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说……什么?什么安乐死?” 他沙哑着问完这句,情绪仿佛彻底爆发般,嘶吼着问:“她怎么会安乐死,她……” 突然,他顿住了,他想到三天前,他接到过一通电话,电话中,说季姚预约了安乐死。 可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要死就死远点。” 他忽然想起了这句话,感到整颗心被千刀万剐,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拉开乔冉的手就往外走去。 乔冉拦在他面前,泪水晕湿了眼妆:“靳川,你在我妈临死前你答应过她什么,你忘了吗?” 薄靳川怔怔地低头看她,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眼神穿过她落在很远的地方。 他的脸色无比惨白。 “对不起,乔冉,对不起……” 他推开乔冉,快步走到车内,发动了汽车。 身后传来乔冉的哭声,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汽车飞驰颠簸的开着,世界混沌而虚幻,薄靳川似乎跌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轰轰作响的脑中在闪回着过往的一些片段。 医院里,她说:“我是来体检的。” 鲜血一滴滴落在画册上,她说:“感冒上火了。” 医院里,她看着窗外,神色淡淡地说:“我爸妈,都不在了。” “薄靳川,能给我拍张照片吗?” 其实他没告诉季姚,她的脸色真的很差。 差到连酒店橙红的灯光落在她脸上,都显得苍白。 她的笑也那样苍白,眼中的泪水,却是透明的。 她说:“薄靳川,我祝你,新婚快乐。” “吱——”的一声,汽车猛地在医疗机构前刹车。 薄靳川强撑着走进机构,周围是一片死寂的惨白,浓重的消毒水萦绕在空气里,带来一阵阵的窒息。 有人看了见他:“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我来找人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来找季姚。” “季姚?季姚已经死了,现在估计在火化了。” 那人说:“你就是她死前交代的,送她回国的人吧?” 薄靳川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人。 “我是她安乐死的负责人,她死前留下了一本日记,既然你和她认识,这本日记你就替她一起带回国吧。” 那人拿出一本日记递给薄靳川。 薄靳川木然的翻开,只看了一眼,死死压抑的痛楚,就如同决堤般从胸口涌入眼眶。 眼泪一滴滴落在纸页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第一页。 “2024.7.1,天气,晴。” “今天是我们分手的第二个月,薄靳川,我要死了。” 2024年5月21日。 上海下了七天的雨,终于在那一天,出了很大的太阳。 季姚亲手给父母下葬,然后,在医院收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 “癌症。”医生说,“发现时,已经骨转移。” 简单来说,就是无药可医。 “化疗,也只能延长寿命。” 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金灿灿的阳光,一丝一缕地洒在季姚身上,却像冰一样冷。 她看着那份检查,声音有些颤抖。 “最多,还有多久啊。” 医生沉默了片刻,只是说:“尽早接受化疗的话,坚持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季姚点点头,喉中却哽塞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刚刚才在爸妈墓前,说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她在医院做了四次化疗。 第一次化疗前,她在网上,搜索各种关于癌症,关于化疗,抱着无限恐惧去接受,最后却发现,痛苦还是远远超过她心里的预期。 骨髓抑制的作用增强,血细胞逐渐减少,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苦将她淹没。 梦里,她还能梦见爸妈与薄靳川,像是在悬崖边苦苦挣扎,睁开眼,却发现悬崖上空无一人。 内心的折磨远远比肉体的更加痛苦。 在第四次化疗后,她回家,看见了家门口摆着一个蛋糕,才想起那天是7月1日,是她的生日,这是爸妈死前,亲手给她设计的蛋糕。 她把蛋糕提进门,浅浅吃了一口,却没有想象中的甜,是苦的,带着反胃的痛楚。 一滴滴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 透过朦胧的视线,她好像看见了爸爸妈妈,笑着对她说:“要幸福啊,要快乐啊。” 她哭了半晌,压抑的哭声回荡在寂冷的房间里,却发现自己连个宣泄的出口都没有。 “2024.7.1,天气,晴。” “今天是我们分手的第二个月,薄靳川,我要死了,给你打的电话你还是没有接,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只是,太想和你说说话了,薄靳川,我没有别人可以说话了。” 薄靳川指尖颤抖起来,他读到这一行,眼前彻底模糊不清了。 那个电话,他记得那个电话,他没有接,然后,把电话拉黑了。 他以为季姚有她爸妈陪着,不会痛苦的。 他真的以为,她的世界没有他是不会有不同的。 “2024.8.23.