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行事作风像个女将军,想法什么的也从来不畏世俗的眼光。 她是女子,但整日里舞刀弄棒的被人议论也不在乎。 我说:“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太难。” 世人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 女子学堂,大多被世人抵制,或变成女子束缚的牢笼。 元姜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机会。” 确实,现在朝堂上时局动荡,朝堂之下各地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还有不少人叫嚣着揭竿起义。 想要建立一个新的、以民生为重的新王朝。 我附和她:“现在……确实不是好时候。” 只是这样民不聊生的日子,也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不想元姜上前拉住我的手说:“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我打算离开平城了。” “告别?” 我有些诧异。 恩一朝我点头,元姜则继续说:“西北有匈奴来犯,我父亲要去西北守边关了,我此次打算同他一起去。” 我点头,顿时心中明了。 元姜的父亲是一名武将,是镇北王的下属,常年在外奔波劳累。 而她的母亲在生产她时落下病根,在她两岁时就离开了人世。 为了方便就把她送来平城的外祖父家里养着。 “你……此去也要上战场吗?” 元姜曾告诉我,她的愿望之一就是像她父亲那样。 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元姜摇头:“还不知,只是此去我恐怕很少会再回来,我会想念你的佛手酥的。” 我不想让气氛变得伤感。 于是转了话题问:“想吃就多回来看看我们,今天想吃什么?我让长风去买。” 元姜和恩一知晓我擅长烧菜,偶尔也会来我家吃饭。 见我这么说,元姜报了一堆菜名。 顿时,刚刚的感伤消散不少。 不多时长风就把需要的菜都买了回来,元姜想来帮忙,我直接将她赶出了厨房。 “今天你是客人,怎么还能让你下厨?” “如果你实在不知道干什么,那你就去和恩一一起教他们两个读书写字吧。” 我读过的书虽然不少,但云姝小小的脑袋里像是有十万个为什么。 每次给她讲故事,她简直问到让人抓狂。 元姜笑着出门,去和恩一一样做起了教书先生。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一群人围坐在一起。 “这个是什么?” 恩一指着一道菜问我,看着很像是肉。 他虽然是没有彻底出家,但是也是在鸡鸣寺修行,吃不得肉。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放心吃,不是肉,但比肉还好吃。” 他半信半疑的夹起来,试探地尝了一小口。 “竟然真的不是肉。” 他又咬了一口,然后将整个吃下。 我主动向他介绍:“这个是蔬菜丸子,外形和外面卖的那些肉丸子,其实是用土豆、黄瓜和面粉做成的,外面又裹了一层面粉,所以看着才像是肉丸子。” 这是我最近新创的菜系,我还从未见别处有的卖。 就是在皇宫,我也没见过那些御厨这样做过。 元姜也夹了一个尝。 吃完她就忍不住夸赞:“纤纤,你不仅做糕点是一绝,做饭也是一把好手。” “可惜我要走,不然我一定要天天来你家吃饭。” 和元姜熟悉之后,她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淡。 倒和云姝有几分相似,像个孩子。 “想吃以后就多回来看看我们。” “自然。” ……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 直到傍晚时,元姜和恩一才相携离开。 只是这次一别,不知道往后再和元姜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时间如流水,再次传来沈骁的消息是在三个月后。 长风将从坊间听的传闻全都一一说与我。 “先前那九千岁没事,而且听说他现在在京城里可是大人物,好多人都巴结他,想要得到他的青睐。” 说完,他突然凑到我的身边问我。 “苏姐姐,您说那沈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先前在皇宫里做宫女的事,长风和云姝都知道。 至于沈骁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摇头:“我不知道。” 沈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了又想,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很难去具体的描述他。 “但他是个有些冷淡的人。” 他人很清冷。 若是说,他或许比恩一更像个佛子。 对一切的事物都淡淡的,好像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 不过我又问长风:“你的这些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可确保是真的?” 