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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住你,所以表现得过于急切了些。” 孝期还有心情谈论婚嫁之事,确实是会让人产生怀疑的吧。 而虞苋的这一番,确实打消了项羽的疑虑,抬眸看她,见她眼神中蕴藏在眼底对于未知的惧怕,语气缓和道:“我有你就够了。” 虞苋歪头:“是将军的承诺?” 男人的承诺最不可信了,她爹妈当年爱得轰轰烈烈,还不是遗憾收场。她爹先出的轨,她妈也不甘示弱,于是…… 承诺和爱情,就是一场笑话。 若非年幼时看多了父母的争吵,她也不会直到穿越,都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唉。 人生啊。 没想到才穿来还不到一个月,差点就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项羽冷哼:“我是警告你,你是我的,你有我就够了。” 虞苋皱眉。 他语气骤冷:“若成我正妻,生生世世,你都只能是我的。” 这么霸道? 虞苋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儿,此时只想哄好对方,于是格外认真的点点头:“我是你的。” 项羽满意了。 随后的几日,黎晟将事情办好,该杀的杀,该埋的埋。 而项羽是从桓楚的口中,得知几个贵妇人接连死亡的手笔,是虞苋叫黎晟干的。 他倒是疑惑:“我记得黎晟心气高,怎么甘心为小虞驱使。” 桓楚摇头:“不清楚。” 黎晟给出的答案是:“合眼缘。” 桓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说谁能看出来,这女郎发起狠来,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而项羽心绪格外的平静,从她喝醉酒敢一步步的挑战他的权威,就已然能看出此女是个面软心狠的主。 项羽淡定道:“桓叔,盯着这些诸侯,若是收敛些,就留他们一条命,若是敢想着为妻女报仇,一并斩了。” “喏。” 等各地义军齐聚梁县,项羽变得越加的忙碌,有时夜半才归。 虞苋没有时间关注项羽每日在做些什么,她也没有那么闲,在拿到匠人给她烧制好的蒸馏器具之后,便在开始提纯酒精。 酒被项羽叫人封起来了,可她自己会酿,酿出的纯度比这个时代的酒更烈。 又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去研究蒸馏的方法火候,反正过程非常的艰难,却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制作出了几罐的酒精,用蜜蜡封闭保存。 不容易啊。 虞苋弄出了酒精之后,就没有继续糟蹋粮食了,可一想到黎晟也挺喜欢喝酒的,便留了几坛子的酒,打算下次见面送她两坛,与她共饮。 而雪纹没管住嘴巴,将她自行酿酒的事情,跟项羽告密了。 虞苋:“……” 项羽没找到虞苋藏得酒,倒是将她制作好的酒精给翻出来了。 主要是她压根没藏。 项羽气得脸都黑了:“我倒是小瞧你了,将库房的酒封存,你倒还会酿酒呢?” 虞苋可骄傲了:“我酿的酒,还很烈呢,一般人一杯就倒。” 她说完,看见项羽握着罐子的手收力,立即尖叫:“别捏!” “砰!” 哦豁哦豁! 项羽冷着脸将罐子捏碎,锋利的陶片割破了他的手,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他毫不在意的甩掉手中的残渣,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语气平静道:“喝酒误事,我已在军中下了禁酒令,谁敢犯,都将面临军法处置,你也不例外。” 虞苋看着碎裂的陶罐,酒精撒了一地,周围全是挥发的酒精味。 她抬头看着项羽的冷脸,手中握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字一顿道:“项籍,你有病吧。” 连名带姓。 这是发大火了。 女郎瞥了一眼项羽在滴血的手,站在原地,一脸的倔强的,她又不肯说被捏碎的压根不是能喝的酒,而是能消毒的药品,只能生闷气。 他走近,警告道:“听到了没有。” 虞苋不应。 项羽威胁:“若是你不说话,我就将你剩下的瓶瓶罐罐,全都砸了。” 虞苋眼圈顿时红了:“我帮你砸。” 她作势要自己动手,刚拿在手里又舍不得砸,天知道这酒精她花了多少的粮食和时间才弄出来,真是不忍心的。 项羽面上冷峻,眼神也格外的冷。 咳咳。 