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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1. 虞清安是大祈长公主,自小便被钦天监断定为七福凤星。 上辈子,父皇为她选出四位驸马,而虞清安谁都没要,非自己的贴身侍卫不嫁。 大婚当日,她的夫君率兵攻破都城,虞清安才知夫君竟是姜国太子,而她最后被活生生剔去美人骨,含恨而死…… “公主,请您选择如意郎君。” 福公公满脸笑容,将圣旨放于虞清安身前。 上面的名字是父皇苦心挑选的四位天之骄子。 重来一世,她还是没有选其中一位,反而郑重行礼。 “父皇,听闻南疆使者前来替圣子求娶公主,儿臣愿意前往。” “此话何意?”祁皇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不妥,你只需从四位驸马中选出一位,去南疆和亲的公主,朕自有人选。” 虞清安知道,祁皇选中的是庶妹虞鸢鸢。 可她清楚记得国破家亡那日,她的夫君姜恒恩率领铁骑踏穿国门,踏碎父皇的尸体。 姜恒恩更是抱着虞鸢鸢,欣赏着对她的剔骨之刑! 这辈子,她绝对不能让这些事发生。 “父皇,如今姜国势大,必须得结交一个强国作为倚仗,而我作为桥梁,最能代表祁国的诚意。” 南疆虽然多年不出,但却是其它诸国不敢随便招惹的对象,只因南疆的人都无比神秘,哪怕是骁勇善战的姜国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 祁皇还在犹豫,但虞清安目光坚定,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最终,他无奈点头。 “清安,你向来是有主意的,若心意已决,朕也不会多加阻拦。”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您帮我隐瞒这件事,出嫁那日再昭告天下。” 祁皇虽然奇怪,但还是答应下来。 虞清安行礼告退,回到公主殿,就见她四位驸马人选正聚在一起和虞鸢鸢聊天。 “今日公主选夫,这么久还未归来,也不知会选择哪个。” 尚书之子性格最外向,“我们四位都这么优秀,长公主肯定难以抉择,纠结许久也是能理解的。” 丞相之子意有所指,“说不定我们中谁都没选,若公主心有所属,我们也不能成为绊脚石呀!” 虞清安对贴身侍卫姜恒恩格外看重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但并没有资格置喙。 虞鸢鸢立即把姜恒恩挡在身后,“姐姐身份尊贵,哪怕和恒恩哥哥在一起,也只能封他为面首,这怎么行?” 虞清安走进殿门,冷冷道,“下降当日自会公布,诸位莫急。” 可经过姜恒恩时,却见他脸色难看,双手紧攥立于旁边。 突然,姜恒恩抱拳跪下,“属下心有所属,还请长公主择良人成亲。” 2. 这么迫不及待想撇清关系?她偏偏不让他如意。 虞清安扫他一眼,“过来。” 姜恒恩起身,走到一半,忽然听人惊呼,“有刺客,保护公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身旁的几位宫女目光狠戾,从托盘下拿出匕首,直冲虞清安和虞鸢鸢而去。 姜恒恩目光一动,手下意识攥紧佩剑,却是几步跑到虞鸢鸢身边,将她严严实实护住。 虞清安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一惊。 姜恒恩是她最信任的侍卫,曾为她挡下无数次刺杀。 上一世危急关头,姜恒恩为保护她主动以身挡刀,身中剧毒。 虞清安本就对他有意,心中感动,甚至主动放三碗血给他当解药药引。 后来在父皇让她选择时,更是毫不犹豫填了姜恒恩的名字。 可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去保护虞鸢鸢。 刺客动作太快,掠过所有阻碍直冲虞清安而来。 她目光一历,反手拍起桌上墨盘挡住刀尖,却还是被划破手臂。 而后反应过来的侍卫们立即把刺客制服。 “压入天牢,审!” 虞清安冷冷看了眼旁边的姜恒恩,拂袖而去。 走出殿门后,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再睁眼,虞清安发现自己躺在寝殿里。 旁边的药碗刚撤下,隐约有股血腥气。 小娥见她醒来,自是无比激动,连忙喊来太医们看诊。 等所有人走后,小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何事?” “公主,姜侍卫护主不利,自愿放血为您解毒,又受了八十鞭,此时正跪在外面请罪。” 虞清安眼眸微闭,“跪了多久?” 小娥小声回答,“四个时辰了。” 虞清安眉头不自觉轻皱,“那是他自找的。” 刺客来袭,姜恒恩不管她这个主子,却去保护虞鸢鸢,便是失职。 没直接把他杀了,都是因为虞清安还没发话,其他人不敢擅作主张。 见她这么说,小娥也不吭声了。 虞清安看了看天色,“什么时辰了?” “公主安心,还有一个时辰才到陛下寿宴开始,不急。” 今日是祁皇生辰,普天同乐,周边的国家也派了使者来祝贺。 寝殿里,小娥正在替虞清安重新梳妆。 刚涂好口脂,就听见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三公主,没有长公主召见,您不能进去,三公主……” 很快,一道身影不管不顾跑进来。 “阿姐,恒恩哥哥已经领了重罚,还放血救你,你怎能如此折磨他!” 来者正是虞鸢鸢,也是上辈子把她推进流民堆的凶手! 虞清安目光一冷,“我为长你为幼,我为嫡你为庶,公然闯入我的寝殿不行礼便罢了,谁给你的胆子指责我的决定!” 虞鸢鸢瑟缩一下,“可你也不能那样折磨恒恩哥哥,他已经跪了四个时辰了,再跪下去会出事的。” “护主不利,便是死也不足惜。” 虞清安不愿与这个没脑子的庶妹多争论。 “说到底,他也是为保护你才遭此劫难,你大可陪他一起跪,让大家见识一下你们的情深意重。” 没想到虞鸢鸢咬咬粉唇,竟然真的跑出去,和姜恒恩一同跪在殿外。 虞清安简直要被气笑了,梳妆完后带着小娥一起出去,就见姜恒恩浑身血痕,和虞鸢鸢相互倚靠。 3. “恒恩哥哥,姐姐这次做的实在过分,我代她替你道歉。” 说着,还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补血药。 “鸢鸢人微言轻,没有长姐那般受宠,只求来这一瓶药,你回去后记得服用。” 姜恒恩接过药,十分感动,“鸢鸢,此生我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虞清安看了会儿他们伉俪情深的戏码,正要和小娥一起离开。 虞鸢鸢忽然道,“长姐,我们已经在这里跪了如此之久,你可否收回惩戒?父皇曾下令,今夜所有公主都要前去宴会现场。” 这是想用祁皇来压她?真是蠢的可笑。 虞清安懒洋洋扫他们一眼。 “三妹妹记错了,父皇说的是所有未婚配的女儿前去,你既然心里已有良人,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 虞鸢鸢眼底闪过恐慌,今夜可是她们这些公主挑选如意郎君的好时候,如果错过,到时候就只能等待婚配了。 她目光闪烁,忽然晕倒在姜恒恩怀里。 偏偏姜恒恩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劲,直接抱着人起身就要走。 “大胆!”虞清安语气凌厉,“未得命令,你一个侍卫怎可随意起身?” “公主恕罪,今日未保护好您是属下的过错,可三公主不像您有武功,一旦刺客动手,毫无抵抗之力。” 姜恒恩望着怀中人,无比温柔。 “如今属下心有所属,还请公主不要因为心中私情就故意为难无辜的人。” 说完,他抱着虞鸢鸢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人的背影和上辈子策马离开时重合,被背叛的绝望与心痛袭来。 虞清安下意识捂着胸口,脸色越发苍白。 小娥连忙扶住她,“公主!奴婢这就去找太医。” “我没事。”虞清安抬抬手,示意她别担心。 “先去宴会现场,不能误了时辰。” 祁王宫今日灯火通明,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虞清安到达时,众人纷纷向她行礼,“参见长公主。” “不必多礼。” 虞清安坐在位置上,听着众人窃窃私语。 “今年姜国和南疆竟然也派人来了。” “姜国可是强国,至于南疆更是十年未听说过消息,神秘的很,今日怎的都钻出来了。” 听到“南疆”两字,虞清安有片刻失神。 上辈子南疆前来求娶祁国公主,当时她心有所属,祁皇便下旨将唯一适龄的虞鸢鸢送去。 后来虞清安身死,灵魂飘荡空中。 却看见一位穿戴银饰的少年将她找到,用九九八十一种蛊虫将她尸首得以保存,带回南疆以圣子妃的礼节厚葬。 宴会快开始时,虞鸢鸢终于赶来,身后还跟着姜恒恩,但没什么人关注他们。 很快,祁皇驾到,虞清安和众臣一起起身行礼,正要坐下时,忽然见虞鸢鸢控制不住跪倒在地,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福公公立即变了脸色,“三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虞鸢鸢美目含泪,“父皇,儿臣知错,只是今日下午在长姐殿外跪了一个时辰,膝盖疼痛难忍,这才导致摔倒。” 4. 虞清安静静看着她演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人真是蠢的可怜,以为故意卖惨便能让祁皇为她做主? 可惜今日不同寻常,在如此多的使者和朝臣面前失了礼仪,便是丢祁国的脸。 果然,祁皇目光渐冷,“既然三公主身体不适,便回去好好养伤吧。” 虞鸢鸢如何想到竟然会变成这般场面,她看了看四周,可没有一个人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出声,正是姜国派来的使者。 “且慢,祁皇陛下,三公主暂时还不能走。” 祁皇脸色稍缓,“哦,使者此话何意?” “三公主是我国太子钦定的太子妃,臣今日前来,便是替太子出面,求娶祁国三公主。这是姜国给出的聘礼单。” 说完,将一本厚厚的折子递上去。 福公公展开念给祁皇听,“东洲城池十座,黄金七千万两,金银玉矿各七座,以及……姜国与祁国百年的和平契书。” 礼单念完,所有人都震惊了。 姜国国力强盛,姜国太子那更是昭昭如晴空朗日般耀眼的人物。 就算要联姻,也该选择祁国长公主,毕竟她可是刚出生就被认定为七福凤星,贵不可言。 可现在,姜国太子为何会直言要娶三公主,还给出这么丰厚的聘礼,莫非这七福凤星另有其人? 一时间,整个宴厅暗波汹涌,众人各有各的想法。 虞清安没想到,姜恒恩竟然如此按耐不住,直接求娶虞鸢鸢。 这样明目张胆,不仅是帮虞鸢鸢撑腰,也是在打虞清安的脸。 虞清安自嘲一笑,这样也好,毕竟她也没打算这辈子跟他扯上关系。 祁皇停顿片刻,“既然姜国太子如此诚心,鸢鸢,还不谢恩。” 虞鸢鸢已经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一秒还要被拖出去,下一秒却因为使者的一句话,瞬间成为所有人艳羡的对象。 姜恒恩主动把她搀扶起来,语气温柔,“恭喜三公主。” 作为姜国太子的未婚妻,当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 祁皇当场将金明殿赏给她作为寝宫,还赐下百里红妆,必须让她风风光光嫁到姜国。 虞鸢鸢领旨谢恩,一夜间就从人人可欺变为高高在上,风头瞬间盖过虞清安。 晚上,虞清安靠在贵妃椅上看书。 小娥帮她按腿,主动提起,“公主,三日后便是逐鹿宴,往年您都是女子里的魁首,今年也一定没问题。” 虞清安笑了笑,“也不知今年的头彩是什么。” “奴婢听说,其中一样好像是南疆送来的生肌丸,可肉白骨呢!” 虞清安起了几分兴趣,“这倒是有点意思。” 两人正谈论着,忽然听见有人禀报,“公主,姜侍卫求见。” 虞清安笑容变淡,整理好衣服才说,“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道苍劲挺拔的身影走进来。 姜恒恩身着黑衣,将他衬得肩宽腰窄,再加上那张脸,的确很容易让女子见之动心。 可此时此刻,他面色却不怎么好,“听说,公主已经选定嫁的郎君了。” “你有什么意见吗?” 姜恒恩径直跪下,冷声道,“属下已经告知公主,已有心上人,公主又何必仗势欺人,紧紧相相逼。” 虞清安看着他满脸排斥,只觉得心里火焰熊熊燃烧,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 这人怎么这么自大,真以为她就非他不可了! 虞清安正要开口讥讽两句,话到嘴边,突然又改了主意。 凭什么让他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岂不是心里高兴的很。 既然如此,那她便要他最后这段时间也不安心。 “本公主想嫁给谁,轮不到你置喙,到时候圣旨一下,莫非你还敢抗旨不成?” 5. 姜恒恩脸色一变,“属下只是想提醒公主,强扭的瓜不甜,莫要到时候把自己弄的下不来台。”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虞清安伸手掐住姜恒恩的下巴,四目相对,她轻笑。 “姜恒恩,你究竟为何如此执意虞鸢鸢?” 这是虞清安两辈子的疑惑,她如今提出来,也不过是想让自己这段感情结束的明白些。 一说到虞鸢鸢,姜恒恩神情都不禁变的温柔。 “鸢鸢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她贵为公主,却能在曲水县百姓受灾时亲手制作白粥,分发给灾民,那时候我身受重伤,也是她亲自替我包扎。这种至善至美的心境,长公主永远也不会达到。” 虞清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当年她替祁皇南下游巡,到达曲水县时,突逢水灾,一群人被困于其中。 虞清安不忍百姓挨饿受冻,主动用自己的私库购买粮食和生活品分发下去。 有次治水时,的确是从水里捞上来个昏迷的少年。 当时人手不够,虞清安略懂一点医术,便没耽误大夫,自己去给少年包扎伤口。 可后来有刺客来袭,她来不及管太多,被侍卫们护送着离开。 所以,那个昏迷的少年就是姜恒恩。 他对虞鸢鸢如此死心,是因为认错了救命恩人? 虞清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竟然觉得想笑。 片刻后,她平复情绪,没有直接说出这件事,上辈子姜恒恩害死她是事实,哪怕这辈子知道原因,她也不想再跟这人扯上一点关系。 不过,离开时让他知道真相,闹点乱子出来,倒是可以。 也不知道这位骄傲的太子知道自己认错救命恩人,会是什么表情? 打定主意,虞清安随意摆摆手,把姜恒恩打发下去。 很快,就到了两年一次的逐鹿宴。 虞清安一身红色猎装,青丝高高束起,尽显英姿勃发。 她的四位驸马人选都跟随在侧,姜恒恩作为贴身侍卫,也在队伍里。 虞清安不想跟他待在一起,策马离开。 她走后,丞相之子才说。 “我听说,南疆此次前来也有求娶之意,听闻陛下已经答应了。” “什么?”姜恒恩瞬间抬头,“如今适龄婚嫁的只有长公主和三公主,两人婚事都已有安排,如何又能让南疆插足。” “这……自然是看长公主的意思。虽然姜国求娶三公主,但众人皆知,长公主乃天人之姿,女子八艺样样精通。说不定替去姜国,太子一见倾心同意换人也不无可能。至于三公主……既不受宠,被换去南疆也没人在意。” 姜恒恩牙关紧咬,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这边,虞清安率先到达猎场,几位公子也随后赶来,姜恒恩跟在队伍末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随着一声号角吹响,众人纷纷进入山林,一时惊的鸟飞兽走。 虞清安体内余毒未清,这次只当走个过场,没想到运气不错,一路竟也收获满满。 不知不觉,她逐渐往林子深处走去。 虞清安回过神时,才发现周围竟已无人。 6. “姜恒恩?” 