听到沈骁没死,我替他感到高兴。 但再多的,就没了。 长风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苏姐姐你放心,这些事情都保真的。” 我没再多说,我知道他的本事。 他别的方面可能不行,但是打听消息这一条,他绝对在行。 平城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倏地,院子一阵风吹过。 桌子上的书卷被吹得哗哗作响,云姝又躺在卧房里睡大觉去了。 长风和云姝,就像是两个极端。 学习上,长风孜孜不倦就像是一块会吸水的海面。 但云姝就像是个榆木,怎么教都学不会,总是学着学着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长风:“你最近的功课做的如何了,若是有多余的时间,你也多教教云姝。” “我是教不了了。” 话音落地,长风也是苦着一张脸。 “说不定是云姝还小,实在不行等年岁再大一些再教。” 云姝已经三四岁了,什么东西都学的很快,当初读书写字也是她主动要学的,但是现在她……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 沈骁的事情,也很很快被我抛到脑后。 因为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苦,世道也一天比一天乱了。 恩一似乎也有别的事要做,半个月前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各地暴乱不断,平城也发生了两起。 街上所有的铺子都关了,晚上大街上已经没人再出门了,就算是白天要出门我都会让长风陪着我一起。 长风将我护在身后:“姐姐,往后我保护你。” 他的身子经过这两年的抽条,现在已经长得像个小大人。 我笑着说:“好。” 他跟在我身边,至少我们俩都不会有什么意外。 钱越来越金贵,但挣钱的路径越来越少。 当初关了糕点铺子我就已经开始啃老本了。 好在先前离宫时,宫里给了不少银钱,加之开糕点铺子的赚的利润,让我们三人的日子不至于过得太拮据。 但许多人并不如我们幸运,没钱没粮米,只得挖树根、吃树叶。 甚至不少人晚上做起了偷盗的营生。 晚上我都要将门关好,夜里也不敢睡死,唯恐盗贼进了家门。 不过如此也过得清闲。 每天吃过饭我就在院子里教长风和云姝认字、念书,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到了冬天的时候,百姓们的境况才渐渐好了起来,甚至朝廷在每个地方都拨下了一笔钱款。 长风出去打听才知道,先前的皇位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朝堂上换了人做皇帝。 而那人,是沈骁。 “沈骁?” 我惊呼出声,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个清冷的背影。 小时候我像个跟屁虫跟在他身后,后来大一些沈家没了,进宫后每次他来了,待不了多久也是步履匆匆的离开。 想了半天,我只记得他的背影。 再想不起他的容颜。 回想过去,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我离开皇宫,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 长风点头:“对,就是先前的九千岁。” 听到我们说话的云姝,也立马凑了过来问:“九千岁是什么?沈骁又是谁?来过我们家吗?” 她又开始了她的连环问。 我蹲下身子,看着云姝向她解释:“九千岁是一个代称,就比如有的官职是县令,有的是丞相,他也没来过我们家。” “哦。” 云姝有些失望。 我没理会,反而问她:“今天布置的功课你都做完了吗?” 云姝的笑脸顿时垮了。 她站在一边,低着头也不说话。 看她这副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做不出来。 “长风,你去教教妹妹。” 因为心里生乱,我将两人支到院子里去做功课。 脑海里还盘旋着刚刚长风的话:“九千岁与一众皇子争夺皇位,最后一举夺魁夺下皇位,成了皇帝,改国号嘉善,大赦天下。”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我与沈骁也已经没有干系。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平城县的治安和经济又好了起来,我也重新把自己的糕点铺给支了起来。 但是恩一不见了。 从两年前的那次取糕点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也没留下个只言片语。 于是在糕点铺开业的前一天,我又去了鸡鸣寺。 到了寺门口,大门紧闭,里面传出一阵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 “叩叩叩——” 我敲了许久,里面才出来一个小沙弥。 他看起来不过才五六岁,养的白嫩,看到我单手立掌冲我说道:“女施主要上香还愿,还请初一十五再来。” 