虞苋清了清嗓子,丧着脑袋解释道:“其实我知道你不给我喝酒是为了我好,我喝酒后的脾性不太好,的确会误事的。但是你真的误会我了,你刚刚捏碎的不是喝的酒,是能疗伤的药。” 她委屈巴巴的:“就是那一小罐,都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的,我真的舍不得。” “药?” 项羽回神,看着地上的液体,鼻间冲天的酒气:“一屋子的酒气,你说这是药?” 他皱眉:“你唬谁呢?” 第25章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虞苋气道:“我又不蠢, 若此物不能治疗外伤,何必跟将军提及?若是做不到,我也会很丢脸的, 没必要骗人。” 项羽沉默的看着她,手心的血还在慢慢的往下滴, 好半天才道:“抱歉, 是我莽撞了。” “什么,我没听见……” 项羽没再搭理她, 唤来女婢将房间打扫干净。 他走到一旁坐下:“说说看,你说这酒, 能怎么疗伤?” 虞苋赶紧道:“那你得答应我,以后在我面前行事不可如此霸道,我就告诉你此物的作用。” 项羽皱眉:“我霸道?” “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 我也需要尊重。”她咬唇, 鼓起勇气说道,“我希望下次你若是遇到关于我的事情之时, 至少得过问一下我的意见,而不是自作主张的为我做任何决定。” 项羽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虞苋立即就怂了,不敢再挑战他的权威:“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她现在可不就是对方养的小宠物吗? 本身两人的身份地位就不对等, 又怎么能奢望他能给自己应有的尊重呢? 这里毕竟是阶级社会, 贵族、平民、奴隶三者之间的身份差距,犹如天堑。 虞苋只敢间接性炸毛。 此时她想通了自己在项羽面前的身份,立即收起了爪牙, 小步挪到了对方的身边,看上去又是温温柔柔的小女郎一枚。 项羽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见虞苋柔柔弱弱的拿起了他受伤的手,一脸心疼的询问:“将军,你的手疼吗?” 这女郎醉酒时手黑得很,项羽下意识怀疑她此时的温柔都是假象,正随时准备掐他手上的伤口报复他刚才凶她。 主要是她有前科,让他心里不得不防。 而虞苋可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项羽,现下却怕她动手掐他报复,她声音可软乎了:“将军,我先帮你上药,包扎伤口好不好?” 她的手如柔夷,掌心指腹的肌肤细腻,让人舍不得离开。 项羽却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无碍,你先说说这酒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如何治疗外伤的。” “好吧。” 虞苋小心翼翼地将罐子的蜜蜡打开,拿出干净的布条沾上酒精,说道:“把手伸出来,我告诉你该怎么用。” 项羽半信半疑的伸手到她面前。 女郎将沾上了酒精的布条轻轻擦拭伤口的周围,条理清晰地说道:“我知道,很多上了战场的士兵,并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下了战场之后,因为邪风入体,身上的伤口发炎溃烂,被邪气慢慢折磨而死。” 她抬头看他,冷静说道:“而此物涂抹在伤口上,再进行上药,则可以有效的阻止邪风侵入,防止伤口发炎溃烂,达到治疗外伤的效果。” 此时的人并不知道的细菌病菌病毒,将伤口的感染当成邪风邪气入体来解释。 项羽皱眉:“酒真能阻止伤口发炎?” “不不不。”虞苋赶紧摆手,“一般的酒,不仅不能治疗外伤,还会加快伤口的溃烂,只有非常烈非常烈的酒精,才能消杀细……邪气。” 她拿了伤药给他上药,用布条将手包扎好,继续说道:“伤口溃烂,即便刮掉腐肉,依旧会重新感染,慢慢的将病人折磨致死,可若是给伤口用上酒精,再上让伤口愈合的药,就能防止伤口的烂肉重复感染,保全战士的性命。” 酒精在战争时期,一直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项羽眼神微眯,目光审视的打量她,语气却与平常无二:“无论是马掌、马鞍和马镫,还有今日你口中提及的酒精,在战场上都犹如神助,此前这些东西即便是出身于楚国贵族的我,亦未曾听闻过只言半语,你一个商贾之女,又是如何知道的?” 虞苋被问懵了。 他道:“你真是苍梧人?” 