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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自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如果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有可能水匪还会做大变成叛军,弄成愈演愈烈之势。可是要是放在沈墨的手里……这点儿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就在两个月之前,赵与芮还亲眼看着沈墨凭借三五个人、只付出了两名死灰营阵亡的代价,就杀了一千余名羽林军士兵,还打散了整整四千人! 要是能被这几百水匪欺负到头上,那还是他熟悉的沈墨沈云从吗?在赵与芮看来,对付这三五百的水匪,估计沈墨自己一个人都够了! 赵与芮轻轻舒了一口气之后,随即就见他笑着对赵汝述说道: “通州知州沈墨上任,至今不过旬月之久。卿不会认为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沈墨在通州倒行逆施,才导致了此次的匪患吧?” 赵与芮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沈墨开脱。他的意思就是说,通州的匪患一定是上一任知州没有清理干净,跟沈墨一个刚上任的新官有什么关系? “天子之言,微臣不敢苟同。”这个时候,就见赵汝述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若是这股匪徒招降纳叛、蛊惑刁民,渐渐势大难制。乃至于攻破州城、荼毒百姓,难道这还不是一州主官之过?” “赵卿此言差矣,现在通州不是还没被攻破吗?”就见赵与芮笑着对赵汝述说道:“卿现在就打算给沈墨议一个失陷州城的罪,是不是太早了些?” 第611章:水匪猖狂肆虐、官兵灭、乡民勇绝 只见这个时候的赵汝述听了皇帝的话之后,他的腮边猛然动了一下,显然是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 看起来,这个史弥远的心腹还是不甘心,打算借着这件事,再狠狠的给沈墨添点恶心! 就在这时,只听大殿外忽然有内侍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只见他手中挥舞着奏折,一路来到了殿前,然后便向着赵与芮禀告道:“陛下,淮南东路通州的紧急军报!” “什么!” 赵与芮听见这话之后,差点就从御座上蹦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赵汝述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 这两封奏报几乎是脚前脚后到的,估计很可能是同一天发出来的。 而后面这次写来的,还是一封紧急军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份奏报上的内容就只有一个可能——通州已经被贼人攻陷了! “正说着,这不就来了?”只见赵汝述这时候心里得意的想道:皇帝陛下刚刚还说州城未破,不能议罪。现在通州已经破了,难道还不能议罪吗? 防守不力,任敌破城,一位本地属官就连自己的驻跸之地都被打了下来。这失地之罪,可是足够杀头的了! “呈上来!”这个时候,只见赵与芮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一边向着御阶下的内侍吩咐,一边终究还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此时在他的心中,正在想象着遥远的通州。那里是不是州城被破?为什么沈云从会发来这封紧急军报? 等到他把这份军报拿在手中,打开了上面的火漆,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之后。 只见赵与芮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变越厉害! 短短的几次呼吸之内,只见赵与芮的脸上由沉重到轻松,由紧张到含笑。到了最后,他看完之后,脸上似笑非笑的把手中这份军报抓在了手里。 “这件事……怕是真要商议一下了。”只见赵与芮强忍着笑意说道:“不过不是议罪,而是议功啊!哈哈哈!” 只见赵与芮“唰”的一声,把手中的奏书向着御阶下的赵汝述扔了过去! 此时此刻,赵与芮这位天子许多天以来阴霾沉重的心情,终于见到了一丝阳光!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得到的第一条好消息! 这时候,就见赵汝述脸色大变,他捡起了地上的奏书,喃喃自语的念道: “……通州贼人势大,占据村镇意图谋反,本地驻军一千二百人(明面上的名额,吕禄堂吃了700人的空饷)出营讨贼,却遭叛军全歼。” “……其后,又有叛军内应于通州城内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众贼一路杀进通州城中。本地的致仕阁老赵善轩一家惨遭屠戮殆尽,家宅抢劫一空。赵阁老本人亦是未能幸免于难。” 直到这个时候,这封军报上依然还都是坏消息。 再接下来,沈墨却出场了。 赵汝述惊讶的看了下去,只见上面写着,那位沈知州居然在这种极度不利的情况下,在城墙被破,驻军死绝的绝境之中。集合了三十余名本地州衙的皂隶,还在乡间招募了数百敢死之士。 他居然就带领着这样一支临时拼凑的乡勇,奋力杀进了州城。沈墨不但一举夺回了通州,还将反贼犁头虎一伙从上到下杀了个干干净净!竟无一人漏网! 再看奏书上的时间,竟然和上一封奏报,是同一天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从匪徒歼灭一千多官军,攻进州城开始算起。一直到沈墨招募人员,一战收复州城全歼水匪,总共才用了一天时间! “这……才是沈云从啊!”此时此刻,御座上的赵与芮心中欣慰的想道。 “这……这怎么可能?”这时候,赵汝述也看完了这篇军报。只见他立刻就瞪圆了眼睛,大声的质疑起来!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时候,就见御座上的天子笑道: “长江水匪犁头虎纵横数州,已有数年之久。所以酿成匪患的并不是沈知州。” “通州本地驻军派兵进剿,千余官兵竟被数百水匪杀得一个不剩,就连领军的通州兵马都总管吕禄堂也是身死于乱军之中。这件事足以说明名此匪早有反意,筹谋已非一日,同时也是凶悍之极!就连官军都未能幸免!” “幸亏沈墨知州自组乡勇,一举除此反贼,才没有任其做大……这份功劳,该怎么议功奖赏啊?” 赵与芮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片笑意,看向了赵汝述。 赵汝述正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个时候就见朝班里,那位殿中侍御史李知孝也站了出来。 又是一个史党!赵与芮一看见这条死党的疯狗出班,就知道这家伙准没好话。 这个李知孝,就是几个月前,在楼上自己摔死的那头肥猪的爹。只见他出班以后,立刻振振有词地说道: “说到议功,却是暂且不忙。如今这封军报满纸全都是沈知州的一面之词,具体状况如何,还需要地方查证之后才可以议功,以免沈某人有冒功之嫌!” “一面之词?李御史还没看过这封军报,怎么就知道是一面之词?”