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产阶级,她也从未权衡利弊,最重要的是她有离婚的自由。 拔插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流了血,手上贴着一个创可贴。 钟汀本以为这是平静的一天,她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欧阳和路肖维。 或许装作看不见更好些。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主动过去打招呼,她又闻到了那股味道,青橘皮味儿,是欧阳身上的。她怀疑自己并没有感冒,味道这么淡她都能闻得出来。她看向欧阳,今天她穿了一件墨绿色风衣,黑色围巾包裹在她脖子上,风一吹,她前面的发丝便飘了起来,和当年那张照片的感觉倒有几分相像。她叫了声清姐,接下来便不知道说点儿什么。欧阳清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像她这样沉不住气,亲切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毕竟谁舒服了也不会来医院。 “没什么,就是小感冒。” 路肖维只是稍微僵了一下随即就十分自如起来,是种无奈的语气,“你下次能不能别逞强了,病了也装成没事儿似的,看个病也要瞒着我。” 她站在那儿,今天天气不好,天蒙了一大片灰扑扑的云彩,幸亏她穿了一件有口袋的外套,否则她一定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她整个手握成一个拳头,指甲都陷在掌心里,不过她的指甲和肉都是平齐的,不管多么使劲儿,也不觉得疼。一点儿都不疼。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可她知道,路肖维脸上种镇定自若的表情,她始终学不来。 钟汀集中全副精力听欧阳说着,“我妈腿骨折了,我当时在国外,幸亏肖维帮忙。” 她本想扯出一个笑容,可一想起路肖维的话,那笑就收了回去,“他都跟我说过了,我本来想趁着自己看病的功夫看一看伯母的,可总不能空着手,想着去附近的花店买束花,没成想就碰上了你俩。”说着她又看了他一眼,“你还说我瞒着你呢,你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是她最后一次配合他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了。她马上就要二十九了,就算玩儿,也应该玩中学生的游戏。 “我已经看过了。现在伯母已经休息了,你就不用去了。” 后来她还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可当路肖维揽着她的肩同欧阳告别的时候,那些话就在她的脑子里飘得无影无踪了。钟汀想,欧阳果然对他旧情难忘。 欧阳人脉那么广,就算她不在国内,就算她要找人帮忙,要是没有别的意思的话,怎么会找到前男友这里来。 路肖维的报复连小学生都不如,完全是幼儿园似的,逞完口舌之快后,人家一旦有事拜托他之后,他连拒绝都不会。 这个傻子。 路肖维提出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你有事儿就去忙吧。” 路肖维最终上了她开的车。 “我从未骗过你。” “我知道,你从来不对我说谎,有时候我甚至好奇,你对别人也是不是这样诚实?” 他不愿意说的事儿就说两个字有事,从不拿别的事儿来搪塞她。 他说对她有点儿意思,就真的有点儿意思,就那么点儿,不多也不少。那点儿意思足够支撑她在签署协议的基础上同他结婚,再多就不会有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大片绿油油的麦田上一丁点儿火星都可能燎原,前几天不是还有人野炊,把半熄灭的烟头扔在地上,就发生了大火灾吗?但在干枯龟裂的土地上,那点儿火很快就熄灭了。 “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我倒觉得自己是个醋瓮,你时不时就从里面盛一坛去送人。” 她又想起在他家的场景,他不停地给她剥虾,路老爷子一眼又一眼地瞥他。他大姐和姐夫从来不在老爷子面前表示亲热,尽管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只有他,偏喜欢和父亲对着干。 她其实没那么喜欢吃白灼虾。 红灯的时候,他去摸她的头,“倒是没烧。” 他难道以为她是昏了头才同她说这些的吗? “你抵抗力太差,应该锻炼锻炼。老吃药总不是办法。”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去医院,各种稀奇古怪的缘由,被网球撞到头,被他的鼻子给磕了…… 她想起李瓶儿对那个冤家说,你是医奴的药,她一直觉得这句话十分动听。 可她不是医他的药。 人参鹿茸固然是好东西,可人如果上了火,让人去吃这个,只会雪上加霜。 第20章 “你父亲中秋节的第二天便来了我家,他还以为你在我家过的节。” “我并未对他说谎。” “我知道。”他一定说自己有事儿,但他父亲的想象力十分逼仄,只能想到老钟相关。 中秋节的第二天,钟家便赢来了一位稀客。 路老爷子中秋节过得并不痛快,他感觉自己养儿子是给人家养的。中秋节那天他收到了一堆快递,都是儿子寄来的,他难道缺那点儿东西吗?家里月饼都成灾了。就不能让人家快递员休息一下吗?人不来,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人家母亲生病了女儿陪着就算了,你去凑个什么热闹,你难道不姓路姓钟? 路老爷子自认从没败给过老钟,但是这一回,他感到了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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