了点什么,饶有兴味,她放下茶盏,牵了牵裙摆,慢条斯理地道,“紫陌,你可是我跟前的大丫鬟,若赵二管事得罪了你,你跟我说,甭管他在我跟前立了多大的功,都越不过你去,我直接把他发卖了,为你出气。” 紫陌惊骇地朝谢知微看了一眼,她无端地就生出恐惧来,似乎手里提了一把大刀,要剁人的人头。 她将那一百两的银票往赵铵的怀里一塞,飞快地对谢知微道,“姑娘,他没有得罪奴婢,奴婢……也没地儿得罪奴婢去。” “哦!”谢知微意味深长地一声。 紫陌的脸胀红得快滴下血来了,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姑娘在逗自己,顿时羞得捂住脸,转身出了亭子。 谢知微难得看到这个稳重的大丫头的窘态,她朝地上也一样窘得无地自容的赵铵道,“你起来吧!” “谢大姑娘!” 好在谢知微开始说起正事起来,赵铵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我在横街太学和国子监的对面有一间叫做四宝斋的铺子,你明日和紫陌一块儿去一趟,那掌柜的姓朱,你瞧瞧人如何,顺便把帐清一遍,若是好,接着用,若是不好,少不得要另外觅人,香云笺的事尽快安排下去,三日之内,我要让整个京城的人,人人都知道香云笺,争相购买。“ 她想了想,“这样,你把这些拿到前院去,找一下大少爷他们,让大少爷送给相好的朋友,同窗。再,另取一些,以五少爷的名义去找一下永新伯府的世子爷,就说五少爷送给他的,用来送人或是自己用都是极好的。” 原本谢知微说让满京城三日之内都知道香云笺,赵铵还很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推广比较好,她现下一说,赵铵顿时信心满满,干劲十足,“姑娘,奴才这就去安排。” “嗯,你去吧!” 赵铵走后,谢知微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永昌伯府宴请那日,她听杨家姑娘说幽兰居会有幽兰会,薛婉清会在幽兰会推出香云笺,她就觉得可笑。 前世,香云笺被薛婉清拿来谋了好名声,这一辈子,她还想如法炮制,赢得一个兰心蕙质的名声,那是做梦了。 如今,谢知微的桌子上还有一张幽兰贴,幽兰会将在三日后举行,届时,她倒是要看看,薛婉清如何推出香云笺了。 紫陌进了滴翠亭,谢知微看到她脸上未散的红潮,装作惊讶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把这个稳重的大丫鬟看得无地自容,“姑娘,今日是奴婢鲁莽了,太不体面了,奴婢有罪!” 谢知微扶着她的手下了亭子,便收回了手,道,“紫陌,你说赵铵这个人如何?” 紫陌一听,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姑娘,奴婢怎么知道?这个人,这个人真是讨……” “啊,他原来很讨厌吗?糟了,我还派了活儿给他呢,万一他瞒着我干坏事了,怎么办?亏我还对他委以重任。” “姑娘,奴婢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他一点都不知道礼数。奴婢想,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姑娘交代的任务,把香云笺的事办妥帖,能干还是很能干的。” “这样啊!”谢知微意味深长。 紫陌总觉得姑娘话里有话,偏偏,她又不能问姑娘,心里正忐忑不安,就听到姑娘道,“我让赵铵明日来接你。你明日和童嬷嬷一块儿,随赵铵去一趟横街的四宝斋,和这边的账本对一下,再看看那边掌柜的如何,多和童嬷嬷学学。” 这是准备培养她将来做管事了,紫陌的鼻子有点酸,心头那点忐忑不安也烟消云散,好半天才低声道,“奴婢多谢姑娘!” 谢知微想说,她其实也很感激紫陌她们,前世,陪着她在冷宫里熬,年纪轻轻的不得善终,她没有保护好她们,她拍了拍紫陌扶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回到倚照院,谢知微闲来无聊,便又琢磨了几种香味和图案,她把自己关在药房里头鼓捣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时分,手里得了几叠不同花式香味的香云笺。 淡黄色的纸面,上面沉着折枝腊梅的图案,腊梅清香扑鼻而来,比之前的更加绵长,淡雅而又持久。 还有淡青色的青竹纹,带着雨后竹林沁人心脾的清香,那竹枝与叶似乎在风雨中摇曳,却不肯折节,毅然挺立,能听到龙吟凤啸之音。 