只见赵与芮笑道:“那里面还有一封致仕阁老赵善轩的匪情咨文,正好作为旁证,李爱卿要不要拿去看看再说?” “这……”这位李知孝咬人咬惯了,刚才胡乱开口,却被赵与芮抓住了“一面之词”这四个字的把柄,只见他立刻就被噎了一下。 随即,就见李知孝依然还不妥协,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以数百新募之乡勇,击败强悍贼军,这件事怎么也说不通吧?” “李爱卿此言有理,”只见这个时候,赵与芮点了点头,难得的赞同了一下李知孝的说法。 “这件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自然是说不通的。可是那个人……是沈墨啊!” 当赵与芮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面带着笑意叹了口气,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知孝。 “要不然,朕让内侍带你到太子东宫那里看一看?那两个大坑,现在还没填上呢吧?” 第612章:内有骁将、外有边患、何不令其破之? 只见李知孝听见这话之后,顿时就被噎得直翻白眼,却是居然连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不是吗?那个人可是沈墨啊! 上次皇权交替之日的宫闱惊变以后,虽然朝廷上对外宣称,当今的理宗皇帝赵与芮是依照先皇遗诏登位的。因为宫中的太子赵竑,在宁宗皇帝驾崩之前就暴病而死了。所以才选了赵与芮这么个皇帝。 但是实际上,差不多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经过宫廷中一场血淋淋的厮杀,被沈墨干掉了前太子赵竑,才让赵与芮捡了这么个现成的便宜的! 至于赵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皇宫里的4000御林军,怎么就被沈墨打残打散了。虽然到现在大家还没彻底弄清楚,但是东宫那两个大坑,却是一直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反正现在赵与芮刚刚登基还没大婚,他的太子更是远远没有到达战场。所以那间东宫也没急着修缮。 而赵与芮刚才的这一番话中,已经挑明了天子的意思。沈墨当初一人单挑四千都能赢,更何况通州那几个小贼? 这下子,史党众人已经是哑口无言! …… 就在朝堂上明枪暗箭,变得分外热闹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到在朝堂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满头大汗的站着,连朝服的下摆都在簌簌发抖! 这个人,正是魏中之。 那个被沈墨一手扶成了大理寺卿,却又在关键时刻背叛了沈墨的家伙! 魏中之这次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是有原因的。 早在六天之前,他就接到了一封信,封信上的内容却是极为奇怪。 魏中之也算是颇有才学,这封来历不明的信上面虽然并没有落款,但是他还是一看笔迹就认出来,是当初那位姜瑜馨姑娘的笔迹。 这位姜姑娘,曾经在他府中的使女中脱颖而出,又在他的幕府之中担任首席谋士,足足三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这位姑娘语不轻发、言必有中,使得他在官场上的局面焕然一新。 正在他和这位姜姑娘宾主相和,魏中之暗自庆幸自己得了这么一个顶级谋士的时候。这位姜姑娘在给他献策,让沈墨去通州担任知州以后,却离奇的消失不见了。 然而就在六天前,这封来自姜姑娘的信,却又再次让魏中之感到惊诧莫名! 在信中,姜姑娘先是为她的不告而别表示了歉意,说是跟随家师云游去了。然后又表示了对魏中之将来仕途的期许。 在这之后,这位姜姑娘断言,西夏军将会在旬日之内入侵利州路——要知道,那可是在六天之前! 在那时候,估计西夏军还没到紫石关呢! 在利州路的军报传回来之前,甚至是西夏军发兵,还没攻进大宋之前,姜姑娘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这不是神人又是什么? 然后,姜姑娘还给了魏中之一个再次坑害沈墨的方法……让沈墨的通州乡勇,去利州路抗击西夏铁骑! 在信中,姜姑娘并没有提及沈墨率领乡勇横扫水匪的事。只是说听闻沈墨在通州训练了一队乡勇。 不过通过今天朝堂上的情况证明,这位神机妙算的姜姑娘,对于沈墨今天的胜利,她也是早就预见到了! 此刻,魏中之刚才看着这朝堂上的一幕一幕。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竟然都被姜姑娘在几天之前的那封信里,准确的一一料中,他已经是激动的浑身发抖,甚至遍体都是大汗! 姜姑娘这样的神人,体贴的特意写了封信给他出主意。而她的这个提议,不但会让一心打压沈墨的史党和后党都极为满意。而且信里面让他魏中之做的这件事,又是满朝文武喜闻乐见的“大家都来坑沈墨”的游戏! 这个时候,魏中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眼看着朝堂上的史党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又被远在通州的沈墨隔空连连打脸,在天子锋利的言辞下被弄得狼狈不堪。 史党现在已经是拦不住朝廷对沈墨的嘉奖,就连朝班中的史弥远本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这招女神仙指点的妙计说出来,不但救了史党的面子,还坑了沈墨,大大的得了满朝诸公的欢心,这不是神来之笔是什么? 只见魏中之想到这里,他立刻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朝班,在金殿之上朗声说道: “臣,大理寺卿魏中之,有本奏!” …… 只见魏中之站在朝堂之上,朗声说道: “天子容禀:臣窃以为,通州知州沈某,素称兵法卓绝,最善以少胜多。此事已经再无疑义”。 “如今恰逢西北用兵之际,利州路正缺精兵良将。何不将沈知州及其麾下乡勇,调往利州抗击外敌,使其再立新功?” “哗”的一声! 魏中之的这个建议一说出口,话音还未落地,立刻就引来了满朝哗然! 当朝堂上的史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乐得连抬头纹都要舒展开了! 此时,那些刚刚还哑口无言的史党全都在心里兴奋地喊道:“对啊!你沈墨不是能打仗吗?官兵打不过水匪,水匪打不过你的乡勇?你这么厉害,你去和西夏人干啊?” 这是多好的主意啊!这个魏中之,简直就是天才! 他提出的这个主意里面,还有让人最为痛快的一点。就是天子作为沈墨的铁杆支持者,他刚才一直在偏袒沈墨,大谈沈墨的厉害之处。 所以魏中之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天子此时却没有一句话可以反驳! 朝堂上,现在倒有一大半的人,全都兴奋了起来! 此时,就连位列朝班,始终都是一声不吭的史弥远,他的眉梢都忍不住出现了一丝笑意。只见史弥远转过脸,深深的看了一眼魏中之! 这主意,真是神了! …… 这一下子,可把赵与芮打得方寸大乱! 朝堂上这个可恨之极的小人魏中之,居然恩将仇报到了这种程度,一心想要把他的恩人沈墨置于死地! 更可恨的是,刚才自己还一力为沈墨鼓吹。所以现在他想把话拉回来,却已经晚了! 