女郎垂头想了想,随即一脸郁闷的嘟囔道:“我的确是苍梧人,不过是家中藏书丰富,年少时读过的典籍比较多,因此比寻常人知道的事情多了一点点。” 项羽沉默。 虞苋凑上去,大眼睛圆溜溜看着对方:“莫非将军没读过什么书?” 项羽眼睛一冷:“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她声音拉长:“哦……知道啦……” 项羽:“……” 虞苋重新将酒精用蜡密封好,说道:“对了,想必我请黎晟帮忙处理了一些小事的事情,是瞒不住将军的。” 项羽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她解释道:“我不好将前来梁县参加会盟的诸侯夫人给全部得罪了,因此才将这酒精做出来。此物在战场上能救命,我想用此缓和与诸侯们的关系。” 项羽闻言,给予了肯定:“若是此物真能防止伤口发炎溃烂,必然会受到诸侯的争夺,为了得到治伤的伤药,倒是的确能让诸侯们放弃对你的成见。” 虞苋捧着脸凑近,小声询问:“听着将军的语气,是相信此物能治伤了?” 他提醒:“我可以信你,可你想利用此物达到你的目的,则需要其他诸侯亦信你此物能疗伤。” 虞苋颔首:“我心中已有主意,将军就且看着便是。” 项羽:“拭目以待。” 当初虞苋答应黎晟帮忙寻找她的亲人,这事她并没有忘记,而两件事则可以一起办。 而什么时候求人办事,都不如以利相诱,她既然借了项氏的势,主动权绝不能丢失。 已经到了下午未时。 项羽看了看天色,起身与虞苋说道:“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以下令全城禁酒,别让我知道你偷喝酒,不然,即便你是我的夫人,我亦会罚你。” 虞苋忍不住道:“你是不是针对我?见不得我喝酒。” “你想多了。”他转身,睥睨地看着她,语气嘲讽,“各路诸侯齐聚梁县,喝酒闹事的不少,这才下令禁酒,你一个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这人的嘴巴怎么跟淬了毒一样,说话忒难听了些。 女郎的手握成拳,后槽牙都牙碎了,可想到与对方悬殊的武力值,只得忍了下来。 上次果然是下手轻了。 后悔。 项羽打量了虞苋几眼,说道:“待会沐浴焚香,和我前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去之前还需要沐浴焚香,这么郑重?” “去了便知道了。” 说着时,便已经有人将热水抬进来了,衣裳也准备好了,看上去对方并非是临时起意。 虞苋只好乖乖听话,洗刷干净之后,雪纹在房间里点了香,并在她的身上佩戴了兰草花,浑身装扮得十分的隆重,像是要去什么重要的场合。 雪纹见虞苋没有责怪她将她私自酿酒的事情告知项羽,见她平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顿时诚惶诚恐道:“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跟将军说起夫人酿酒之事。” 虞苋瞥了眼她,声音很温和:“起来吧,我不怪你,你也是听令行事。” 雪纹询问:“真的吗?” 她微笑:“真的。” 当然是假的啊。 终究不是自己培养的人,心不向着她,一个他人盯着她的眼睛,何必再浪费口舌。 虞苋走出了房门,见项羽身姿颀长的站在亭中,身上亦是换了一身玄衣,夕阳穿过亭子,打在他的身上,将影子拉长,微风吹得树叶摩擦沙沙响,倒是显得整个人十分的孤寂。 很少看见他这样。 她走上前,说道:“将军,我已经沐浴焚香,你要带我去哪?” “祭坛。” 黑夜开始慢慢的降临,巫傩们站在祭坛上,舞步随着浑厚的鼓声跳跃,而在篝火点燃在原野上,到处围满了人。 低沉的歌声响起: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 “……”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 “……” 篝火燃烧着,将整个天空都点亮了,木柴烧尽,变成灰烬飞向天际,被风一吹,吹得到处都是。 巫傩的歌声未曾间断。 他们是在祭祀为国战死的亡灵。 虞苋站在项羽的身侧,沉默地看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祭祀,感觉自己的脑子懵懵的。 为首的巫傩将一块龟甲递给了项梁身边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声音恭敬道:“王上。” 红衣少年颔首,将龟甲接过,走到火盆前,将其丢入了火中。 随即,巫傩又将一块书帛丢进火盆,紧接着,无数的巫师围着火盆唱唱跳跳。 鼓点的声音越加的快了。 问卜? 