牡丹的富贵,芍药的婉约,青松的挺拔与高山雪原的清冷…… 紫陌推门进来,屋子里弥漫着各种香味,混合交杂在一起,好闻,让人闻不够,也让人觉得好似走进了百花齐放的春天。 谢知微从案前抬起头来,朝紫陌招招手,“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些好不好看?” 紫陌看了这个舍不得,看了那个挪不开眼,“个个都好看,奴婢什么时候有姑娘这样的巧手就好了?” “姑娘这哪里是手巧,要说手巧啊,咱们这院子里还属玄桃姐姐的手最巧了,她那双面绣绣得是真好,可也做不出这样的来,这颜色,这式样,就跟活了一样。”雨晴道。 谢知微也很得意,吩咐在一边打下手的甘棠,“去把你杜沅姐姐找来。” 谢知微将这些香云笺一分为二,各挑了两三张,叠在一起,也有十来张了,用一张大宣纸一包扎,递给杜沅,“给旧曹门街送过去。” 杜沅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旧曹门街指的是什么?她虽然早知道姑娘猜到了她和杜沚的身份,此时依然有些不自在,低头接过来,道了一声“是”。 已是二更天了,街上已经宵禁,一辆朱轮车从东华门驶出来,驶向了旧曹门街。 芝麻快马加鞭地迎了上来,贴近马车,低声道,“杜沅姑娘来了,说是奉了谢大姑娘的命。” 陆偃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阴柔的声音透着些沙哑,“出了什么事?” 第232章 喜欢 芝麻忙道,“听说杜沅姑娘是奉了大姑娘的命给督主送东西来的。” 陆偃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眼睛也不由得跟着一亮。 陆偃的书房门前,杜沅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汤圆公公过来了,说督主回来了,让她进去。 杜沅手里提着个提盒,进了书房的门。 陆偃换了一身衣服,月白色青竹暗纹圆领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腰带,左侧悬一枚古玉,背手立在窗前,收敛了一身的妖魅与邪肆后,有着世家公子才有的清贵与矜持。 “见过公子!”杜沅行礼道。 陆偃的目光从天边的明月上收回,他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提盒,阴柔的声音问道,”她让你送什么来?“ “姑娘今日又没出门,身子骨儿见好了些,见了赵二管事……” 陆偃笑了一下,屋子里生了火盆,可是杜沅浑身一颤,她如身坠冰窟,只听见陆偃道,“我吩咐你们去监视她了吗?你连自己的身份都拎不清楚,平日里是如何在她身边当差的?” 杜沅一听这话,魂都快没了,朝前爬了两步,“公子,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如此,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求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用命来保护大姑娘。” 陆偃慢慢地走了过来,他提起了地上的提盒,走到桌边,将提盒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打开,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只见提盒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笺,富贵的牡丹,妖娆的芍药,挺拔的修竹,苍翠的青松…… 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竟也很好闻。 “她见赵二管事,为的是何事?” 陆偃的问话,给了杜沅一点希望,她连忙在地上转了个方向,对着陆偃恭敬地道,“回公子的话,姑娘见赵二管事为的是香云笺的事。 她呜呜呜地哭着,“姑娘,姑娘交代,若是,若是公子问姑娘什么事,奴婢们没必要隐瞒。” 原来,这些叫香云笺啊! 陆偃闭了闭眼,他白皙如玉的手,轻轻地拨动着香云笺,一样一样地看,特别喜欢,问道,“她准备在哪个铺子里卖?” “回公子的话,大姑娘在太学对面的横街有个名叫四宝斋的铺子,专门卖笔墨纸砚。” 杜沅从陆偃的书房出来,公子居然没有惩罚她,到底公子怎么打算的?杜沅想不通,想不通就算了,若哪天公子想起来怎么惩罚她了,她再去求一求姑娘。 想到这里,杜沅轻松了许多。 她回到谢家的时候,谢知微已经睡下了。 