第613章: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 他身为天子总不能出尔反尔,所以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为沈墨做出一言一语的辩驳。 赵与芮就这样眼看着台下的大臣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开始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正式议题来商议。 看他们的意思,这件事简直是板上钉钉,再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了! “不成!” 赵与芮看见眼前这个场面,他的心里已经火烧火燎的焦躁了起来!要是这样下去的话,沈墨就会被他们送上战场,和西夏铁骑正面对上! 甚至,他们都不用等到沈墨赶到利州西路,就可以治他的罪! 那可是……足足四千里的路程啊!只要他们定一个不合理的日期,让沈墨的军队限期赶到。只要他到时候没有赶到战场,这个约期不至、贻误军机的罪名,可就实打实的扣在沈墨的头上了! “不行……”此时此刻的赵与芮,拼命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候的朝堂,能帮助沈墨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就在此时,当赵与芮的心中犹如油煎火烧,正在拼命的想着办法的时候。 他抬一眼,却看到了朝班中,站在最前面的丞相史弥远。 这个时候,这位史相国正看着他的这帮手下,把沈墨一步一步的逼入绝境。他的目光中也带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这个滑不留手的小子,沈墨这个他史弥远一直以来心中的宿敌,他这回终于就要被弄死了! 就在这时,当赵与芮看到史弥远的时候,他却从史弥远这个人,猛然间联想到了一件事,只见他刹那就愣住了!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正想起一首沈墨写下的词。 …… “平生太湖上,短棹几经过。如今重到,何事愁与水云多?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 鲙新鲈,斟美酒,起悲歌。太平生长,岂谓今日识兵戈!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 就在五个月前,那时后还是临安城的暮春时节,沈墨就在史弥远设下酒宴的船上,写下了这首词! 就在那一天,沈墨在赴宴归来之后,遇上了对龙璃儿图谋不轨的金带子,而他赵与芮正好恰逢其会,他就在那天跳出了改变他命运的龙门一跃! 当赵与芮看到史弥远的时候,他再一次猛然想起了沈墨的这首词! “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 这一刻,赵与芮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如今对于朝堂上的喧嚷,他已经是双耳不闻。 他心中难以置信的想道:原来沈云从早就有这样的志向,他从来就是把异族的军队,当成了他一生与之战斗的目标! 他在通州的这两个月,他究竟干了什么? 今天朝堂上的这一切,真的是一场巧合吗? 西夏入侵,军情急如星火。沈墨剿匪,乡勇大获全胜! 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总不会这眼前的一切,都是我那位沈大哥……他一手设计出来的吧? 在这一瞬间,赵与芮的心中越想越觉得荒谬,但是他越往深里面想,就越觉得肯定是这样! 赵与芮难以置信的克制住了自己。不让脸上露出一丝端倪。但是他心里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确实带有沈墨行事一贯的诡谲风格。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敌人按照他的思路去做。他最喜欢看着敌人自以为得计的样子。他最喜欢让他的敌人认为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却一步步走进天罗地网! 这件事……一定也是这样! …… “蠢去吧!你们这群猪啊!人家在数百里之外的通州,就把你们支使成这个熊样儿。你们还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呢!” 赵与芮此时此刻,心里五内如焚的感觉已经消散一空,代之而来的,是狠狠的忍住了肚皮里面的笑意!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这时候不敲竹杠,那还等什么?”这时候的赵与芮,耳边好像传来了沈墨笑嘻嘻教他学坏的声音! “不成!”只见赵与芮脸上涨得通红,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乡勇又不是官军,如何出兵打仗?”只见他急赤白脸的替沈墨辩解道。 “可以收为官军啊!通州的官军不是一个不剩,全都没了吗?正好给那些乡勇一个通州厢军的称号!正式收为官军!”御阶下的史党连忙答道: “反正他们顶着乡勇的名头上阵,还会坠了大宋的威风,让他们正式成为官军!” “文官带兵,还是异乡抗敌,那职官上怎么算?”赵与芮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给他加武衔!往高了加!” “既然沈墨身为州官,是一位文职。既然要领兵出征,自然是要加衔的。这回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给他加高点儿,顺便还奖励了他这次剿灭通州反贼的功劳!” …… 一时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殿上开始商量。反正只要哄着沈墨出兵,就是他们的胜利。 所以赵与芮只要是提出什么要求,大臣们都是当即爽快的同意下来——反正只要沈墨肯去,终归是活不了的。他要不就死在西夏人的手里,要不就死于军法上面。 他都快死的人了大家对这官职之类的,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于是,在沈墨原本的“权知通州事”的职官上,朝廷又给他加了一个“淮南东路军副都指挥使”的正四品武衔,一个“忠武将军”的正四品武散官,和一个“开国伯”的爵位。 还有军饷、器械等问题,只要是赵与芮提出来,一项项都是解决的飞快。 总而言之,只要你沈墨肯去死,什么要求都没问题! 最终,沈墨这支地方援军的约期,被定为十一月二十日到达利州东路金州府,路程三千六百里,为期二十六天。 也就是说,沈墨的队伍就算是今天就出发,他要想如期到达,一天也要走一百四十里,才有可能如期赶到! 这怎么可能?连续二十六天,一天步行一百四十里? 第614章:孤军远征、以血祭旗、执手相离别 此刻,这些史党的大臣们心里高兴的想到,如果要是这封军令在路上耽搁几天,沈墨的军队再耽误几天的准备时间,那又是七八天的时间过去了! 到时候,一天走二百里,逾期未至就是贻误军机!哈哈哈! 于是,这封军令就在赵与芮强烈但是徒劳的抵抗下,以飞快的速度炮制了出来,出了临安之后,却被慢吞吞的送往了通州! 这时候,朝堂上这些人却哪里知道,正是沈墨精准的筹谋,让他的奏书和军报,正好在金殿上商议抗击西夏战略的时候引爆。 姜瑜馨写给魏中之的那封书信,让那些史党在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却正好给了墨字营一个堂堂正正出兵的名义。 