虞苋看不明白祭祀步骤,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了红衣少年身上。 巫傩叫他王上,他莫非就是熊心。 算算日子,原来时间已经到了六月,熊心也顺应历史成为了新的楚王。 她皱眉。 怎么感觉此人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 不多时。 龟甲被烧开。 巫傩用夹子将龟甲从火中拿出,细细看着上面的纹路,对方那苍老嘶哑的声音格外的激动:“感念上苍的指示——” “灭秦——可行——” 随着巫傩的声音落下,士兵们威严雄厚的声音响彻原野:“灭秦——可行——”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灭暴秦——” “……” 声浪传来,震耳发聩。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是楚南公所说,代表了楚人灭秦的信念。 虞苋此时听到楚人的呐喊,突然感觉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项羽目光敏锐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她赶紧摇头:“脚麻了。” 项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话。 随着冲天的火光落下,祭祀仪式渐渐落下了帷幕,项羽见状,便骑马带着虞苋提前离开。 他们没有回去府邸,而来到了一间被重兵看守的宅子前。 虞苋满脸懵圈:“这里是哪里?” 项羽一脸平静:“刚刚祭祀英魂时,想起你还未见过我的父母,今日时机正好,带你给他们见上一面。” 父母? 他父母不是已经故去了吗? 门被打开,无数的牌位出现在虞苋的眼前,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这不是宅子。 这是祠堂。 第26章 “没有,一个都没有。” 祠堂? 虞苋感觉到后背一阵阴冷, 下意识仰头去看项羽的表情。 他正好低头。 项羽的面容晦涩,下巴绷紧,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哀痛, 与她对视之时消散无踪。 “进去吧。” 楚国被灭,作为楚将的项氏, 族人亦是死的死, 散的散。 项羽率先走进了祠堂,将里面的油灯点亮, 随后跪在了众牌位面前。 虞苋见状跟在后面,见对方跪着, 便跟着跪在了他的旁边。 牌位上的文字是楚国的文字,她并不认识,此时面对一面墙的牌位,心中实在怵得慌。 她看了两眼, 便不敢再看。 项羽握住了她的手, 将她整个人拉到身边,声音淡淡道:“你就不好奇, 我为何至壮年都未曾成婚?” “为何?” 怎么会不好奇,她最开始还以为,项羽不成婚,是因为他人虽力大无穷, 但身患隐疾呢。 不过后来和项羽有过几次亲密接触, 这个可能性完全就消失了,以她暗中估摸的尺寸,若是圆房, 真可能被他干死在床榻之上,完全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 项羽道:“国仇未灭, 四处流离,生死已然置之度外,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块牌位,与其让人跟着受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是孑然一身。” 虞苋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她突然道:“不对,那你之前说要娶我为妻,是在诓我的?” 项羽低头看她,嘴角挂着一抹笑,语气格外愉悦:“当初叔父跟我说过,我不想成婚,是因为还没有遇见一个人,看一眼便知是她,心神为她牵动,痛苦时想拉她入深渊,高兴时想带她入极乐,这才会生出如此幼稚的想法。” “如今我倒是觉得叔父的话有点道理。” 女郎眼睛瞪圆。 这个想法很危险的啊,现下反悔说不想嫁了成不成? 项羽看着她眼中的惧意,凑近冷笑道:“怎么,怕嫁给我,将来不慎死亡,我让你陪葬?” 她身体一颤。 霸王别姬的故事在后世广为流传,据说项羽携带八千子弟兵突围,到了乌江时,身边的八千子弟皆战死,亲卫劝他渡江,项羽却执意不渡江,一人连斩几百人,最后不是被人杀死,而是自己自刎乌江。 他身边的美人虞姬,最后也跟着霸王殉情。 生死相随。 她姓虞啊。 虞苋嘴巴动了动,颤声道:“将军,你不会真想让我陪葬吧?” 项羽只看着她,并未开口回答。