天气,小雨,薄靳川,生日快乐,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上次给你打电话,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所以我不敢联系你了,可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和我分手呢?如果再见面,能不能告诉我答案?但我知道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因为我已经放弃化疗,申请了瑞士的安乐死。” “2025.1.3,安乐死的申请通过了,我知道,你也去瑞士了,你说死前能不能那么巧合的,再见到你一眼呢?你还会记得我吗?或许早就忘了吧。” “2025.7.1,薄靳川,你可真是个混蛋,我很想骂你,可是那个蛋糕太甜了,甜到吃第一口,我就知道是你做的,我不想骂你了,薄靳川,谢谢你,陪我过了最后一个生日。” 医疗机构外,树叶狂烈地摇晃。 金灿灿的阳光被树叶和风打乱成破碎的光影,光芒闪动得让人眩晕。 薄靳川脸上一片冰冷的湿意,他合上了日记本。 乔冉终于追了过来,她小心地拉起薄靳川的手。 “靳川,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答应过我哥……” “乔冉。” 薄靳川打断她,眼尾一片通红,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季姚死了,乔冉,当初的所有条件,都作废了。” 乔冉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她眼里水光迅速蓄积:“薄靳川,你混蛋!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是你让我再也不能回国的,是为了救你,我爸妈还有我哥哥才会死的!你现在说不结婚了,就想抛下我吗?” 薄靳川握着日记本的手缓缓收紧,心中一阵阵的沉重。 一年前,他救治了一个病患,发现那个病患是通缉犯地下党首领,于是报了警。 几天后,那位病患被判了死刑,警方怕他被找麻烦,让他出国等一段时间再回来。 可他以自身为诱饵,想引出其他人。 但他没想到,地下党会当场动手,一个警察为了保护他,当场丧命。 当天晚上,警方找到了地下党的老巢,可是,他们当家选择鱼死网破,早就派了几个人,去那位警察的家里报复。 等他赶到那位救他的警察家里时,那位警察的妻子和儿子,都倒在了血泊中。 他妻子死前紧紧拉住他的手,奄奄一息地对她说:“看在老乔救了你的份上,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她叫乔冉,求你照顾她,求你……” 然后,她死在了他怀里。 都是因为救他,那位警察的妻子和儿子,都死在了他的面前。 漫天的血雾好像将他淹没,门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喉咙哽咽着,却怎么也哭不出声。 直到三天后,他看见了那个女孩,她跪在灵堂前,脸色憔悴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跪在乔冉身边,乔冉哭喊着捶他胸口:“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他们……” 他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说,只能紧紧地抱着乔冉,红了眼眶。 烛光照耀在灵堂里,他一抬眼就能看见为他逝去的三条命,三条人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第二天早上,他终于回家,看见桌上摆着蛋糕,季姚趴在桌上等了他一整晚。 他心头一瞬间无比酸软,他走过去紧紧抱住季姚。 季姚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哽咽地说不出话。 抱着季姚的手紧了又紧,眼泪一滴滴砸在她的肩膀上。 有些话,不能说,说不出口。 但他知道,他和季姚,已经完了。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拥抱。 手中的日记本,冷得像冰,他以为只要分手得够绝情,痛苦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可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是这样的结果…… 薄靳川垂眸看着日记本,痛苦地说:“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错了?”乔冉的声音颤抖。 薄靳川的视线终于从日记本上移开,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他没有说话。 乔冉却陡然拉高了声线:“什么错了!如果不是你我爸妈会死吗?如果不是你,我会连国都回不去吗?我真的很想恨你,可是……薄靳川,你不能这么对我,就算季姚死了又怎样?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这是你欠我的!薄靳川!你欠我的,你永远都还不清!” “而且……”她哭着质问,“而且,当初不是你先提出,要和我交往的吗?” 安葬完乔冉父母后。 薄靳川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时不时地就去找乔冉。 季姚有时也会疑惑:“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不是临时手术就是值班。” 他出门的脚步一顿:“医院事多,过两天,我要出躺外地。” 季姚点头:“嗯,记得给我带特产。” “你不问我去几天吗?万一我是去找别人呢?” 