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畔此时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周。 昨天他的主治医生建议他尽快卸货。 身为怀孕30周的古怪孕夫,江畔淡定地说他要考虑考虑。 就算江畔这个棘手的病人愿意赌命,觉得自己可以再坚持,但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不能再让情况变得更加危险。 如今江畔的内脏负担尤其大,江畔偶尔会喘不过气,也出现了心率不齐的情况,明明很饿又吃一点胃就满了,现在只好尽可能地喝奶粉补充营养。 “你的身体现在已经负荷不了了,他们现在是在抢夺母体的营养、母体的生命。” 江畔脾气现在更坏了,听到这些话第一时间是感到生气,无比不满。 现在让小孩出生,没有哪个医生能保证他的小孩可以存活。 虽然除了刚知道他们存在的那半天,之后的每一天,江畔都还在痛苦中。他也看了很多关于孕育的书籍,理解生育的痛苦和本质,也理智地没有投入过多的感情,忽视血肉相连的痛楚。 但人的想法难以准确言说,也总是在变。 让江畔改变想法,又下定决心的,只是突然间一个莫名其妙的奇怪想法。 所以在决定留下他们的那晚,江畔一个轻轻的动作,将塑料盒子倾斜角度,就把药丸倒进垃圾桶,而随之倾倒似乎还有江畔整个人生。 在后来这几个月里,他一直用复杂的感情对待这两个孩子。 如今他们刚刚长好骨骼和肌肉,江畔已经能感觉到他们现在是两个人,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对外界充满好奇,和江畔建立了看不见的羁绊。 和医生的讨论没有结果,想到邢卓之前,江畔在单身病房里像人偶一样呆坐了许久。 又因为被邢卓的短信打乱了思绪,江畔又想了一会,眼睛眨上一下时,手突然摸下眼角,很担心那里有不由自主涌出的眼泪。 江畔知道自己不久后会有危险,带着“就算我死了,还有个邢卓”的心情,动笔给邢卓写信时,江畔心平气和,也短暂挣脱了一直在的不安和苦恼。 电话联系邢卓会更方便了当,但江畔此时病态惨淡的模样,他不想让人看到。邢卓在最后一刻出现就可以。 而且,江畔也害怕再被邢卓欺骗。 邢卓给他发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月前,人或许早就走了。如果邢卓又骗了他,那信可以拿回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正好照顾他的护士下周要学习研讨,目标医院就在江畔的老家。他打算到时候让人转交这封信。 写完信,弯腰写字的动作有点压到肚子,江畔扶腰站了后一会,才感觉五脏那种沉重的感觉到减轻了些许。 似乎是因为医生的话,今天两个小朋友格外安静。 顿时揪心的感觉涌了上来,江畔安慰他们,轻声细语说道:“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也没有怪过你们。不要不高兴,要当个开朗的小孩。” 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江畔喃喃说出自己的心愿,“我付出了这么多,你们一定全都要健康。” 安惠出差前一天,在病房里找了一圈,然后在楼顶找到正在晒太阳的江畔。 江畔穿着和他气质不符的肥大卫衣,日光下像半透明的白绸布。当江畔看过来,安惠突然想到两个词。 美丽的和速朽的。 江畔拿出一周前写好的信,腕线明晰清瘦,嘱托安惠送到上面的地址。 “是他们的父亲吗?” 江畔:“嗯。” 突然联系分手的恋人,江畔就像是在做离别的准备,安惠有种不详的预感,而她知道江畔并不同意让自己的小孩冒险。 “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 “很多理由。”因为他和虚弱的江月和解了,因为他已经喜欢上这两个小朋友。 “最开始的那个呢?”江畔这样特殊的身体,可以让他心甘情愿放下骄傲,决定忍受多病多痛的生育过程,一定有让他如此坚定的那个瞬间。 