姜恒恩作为她的贴身侍卫,不得离开百米以外。 可现在她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 忽然,一道破空声袭来,虞清安目光一厉,侧身躲开。 可随后,又是数支长箭袭来,虞清安抽剑格挡,却因为激发体内毒素,不受控制滑落马下。 再睁眼,她发现自己眼睛被蒙住,一片漆黑。 空气中只有磨刀的声音。 “你是谁,想做什么?” 她试探着想挣脱,却发现那绳子绑的无比紧。 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人很明显做了伪声处理,“长公主莫怕,要怪就怪你肖想不该得到的位置,现在不过是给您一点教训。” 虞清安眉头微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事,很快您就会懂了。” 冰凉的刀刃抵在手肘,下一秒,剧痛袭来,虞清安不受控制惨叫出声。 可那个人还没停,刀刃继续游走在她另一只手肘,脚踝…… 竟是活生生将她手筋脚筋齐齐挑断! 比起痛,更多的是内心的绝望,虞清安从小习武,被挑断筋脉,无异于废掉她一身武艺。 最后,虞清安已经痛到麻木,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汇聚成滩。 她终于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背后的绳结错综复杂,跟上辈子虞鸢鸢绑她手脚,扔进流民堆里时的一样。 而虞鸢鸢亲口说过,那个绑法是恒恩哥哥教她的,独一无二,谁都挣不脱。 明明她都已经放弃一切,甘愿代替虞鸢鸢嫁去南疆,为何这人还不肯放过她! 虞清安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恨意与悲哀,气急攻心,余毒发作,两行血泪顺着脸颊落下。 站在身前的人似乎慌了,将刀扔开,“你怎么了?” 虞清安不受控制地笑出声,倏地喷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营帐内。 小娥守在床边,一看她醒,顿时憋不住大哭起来。 “公主……公主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小娥好害怕……” 虞清安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四肢,此时都被缠绕厚厚的白布。 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我没事,别哭了。” 小娥抹抹眼睛,抽抽嗒嗒道,“皇上已经下令彻查凶手,公主,这次幸好有姜侍卫将您救回来,否则……” 虞清安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害她至此的人,不就是姜恒恩么。 “我的筋脉,太医怎么说?” “公主莫要担心,太医已经给您缝好了,需要静养。南疆曾经送来一枚生肌丸,服用后筋脉便能恢复如初,适才已经让姜侍卫去取了。” 虞清安目光一顿,“小娥,你亲自去取,快。” 小娥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连忙出去了。 虞清安靠在床头,闭眼歇息。 “长姐,听闻你在猎场遭遇刺客,我特来看看。” 虞鸢鸢直接推门而入,看着虞清安一身素衣,面色惨白,心里十分畅快。 曾经样样压她一头又如何?现在她可是姜国太子妃,哪怕是虞清安,在她面前也得软三分! “这里不欢迎你。”虞清安一点也不想看到她。 虞鸢鸢却像是没察觉到她的不喜,自顾自在屋里走动起来。 “姐姐,你那么喜欢恒恩哥哥,可他却只中意我,有时候我光是想想,都觉得你好可怜啊!” 虞清安终于睁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生肌丸天下仅此一枚,你说,如果我和你同时受伤,恒恩哥哥会给谁呢?” 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虞鸢鸢忽地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却没伤害虞清安,反而往自己肩膀捅。 7. 鲜血滴滴答答落下,虞鸢鸢跌坐在地,满脸是泪。 “姐姐,我不过是好心来探望,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下一秒,她便被赶来的姜恒恩接住。 “长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姜恒恩面色不善,迅速给虞鸢鸢伤口止血。 虞清安冷笑一声,“若我说是她自己演的,你可会信?” “简直一派胡言,鸢鸢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多此一举问我!” 虞清安骤然发怒,将旁边的药碗猛地掷过去。 这一下动作让她扯到伤口,再也没力气动弹。 姜恒恩第一次见她如此动怒,不禁愣住,下意识皱眉。 虞鸢鸢却在此时拉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道。 “恒恩哥哥,不用管我,你快把生肌丸给长姐服下,鸢鸢废掉一条手没什么,长姐的武艺不能失去。” 姜恒恩看着手里的瓶子,迟迟没有动作。 片刻后,他打开瓶子,便要喂给虞鸢鸢。 关键时候,小娥带着太医跑进来了,“姜侍卫,不可!” 她哭着阻止,“姜侍卫,您不能将生肌丸给三公主,这可是唯一能救我家公主的东西了。太医说了,若是不服生肌丸,公主以后经脉受损,连跑跳都成问题啊!” 说着,小娥直接跪在地上,竟向他磕头,“求您救救公主,求三公主让出生肌丸,否则公主行动都受阻,以后该如何生活。” 太医也说,“老臣有把握能治好三公主,还请姜侍卫将生肌丸用在更紧要的地方。” 姜恒恩盯着手里的药丸,看看床上的虞清安,又看向怀里的虞鸢鸢。 最后,他将药丸放进虞鸢鸢口中,随后向虞清安跪地请罪。 “一切皆是属下的错,但三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属下更不能让她承受失去一条手的风险,若长公主因此不能行动,属下愿对您余生负责。”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牙关紧咬,仿佛在承诺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虞鸢鸢慌忙道,“恒恩哥哥,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如果救我是要付出你的爱情,那我情愿以死谢罪。” 姜恒恩笑意温柔,“只要公主幸福就好。” 虞清安突然觉得很累,也特别恶心。 陪着演完一出又一出的戏,让她再也没有一丝精力应对这些烂事了。 “小娥,让他们滚出去。” 赶走姜恒恩和虞鸢鸢后,小娥再也忍不住,哭出声,“公主,怎么办,现在您的身体怎么还能去南疆啊!” 那个迷雾重重的地界,还不知道去了会发生什么,偏偏公主现在又废了手脚。 小娥光想想就感到绝望。 虞清安却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梦见为她收尸的那个南疆少年。 或许,去那边后的日子,也不一定有她们想的那么可怕。 养伤这段时间,虞清安谁也不见。 姜恒恩被拒几次后,竟然直接跪在殿外,说想向公主亲自告罪。 出嫁前夜,虞清安看着镜中一身红妆的自己,有些恍惚。 上辈子,她也是这副打扮,带着满心期望嫁给姜恒恩,最后却不得善终。 “小娥,你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姜恒恩出现在她身后,“属下参见公主,生肌丸一事时属下之错,无论公主要如何,属下都愿意。” 他想的很简单,虞清安迟迟不公布驸马人选,一定是这个人的身份无法被世人轻易接受,所以才在最后关头昭告天下,让那些大臣来不及上奏阻挠。 那么,就只能是他了。 