至于他们想要让沈墨约期不至的那个阴谋……早在十月十八那天,也就是他们在金殿上算计沈墨之时的前六天,沈墨的墨字营就已经登船出发了! 墨字营五百虎贲早已沿江而上,直奔利州东路。 沈墨的军备训练、后勤给养、战场勘察、战术制定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西夏铁鹞子军的滚滚铁骑,旁若无人的冲向大宋腹地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沈墨这支蓄势已久的铁军,已经向着他们迎头痛击而来! …… 临安,散朝之后。赵与芮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他的心却不住的颤动着。 “沈兄啊……再做出个奇迹让我看看……哪怕只有一次,一次也好!” 赵与芮遥想着远方的沈墨,不知不觉之间,这位大宋天子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攥住了龙袍的袍袖。 …… 十月十八日、通州,长江崇明岛。 沈墨带领五百墨字营誓师出征。 早在战前很久之前,沈墨就已经给这些军士做过战前动员,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一次全军出发至利州西路,是准备与侵略军拼死一战。在沈墨各种方法的鼓舞之下,他手下的这支队伍对于此次出征,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沈墨早就在之前夜校学习文化的时候,加入了国家民族观念的讲解,并且讲述了这些异族反复侵略华夏民族时的残酷与血腥。 在这之后,一桩桩尘封的历史事件,一条条血淋淋的数据都被沈墨一一的讲了出来,甚至他还让龙璃儿带领戏班排演了一些官兵们喜闻乐见的剧目,表演给士兵看。 当然,戏曲中的内容也都是在异族侵略之下,边民们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惨象。 所谓悲剧,就是构建一个最美好的东西,然后再将它打破。沈墨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深深的熟知这些鼓舞士气的方法,并且将这些手段统统的应用到了实际的宣传当中。 很快的,这些士兵就对那些动辄过来抢掠的异族深恶痛绝,军队中士气大振! 就在今天,沈墨亲手宰了赵天良以血祭旗之后,整个队伍就要登船出发。 在这次出征人员的序列里,主帅是沈墨,战将有小鹈鹕师宝瑛、巨汉姜宝山、流水剑常春远,行云剑钟与同,长恨剑赵锦屏,死灰营统领沈独。 他的主要战斗力是五百墨字营,和钟与同负责训练的80名轻骑兵,还有的就是天骄五营中的利刃、天工两营共40人。 随军人员是汉江三杰:老兵王桐、老吏张还、老道凌霄子、首席女谋士姜瑜馨。 至于通州的留守人员,莫大通率领200护卫营卫护通州安全。莫小洛带领起威镖局转职而成的衙役,保护州衙及沈墨的家眷安全。 至于龙璃儿,她负责带领天骄营中的暗箭营,报护崇明岛军营工厂的安全。天骄营老师锦云姑娘和严蕊姑娘暂时署理州衙中的日常事务。 原本军营之中并不允许带领女眷,但是姜瑜馨姑娘作为沈墨的首席谋士,她要在这次最重要的战斗中为沈墨出谋划策、拾缺补遗。并且姜瑜馨还要现场观摩使用步枪的现代战争。 所以姜姑娘这次有三个职责,一是负责此次军事行动的战略部署,二是观察现代热武器战争的作战特点。三是对战场有着直观的认识和经验积累。所以姜姑娘这一次实在是非去不可。 沈墨也没办法,只好将她女扮男装,化装成一位亲兵随行。 反正他队伍里也有一个赵锦平,这回姜姑娘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对俊俏之极的年轻人,倒也不显得特别突兀。 …… 送别之时,陆云鬟对沈墨自然是恋恋不舍,两个人夫妻过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遭有这么长时间的分别。 咱们这位沈墨的夫人,实际上算起来嫁给沈墨才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人家还算是新媳妇。 沈墨看见云鬟送别他的样子,心里也感觉到分外的愧疚。在这之前他即便是在临安,也是忙于案子,与云鬟聚少离多。这一次是更要夫人为他的安全担心。 沈墨看见云鬟还在努力支撑,不让自己露出哀婉之色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也是暗自一动。 等到他这次出征回来,通州势必要发展民生、贸易、工业、以及各种支柱产品。 云鬟身为世家小姐,心思灵透、气度沉稳。他的后宅里面被云鬟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一般就弄得服服帖帖。就从这一点上看,他的这位夫人就足够做他其中一项产业的负责人了。 “看来等我回来之后,云鬟也要忙起来了。”沈墨的心中暗自想道。 莫小洛自然对沈墨更是恋恋不舍,咱们这位小洛姑娘虽然拼命忍着。但还是一眨眼睛,便是一串泪珠滚落下来,看得沈墨也是分外的心疼。 “你就放心吧!”还没等沈墨说话,云鬟就在后面过来,挽住了莫小洛的胳膊说道:“等相公回来之后,就让你们三个拜堂……你站远点,这次没你的份儿!” 云鬟这后半句话,是对着小符姑娘说的。 原本小符跟你听见云鬟说到“你们三个”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是眼睛一亮。 但是没想到,她高兴了才一眨眼的时间,却随即就被云鬟推到了一边。 第615章:世上难离、有玉人唇间冰雪、霜刃心头寒锋 “我还以为说的是我,害得人家白高兴了一场!”小符刚刚要和沈墨离别,原本也是含着眼泪,现在更是撅着嘴走到了一边。 倒是沈墨听见这句话之后,老脸上顿时忍不住一红! 看来龙璃儿的事,她到底还是没瞒住,让云鬟给发现了。 “龙姑娘为你数次出生入死,他的两个哥哥更是你手下的大将。她既然倾心与你,你娶了她原本也是应当。”云鬟说到这里笑着看了沈墨一眼,表示这件事她同意了。 “原本我还想不跟你说来着,偏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拐弯抹角的提这件事!”云鬟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沈墨。 “咱不是觉得对不住夫人您吗?”沈墨见云鬟通情达理,他也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腆着老脸说道。 “对了,龙小梨跑哪去了?也不说过来送送我?”沈墨向着四面看了看,诧异的问道。 “她说要单独送你,我们就不掺和了”。只见云鬟笑着说道。 然后就见云鬟拉起沈墨的手腕来,将他的袖子卷起,露出了左侧小臂上的短刀。 就见云鬟俯下了臻首,樱唇在沈墨短刀的刀柄上轻轻亲了一下。 “夫君既以此身许国,妾身等便祝夫君摧敌破阵,凯旋而归。” 陆云鬟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她强忍着心潮的波动,紧紧的握住了沈墨的手。 “夫人放心。”沈默笑了笑,随即登上了渡船。 …… 等到沈墨的坐船随着浩渺的长江逆流而上,行在江天之际之时。江岸上,刚刚一直还面带笑意的陆云鬟眼中,终于一串串的泪珠流了下来。 “夫君,你可要好好的给我回来啊!”只见云鬟双眼含泪,远望长江,喃喃地说道。 …… 沈墨带领着这支二十余艘船组成的船队否逆流而上,直奔长江上游。 他们这支军队里面,每一艘船上都装满了兵士与后勤及养武器装备,还有马匹等等。