我看他比云姝大不过两岁,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给云姝吃的糖块给他。 他舔了舔嘴唇,犹豫着不接。 我塞到他手里:“我既不上香也不还愿,是来寺里找恩一法师的。” 恩一只同我说过,他是这里的俗家弟子。 却未曾说过,他到底家住何方,是谁家的贵公子。 小沙弥听了我的话,连忙回答:“恩一师兄不在寺里,他与两年前就已经离开了鸡鸣寺,听师叔说去了京城。” 我疑惑。 “他去京城作甚?” 小沙弥摇头:“这我不知。” 看他的这副模样,我知晓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便不再问,转身下山去了。 我与恩一本就是主顾的关系,不过是时间久了更熟悉一些,所以才想着长久不见问问他的近况。 现在想想,他当初什么都不告诉我,想必也是没把我当做真心朋友。 既然如此,我也不在多打听。 倒是这两年元姜给我来了不少的信。 “纤纤,我已到了边关,这里比我想的还要辽阔。” “我第一次上战场,匈奴人比我们中原人生的高大,我倒是差点被一枪挑下马。” “死了许多将士,我才知道中原的平和,都是边关的这些将士拿命换的。” …… 每隔两个月,她就给我寄一封信来。 从她的字里行间,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边疆。 但我知晓一件事。 这世间,原来没有谁是一直容易的。 翌日,我的苏记糕点又开张了。 先前大户人家的主顾,许多都来了给我捧场。 一时间,我受宠若惊,每人多送了半盒糕点,也算是庆祝我重新开张。 隔壁的大娘夸我:“这一条街,还属纤纤你最能干。” “街上的铺子大多都再开不起来,唯有你,这世道刚安定下来,你就又重整旗鼓开起来了。” 我笑着应承:“大娘夸奖了,不过是我运气好又会些手艺。” 不过大娘说的没错。 当初这条街上一同开铺子的,如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不几家了。 我也幸运,手里的本钱多些。 即便是后面关了铺子,还有元姜和恩一时不时过来买一些,我也还做了些针线活或者绣些帕子,贴补些家用。 才得以到今日,还有能力再把这苏记铺子开起来。 今日开业,我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塞给大娘。 “今天第一天开业,大娘也沾沾喜气。” 大娘推搡着不愿意接下。 “这都是邻里街坊,我哪儿能拿你的东西。” 说什么,她都不愿意要。 最后,我只能作罢。 日子如火如荼的继续。 平日里铺子里忙了,长风就在一旁给我打下手,云姝则站在边上有样学样的想要帮我做糕点。 结果做出来的面全是死面,根本做不出来糕点。 最后只能蒸熟了自己吃。 经营一段时间,手里攒了些银钱我就把长风和云姝一起送进了学堂。 长风虽然年龄大了,但是先前已经跟着我学了两年。 夫子教的功课他倒还跟的上。 只是云姝不肯用功,什么都是半吊子,去了学堂也不好好学。 但去了两天,她就拽着我的袖子:“姐姐,我实在不想去了,也不想浪费你的钱,你别让我再去了,我求求你了。” 她一脸可怜的看着我,就差再掉两滴眼泪了。 我没吵她,而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问她:“我不是不同意,但是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云姝也乖乖坐好,皱着小脸。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读书,看着书本上的那些字我就发晕。” “别的我做什么都行,但是姐姐我真的不想去读书了。” 看她的模样,我一时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到底是不想读书,还是想逃避读书。 不过我还是认真的同她讲:“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因为我自小就同你见过,苏姐姐最讨厌不诚实的人。” “但人这一生就像是游在海面上,你会遇到狠多浮起的木桩,有的木桩看着很小,实则是空心的,容易被掀翻,有的木桩很大也很沉,但是遇到风浪却不容易被掀翻。” “那你知道该如何保证自己能抱到一根好木桩呢?” 云姝被我带动:“是呀,我该怎么保证?” “两个选择我觉得都不好,一个慢,一个又容易出事。” 看,云姝还是很聪明的。 我点了点她的脑袋:“所以,你不应该寄希望于木桩,你应该靠你自己,这样有朝一日你遇到危险了也不怕,你可以自己游到岸边。” 我把她抱起来,与她对视。 “那你说,你该如何靠自己?” 云姝摇头。 但是她的眼里带着光,带着渴求。 我告诉她:“方式有很多种,比如你可以读书,会写字算账,也可以像我一样,学个手艺往后饿不着自己。” “但最忌讳的就是你什么都不学,什么都不会。这样危险来临的时候,你就跑不掉了。” 云姝没说话,她看着我若有所思。 半晌,她才说:“姐姐,那我要继续读书。” “我还要和你学做糕点!” 云姝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带着光。 她这样我很高兴。 往后不管如何,她选择的路总归是会很多。 此后,她再没说过不去学堂的事情。 每次即便是功课做到很晚,她也会坚持到很晚,或者是请教长风。 