生肌丸这件事,姜恒恩自认对不起虞清安,也愿意为她以后负责。 只是他心里始终只有鸢鸢一人,这点绝不会变。 虞清安听见他的声音,转身,敏锐捕捉到姜恒恩眼里的惊艳。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盒子递给他。 “明日午时,你将这个东西交给虞鸢鸢,不可早也不可晚。” 明天,她和虞鸢鸢一个前往姜国,一个前往南疆。 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这个,就当作送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姜恒恩下意识皱眉,随即又了然。 定是虞清安怕他明日不去成亲现场,故意想了这个法子。 “属下遵令。” 虞清安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第二日,姜恒恩按照时间,将东西送过去。 他正要走,却被虞鸢鸢喊住,“恒恩哥哥,你去哪里?” 姜恒恩无奈一笑,“长公主今日出嫁,我定要去现场。” 谁料虞鸢鸢十分惊讶地看着他,“恒恩哥哥,长姐的接亲队伍今早就已离开,她昨晚已经把你送给我了,现在你的任务是陪我去姜国。” “什么?” 姜恒恩愣住了。 正在这时,福公公站在城墙上,在声声喜乐中,用极具穿透力的嗓子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封长公主为昭和公主,于南疆和亲,封三公主为顺安公主,于姜国和亲,钦此!” 8. 虞清安……要去南疆和亲! 不仅是姜恒恩,所有人都震惊了。 谁都知道南疆神秘莫测,去了不知道情况如何,虞清安身份尊贵,何至于亲自前往? 姜恒恩更是如遭雷劈,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回神。 他当初伪装刺客挑断虞清安的筋脉,就是为了让这块完美的玉染上残缺,这样就不能让她代替虞鸢鸢嫁去姜国。 但现在这道圣旨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位祁国长公主压根没有替嫁的想法。 可转念一想,虞清安多次针对鸢鸢,上次逐鹿宴还故意捅伤他心爱的人,挨那几下就当两人之间扯平了。 姜恒恩就好像自我安慰似的,勉强扯出一个不太着边的理由。 现在他要做的,是继续伪装成贴身侍卫,将虞鸢鸢平安送到姜国,再向她说明自己的身份。 打定主意,姜恒恩便跟着虞鸢鸢的队伍出发了。 一路上十分平安,但虞鸢鸢身为三公主,面对这走走停停,崎岖的道路还是十分不能接受,甚至还出现晕马车的现象。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姜恒恩心疼坏了,一到休息的地方就去给虞鸢鸢找缓解反胃的东西。 等他端着蜜饯和酸果子到虞鸢鸢门口时,却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笑声。 “公主,姜侍卫对您这么好,可您即将成为太子妃,注定辜负他的心意啊!” 这是虞鸢鸢贴身宫女小圆的声音。 不知为何,姜恒恩下意识放轻脚步,在门口站定,却没敲门。 “这有什么,姜太子事物忙碌,届时将他收为面首,谁敢置喙我?” 虞鸢鸢十分不在乎,“毕竟他那张脸长得很不错……若不是因为虞清安喜欢,就一个小小侍卫,我怎会放在眼里?” 小圆立即奉承道,“公主英明,若非您当初故意自伤,让姜侍卫把生肌丸给您,长公主说不定就会霸占嫁去姜国的机会。” “哈哈,虞清安那个贱人,我倒要看看她武功尽废,如何能活着去到南疆!我不过是自伤一次,恒恩哥哥便毫不犹豫救我,唉,收他入房,也当全他一份情意。” 虞清清肆意的笑声传出,像一根根针般扎入姜恒恩的耳膜。 所以……当初虞鸢鸢受伤,跟虞清安并无关系?并且,这位三公主从来都不喜欢他,只是为了跟虞清安争抢? 姜恒恩只觉得手脚冰凉,心里的怒气骤然扩大为熊熊烈火,他直接推门而入。 “恒恩哥哥?!” 虞鸢鸢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靠在小圆怀里,变成那副虚弱的模样。 “你来怎么没说一声,辛苦你次次为我寻找蜜饯果子,这份情意鸢鸢牢记于心。” 姜恒恩没说话。 气氛有些不对,虞鸢鸢让小圆出去,随后主动靠过来。 “恒恩哥哥你怎么啦?可是有谁惹你不高兴了,我帮你去教训他!” “公主刚才说,上次营帐自伤,可是实话?” 虞鸢鸢一听,便知道他听见了刚才自己和小圆的对话,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可姜恒恩毕竟只是个侍卫,还那么喜欢自己,就算他知道真相又怎样? 这般一想,虞鸢鸢顿时不慌了。 她嘟着嘴,拉住姜恒恩的手,“恒恩哥哥,我也是为了证明你的真心嘛!” “可是你这样一弄,长公主的武功就都废了!” 姜恒恩声音骤然变大,他一把甩开虞鸢鸢的手,“你何至于此!” “你大胆!”虞鸢鸢第一次被他如此对待,也生气了。 “我何至于此?虞清安从小被判定七福凤星,被朝臣看重,被父王喜爱,处处压我一头,从来都是她尊贵无双,我偏要她从高台上跌落下来,越惨越好!” 9. 姜恒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心仪的姑娘。 仿佛虞鸢鸢一直伪造的纯洁假面都被撕开,终于露出里面腐烂的内里。 “你怎么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虞清安,是不是还喜欢她?我早就发现了,平日你虽然和我在一处,却总是提及她,目光也总落到她身上!”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已经派刺客去追杀虞鸢鸢了,你若是还想跟我在一起,那就不要管这些事,若是不想,现在我是姜太子妃,你也不能做什么。” 虞鸢鸢说着说着,眼泪便扑簌簌落下。 若是以往,姜恒恩早就心生不忍,将她拥入怀中。 可这次,姜恒恩却没动。 虞鸢鸢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真的有这么在意虞清安吗?为什么……自己从没有发现过? 事到如今,姜恒恩不想过多纠结,只想安静一下。 他把果盘放到桌上,转身要走,却不小心带落桌上的木盒。 正是虞清安走之前让他交给虞鸢鸢的“礼物。” 盒子落到地上,里面的信纸纷纷散落出来,虞鸢鸢表情肉眼可见的慌张。 姜恒恩捡起一看,瞬间面若寒霜。 这里面,全是虞鸢鸢跟其他世家公子和大臣私相授受的信笺。 “恒恩哥哥,你听我说……” 虞鸢鸢慌忙想去拉他的袖子,却被狠狠甩开。 姜恒恩快步下楼,脑子里乱成一团,回想自己所作所为,难道真错的离谱? 自从他跟虞鸢鸢走近后,虞清安曾不止一次骂他“蠢货”,曾经他以为是长公主嫉妒,现在看来,竟是骂对了。 他经过后院时,忽然发现有人在哭。 “何人在此哭哭啼啼?”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祁王宫陪嫁的宫女。 “奴婢参见姜侍卫。”发现是他,小宫女连忙擦干眼泪。 “你哭什么?” “姜侍卫恕罪,奴婢只是想起长公主,才一时失态,奴婢只是觉得,长公主那样好的人,不该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姜恒恩不自觉皱眉,没想到虞清安在下人眼中竟十分有威望。 “何出此言?” “姜侍卫,您有所不知,奴婢本是曲水县人。当年天遭大祸,瘟疫蔓延,县令为了隐瞒自己的不作为,要把我们活活烧死。是长公主痛斥无为县令,拿出自己私库钱财,亲手布粥,还为我们诊病,才让曲水县挺了过来。” “什么?”姜恒恩如遭雷击,“当年去曲水县的,不是三公主么?” “长公主如仙般的人物,奴婢不可能认错,再者,稍一打听,都知道三公主从未出过祁王宫。” 姜恒恩一时无言。 他只记得自己醒后,听周围灾民说救人的是大祈公主。 姜恒恩进宫后,发现长公主性格冷淡,而三公主纯真活泼,对下人特别善良。 所以他理所当然认为救人的是三公主。