季姚抱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肩膀:“我家薄医生我最放心啦,从来不会骗我的。” 薄靳川僵硬地抱住季姚,看着她的发顶,眼眶有些热:“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呢?” 季姚重重咬了他肩膀一口:“那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他说:“好。” 可是,他还是骗了她,那天,警方有动作,怕他们再被报复,于是让他陪乔冉出国。 他们一起飞往了瑞士,在那间酒馆里,乔冉喝醉了,趴在吧台上哭:“薄靳川,我真想恨你。” 薄靳川给她披上衣服:“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 乔冉耍酒疯,扯住他的衣领,却看见他肩膀上那个淡青色的牙印,她愣了愣。 薄靳川说:“你想要什么?” 乔冉看着他,缓缓松开了衣领:“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薄靳川说:“只要我有。” 乔冉愣了愣,她红了眼眶,她抬头看着薄靳川,随后,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薄靳川一愣,下意识想要推开她。 可是他低头,看着乔冉的眼睛,那双眼睛含着水雾,和乔母死在她面前时落泪的眼睛,一模一样,他的手,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乔冉指着他的心问:“这个呢?你也给吗?” 口袋中,手机震动不停,他知道是季姚的电话。 可是,季姚,我的命,早就不属于我自己了。 他听见自己说:“可以,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次,他没有给季姚带特产,之后的几天,他处理了国内的所有事。 随后,在那一个雨天,向季姚提出了分手。 季姚在雨里站了一夜,他在她身后,和她淋着同样的一场雨。 去瑞士的第二天,他发了一场高热,迷迷糊糊中,全是季姚的样子,想要去碰,却又碰不到。 他才惊觉,他和季姚已经结束了,他未来的人生,早就被赎罪两个字填满。 他以为是这样的,他曾以为是这样的,可是当再见到季姚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做不到完全的赎罪,也做不到在她死后,还能和别人在一起。 汽车飞驰在瑞士空旷的街道上,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全都是乔冉打来的。 薄靳川看着屏幕许久,接通了。 乔冉哭着说:“我们今天不结婚了,靳川,你回来吧。” 薄靳川看着前方的街道,平静地可怕:“我所有的钱,都在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足够你今后一辈子不用工作,也能富裕生活。” 乔冉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乔冉,赎罪和报恩,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薄靳川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眸光沉寂,他重重踩下油门。 随后“砰——”的一声,汽车撞毁栏杆,重重地落在海里。 海水顷刻间淹没车身,电话中,传来乔冉的哭喊声,透过海水闷闷地传入他的耳中。 季姚死了,他的命也就没了意义。 身死缘灭,他不会再被枷锁困住余生。 薄靳川缓缓闭上眼睛,忽然,一道声音刺入他的耳膜。 “薄靳川!薄靳川!” 胸口沉闷窒息骤然退去,薄靳川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已经在医院。 乔冉坐在病床边,红着眼落泪。 薄靳川却直直地看向她身后。 那里,半透明的季姚飘浮在空中。 季姚从未想过,人死后是真的会变成鬼的。 药水注射入经脉后,如她所想的,没有任何痛苦地陷入了长眠。 但意识也仅仅只是消失了片刻,随后就像潮水般重新涌入脑海。 她睁开眼,就看见自己飘在半空,底下是她早已失去生机的躯体。 医生似乎看不见她,过来确认她死亡后,给她开出了证明,就送她的身体去火化。 看着自己身体火化,未免有些太诡异,于是她就百无聊赖地在空中闲逛起来,没想到会在走廊看见薄靳川,更没想到他会看她的日记。 她愣了愣,想要合上日记本,却怔住了,她看见薄靳川在哭。 他眼尾红红的,一滴滴的眼泪砸在本子上,他一直都很安静,哭的时候也很安静,却偏偏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悲伤。 季姚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她静静飘在空中,看着他。 之后,乔冉也来了,他们争吵着,说出那段她所不知道的过往。 她听完,只觉得唏嘘,没想到生前困扰她一年的难题,在她死后,竟然知道了。 她看着薄靳川,想说,选择了乔冉,就好好跟她在一起吧。 可又想说,如果不喜欢乔冉,就离开吧,别让自己被愧疚困住一生。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薄靳川离开机构,开着车沉入大海。 慌乱之中,她喊出了薄靳川的名字,薄靳川好像听见了她的回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薄靳川能看见她。 就如同此刻。 他直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季姚微怔,刚想问是不是能看见她,就见薄靳川别开了视线,仿佛从未看见她。 季姚一愣,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乔冉哭着捶薄靳川的肩膀:“你个混蛋!