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妖风,将祠堂里的灯全吹灭了,四周陷入了黑暗,一股凉意从女郎的脚底攀爬到了脊椎和天灵盖。 项羽的滚烫的手握着她的手,身子是暖的,话语却格外的冷:“你只能是我的。” “可……” 项羽突然道:“我对着项氏列祖列宗发誓,我项籍将来只会有虞苋一个妻子,将来也绝不会纳妾,即便是死,也会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绝无二心。” 周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风又很大,头发呼呼的打在脸上。 虞苋的心被狠狠震颤,手被对方拿起来,项羽贴近她,说道:“小虞,我要你立誓,永不离开我。” 在祠堂立誓。 他定然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最怕鬼。 在逼她。 虞苋心中已经开始分析怎么寻找退路了,感觉到自己手腕上对方的体温,却还是违心的发誓:“君以诚意以待,妾身必然不负君。”没发誓说自己绝不会跑。 项羽满意了。 他拉着女郎朝着牌位跪拜,随即便拉着她离开了祠堂。 离开了阴森森的地方,虞苋终于松了一口气,倒是有闲心询问:“将军,可要回去了?” 项羽点头:“当然要回去。” 他道:“我刚刚让项氏的祖宗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和你早日拥有自己的孩子。” 虞苋:“不是说孝期未过……” 项羽打断:“没错,我是说过热孝期间,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此时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时间,孝期过了,难不成你还让想我独守空房?” “嗯?”她疑惑,“过了?” 项羽直接掐住她的下巴,倨傲道:“话说回来,我看你这些日子,不像是死了亲人的样子,不见半点忧虑伤怀,又娇又作,还喝酒作怪,还真是生性薄凉。” 他凑近:“何况是你最开始主动撩拨我,何必用孝期作为借口?” 虞苋生气道:“最开始时你说我在热孝,所以不碰我的,我可没用此作为借口,你别污蔑我啊。” 项羽冷笑:“没心没肺。” 她垂眸,开始装:“将军,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整日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你才觉得我有良心吗?” 女郎的眼圈红红的,看上去是被突然戳破了伤心事,突然破防,泪水蓄满了眼眶。 她原本心中就有被项羽刚刚在祠堂那番,要生生死死和她纠缠的话吓到了,怕真的被拉去陪葬,此时哭起来真是情真意切,梨花带泪好不可怜,便是项羽也被她的哭戏给镇住了。 他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后悔质问她,软了语气:“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哭了。” 虞苋吸了吸鼻子,两只手的手指蜷缩,分别抹掉眼角的眼泪,声音哽咽:“我不哭,可心里难受,眼泪止不住。” 两人回去之后,项羽急事处理,于是星月出门。 虞苋见暂时安全,摸着下巴询问雪纹:“热孝一般是多长时间?” 雪纹道:“回夫人,是七七四十九天。” 不是三年? 哦,对了。 差点忘记了,秦以法家治理世,而汉朝才以孝治天下,现在是秦末,还没有要丁忧三年的说法。 虞苋有一种自己要完蛋了的感觉。 不会真要造小孩了吧? 她垂头丧气,唉声叹气,脸上格外的忧愁,面色极度难看。 不过项羽倒是并非急色之人,跟虞苋说了想要跟她造孩子的话之后,每日都在军营忙忙碌碌,并且还带兵打了几场小规模的战役。 虞苋倒是松了一口气。 到了六月初十,项羽给虞苋带来了一个消息:“经过打捞,当初商船上的遇害者尸首已经被打捞上来了绝大部分,你可要前往看看有无自己的亲人。” 虞苋又不能告诉对方她是从后世穿越来的,船上自是没有她的亲人,可若不亲自跑一趟,怕是真要被说成凉薄之人。 她说:“自然要去一趟。” 项羽道:“我正好有事顺路前往处理,我陪你一起前往。” 当初那被屠戮的商船位置是在长江,尸体并不好打捞,加上一月前项羽急着寻找熊心,她一心只想跟着对方走,倒是忘记了尸骨这一茬。 由于项羽怀疑她面对亲人的死亡过于淡定,于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有难过,得知要前往义庄认领亲人的尸首,便表现出了颇为急切的样子。 