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当初在曲水县的,是虞清安。 救他的人,也是虞清安。 正如宫女所说,稍一打听,都知道三公主从未出过祁王宫。 可他却偏偏陷入自己的执念,从未想过追求真相。 或许姜恒恩自己都没注意到,第一眼看到虞清安时,心中的那份悸动和自卑。 虞清安是祁国长公主,殊荣绝色,骄傲明媚。 姜恒恩从未向她说过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次次的蓄意贬低。 现在想想,虞鸢鸢演技并不好,很多时候,旁人都能看出不对,但姜恒恩就是自欺欺人。 回想起出嫁前夜虞清安望向他的目光,平静,安宁,好像已经将一切事情都放下了。 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下! 姜恒恩猛然回过神来,想起虞鸢鸢刚才说的话。 她派了刺客去追杀虞清安。 姜恒恩正要离开,却被赶下来的虞鸢鸢拦住去路,“恒恩哥哥,你要做什么?” “让开!”姜恒恩死死盯着她,眼眶猩红。 虞鸢鸢抖了一下,还是强撑着开口,“你不许去救虞清安,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姜恒恩冷笑,直接把她推倒在地,就要出去。 “给我把他拦住!”虞鸢鸢吼了一声,无数刀戈瞬间挡在姜恒恩面前。 可下一秒,伴随着阵阵惨叫,那些人全部倒地不起。 几个黑衣人跪在姜恒恩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恕罪。” 虞鸢鸢被这一幕吓呆了,“你,你是太子?” 姜恒恩冷冷看她一样,“把她筋脉挑断,不许让人医治。” 眼见那些人要动手,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什么身份礼仪都忘了,只会紧紧抓着姜恒恩的衣摆。 “恒恩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恒恩哥哥,我和你在一起,我们好好的……求求你放过我……” 姜恒恩一脚将她踢开,不欲多说,只对黑衣人道。 “挑断筋脉后把她看管起来,派人跟祁国报信,说队伍遭遇山匪,顺安公主被掳走不明踪迹。随后跟我前往南疆。” “是。” 一行人策马跑出客栈,将尖锐的惨叫声狠狠甩在身后。 10. 另一边,虞清安情况也不是太好。 虽然她早年经常替祁皇前往祁国各地巡视,但祁国与南疆这边来往甚少,路况自然不是特别平坦,再加上身上的伤,也弄的格外难捱。 小娥都要急哭了,不停拧帕子给她擦汗,又给她翻出提前放的酸蜜饯。 “公主您快吃两个压压。” 虞清安含着酸蜜饯,看着外面景色,已经逐渐从高山流水变成乱石崎岖,猜测应该快到交界处了。 “还有多久能到?” “再走两天便是南疆地界了。” 小娥看看天色,已快黑了。 正好这时,护队将军也走来禀报,“公主,天色已晚,我们便在前方一间客店暂歇一晚。” “可以。” 虞清安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就在队伍经过石林时,上方突然滚下数颗落石。 “有刺客,保护公主!” 一时间,队伍嘈杂。 虞清安被扶着下车,外面的士兵已经跟刺客打斗在一起。 注意到她,几个刺客目标明确,瞬间往这边跑来。 小娥连忙将她推开,“公主快走!” 虞清安来不及思考,拔腿便跑起来,甚至连看一眼身后情况的时间都没有。 这队刺客来势汹汹,虞清安稍微一想便知道是谁派的,不禁又觉得愤恨。 好一个虞鸢鸢,此仇不报,她便不叫虞清安! 乱石林里地形错综复杂,虞清安钻来绕去,自己也弄迷糊了。 不过幸好,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消失,那群刺客暂时追不上来。 心逐渐安定下来,虞清安又开始担心将士们和小娥,若是刺客只想杀她,应当不会对他们下毒手。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悄悄一看,正是刚才那刺客,不过只有两个。 虞清安小心翼翼往石洞里靠,尽量避开他们。 可下一秒,一只青色小蛇骤然出现在旁边。 鳞片光洁漂亮,身躯缠绕着垂下来的石椎,眼眸却是奇异的红色。 一条不该出现在这个环境的毒蛇。 虞清安咽了口唾沫,一时腹背受敌,两方都不敢惊动。 小蛇吐着信子,无机质的眼眸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猛地腾空而来。 “啊——!!” 虞清安下意识抬手想挡,身后却传来更惨烈的叫声。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刺客死死捂着被咬伤的脖子,挣扎几下便倒地不起。 小蛇盘踞在他胸口,有几分邀功的感觉。 这蛇这么有灵性? 虞清安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亲切感,试探着把手伸出去,“要跟我走吗?” 小蛇“嘶嘶”两声,蜿蜒着盘上她的手腕,宛若一个翠绿镯子。 虞清安站起身,忽然听见几道更明显的脚步声。 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干脆心一横,猛地往外冲去。 “在这里!” “杀了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清安边跑,又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往后撒,果然很好的牵绊住那些人的脚步。 可天不隧人愿,她绕来转去,竟然跑进一条死路。 几个刺客齐齐将她围住,拔刀兜头砍来。 虞清安目光一厉,猛地将他踹翻,抢过那把刀往另一个刺客身上刺去。 11. 她应对的无比艰难,原本缝合筋脉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液,星星点点洒落在地。 最后,虞清安被一脚踹翻,泛着寒光的刀刃直冲心口而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却迟迟没感觉到那份疼痛。 再睁眼,便看到刺客僵在原地,下一秒,脸色青黑没了声息。 这是……毒? 刺客倒在地上,露出他身后穿着斗篷,戴银狼面具的人。 “起来。” 略带青涩的少年音响起,虞清安眯了眯眼,伸手握住他的手。 下一秒,虞清安摸出匕首,将他抵在石壁上。 “面具,摘下来。” “恩将仇报。” 少年咧了咧嘴,下半张脸线条精致,让人对他被遮住的半张脸也起了无限的好奇心。 虞清安不吃这套,匕首贴的更近,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银色面具落地,对上少年的双眸,她愣住了。 是他? 上辈子的记忆骤然浮现,遍地残尸,少年穿着南疆特有的服饰,白发垂落肩头,像只精灵降落在这片被战火熏焦的土地上。 风吹过银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抱起虞清安不成样的尸体,忽然抬头,正好和她空中的灵魂对上视线。 手里的匕首不自觉松掉,虞清安看着他脖间的血痕,仿佛一件完美的瓷器上有了裂痕。 现在的头发……是黑色的。 “抱歉。”她下意识说了句。 少年没说什么,只是捡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上。 “跟我走。” 虞清安也不知为何,心里对他特别信任,很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没多久,她便听到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公主!” 是小娥,还有送亲队伍的将士们,将军正在跟另外几个穿斗篷的人交谈。 小娥飞快跑过来,将她浑身上下看了又看,又发现她手臂的血,哭的更厉害了。 “怎么办,医师被杀掉了,公主,你的伤……” “无事。” 