江畔都忘了,摇动记忆追根溯源,一切的一切,忽然想起,邢卓是第一个问他,“江畔你在害怕吗?” “我保护你,我安慰你。” 那一丝稀有的甜蜜现在抿着也无味,但也曾改变了江畔身上沉重的、至死的苦涩。 而邢卓一个天生的同性恋,治不好也医不了。以后他家里逼他,他也许会不高兴地接受安排,反正性欲不分男女,不过是结婚又离婚,只要个小孩。 但这种伤害自尊的行事方式,可能让邢卓一辈子都觉得屈辱。 这些昨日之事江畔不想说,这样会将自己置于更悲惨地境界。 “就这些。”江畔懒洋洋靠着长椅,阳光揉进了眼中,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安惠低声问这个充满哀伤的男人:“你很爱他吗?” 江畔说:“还行吧。” 安惠他们出发后,江畔一天都在等她的电话。 下午七点,找到地址的安惠在电话里说,房子不知道是卖了,还是租出去了。现在住在里面的,应该不是江畔要找的人。 揪着的心在胸口跳得很慢,江畔说:“怎么会?” “……真的,要不我再去敲门问一下。” 听着对面真挚歉意的话,江畔说:“算了。” 他应该猜到邢卓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哄他,但邢卓卖掉了房子还装模作样,让江畔突然有了骂人的力气。 挂了安惠的电话,江畔就在键盘上拨出邢卓的电话,信号还没有连上,他大拇指又摁断了通话。 他真的是被医生吓到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邢卓当成依靠。 已经独自经历这么多,与其把小朋友托付给邢卓这个人渣,不如当他死了,自己咬牙坚持活下来。 第27章 在那个多雨的季节,江亦在NICU待了36天后回到江畔身边,一周后,弟弟江亚终于也回家。 护士都说他们长得很像,经过江畔一夜的仔细观察,发现他们虽然都圆头圆脑袋,但还是很容易在眼睛、嘴唇和耳垂找到不同。 窗外天亮时,江畔亲亲吻他的小脸和小鼻子,眼泪从脸颊滑落。 从此以后,由骨肉相连的痛楚,将江畔过去那些喑哑软弱的哭声就此收尽。 挺过了最艰辛的时期,出生只有1700克的兄弟两,在半年后养得像两颗圆溜溜的糯米团子,睡着时候有像苹果一样红扑扑的脸蛋。也在健康成长中渐渐显露完全不同的性格,江亦文静,江亚活泼,并排坐在一起,那个看到江畔就摇头晃脑只笑的就是弟弟。 江亦的眼睛更长、江亚的脑袋更圆,江亦喝奶时喜欢摸着耳朵,江亚很善良,喜欢帮他哥扶着奶瓶,或者用自己的奶瓶喂…… 这些长相和习惯上的不同似乎只有江畔能注意到,照顾他们的保姆很容易把他们弄混,一个不注意就会喂错了饭。 换了三个阿姨,江畔发现区分两兄弟对别人来说真的很难,才宽容了别人,定下现在请的阿姨。 他们七个月的时候,江畔下班回家,听到阿姨在教他们喊爸爸妈妈。 阿姨走后,江畔拿摇铃继续逗他们,看他们乌黑的眼睛,“今天学了什么?” 躺在婴儿床里蹬着小手小脚,江亦江亚“pupupapa”,一人一句和江畔聊天。 江畔问:“知道我是谁吗?” “唔!”看着江畔都笑起来。 “我是舅舅。”江畔靠着婴儿床,轻声说,“舅舅,比任何人都爱你们的舅舅。” “舅舅!” 江畔刚刚对莫若拙打招呼,江亦江亚就飞奔过来,像扎扎实实地肉冬瓜,一左一右紧紧抱住江畔的小腿,先是兴高采烈,小胸脯深吸一口,又突然齐齐耷拉着嘴角难过。 “怎么了?” “我好想舅舅。”“好想你。” 一句接着一句,“舅舅你累不累?”“你生病了吗?” “没有。” 江畔怀里抱一个后背挂一个,走进小区附近的餐厅,他们才缓过了这几天的相思之苦,和莫宁一起排排坐在餐椅上啃苞米。 莫若拙对江畔出人意料的臂力报以羡慕的目光。 江畔倒没觉得,毕竟家里两个小朋友,偶尔会争怀,他们家很讲究公平,两个一起抱,久了就习惯。 “他们也不沉。” “是吗。”这两天分别抱这两个又壮又结实的小男孩,累坏了的莫若拙想争辩又不敢说。 大家看着都挺瘦弱,但只有他的弱是真的。有些哑巴亏也只能咽下去了。 吃过晚餐,他们一起去莫若拙家取东西。 等小朋友之间道别完,江畔抱起在门口主动举着双手要抱的莫宁,“拜拜。” “叔叔拜拜。” 