次日一早,赵铵来接了紫陌一起前往横街。 横街位于南熏门里大街的右侧,与南熏门里大街呈十字路交叉,往里头拐进去,左边分别是太学和国子监,再往前是通御街,四宝斋门面阔两间,在太学和国子监的对面,占据着一个很好的位置。 紫陌和赵铵下了车,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四宝斋的门居然还关着,赵铵上前叫开了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货物摆放得非常混乱,四处堆得乱七八糟。 “这是怎么回事呢?掌柜的呢?是你吗?”赵铵怒问道。 “小的昨日来就是这样了,听说掌柜的自己吊死了,就在后头,他家里在办丧事,这里也没人管,小的昨日来还乱些,收拾了一天了,才能落个脚。”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店小二?”赵铵虽想到情况可能不妙,谁知,竟然不妙到了这种程度。 “小的名叫彰泰,已经在这店里做了十五年了,十年前,这里的掌柜的姓孙,过了两年,掌柜的就换了,生意也没有以前好了,因小的之前拿的薪水不低,虽这些年一直没有涨过,为了养家糊口,就还是留在这里,唉,谁曾想,兴许过不了这个年,小的就要去重新找事做了。 赵铵见彰泰约有二三十岁,生得一脸憨厚,他边说话的时候,边将散落在地上的笔墨纸砚往货架上捡,看到一些被打碎的,便心疼不已,对他的印象好多了,问道,“这里怎么会便变成这样了?” “唉,小的后来才知道,掌柜的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前日夜里打烊之后,他喝了些酒,就在店里打砸了一番,回去就上了吊。” 临街的店铺格局是前店后坊,前面的店面颇深,中间拦半截,前面摆柜台货架,后面两侧隔出了两个雅间,中间通道。 庭院两侧的厢房用来当仓库,后罩房一共三间是掌柜的一家居住。 此时,廊檐下挂上了白灯笼,中间一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两个少年一身重孝跪在棺材前,一面哭一面往火盆里扔纸銭。 赵铵一看,气不打一处,忍住了上前掀翻棺材板的冲动,和紫陌一起走了过去。 死者为大,赵铵和紫陌各捻了三根香,在棺材前拜祭了一番后,紫陌对那妇人道,“这位大嫂,可是朱掌柜家的?” 那妇人这才抬起头来朝紫陌看了一眼,哭道,“大姑娘,您就行行好吧,民妇的当家的已经走了,他活着的时候,账面上的钱一两银子都不曾错,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那银子都被你们拿去花了,如今哪里来的银子填账?” 妇人又气又伤心,两眼一闭差点晕过去了,两个孩子扑了上去,搂着妇人喊“娘亲”,大一点的朝紫陌吼道,“你就是那个县主?我爹给你当管事,自己又不曾贪一笔银子,现在你们让我爹拿银子填账本,是什么道理?” 赵铵和紫陌对视一眼,紫陌正要说话,赵铵上前道,“在下和这位姑娘的确是县主派来的,不过,我们是来接管店铺的,你们说的,县主让你们拿银子填账本窟窿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彰泰道,“这事儿,小的听掌柜的说起过。” 这里没法说话,那妇人便把隔壁的厢房打开了,搬了几把椅子,她也坐在一边,搂着两个孩子,一面流泪,一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33章 变故 “朱掌柜的是十年前来这里任掌柜的,小的与以前的掌柜的倒是很好,与朱掌柜的不熟,便说请朱掌柜一起去喝杯酒。就在前边云骑桥头的一家小酒馆里头,小的就问朱掌柜,以前的掌柜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小的那是故意问,小的和孙掌柜关系很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东家解雇了,连银子都没有多给一分,无奈,这铺子原先是崔家的,孙掌柜和崔家有个管事是儿女亲家,自己又年老了,做不了几年,便没打算为了这点小钱与崔家生嫌隙,只叫小的

相关推荐: 重生之愿军多采撷   薄幸(1v2)   悸动的青春   小女婿   我在大唐种土豆   降落   穿成反派魔尊后我和白月光he了   晓公主(H)   万法无咎   我和邻居的棈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