虞清安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想等会儿让小娥找点东西来,自己重新缝一下。 但这个事不能跟这小丫头说,否则天都得被她哭塌了。 见少年回来,其余几个穿着斗篷的人很自觉站到他身后,像一座座沉默的高山。 “不怕的话,我来吧。”少年忽然开口。 “圣……少爷。”他身后的斗篷人嗓音沙哑,想要阻止。 虞清安倒是不客气,“那就谢谢你了。” 马车内,灯火燎过银针,空气中弥漫着烈酒的辛辣气味。 虞清安咬着巾帕,视死如归般闭上眼,“你来吧。” “别怕,没关系。” 少年轻笑一声,随即,虞清安只觉得手腕一疼,原来是一直充当镯子的小蛇咬了一口。 但虞清安没觉得难受,只是有点困。 等她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小娥怀里,伤口被缝的很完美。 马车还在前行,少年一行人早已不见踪影。 “公主,您总算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虞清安摇摇头,“他们人呢?” “都走了,说是已到南疆地界,我们安全了。” 虞清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起少年漂亮的眼睛,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可曾问过他的名字?” 小娥点点头,“问了,但那位公子不愿表明,只说以后会知道的。” 这话意思是,他们还会再见吗? 虞清安只觉得心里的阴云瞬间消失无踪。 胸口传来沉甸甸的感觉,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条青色小蛇正盘在自己内衫,睡的很熟。 另一边,南疆大长老正在跟少年汇报要事。 忽然察觉什么,迅速在他身上搜了一遍,吓得差点晕厥。 “圣子,您的命蛊呢?!!” 少年笑了笑,“放心,这次丢不了的。” 12. 这是虞清安两辈子来第一次踏入南疆的土地。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也并没觉得南疆有传闻中那般可怕。 这里山清水秀,密林丛生,男女老少都穿着南疆特有的服饰,十分肆意洒脱。 虞清安也趁机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南疆人以蛊为尊,最强的人便是圣子,庇护一方平安,不得轻易离开国土。 虞清安有些失落,她之前还想那个少年会不会就是圣子,可现在一听百姓们的话,圣子应当是从出生便一直在南疆境内。 也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 跟祁国姜国不同,南疆王宫建筑精致,却位于高山层叠间,瀑流在山间穿插垂落,摔成细碎的云雾。 虞清安抬头都忘不到顶。 山壁的廊桥上有穿戴银饰的女人走动,但她们并不像宫女那般守规矩,及其自在。 “欢迎您的到来,大祈公主。” 留着白胡子的大长老拄着拐杖,带领一堆人向她行礼,“圣子已在大殿等候,您请跟我来吧。” “多谢大长老。”虞清安点头回礼,随后跟着他们往上走。 廊桥高险,若是平原住惯的人,看着下方高空难免胆寒,但虞清安不怕,走的也十分稳健。 大殿内已经有许多人,这里大多器具都是银制,显得精美非常。 虞清安再一次感叹他们的巧夺天工,虽然南疆极少面世,可他们的制造工艺,并不比其他国家差,甚至还更优秀。 “圣子,祁国公主到了。” 最上座,一身黑金色的苗服的男子,显得尊贵异常。 “见过圣子。”虞清安低头行礼。 银饰晃动的清脆声在耳边响起,越来越近,随后一只手将她扶起。 “不必多礼。” 这声音…… 虞清安错愕地抬起眼,正好对上那双足以魅惑人心的眼眸。 她在南疆送来的婚书上看过,圣子名为苗青渊。 真的是他? 苗青渊没有多说什么,亲自扶着她的手领至上座,至少在其他人眼里,圣子对这位圣子妃是极其看重的。 宴会上,小娥一直侍奉左右,虞清安则是倾听苗青渊和长老们商议婚期。 作为和亲的公主,祁皇早就让天机房挑选几个适宜婚嫁的大吉之日,但具体的时间,还是由南疆这边决定。 为了方便虞清安听懂,在场的人都说的汉话。 苗青渊又问了她的意见,最后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的十八号。 那时正是山神祭,想来他们这段姻缘也能得到神灵美好的祝福。 作为待嫁圣子妃,她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 或许是怕她不习惯,苗青渊将这座寝殿布置的跟祁国很像,虞清安心中动容,于是想亲手做些小点心表示感谢。 可当她来到厨房,才了解到南疆因为居住原因,大多食材都得靠从外面买,尤其是小麦和稻米这类主食,本国根本没有种植。 虞清安来的时候除了嫁妆,也带了很多种子,一开始只怕自己吃不惯南疆菜,可以种来换换口味。 现在一想,能不能大量进行培育,到时候自食其力,也不用花高价去向别的国家购买。 打定主意,当天下午虞清安便换了便装,带着小娥一起去了山下的种植地。 13. 田地间,许多人在劳作,虞清安的出现,让他们十分惊讶。 这可是大祈的公主,未来的圣子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想行礼,被虞清安提前阻止了。 她向当地的民妇询问关于生产物的情况,需要亲自看时,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田。 甚至还帮他们分析有些菜为什么得病,该怎么避免。 这都得益于她年少时多次前往民间,看的见的多了,再加上本身好学,自然记住很多民生情况。 短短半天,虞清安便在当地民众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直到日暮西沉,小娥来提醒她,虞清安才恋恋不舍跟众人告别。 回到寝殿,却发现里面已坐着一人。 穿着南疆红衣的少女倒出清酒,美滋滋喝着,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 听见动静,她撇了一眼虞清安裤脚的泥泞,不自觉皱眉。 “你作为圣子妃,怎可轻易下山,还来到泥里打滚!” 少女的汉话不太标准,用词夸张,虞清安不跟她计较。 这时,小娥附耳道,“公主,这是圣子的妹妹,南疆的公主苗欢澜。” “原来是公主,初次见面。” 其实按照身份,该是苗欢澜给她行礼,但虞清安敏锐察觉到这位小公主的敌意。 异国他乡,并不想刚到就惹麻烦。 苗欢澜却轻轻一哼,“阿兄认你,我可不认!” 虞清安不自觉皱眉,“无论如何,我是祁国来和亲的公主,你再不喜,也得看在圣子意愿和两国关系上,叫我一声嫂嫂。” 她虽然性格好,但绝不是任人践踏的温顺。 果然,苗欢澜一听,顿时气恼,“你!你过分!” 她还像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欢澜。” 略带严肃的语气,苗欢澜瞬间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猛然回头。 “阿兄。” 苗青渊冷冷看她一眼,“我不喜欢你说的这些话,如果不懂的尊重,你就别再上来。” 苗欢澜性格跋扈,却不敢在苗青渊面前造次,最后只能忍气吞声说“是”。 她转身要走,又再次被喊住,“道歉。” “阿兄!” 苗欢澜满脸震惊,在苗青渊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对虞清安道,“对不起,嫂嫂,是欢澜错了。” 虞清安不欲跟她多计较,点点头算接受。 苗欢澜走后,她让小娥拿出下午做的糕点,各种颜色和形状都有。 苗青渊很少吃这种甜食,但听说是虞清安亲手做的,他很感兴趣。 “这里面有紫薯糕,芋头饼,桂花糕,蜂蜜酥……都是祁国的特色点心,你快尝尝。” 苗青渊尝了几块,眼眸微眯,“很好吃。” 