在长江下游的这一段水流平缓,仅凭船帆与船桨就可以逆流而行。若是再过了沿江数路往上游去,就需要用纤夫拖拽船只了。 沈墨并没有向朝中那些大臣认为的那样,沿着陆路直奔利州路,而是选择了利用长江作为运输手段。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士兵和战斗力。 尤其是战马和驮马,如果是步行走过了数千里,一定掉膘会掉得极其严重,只怕更是不堪使用了。 反正他们现在时间还充裕,部队也正好可以藉此得到休整。至于长江水运行军的成本要比陆路要高得多……这可就是笑话了。 经过了姜姑娘他们的日夜清点,赵阁老家里抄出来的资财,总数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七百七十万两银子! 赵阁老当了半生高官,入阁又是二十余年,再加上十来年在通州死死刮地皮的积蓄。一下子全归了沈墨,让沈墨一下成了个暴发户。 沈墨已经让人在通州和崇明岛两地大规模的兴建厂房,购买原料。为了应付将来的大规模扩军,派出去采购硝石的船队甚至已经远去天竺(印度)。对于辽东的钼矿、延州的石油等原料的采购,更是借着四海商社的触角直接伸到了金国等敌国的境内。 现在是有钱好办事,沈墨这次实力爆发之势已经是越来越快,呈现出了不可抑制的迅猛势头。 但是这一切的发展,最关键的一点却是在沈墨这次的远征上。 胜利,唯有胜利,才是一切发展的前提! …… 等沈墨他们沿江行走了大概半天的水程之后,他命令整支船队在长江南岸靠岸。 大家对沈墨的行动都觉得有些诧异,按说大军行动,可以说是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慎重。怎么他们这支船队才走了半天。还没有到晚上宿营的时间,沈墨就命令停下来了? 等到船只靠岸后,沈墨命令全军不动,唯有墨字营500人,跟随沈墨下船集合。 当这五百墨字营顺着跳板走下江岸,然后集结列队之后。随即就见沈墨慢慢的走到了他们的队列面前。 “列兵张谷雨出列,” 只见沈墨一开口,就点了墨字营之中其中一个战士的姓名。 在队列里边,就见这个年轻的小战士紧咬着牙关向前两步,以标准的军姿站在了原地。 沈墨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士兵,这个叫做张古雨的年青战士,脸上现在已经是一片煞白。 只见沈墨看了看他,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看秋草枯黄的江岸。 “石牌村剿灭五百官兵的那天,我看到你神色有异。” 就见沈墨对着张谷雨问道:“在我打开你步枪的弹膛之后,发现里面两颗实弹并未激发……你为什么不开枪?” “还有这种事?”听到了沈墨的话之后,面前的五百墨字营里,所有的战士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了张谷雨。 只见此时,张谷雨的身体摇摇欲坠,他一边颤抖着一边说道:“属下……我……” “你害怕了?”只见沈墨对着张谷雨问道:“这么说来,我让你每天实弹射击训练,前后打了那么多子弹,你却连对着人扣扳机的胆子都没有?” “回答我,你到底为什么不开枪?” 当沈墨问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开始渐渐的严厉,声音也大了起来。 “属下不开枪,是因为对面……那是可是官兵啊!” 只见张谷雨说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小人的兄长就是因为对着官兵动手,才会被人以谋反罪发配了全家……到现在我们全家老小,就剩下我这一个了啊!” “我要是再杀伤官兵,落得个谋反的罪名,我们家就没人了,大人!” “您让我去打仗,打谁都行!剿匪、对抗西夏金国,谁都可以!” “这么说来,唯独官兵不行,你下不了手是吧?” 沈墨听到这里的时候,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面前的五百墨字营战士。 只见他的战士之中,有些人皱着眉头怒视着张谷雨,显然对他懦弱的行径异常痛恨。 第616章:霎时忆昔日褴褛、返身来回头已迟 与此同时,队伍之中却也有不多的几个人,对于此时的张谷雨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显然他们都已经看出来,这个公然违抗沈墨命令的士兵张谷雨,这次他恐怕是要完蛋了。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吧?”这时候,只见沈墨转了个身,向张谷雨示意了一下身后荒草丛生的江岸。 “看来你不记得了……这就是你们两千人渡过长江的时候,登上我那条船的地点。”说到这里,沈墨抬起了手,指了指远处汇入长江的运河,还有河湾处那个略微高于地面的小山包。 “当年我就坐在那里,问你们大家愿意怎么选,而你们所有人全都选择了跟随我。” “官兵……”只见沈墨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给过你什么?除了在你们脸上刺字、用鞭子抽打你们、让你们拉纤、还有把你们丢在这荒凉的河滩上等死?”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仰头向天,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无奈和痛惜。 “下他的枪,把他的铠甲卸下来。” 沈墨一声令下,钟与同和常春远立刻上去按住了这个张谷雨,把他身上的黑甲卸了下来,将他的枪也缴了。 “先生!我知错了!” 这个时候,张谷雨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怕是要大祸临头。只见他立刻跪了下来,脸上带着痛悔不已的表情,痛哭流涕地说道: “以后先生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小人绝不敢再违抗您的命令……” “算了吧,”这时候,就见沈墨淡淡地说道:“你既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我也不强逼你……” “好在你没有亲人,只是独身一个人……来人,把他的袋子拿来!”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同时都吃了一惊! “袋子?什么袋子?”大家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疑惑的想道。 可是,当那个袋子真正拿到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袋子,立刻都是恍然大悟! 就在那个粗麻编织的麻袋上面,印着“0957”的编号,那正是张谷雨的士兵编号。 这个瘪瘪的袋子,就是他们那两千人当初在渡过长江之后,换下了沈墨给他们的新衣服,然后将自己身上的破衣服,和所有的随身用品装好的那个袋子。 当年沈墨在这些堆积如山的袋子上,还特意用硫磺烟雾做了杀菌杀虫处理。原来这东西沈墨一直留着,今天还把它再一次拿到了张谷雨的面前! 只见张谷雨一看见这个袋子以后,他浑身上下,立刻就犹如筛糠一般开始颤抖。 他整个身体都软软的趴在地上,忽地伏地大哭了起来! “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命令,那我也不愿强求。”只见沈墨向着张谷雨说道:“我把你之前的衣服拿来了,你换回来以后,就可以走了。” “不要!