日子周而复始,雪也开始越下越大。 恩一突然回来了。 那天,我正在铺子里给客人打包糕点,门口突然有人唤我。 “纤纤,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的恩一。 他的身上落了不少雪,披着一件玄色披风,衬得他身形挺拔。 但是,我却有种莫名熟悉。 不过只有一瞬。 “回来了,你先烤烤火吧。” 铺子里预定的客人很多,我打包了半晌才收拾完。 一抬头,就看到他正站在对面看我。 反吓了我一跳。 我瞪了他一眼问:“先前我去鸡鸣寺问你的下落,小沙弥说两年前去了京城,你去京城做什么?” 那次后,我总觉得先前恩一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他一直在瞒着我。 甚至和我有关,但我说不出那种感觉。 恩一笑着捏了块栗子糕:“当然是做大事,世道动荡说不定哪一日我就圆寂了,不得去京城看看?” “听说你先前在皇宫当差,你觉得皇宫如何?” 看着他的痞子模样,我伸手要去打。 伸到一半,我又放下了,瞥了他一眼:“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并不是八卦的人,对于他人的秘密也没什么太强的好奇心。 只要对我没什么伤害,其他都无所谓。 我把桌子收拾干净,转身去了火盆旁边坐着烤火。 已经又是一年深冬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日子就好似一日比一日快了。 恍然回头,才发觉已过了许久。 我竟已在这平城过了三年。 恩一坐在对面,突然开口:“我去京城是有要事,只是具体的事,我不能同你讲,这是秘密。” 我看着他的眼眸。 想问:可是与我有关? 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儿,我又说不出。 只挤出一个字:“嗯……” 他似乎还想再解释,可等了半天他什么也没说。 至此,我总觉得他身上藏着我的秘密。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抵是那天小沙弥说他去了京城,他的不告而别。 我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问:“今日里可还要买些糕点回去?” 他利索地回答:“和从前一样。” 说完,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我说。 “雪又大了。” 外面的零星雪花变成了大雪片子,大片大片的往地上落,很快就堆了厚厚一层。 我去柜台给他打包了栗子糕和雪花酥。 又给他少了热水,沏了一壶热茶。 他喝了一杯,拿了糕点就要走,临走时对我说了句。 “纤纤……” “许多事不是我想说,而是我还不能说,还请你能谅解。” 说完,他拿了糕点,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今日他来没撑伞,走在大雪里,很快雪花就飘了他一身。 但他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像是毫无察觉。 我摇摇头:“真是个奇怪的人。” 恩一回来后,来铺子的时间比先前更频繁那了。 几乎日日都来,待的时间也更久了。 有时就那么静坐着看向窗外,有时则同我一直说个不停。 如此持续了将近半月。 今天来时,他还给我带了一个玉佩说要送我。 我将那玉佩塞了回去,看着他说:“恩一,你不用这样,往后你也不用每日都来看我,若是有什么想吃的点心托人捎个信给我也行。” “我让长风给你送过去,往后你就不用来了。” 因为,我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恩一怔愣。 坐在凳子上烤火的他抬头:“你若是不喜欢这玉佩,我下次不送便是。” 我皱眉,放下手里的活计。 这根本不是玉佩的事。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先前铺子关了我很感谢你和元姜,怕我手里没钱依旧常常来买我的糕点。” “这些我都很感谢,我也真心拿你和元姜当朋友。但是其他多余的感情,再没了。” 说着,我对上他的眼睛。 “当然,如果是我想多了,今天这话你就当我没说。” 恩一别过眼,看向火盆里的炭火。 空气一时沉寂。 火盆里的炭火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半晌,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沉声:“你没想多,我喜欢你,但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是因为心里有别人吗?” 他的眼神微闪,似乎有些紧张。 面对他的问题我坦然的摇头:“没有。”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但又好像满满当当的被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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