小女孩就像是棉花糖似的,又轻又软,以她爸爸的性格,也养不出霸道的孩子,刚才看到她捏江亚的脸,应该是看错了吧。 回家路上,江畔问车后座的两个小朋友:“这几天在莫宁家开心吗?” 江亚水也不喝了,马上放下水杯,就说:“开心!” 江畔从后视镜看眼小憨憨,问他旁边:“咿咿你呢?有好玩的事吗?” 江亦说:“莫宁的爸爸每天都带我们去公园玩。” 江亚补充道:“他还会做汉堡包。” 江亦点头:“就是,他好厉害。” 江亚期待地问:“舅舅你会吗?” 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起从后面看着他,江畔:“……我可以学。” …… 一路聊着回家,确定他们两个这两天在别人家的心情是无恙的,江畔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家里提前让人打扫过,挨个洗过澡,就把两小孩送床上裹着。等他们睡下,江畔从他们卧室出来,撑着后背,叹了一口气。 邢卓的一时兴起,只知道有蛮力,江畔强撑了一天,现在他的腰都要断了。夜里更睡不着,着手修改今天飞机上赶出来的会议内容。 又到凌晨三点,他便吃了药,强迫自己睡下了。 早上八点半,换上衬衫西装的江畔一手拎着两个小包,一手解车锁,把两个小朋友放到坐位上,挨个亲下额头,说:“今天放学阿姨来接你们,回家等我。” 咿咿呀呀齐齐说:“好。” 把他们送到幼儿园,门口值日的老师牵着,江畔看他们突然朝自己比了两颗圆圆的心。 这把江畔的心脏装得满满,去公司的路上都充满了力量。 早上九点,他走出电梯,走过两扇自动打开的玻璃感应门,回到的自己工位。 市场设计的人看到他回来了,打哈欠的动作都不觉收敛了些,在工作小群里呼叫在茶水间吃早餐的工友。 “老大来了。” 他们老大,这一层都知道的大美人,光坐着就洋溢着静态的美感,一旦动起来,是扎人的。 江畔先替换了昨天的文件,又将留在桌上那些文件签了字,抬起眼皮,看外面位子上的人差不多都到了,在工作群里艾特了所有人,“十分钟后开个会。” 一会十点还有个公司的会要开,江畔不想上去讲。反正说了其他人也不懂,重要的话他就在部门里长话短说,一会的会议上需要讲的内容就交给别人。 九点四十,谢晗磊晃到江畔他们办公区,敲敲江畔的桌子,“走,开会。” 江畔嗓子还有些哑,说:“忙不过来,小房替我去。” “啧。”大老板都在的会议,这可由不得他。 “我让人给我俩留了个好位置。” 看谢晗磊这不长心的样子,江畔没忍心告诉他自己准备辞职的打算。 五分钟后,谢晗磊将江畔和助理赶到了电梯口。 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但要不是他今天来得早,可能十点钟的时候,江畔就在哪个楼梯口躲着抽烟。 他实在不懂江畔,怎么就这么讨厌邢卓,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谢晗磊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要问你些事。” 江畔淡然地看他一眼:“没空。” “那我去你家。”谢晗磊说,“你开车了吧,下班我坐你的车。” 江畔没说话,谢晗磊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邢总。”助理小房弱弱招呼后面。 谢晗磊一回头,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竟然真的是邢卓。 邢卓似乎刚站在他们身后,对他淡淡颔首。 谢晗磊说:“巧了邢总,一起上去开会。” “嗯,挺巧的,小谢总的办公室不在这层也遇上了。” 谢晗磊笑两下,正好“叮”一声,电梯到了,他退开半步,让邢卓走在前面。 一起乘电梯上楼,邢卓顶高的个子站在前面,看不到刚刚让人有压力的目光,但仍然有莫名的威压,让人心里毛毛的。 到了会议厅,参会人员已经差不多都到齐,黑压压的两侧,连两边靠墙的椅子也坐上了人。 王知言看到江畔,笑着说,一会还要他讲讲新的品牌形象概念。 