虞苋立即收拾了换洗衣裳,并拿了一些伤药在路上备用之后,然后急冲冲的催促项羽带她前往长江江岸,整个人看上去都迫不及待。 项羽倒是不疑有他。 如今世道乱,路上遇到了几次流寇拦路,都被项羽随手清理,没几日便到了收敛尸骨的义庄。 天气热,尸体放着就臭了,到了义庄门口,便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虞苋站在门口踌躇。 项羽皱眉:“怎么不进去?” 虞苋拿出两块手帕,一块给了项羽,一块自己捂着口鼻,闷声闷气道:“未免邪气入身,将军还是和我一起,捂住口鼻再进去。” 说完她没看项羽,率先走进了义庄之中。 尸体被席子遮盖住,发出难闻的气味,义庄主人带着他们前往从江中打捞出来的尸体的停放处,命人拿开了尸体上的遮盖物。 席子上的尸体都是残肢拼凑在一起的,停放的时间长了,肢体的伤口处甚至已经长蛆,冲天的臭味要将人熏晕。 虞苋压下反胃,眼睛不放过每一个尸首,随后询问:“打捞上来的所有尸体都在这里了吗?” 义庄主人道:“夫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她低头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快速的逼出眼泪,声线颤抖:“全都在这里了?” 义庄主人:“是的。” 受不了了。 虞苋见项羽目光还在打量着尸体,赶紧拉住了他的手往义庄外面走去。 这些尸体再不处理,就要全部长满蛆了,不知道周围的空气中到底有多少细菌,也不怕生出传染病。 以古代的医疗水平,她怎么可能不怕。 项羽看着她眼睛含泪,眼神悲痛欲绝,不由询问:“可有寻到你的亲人?” 虞苋摇头:“没有寻到。” 她手指扯着衣摆,声音哽咽道:“将军,他们是不是被江里的鱼吃掉了,已经尸骨无存了?” 项羽看了一眼义庄,见她实在难受,说道:“我继续派人去打捞。” “不用了。” 见对方目光看过来,虞苋低头,赶紧解释道:“不用在浪费时间了,这么久都打捞不到,我心里已经有数,不如将军陪我前去江边祭奠他们。” 项羽道:“也好。” 虞苋为了在项羽面前证明自己的伤心欲绝,可谓是煞费苦心,到了江边,将一壶清酒倒入水中,她看着望不到对岸的长江,心里倒是真的难受了。 她失踪之后,她的父母定会前来寻她,或许他们就站在她所站着的位置,看着无尽头的长江,却遍寻不到人。 隔着时空的壁垒,永远的天人永隔。 虞苋忍不住想,她是在这里穿越而来的,若是此时在同一个地方跳进长江,她会不会侥幸就穿回去了呢? 她心中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偷瞄了一眼项羽,不知道他看着江面想着什么,便往前走了几步,趁着他不注意跃入了长江之中。 “噗通。” 项羽回神,见她入水后便消失不见了…… 第27章 “啰嗦。” 女郎从水中冒头, 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正仰头看着天上的烈日。 她的脸颊在日光的沐浴下,显得愈加的白, 此时浮在水面,单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珠。 果然。 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两个不同时空的碰撞, 是需要合适的契机, 怎么可能回到最开始穿越到的地方,就能立即穿回去了。 虞苋握着脖子上的玉牌, 心中失望,面上亦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就在这时。 她听到一阵水声, 紧接着她的腰肢被臂膀搂住,心中惊慌失措的抬眼,撞上了男人不悦的目光。 项羽冷笑:“你跟我说只是前来祭奠家人,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胆子大到想自己捞尸, 长江水域复杂, 天气随时会变,你不要命了?” 即便天上的日头很烈, 可江中的水却还是冷的。 男人身上的衣裳完全湿透,紧裹着对方年轻矫健的身体,项羽的一双眼睛仿佛浸了血般的红,身上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处在暴怒的边缘。 虞苋敛目,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语气沉闷:“将军,我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我的家人。” 江面有江豚跃出水面,天际的飞鸟迁徙。 云卷云舒。 