虞清安支着头看他,总觉得苗青渊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外虽平和,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哪怕面对亲妹妹也没有半分松动,而在她面前,似乎总还是个少年,有种奇异的天真。 就像……那条经常吐信子恐吓别人,事后乖乖窝在她胸口睡觉的小蛇。 真奇怪,为什么会把他们联想起来。 虞清安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 苗青渊停止进食,虞清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笑出了声。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跟我养的蛇一样。” 虞清安想给他看,浑身上下找遍却也没见那条小懒蛇的踪影。 又跑哪里去了? “奇怪,刚刚还在的。”虞清安有些懊恼,想让小娥去找一下。 苗青渊却按住她的手,“不用管,等会儿会回来的。” 干燥微凉的肌肤,一下就吸引虞清安所有的注意力,她想问苗青渊怎么会知道,但心里又莫名对他有种信服感。 14. “我听说,你今天下午去了山下。” 虞清安思绪瞬间被带偏,“对,我此行来到了很多种子,想试试南疆土地能否种植。是那些大臣和长老说什么了吗?” 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苗青渊笑了笑,“没有,这是个好想法,南疆的农产受制于姜国,近两年价格越发高昂,我也有让子民自食其力的想法。” 没想到他两想一块儿去了! 虞清安很兴奋,说到这种事那是络绎不绝。 况且姜恒恩是姜国太子,若是自己帮南疆自给自足,姜国失去南疆采买,收入定会锐减一部分,届时向祁国发难的可能性也更小。 只要他们不舒服,虞清安就舒服了。 打定主意,她便和苗青渊仔细商量后续的发展趋势,先制作了个初步计划。 这段时间虞清安都往地里跑,已经跟百姓们很熟了。 这天,虞清安又要下山,没想到苗青渊也换上一身轻装便衣,跟她一起。 朝阳东升,田地间已有许多人在忙碌。 奇怪的是,看见苗青渊,大家并不是很惊讶,都是如常般问好打招呼,随后又继续种地。 对上虞清安疑惑的视线,他耐心解释,“我经常下山,和大家见的次数比较多。” 原来如此。 虞清安是真没想到,苗青渊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她今天特意带了适合这个季节播种的种子,想看看效果。 苗青渊头发辫成一个松散的辫子,额间银饰在阳光下折射出光亮,随意又漂亮。 他挽起裤脚下田播种,动作熟练,中途觉得热了,便只留白色内衫,将外衣随意系在腰间。 虞清安从来不是在意外表的人,却不止一次被他吸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还真是…… 中途,有人来找到苗青渊,说了什么。 虞清安立即道,“你忙就先去吧,剩下这点我来就好。” 还剩两垄土地没播种,苗青渊点点头,跟着人离开了。 不多时,虞清安感觉腿上痒酥酥的,一开始她以为是虫,待看下去,瞬间如石化般。 一只手掌大的蜘蛛正趴在她腿上,足部细长,花纹艳丽,一看就有毒。 南疆蛇虫多,但虞清安来的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便忽视了这一块。 临近中午,地里的百姓们都去吃饭,没人能帮她。 一阵笑声响起,她抬起头,竟是小公主苗欢澜。 “还以为你多能耐,却被我的小宠吓得不敢动弹。” 听到她的话,虞清安反而冷静下来,“既然是公主的宠物,那便请收回去吧。” 苗欢澜哼笑一声,“可以啊,只要你乖乖滚出南疆,别肖想阿兄,我就饶你一命。否则……” 她话语中的威胁让虞清安眉头一皱,“公主何至于此,我既然来到南疆,就不可能回去。” 她很不理解这位公主为何对她敌意如此之重,再怎么样,也不该闹到这种局面。 “哼,那你就去死!” 苗欢澜气极,眼见蜘蛛的触须就要刺入皮肤,虞清安也不想劝了。 “小懒。” 伴随着她的呼唤,一只青色小蛇慢悠悠从手臂盘绕而出,甚至还没展现攻击性,腿上的蜘蛛就如被石化般,不敢动弹。 下一秒,蛇形如电般冲过去,蜘蛛落荒而逃,却还被折断一条足部。 苗欢澜看着那条蛇,先是不可置信,随即面色苍白。 “你,你……阿兄的本命蛊怎么会在你这里!” 15. 虞清安不知道本命蛊代表什么,苗欢澜却知道。 南疆人擅蛊,本命蛊以心头血浇养,相当于半条命。 谁会把半条命放到别人身上? 可现在苗青渊的本命蛊却出现在这里,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苗欢澜后退两步,转头时却见一道利箭直冲她而来。 危急关头,虞清安猛地将她拉开。 长箭钉在地上,尾羽颤动。 下一秒,无数长箭向她们齐齐而来。 两人都来不及想太多,疯狂躲避着往树木和石头后跑。 “是北部的人。” 苗欢澜忽然拉住虞清安的手,“跟我走。” 两人逃入密林,瞬间失去目标。 苗欢澜对这里还算熟悉,但更深的地方她没去过,只有苗青渊敢往里面走。 虞清安跟后面,或许是看出她的疑惑,苗欢澜主动解释。 “北部是南疆国前任圣子的拥护者,他们喜欢用人练蛊,阿兄上位后严令禁止这种行为,于是他们背叛国家,占据一方山头自名‘北部’,想要重新复兴前圣子。” 说到这,她似嘲似讽般嗤了一声。 “所以当初阿兄想跟祁国联姻,我很反对。这样没什么好处,反而会让子民对他有意见,很容易产生内部分歧。毕竟为了维护政权,圣子妃从来都是南疆人” 苗欢澜盯着虞清安,无力地叹了口气,“但上次阿兄为你离开南疆境内,现在又将命蛊给你,我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 虞清安未曾想到,苗青渊面对的竟是如此困境。 南疆看似不像其他国家那样危机重重,但也是波涛暗涌。 想到这,她语气越发坚定,带着势在必成的决心,“你放心,我既然来了,便会肩负起圣子妃的责任,让子民真正的信服我。” 苗欢澜笑了笑,也不知信没信,但虞清安却敏锐察觉到她身上的攻击性减弱很多。 两人一同从山间小道回到寝殿,那群北部人显然不敢太过靠近,没有追来。 回去后,苗欢澜立即跟苗青渊说了今天的事。 苗青渊确认两人都没受伤,才道,“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们最近需要注意安全,若要出去,得带上近侍。” 虽然他这么说,但北部那些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这里消灭,又会从另一边钻出来,十分难缠。 苗青渊刚继位时,他们便跳出来反对,意图挑战皇权,最后被剿灭的只剩零零星星几十人,藏进深山不敢冒头。 事情说完,苗欢澜却不走,“阿兄,近日怎未见你的命蛊。” 她这话一说,顿时让周围几个长老都反应过来。 苗青渊没说话,虞清安却知道苗欢澜是故意的,于是轻轻晃晃衣袖里的小懒蛇。 快出去撑撑场子。 可小蛇压根不理会,反而缠的更紧了些。 剩下这时,手腕忽然被抓住,苗青渊温声道,“它睡着了不会理人,太用力当心误伤你。” 衣袖落下,露出她洁白的手腕,以及上面盘绕的小青蛇。 众人一时哑然无语,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虞清安被看的脸热,连忙把手缩回去,“呵呵,知道了。” 说完,她找个理由,逃也似的离开。 16. 自从知道这条小蛇跟苗青渊的关系,虞清安就没办法再把它当成一只小宠物看待了,更不能让它像以前一样在身上到处爬。 “你,听好,以后只能盘手腕知道吗?否则就……教训你。” 她把小蛇放到桌上,和那双小眼睛对视,无比严肃。 小蛇支着身体,嘶嘶吐着蛇信子,一副懵懂模样。 苗青渊进门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声。 虞清安立即回神,有点尴尬,把小蛇递过去。 “还给你。我,我不知道它是你的命蛊,真不是故意霸占着不还的。” 虞清安说这话有几分心虚,其实她能看出这条蛇不普通,但实在喜欢,才没拿出来。 苗青渊没接,也没说话。 虞清安不解地抬头看他,正好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眸,不由一愣。 “它很喜欢你。” 苗青渊忽然道。 “啊……是吗?可这是你的……” “我也一样。” 虞清安感觉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苗青渊说出这种话。 他是什么意思,喜欢她?是她想的那种喜欢吗? 虞清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跳动,简直是被苗青渊搅的一团乱。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体验到心乱如麻的感觉。 南疆人都这么直接吗? 她该怎么回复? 对苗青渊的感觉,肯定不讨厌。但若是喜欢……他本就是虞清安的未婚夫,只是两人并不相熟,导致虞清安还不能直言不讳说出那句“喜欢”。 似乎是看出她的犹豫,苗青渊嘴角微勾,烛光倒映在眼眸里,有种惑人的美。 “所以,别把它赶走,会伤心的。” 既是说蛇,也是说人。 这次,虞清安点点头,答应了。 苗青渊又道,“三日后大婚,你最近好好休息。” 他这么提醒,虞清安才惊觉自己来到南疆竟已快一月。 最近宫殿四处都挂着红绸,按照中原习俗贴上红双喜,一片喜气洋洋的感觉。 第二日,小娥便给她送来嫁衣。 一套是从祁国带来的凤冠霞帔,一套是南疆准备的大红苗服,山神祭要穿。 不多时,苗欢澜便来了。 她别别扭扭递上一顶精美的银冠,“诺,先说清楚,这不是我想给你做的,是南疆的规矩如此,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虞清安敏锐的没有揭穿,接过银冠时,才发现苗欢澜手上有很多细小伤痕,想来是做银冠时划伤的。 她让小娥去拿来伤药,一处处帮这位小公主细细涂上。 谁知苗欢澜看着这东西十分惊讶,“祁国竟还有如此好用的伤药,涂上后一点不疼。” 虞清安笑了笑,将一整瓶都给她,“你只需早晚各涂一次,不出三日便能好,且不会留疤。” “真神奇,我们这里都是靠药蛊治伤,疼痛不说,伤口稍微大点还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苗欢澜啧啧称奇,虞清安却敛了笑,“祁国药再好,终究有不能治的伤。” 她不由抚摸自己手弯处缝补的疤痕。 苗欢澜看了眼,“你的筋脉不必担心,阿兄有一药蛊名为金丝蚕。待成亲后,蛊虫将你认为南疆人,阿兄便让它认你为主。” “你意思是我,我的伤还能有救?” 17. “当然,金丝蚕付诸阿兄十年心血,是南疆最有用的药蛊,保管让你筋脉恢复如初。” 虞清安心中又惊又喜,想起当初苗青渊帮她缝伤口时说的那句“没关系”,原来,竟是早已有解决之法。 一时间,她对苗青渊情感更加复杂,感激,崇拜,还有浓烈的欢喜。 三日后,整个南疆王宫张灯结彩,红绸翻飞,各家各户都在屋檐门口挂满鲜花,庆祝他们圣子娶妃。 鲜艳的蝴蝶在空中盘旋飞舞,喜乐声声,虞清安穿着南疆服饰,和苗青渊一起接受子民的祝福。 这是她第一次见苗青渊传这样张扬而热烈的红,只觉得他宛若山崖间的一朵鲜花,漂亮高洁,难以攀折。 总之,虞清安很不争气的心跳加速了。 苗青渊牵住她的手一起登上高台,用虞清安听不懂的语言念着祝福的话。 下面的南疆子民欢呼鼓舞,跳着祭祀舞,场面恢弘盛大。 晚上,虞清安换上嫁衣,小娥正在认真的给她额间绘上梅花。 “对了,奴婢想起离开时特意带了书册,公主稍等。” 说完,她急匆匆跑出去。 虞清安有点奇怪,但也没把她喊住,只是整理着盖头,心里欣喜雀跃。 伴随着“吱嘎”一声,有人逐渐靠近。 虞清安以为是小娥,不免疑惑,“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 没人回答她。 难道是苗青渊回来了? 片刻后,一只手轻轻拉住她盖头一角。 虞清安心一沉,认出这只手并不属于苗青渊。 她猛地掀开盖头,脸色骤变。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姜恒恩,他瘦削很多,那张脸让虞清安快要忘记的那些记忆再次翻涌出来。 姜恒恩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是深深的偏执。 “清安,跟我走。” 虞清安愣了一下,简直要被他的话逗笑了。 她一把甩开那只手,“姜恒恩,你是觉得还没完够?虞鸢鸢已经嫁去姜国,你又为何还要来纠缠我!”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大婚之夜,虞清安真觉得无比糟心。 姜恒恩脸色很难看,“她只是个顶替你身份的骗子,我之前……也是被蒙蔽了。你可还记得多年前曲水县的灾情,你救了一个少年……” 他把自己说的很无辜,虞清安却不吃这一套,毫不犹豫打断他。 “我并不想跟你说这些无聊的从前,若是再不走,我便喊人了,届时你插翅难逃。” 姜恒恩嘴角微勾,“清安,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走,南疆圣子心性难测,并不适合你。我已知晓你的心意,我亦心悦你。” 虞清安听的很想吐,冷笑一声,“他不适合我,谁适合,你吗?姜太子,你是否以为天下之事都在你掌握之中,只要你勾勾手指,我就会乖乖过去。” 听到她的称呼,姜恒恩脸色瞬间苍白,“你……你怎么会知道……” 18. 的确,这辈子虞清安不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偏偏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姜恒恩,你如何,我便也是如何,同一个坑我不会再踩两遍,你滚吧。” 姜恒恩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踉跄几步,险些要站不住。 “清安,无论前世今生,伤你并非我本意,我会用尽所有办法帮你恢复筋脉,只要你原谅我。” 可触及虞清安眉眼间的不耐,他心顿时沉到谷底,“你为何宁愿呆在这里,莫非你对苗青渊真的……” 虞清安终于直视他,“对,你想的没有错,我喜欢苗青渊,自愿嫁给他为妻。” 姜恒恩表情倏地狰狞,像是快压不住心里的妒火。 上辈子虞清安性子内敛,从未对他说过喜欢,可现在,她却如此坦荡说心悦另一个男子。 心脏仿佛被活生生撕碎,有什么东西正在把握不住的流失。 片刻后,他忽地嗤笑一声,“那恐怕由不得你。” 虞清安意识到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已在整座南疆王宫藏下火药,你不跟我走,我便杀光你在意的人。” 姜恒恩嘴角噙着笑,目光中竟有几分疯狂。 虞清安只觉背脊生寒,“你疯了么?” 或许,姜恒恩只是骗她的。 可虞清安不敢想象,若是真的,那该怎么办?整座南疆王宫瞬间倾塌,不仅是宫内的人,还有山下的百姓都会遭殃。 这么多条人命,她赌不起。 “总之,八十万姜国铁骑已至南疆边界,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趁此动乱踏平南疆,到时候你的去向无人知晓。清安,你怎么选?” 简直就是疯子! 虞清安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上辈子国破家亡的记忆再次浮现,心中恨意翻涌。 片刻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好,我答应跟你走。” 姜恒恩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再一次向她伸出手。 虞清安满心厌恶,但不得不向他靠近。 手掌即将搭上去的瞬间,屋内喜烛明灭一瞬,姜恒恩下意识躲开。 只见一条青色小蛇慢悠悠盘旋在地,随即,风吹银饰的声音响起。 是他! 虞清安不自觉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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