先生我不要!”这个时候,只见张谷雨虽然拼命挣扎着,但还是被常春远他们把身上的衣服鞋袜全都脱了下来。然后套上了他之前犹如乞丐一般的那件破旧麻衣。 当看到这件满是破洞、犹如烂碎布条一般的衣服重新穿在张谷雨身上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墨字营战士的心里,全都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眼前的这件衣服对他们而言,是如此的遥远和陌生,可是当它又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却又让他们感到如此的熟悉! 之前他们这些人身染重病、又冻又饿的只能等死的场景,又再一次回到了他们的记忆当中。让他们顷刻之间,又回忆起了那段生不如死的岁月! “过去的两个月,你就把它当成一场梦吧。”只见沈墨对瘫倒在地的张谷雨说道: “我已经把你的袋子还给了你,所以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对不对?” “先生不欠我的!是小人欠了您的!请您饶了我吧!我愿意为您作战!求你了!”只见张谷雨声音凄厉,哀嚎着向着沈墨喊道。 “登船启航!” 沈墨看了看面前的500墨字营,随即向他们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只见部队井然有序的登船离去,船只离岸,慢慢驶入了江心。 此时此刻,在荒草遍布的江岸上,只留下了张谷雨衣衫褴褛的身影。 …… 从这一刻以后,沈墨的这只名为墨字营的队伍之中,再也没有出过任何一个叛徒。 “把他的袋子还给他!” 沈墨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声惊雷一样,永远的留在了这五百墨字营的心中。 在军队整装出征之际,沈墨终于完成了他最后一次整顿军心的工作。他的这支墨字营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人违抗过沈墨的命令! “虽然说不畏威无以怀德,但是先生这次的惩罚,只怕也太重了吧?” 当沈墨的坐船慢慢远离江岸之后,只见他旁边女扮男装的姜瑜馨,面上带着不解的神情向沈墨问了一句。 “太重了?太重了吗?”只见沈墨看了姜姑娘一眼,慢慢地摇了摇头:“可是我还没说,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他呢!” “接下来……啊?”只见姜瑜馨听了沈墨的这句话之后,她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三个字,然后随即就失声惊呼了出来! “你想的没错,”只见沈墨面色淡然地说道。 “那个张谷雨,他知道墨字营手里所有武器的使用和保养流程,也就知道了这些武器的原理。” “他对我们的部队人数和作战方式了如指掌,甚至还亲身参与了围剿官兵的战斗。那次行动,是需要绝对保密的……你觉得我会把他就这样放在河滩上,好让他一有机会就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那你之前……”只见姜瑜馨正要接着向沈墨发问,却被沈墨截断了话头。 “在这之前,那个犯错的质检员刘长松。他被我赦免了错误,回到岗位上之后,我肯定他终此一生,再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件不合格的产品。” 只见沈墨慢慢地说道:“那个打磨工赵鑫富,他虽然受了重罚,但是他有父母妻儿。只要有一口饭吃,他就绝不会铤而走险……可是那个张谷雨呢?” 第617章: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他只要找到一处官府,把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事告发给官府。关于我们的事就会飞快的回报到朝堂上!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正在苦苦寻找我们的把柄吗?” 沈墨的这艘船上,此时只有他和几个亲信,并没有任何一个墨字营的战士在。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也全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们看来,沈墨的这种做法虽然很有必要,但是和他们的道德观念却是产生了冲突。让其中的一些人也一时难以接受。 “师宝瑛,” 就在这时,只见沈墨看着远处后面无尽的江面,然后轻轻叫了小鹈鹕的名字。 师宝瑛听见沈墨叫他,立刻皱了皱眉头,然后就见他上前一步,站到了沈墨的面前。 “杀了他。” 沈墨发出的命令虽然简短,但是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 此时的师宝瑛,脸上一片茫然的站在船板上,不知该如何回应沈墨的命令。 “为什么要偏偏叫我去?”只见师宝瑛苦笑了一下。他笑容之中满带着苦涩的味道。 “此人懦弱怯战,却罪不至死。杀此人,先生请恕宝瑛……下不了手!” 只见师宝瑛沉吟了一阵之后,随即咬着牙道:“为什么?先生非要让我去不可?” …… “因为在船上的这些人,每个人听到我这个命令之后,不管他们心中会怎么想,但是却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我的命令,只有你是个例外。” 只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师宝瑛的面前。 “因为你的心中还不圆满,你身上,还有个最大的弱点。”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慢慢的伸出了手,将师宝瑛腰间的飞鱼刀解了下来。 “我这条路,非但异常险峻难行,而且还常常要面临痛苦的抉择。”只见沈墨的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对着面前的师宝瑛慢慢地说道: “若是此时,你的心中还有善恶,你的刀还只认有罪与无罪。那你就不能和我再一起走下去了……” “为什么?” 师宝瑛见沈墨的手里端着自己的飞鱼刀,他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先生如此行事,只知一味争胜,却不顾人伦道德。这样的凶残手段,真的是非如此不可吗?” “人伦道德……呵!” 当沈墨听到施宝英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间笑了出来! “师宝瑛,你可知今昔何夕?这是大争之世!” “这滚滚长江之中,流的……尽是英雄血!” “中华疲敝百年,即将沦为腥膻、垂死于异族铁蹄之下。这个时候便是君子再多、道德再深,也是百无一用!”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一向师宝瑛的双眼之中,已经满是痛苦的神情。 沈墨就这样看着师宝瑛的双眼,向他慢慢地说道: “因为当今的华夏百姓,最需要的不是什么道德仁义,而是一条不问善恶的恶犬!” 只见沈墨渐渐的握紧了手中的刀鞘,然后语气中带着坚定说道: “如今,我就要去为主人咬人了……至于你……你可以选择一条让你心里舒服得多的路……你可以守着你的道德,作壁上观就行!” 当沈墨的这句话说完,只见他抬腿就是一脚,把面前失魂落魄、正在天人交战的师宝瑛踢得凌空飞了起来! 