项羽见她脸上苍白, 整个身子冷得发抖,强压下对她担忧而衍生出的怒气。 他道:“不管怎么样, 先回岸上去。” “嗯。” 虞苋此时整个人都十分的郁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离群的候鸟,跟丢了大部队,最后迷失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女郎被项羽带着往岸上游,扭头,看见对方侧脸上沾着水珠,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脸部轮廓冷硬,看上去神圣不可冒犯。 有些人天生便是王者。 若不是凑巧当初出现在了商船旁边被他所救,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够到他的身边,或许会在这个世界昙花一现,然后屈辱的凋零。 虞苋唇瓣紧抿,手指勾着对方的衣摆。 项羽回头看她:“怎么了?” 虞苋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什么啊。” 六月天气变化莫测,还未上岸,天上的日头被云层遮盖,江面上起雾,突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就是片刻的功夫,瓢泼大雨往下砸,平静的水面也变得波涛汹涌。 她愣住,小声嘟囔:“将军还真是乌鸦嘴。” “乌鸦嘴?” “就是说什么来什么。” 项羽将她护在怀中,双臂将她按在怀中,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刚才在跟你说笑?” 虞苋说:“现在知道不是玩笑了。” 周围全是雾,江风也吹不散。 此时两人的呼吸缠绕,心跳起此彼伏,明明江水很冷,对方的体温传来,身体反而变得燥热。 虞苋询问:“将军还能分辨得清楚方向吗?” 项羽轻嗤道:“既然看不清,那就等天上的雨停了,雾散了,再往回游。” 虞苋“啊”了一声,忍不住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知道怕了?” “嗯嗯。” 她收起因为无法穿回现代而导致失落的情绪,在项羽怀中蹭了蹭,好声好气道:“将军莫要生气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冷脸的样子有多吓人,我看着发怵。” “发怵?”项羽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脸挑起,冷声道,“我看你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狗胆包天,我倒是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虞苋拿开他的手,小声抱怨:“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捏妾身的下巴嘛。” 项羽:“……” 虞苋看着对方的脸色不对,赶紧说道:“我知道错了,是我自不量力,没苦硬吃,现在还连累了将军和我一起被困江中。” 雨被项羽的身体挡住了一大半,只有零星的雨朝着砸到她的身上,因此倒是半点没妨碍到她开口讲话。 项羽只给了她两个字:“啰嗦。” 他环视了江面,觉得这样也不是个事,询问:“你能憋气多久?” “十息。” 她水性一向很好,自然是知道自己能憋气多长时间,回答时倒是没有犹豫。 “足够了。” “什么足够了?” “憋气,准备下水。” 虞苋一脸懵圈,却下意识照做,紧接着她就被项羽拖入了水中。 这人身手敏捷,在水下亦不减半分,速度极快,掠过水中的水草和鱼群,她就被带出了水面。 甚至用不着十息! 她浮在水面大喘着气,眼睛里浸了水,红的跟兔子眼睛似的。 项羽道:“已经出来了。” 虞苋闻言抬头,见周围没有了雾气,日头重新出现挂在天际,刚才应该只是局部有雨。 不过什么叫做已经出来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身后乌云压顶,一道水柱直冲天际,水面出现了一道极大的漩涡。 龙吸水? 若是被卷进去,人不死也残。 虞苋估摸了一下他们刚才处于的大概位置,大概是在漩涡的外围,因此还能逃出来。 此时天上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边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边是烈日当空风和日丽。 她道:“将军,我们还是上岸吧。” 项羽无语:“出息。” 