你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薄靳川脸色苍白地垂着头:“抱歉。” “抱歉有用吗?”乔冉身上还穿着那套婚纱,前襟几乎被眼泪浸湿透。 “季姚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她死了,你命都不要了?” 薄靳川默然。 这个问题,季姚知道,薄靳川不会回答,他从来都能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很好。 她叹了口气,却听见薄靳川说:“是。” 季姚怔住,她看向薄靳川。 薄靳川眸光沉静:“我从小没有家人,在孤儿院长大,是季姚让我知道家是什么,她曾是我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她,那么对于我而言,也没有意义。” 季姚心口微酸,乔冉咬唇道:“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抱歉。”薄靳川看着她,“以前我以为,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给你,现在发现,有些东西,我永远也给不了。” “你……你就那么喜欢季姚。”乔冉哽住了,她哑声道:“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可是她死了!” 乔冉咬牙道:“死人,是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她说完,夺门而出。 薄靳川靠在床头,怔怔道:“死人,真的永远不会回来吗?” 季姚叹了口气,明知道薄靳川听不见,却还是回了一句:“不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说完这句话后,薄靳川唇色更白了一分。 季姚看了他片刻,转身想要去看看乔冉,可刚飘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她回头,就看见薄靳川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架在了手腕上。 “薄靳川!” 季姚瞪大了眼睛,慌忙飘了过去,着急忙慌的想要阻止。 “既然你已经想通了,摆脱了过去的枷锁,为什么不过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呢?你不是说要去骑马,要去海上扬帆吗?你死了怎么去?” 她也不管薄靳川听得见还是听不见,着急忙慌地说了一堆。 薄靳川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竟然自己想通了,把刀放下,重新回到了病床上。 季姚皱眉看他一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她是灵魂体,薄靳川本来也看不见她,就算她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刚往门口走两步,又看见薄靳川拿着刀往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季姚慌忙走回来,还没说话,就看见薄靳川把刀放下了。 她皱了皱眉,又往外走了两步,薄靳川又拿起刀。 季姚沉默了片刻,飘到薄靳川身边,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看得到我啊?” 他紧紧盯着薄靳川的脸,妄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但他只是沉默着,冷峻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漠,仔细打量着手里的刀。 明明什么也没说,明明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话。 季姚却偏偏从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淡漠脸上,看出了一丝“你敢走,我就敢死”的错觉。 她叹了口气,想走,却又怕他又想寻死,索性留了下来,嘀咕道。 “你到底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的话,就赶快把我送回家啊。” 不知道,爸妈是不是也变成灵魂体了,回去的话,是不是也能看到爸妈了。 她看着薄靳川:“你听得到吗?我想我爸妈了。” 薄靳川睫毛颤抖了一下,他放下刀,重新躺了下去 季姚抿了抿唇,觉得他应该是听不到的,有些失望。 下午,薄靳川出了院,医生劝他:“你还是在医院躺两天吧。” 薄靳川摇头:“不用了,我有很重要的事。” 季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出院后直接去了医疗机构,取回了她的骨灰和死亡证明,当晚就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跟着他一同踏上飞机,季姚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回来。” 当时,她以为没人送她回来,还在瑞士买了个墓地。 她低头看薄靳川:“谢谢你。” 薄靳川指尖微微收紧,他唇抿了抿,刚想说什么,一道声音比他更快地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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