顷刻之间,师宝瑛的身体腾空而起,随即就落入了滚滚的长江之中! …… “啊~~!” 沈墨见到师宝瑛的身体,瞬间消失在江面上四溅的水花之中。只见他狠狠的一把将手中的飞鱼刀摔在了船板上,喉咙里像一头野兽一样嘶吼了起来! 当大家看到了这个情景之后,几乎是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他们没想到,师宝瑛这个沈墨最为忠实、也最为聪明得力的助手,如今却被他亲自给踢走了!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他死死的咬着牙,他就像一头受伤的恶狼一样反身走了几步,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 这时候,就连姜瑜馨姑娘,也是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向着沈墨问道。 “今天……他也许能想通,也许不能。但是我沈墨今天不论输赢,我都失去了一个朋友!”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仰天长叹了一声,随即就把自己的双掌捂在了脸上。 …… “正所谓:大德无友、天子无亲、至尊无朋!”就见这时候的姜瑜馨,也在一边仰天长叹了一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天的这场争执,是早晚要出现的。”只见沈墨捂着自己的脸,咬着牙说道:“与其将来,等我们两人因为不和而分开,还不如今天就放他一条生路。” “师宝瑛走就走了,那又如何?反正你又不是来交朋友的。”这个时候,却见姜瑜馨姑娘却像是明白过来,她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深深的看了看远处浩淼无尽的长江。 就见她脸上好似带着心疼的神情,飞快的瞟了一眼沈墨,然后随即姜姑娘就摇着头,咬着银牙说道: “我姜瑜馨倒是早就看明白了,你原本不算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朋友。但是你……真是一条好狗!” “有此一人,天下幸哉,华夏……真是何其幸也!” 只见姜姑娘含着眼泪,向着沈墨说道。 …… 就在这时,只见远远的长江岸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沈墨抬头看其,只见一座临江的高崖上正有一个红衣的身影,孤零零的在那里载歌载舞。 这个人,却是龙璃儿。 只见此时的龙璃儿,在寂寥无人的长江岸上,在空旷辽远的天地之间。犹如一个恣意舞动的精灵,又像是一小簇跳动的火苗。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 “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这首词在龙璃儿的歌喉中唱出来,每一句中,似乎都带着江风的清冷。 但是,她这首词中的情意与灼热,却是一字一句,直透沈墨的心中! 第618章:要斩楼兰三尺剑,谁伴我,醉中舞 只见沈墨随即开口向着江岸上龙璃儿的身影,大声吟唱道: “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谁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当龙璃儿远远的在高崖上听到:“谁伴我,醉中舞”这一句的时候,只见龙姑娘以袖掩面,似乎是在远远的江岸上放声哭泣。 沈墨远远的看着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也是暗自神伤。 只见他咬了咬牙,猛然间回头,看向了船上的众人! …… 师宝瑛落水之后,他就这样整个人呆呆的躺在水中,就像是死了一般。 此时此刻,他人在水中,却像是整个漂浮在天空之上。在它的下面是黑沉沉的长江河底,而上方一两高丈远的高处,是一艘艘的大船船底,巨鲸一般黑压压的从他的头顶的驶过。 “英雄……血!” 若是还做自己,就只能袖手旁观。若是想要成事,就要像沈墨一样,无善无恶的做一个民族恶犬。 ……究竟哪一个更重要?是人性还是家国? 师宝瑛大睁着眼睛看着上方明亮的水底,而他的身体却向黑暗中渐渐的沉沦下去。 眼泪从眼眶之中流淌出来,随即汇入了滚滚的长江。 “我……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师宝瑛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暗,他真想就这样永远的沉下去。那样就再不用再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 就在他渐渐的陷入黑暗之中,眼前一片漆黑的这一瞬间。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那是沈墨的掌上明珠——龙小花。 她站在县衙里面,看着园丁将草坪上的杂草拔掉,却急得大眼睛里泪光直闪。 “不要拔……那是野菜,长大了是可以吃的……”小姑娘急得两只小手攥紧了小拳头,声音像个小猫似地说道:“我爹爹和娘当时要是有野菜,就不会饿死了!” …… 恍惚中,小胖子古慕龙一边擦着自己下巴上的血迹,一边对他说道:“我何尝不知道,那是我亲人的血?” “但是贼人没走,我困在蛤蟆蹲里头。要想活下来报仇,就只能喝了……” …… 长街上,李慕鱼的手里捧着黑陶罐,他一边看着里面的柴虫,一边朝着师宝瑛笑了笑。 “这可是好东西……”只见李慕鱼向着师宝瑛笑着说道:“那时候我跟我哥住在一个地洞里,吃了芦苇茎以后烧心得不行。要是有这东西吃,我们会高兴上一整天。” “那时我不懂事,饿得整晚哭泣,我哥肚子上顶着一块圆圆石头,用腰带勒紧。他说这样子就不会饿的太难受了……” …… 这样的一幕一幕,从师宝瑛的眼前闪现而过,直到师宝瑛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 那是他自己的鼻血在江水中慢慢晕散开来,这是极度缺氧之后,濒临死亡的征兆! “袖手……旁观?” 师宝瑛猛然间一咬牙,只见它双脚一蹬,就像一条剑鱼一般,飞快的向着头顶上闪亮的江面上穿了上去! …… 这时候,就见沈墨脸上铁青,眼中一片沉重之极的神色。 “你去,找到那个张谷雨。”只见沈墨指着船板上的沈独,向他说道:“若是师宝瑛想要动手杀他,制止他,把他们两个全都带回来。” “如果师宝瑛不出现呢?”只见沈独向着沈墨问道。 “带张谷雨回来,这人归你了!”沈墨立刻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沈独听见了命令之后,随即一个转身跃入了江水之中。 …… 沈墨还是回心转意了,龙璃儿江上一曲,让他铁石一般的心念出现了一丝松动。师宝瑛……还是留着这个朋友吧! “你不怕他已经淹死了?” 这个时候,姜瑜馨在旁边看的沈墨。他刚才心里面的纠结与痛苦,还有他最后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每一次心里的纠葛和争斗,都让姜姑娘的心跟随着他深深的悸动着。 见到沈墨终于还是回心转意,姜姑娘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向沈墨问了这么一句。 “他一个水贼出身,王八淹死了都淹不死他!”沈墨没好气地说道。 …… 长江边上,师宝瑛的手里抓着张谷雨的发髻,一路将他拖向了江水边。 张谷雨的身体徒劳的挣扎着,双腿胡乱的蹬踏,在他的喉咙里,发出了犹如狼嚎一般的哭嚎声! 