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收音机。频率指针指着法兰克福美国军队网络台,那个美军台。我听到的第一首歌是鲍勃?迪兰的声音,千真万确。“……那答案,我的朋友,随风飘去。答案随风飘去……”我马上又把机子关掉了,继续喝酒,想昂热拉。我的身体因渴望她而疼痛。 凌晨四点我已酩酊大醉。于是我要求接通戛纳的电话。过了一会儿昂热拉来接听。我讲话有点儿费劲,但是特别清楚。起初她没反应过来。 “我不想再跟你来往。”她说,“你在哪里?在‘庄严’酒店吗?你为什么这时候打电话?” “我在杜塞尔多夫。”我说。 “哪里?” “在德国。在杜塞尔多夫。”这回我们互相讲的是法语。昂热拉还迷迷糊糊的,没法讲德语。 “你不在戛纳?” “不在。我不得不回来。” “你事先没给我打电话。” “我没有勇气打。” “昨天刑警们到过我这里。他们找你。在你离开我这里之后,你失踪了。你上哪儿去了?” “去了一家酒吧,然后去了一个婊子那儿。”我说,“基尔伍德被杀了。” “这我知道。你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事呢?记者,记者。来自全世界。基尔伍德的律师们。美国的警官。但一切都进行得很保密。报纸只报导了谋杀,显然是要避免一场丑闻。噢,罗伯特,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对你讲了真话。” “是的,到最后。但你起初撒谎了。” “现在我不再撒谎了,昂热拉。”我说,“我不在我妻子身边。我离开了她……” “噢,老天。”昂热拉说。 “我是从一家酒店打的电话。”我告诉她是哪家酒店,给了她电话号码。 “等等。等等。我先得取我的眼镜……取点写字用的东西……号码是多少?” 我又从头说了一遍,她记下来。 “我离开了我妻子,让你看看,我对你讲的是实话。我不再爱我的妻子了,已经好长时间不爱了。明天我去找律师——我指的是今天——申请离婚。当然,我对离婚负有责任。” 昂热拉听后沉默了许久,我甚至以为她挂掉了。 “昂热拉!” “嗯。”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你再来吧,罗伯特……” “行,昂热拉,行。”我说,这时我体内的疼痛消逝了,像是被一场奇迹吹走了。 “你什么时候来?” “我还不清楚。” “很快吗?” “我尽量快。但我还不知道有多快。我在这里有事。我明天晚上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你随时可以打,”昂热拉说,“上午,晚上,夜里,凌晨,就像现在这样。我会一直在家,等你的电话。你感觉怎么样?” “可怕,”我说,“非常幸福,幸福无比。两者都有。” “我也是,”昂热拉说,“我也是,罗伯特。但是特别害怕。咱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没什么不对,我对你讲,我的婚姻只剩下了装模作样。” “是的,这点我现在相信了。否则我现在也不会搭理你。但这还是不对。” “不是。”我说。 “就是!”昂热拉说,“上帝会因此惩罚我们。” “为了我们彼此相爱?”我问。 “你知道为什么。”昂热拉说,“你不能跟上帝赌。” “但我也不能有别的做法,只能这么做。”我说,“自从我爱上你之后,就不能了,昂热拉。” 又是一段无尽的间歇。电话听筒发出了杂音。 然后她说:“我也不能,罗伯特。”昂热拉说,“我也不能有别的做法。” “一切都会对我们有利。”我说。她默然不语。 “你不相信吗?” “不,”她说,“可我真想相信它。你喝醉了酒,对不对?” “对,”我说,“很厉害。” “我希望我也能醉。”昂热拉说,“那就明晚再说。我等你的电话,罗伯特。我……”然后线路突然断了。我考虑是不是再挂一个电话,但后来我放弃了。我坐在那里,双脚搁在一张桌子上,喝着酒,眺望飞机场上的无数灯光。那许多灯让我回想起戛纳。一架飞机直接从酒店上空飞走了。我看到它的航行灯闪烁着直冲我飞来,后来飞行员将它陡然拉高,但喷气式发动机的声音很轻。我蓦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一点也不真实。 w w w/xiao shu otx t.com 答案只有风知道六 小_说 txt 天+堂 33一部电话响起来。我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我听到了,我只是梦到,电话在响。我刚刚梦到蛇,很多、很大的蛇,我为了求生跟它们相搏。蛇群准备让我窒息死去。一部电话响起来。不,这不是梦。我惊跳起来,一下子醒了,不知道身在何处,几号,几点,我是谁。真的不知道,我说不出来。一部电话叮呤呤响。我看不见那部电话机,因为窗帘拉上了,房间里几乎墨黑一团。我仍然感到,群蛇在压迫我的身体,头发、身体和额头都汗淋淋的。 我在哪里?这部该死的电话在哪儿?我摸索,碰翻了一杯水,它放在我的床头柜上,一只手抓进水里,水往地上滴,嗒、嗒、嗒。手落在什么硬东西上——是电话。我拾起它。当我把听筒拿近耳朵时,我的手在颤抖。 “喂?” “早上好,卢卡斯先生。”一位姑娘的声音说,“您要求我们叫醒您。现在是七点钟。” “七点。”我荒唐地重复说。我想放回听筒,但是找不到叉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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