躲是躲不过去了,正式开始前,江畔找了个下楼的楼梯间吸烟。 正在想着事,突然有所察觉地回过头,就看到邢卓站在转角的台阶上,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和重逢的那晚似曾相识,但邢卓没有走下来,只是神色微妙地看看他。 “江畔。” 江畔吸着烟,直视他的目光,“有事?” 忽略了江畔的防御,邢卓问,“不舒服吗?”江畔有了些肌肉,但依然很瘦,现在脸色也是苍白的。 江畔说:“心里不舒服。” 邢卓微微凝视江畔的那双黑眼睛,皱起眉闭上了嘴。 从楼梯间离开时,对江畔说:“烟掐了,上来开会。” 年度战略大会还在进行中,邢卓坐在首排,手肘放在扶手上,支着额,听人汇报时,表情若有所思。 会议桌过长,人也多,下面的人,都没出来他在分神。 这些铺垫性的内容讲给其他人听的,而且这个小公司邢卓本来也没怎么上心, 王知言便没提醒他,毕竟他自己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涂鸦。 于是其他人就到看到一脸凝重的邢总似在汇报中有了什么想法,偏过头。一旁的王秘倾身去听他的安排。 邢卓压低声音问:“你说什么情况下,肚子上会有道疤?” 王知言说:“肚子上?是不是做过阑尾手术?” 这样吗? 邢卓慢慢转移视线,在后面低着头的江畔脸上,轻轻掠过。 第28章 盛迅这个年度大会进行到中午十二点,等下午四点还会继续。不过剩下的都是细节上的讨论,是谢晗磊这些高层的事,大老板一般不来,就不会像上午这么正式。 而邢卓下午也要去听个盛迅无关的融资报告会,不出意外是不会再来公司。 散会时,邢卓起身,余光里看到江畔和谢晗磊走在一起窃窃私语,在人不多的食堂,他俩也坐一块吃饭。 谢晗磊从江畔嘴里知道他准备辞职了,愕然片刻,“就因为他?” “和他没关系。” 将江畔的脸左右看看,谢晗磊声音更低地问:“难道因为……他勾引你?” 这个用词一言难尽,江畔放下筷子,说:“……今天这饭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对一个直男说这些,确实有些反胃,谢晗磊也不想这么说,邢卓对他们又高傲又禁欲,但在深圳的最后一天,就看江畔的目光不一样,带着笑,也带点别的意思,像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男人在荷尔蒙上的感觉不好说,谢晗磊只能关切地看着不说话的江畔。 江畔叹一口气,问:“他能用什么勾引?” “脸啊。” 真当人人都和邢卓一样是个好色之徒。 不想再提那个人,江畔说:“就是你想多了。我有自己的原因,想休息一阵。”再过两天幼儿园放寒假,他就带咿咿呀呀去别的国家逛逛。 “你想休息把年假用了,别瞎来,”谢晗磊不信他的说辞,但也没逼问,“而且他在这待不了几天了。不信?我帮你叫个人来问。” 没一会,端着餐盘的展潼站到他们桌前,“哈喽江总,好久不见。” “hi。” 江畔看眼她来到地方,隔壁几桌,邢卓一双眼睛又黑又沉,正不偏不倚看过来。 展潼和谢晗磊两个饭友聊得很好。 近乎套得差不多了,谢晗磊看看全程没怎么说话的江畔,问:“小展,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不是快走了?” 展潼说:“可能过两天就走了,老板大忙人。” 谢晗磊在桌下踢江畔的鞋尖,目光暗示“听到了吗”。 隔着餐桌和过道,可以将谢晗磊和江畔桌下的动作和暗中交流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早就停下筷子的邢卓,脸色阴沉,连累其他人从他旁边走过,打招呼的声音都小心了些。 王知言慢慢吃着饭,跟着心累。 这人明明就不爱吃中餐,偏偏跑来受罪。 下午,邢卓特意等到了楼上的会议开始,拿上还在自己那的密钥,从下到二十二层的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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