直到师宝瑛将他拽到齐膝深的江水之中,然后就见他把张谷雨的头提起来,脸对着脸和他对视了一眼。 “师教官……”张谷雨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看着面前的师宝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求情。 师宝瑛咬着牙的看了张谷雨一眼,随即狠狠的一闭眼,把他的头按进了江水里! 就在这一刹那,张谷雨又回想起了他面对官兵的弓箭手,却迟迟不敢扣下板机时的那一瞬! “杀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在江水从口鼻之中灌入的这一刻,张谷雨的心里悔恨莫及的想到。 …… “跟我走!你不用杀他,这个人归我了!” 就在师宝瑛把张谷雨的头按到水里,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发髻,看着他就像一条大鱼一样在水里扑腾的时候。他忽然间看到前面的江水之中,沈独湿淋淋的身影从前方站了起来。 “草!” 师宝瑛一下子放开了自己的手,一屁股坐进了江水之中。 随即就见他仰首向天,大声的嘶吼了起来! 当张谷雨从江水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他正看到这离奇的一幕,此时的师施教官居然和他刚刚将死之前一样,发出了如此悲怆的吼声! 刚才的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者,现在看他的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只疯狂的伤狼一般! 第619章:京华冠盖、胡姬妖娆、当初少年春衫薄 “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死灰营战士。”这个时候的张谷雨,就觉得一只铁钳般的臂膀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拉着他往江水的深处走去。 “你知道在死灰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沈独的声音冷冷的在他耳边响起,让张谷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请您……告诉我。” “记住一件事,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 船如利剑,浪遏飞舟。二十几条硕大的江船正以最快速度逆流而上,直扑利州路战场! 赵与芮在散朝之后,换了侍卫服色,带着眼白鱼和几名宫中侍卫微服出宫,一路来到了崇福侯府。 看见燕白鱼到来,守门的兵丁自然不用去通报,而是直接让这些侍卫们穿堂过户到内宅去见崇福侯。 侯府之中的一个小小庭院,虽然不大,但却清幽雅致。 当赵与芮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从崇福侯正在院子里面敲打着一面羯鼓。 在他面前,一位美艳妖娆之极的胡姬,正在起舞。 这胡姬身上连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料都没有,只以金银两色的流苏蔽体。周身上下的肌肤就像是雪白嫩滑的牛乳一般。 此刻她正在犹如一条灵巧至极的蛇一般扭动着腰身,跳着一曲奇怪的舞蹈。在她双目流盼只见,真个是说不完的妖媚入骨,道不完的风骚诱惑。 见到赵与芮微服而来,崇福侯马上停止了手上的鼓点。然后挥了挥手,让这个舞姬下去。 “还是侯爷会享受,”等到崇福侯想要以君臣之礼参拜的时候,立刻被赵与芮扶住,然后按到了旁边的椅子里。 随即,赵与芮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笑着调侃了崇福侯一句。 “这些大食歌姬,一出生就注定要伺候权贵。从懂事开始,就被教导着练习各种伺候男人的方法,用各种方法来训练她们的技巧,这可都是难得的宝物啊……皇上您要不要?” 崇福侯见到赵与芮的这些侍卫,连同燕白鱼都到了院子的四周去警戒,于是笑着向天子问道。 “还是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只见赵与芮笑着摇了摇头:“况且这样一来,咱们俩的名声怕是都完了!” “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只见崇福侯一边笑着,一边抬手给赵与芮斟茶。 “今天朝堂上的事,侯爷都知道了吧?”只见赵与芮笑着看了看崇福侯:“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为沈墨担心,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替他担什么心?”这时候,只见崇福侯为赵与芮奉上茶盏,然后他随即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这些歌姬,一共有36人,你知道是谁送给我的吗?” “朕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见赵与芮笑着说道:“这不是沈云从那个大食胡商弟子阿普送给他,然后他又转手送给你的吗?” “陛下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您可能不知道。”只见崇福侯随即向着赵与芮说道:“这36个胡姬尽皆完璧,没有一个人被染指过。” 只见崇福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感慨的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这沈云从,今年才19岁啊!” “我在19岁那时,正是纵情于声色犬马的时候,可是他呢?” “沈墨这个人看似平时行事无所顾忌,泛舟西湖纵意而行,可是他平素是怎么对自己的,您知道吗?” “哦?那侯爷您给我讲讲!”只见这个时候,听崇福侯说起沈墨,赵与芮顿时就来了兴趣。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是微臣的家里发生了鬼樊楼杀人案。”只见崇福侯向着赵与芮说道: “那个时候,沈云从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他当时的武功还差得很,在我们家考察杀人现场的时候,他就连我家廊下的房檐都翻不上去……呵呵!” “可是现在呢?他却能随意纵越到太子东宫大殿的房顶上!圣上知不知道,这半年之间,他要经过多么艰苦的训练,才能做到这一点?” “嗯!”赵与芮闻言,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仅仅半年时间,他从一个小小的捕快上升到如此高位。而且才名远播天下,成为一时的诗词圣手,就连我这个诗酒风流的侯爷,也都羡慕他武陵众香之主的名号。” “圣上,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吗?” “不知道,”赵与芮听见了之后,立刻果断的摇了摇头。 “对啊!我也不知道!”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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