离岸边还有一百多米,见项羽松开了她,虞苋赶紧往岸上游。 两人上岸之后,便见到一位年轻的女郎背手站在江岸,随即叹了一口气。 “要变天了。” 虞苋并不认识她,没有搭话,看了看江面的天柱,又仰头看着皱眉观察的项羽,忍不住询问:“将军,你在想什么?” 项羽垂眸:“在想此时出现这异象是为何意。” 虞苋忍不住道:“这是龙吸水,属于自然现象,跟天象没有什么关系。” “夫人,此言不对。”年轻的女郎缓缓朝着他们走来,露出一个笑,“这是亡秦之兆。” 项羽目光锐利的扫过去,冷冷开口:“你是何人?” 年轻女郎稽首:“予姓许,名负,温县人,云游至此。” 她道:“观二位身份不凡,想必是项将军及其夫人了吧?” 虞苋忍不住道:“你怎知我二人身份的?” 许负笑了笑,说道:“予不仅知道二位来历,而且还知道,夫人非此界中人。” 项羽淡淡道:“劝你莫要故弄玄虚,我携夫人前来此地,并不算秘密,你能猜出是我们并不为奇。” 虞苋被许负那句“非此界中人”给震住了,项羽的话还未落,她便上前握住了许负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道:“阿姊,你好厉害!刚才是我失言了。” 项羽:“……” 许负没想到虞苋会这般的热情,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说道:“也就是一般,一般而已。” 虞苋摇头:“阿姊,你太谦虚了!” 她撇了一眼项羽,拉着许负走到一旁,小声询问:“阿姊所说,我并非此界中人,到底是何意?” 许负长得高挑,丹凤眼,鼻梁高挺,唇色极淡,在腰间配了把细剑,周身气质偏冷,身上穿着简朴,却不减半分风华。 此时她脸上带着淡笑:“便是字面之意。” 虞苋见许负的厉害,眼睛露出一抹希冀:“那我将来还能回家吗?” 许负直言:“予不知道。” 虞苋“唉”了一声,又询问对方:“我听闻阿姊能以哭笑断吉凶,不知道可否帮我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许负又道:“予亦不知道。” 虞苋赶紧说道:“我观阿姊乃是世间奇人,关于我的来历,还往阿姊莫要再与旁人说起。” 她默默将身上的一袋子钱偷偷递给许负:“我的亲人是做生意的商贾,前阵子被秦人杀害,来历便是如此,此事怕是阿姊看错了。” 许负在手里掂量掂量分量,面上微微一笑:“夫人放心,此事应该是我看错了。” 项羽已经走了过来,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只是不悦的将虞苋拉开,说道:“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徒有虚名,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相信一个骗子的话。” 虞苋道:“可是阿姊能看出秦将亡。” 项羽冷笑:“这天下的诸侯,谁看不出秦已经到了末年,不然为何各地都揭竿而起?” 许负却是轻笑一声:“项将军,何必将予看成一个骗子,今日一起看见此异象,不如予送将军一言如何?” 项羽拒绝:“不用。” 虞苋眼睛一亮:“我想听听。” 许负眸光一闪,抬眸看向项羽,淡定道:“项将军如今声势浩大,可骄兵必败,他日你将自刎而亡!” 真敢说啊。 在项羽面前说秦将亡这并不算什么,可是在项羽面前说他会自刎而亡,真是不怕他暴脾气犯了,直接一刀将人给斩了。 不过这人也太牛了吧,她知道项羽会自刎而死是因为历史,许负竟真能算到! 太厉害了! 项羽闻言却毫不在意,轻嗤道:“你这般会算,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看看你能不能算到自己今日将死?” 许负依旧淡定:“有夫人在此,项将军不会杀我。” 这倒是。 项羽无言。 虞苋却借着许负的话,回头跟项羽说道:“阿姊是奇人,将军不如信她一回?” 项羽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不会败。” 许负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今日与二位萍水相逢,送一言足矣,看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予先告辞。”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木扳指递给虞苋,语气和缓:“予与夫人有缘,若是将来有事,可来温县寻予。” 虞苋接过木扳指,见许负便已经转身,牵起不远处的马。 她最后回头说道:“此天象还有一言,而是二王争霸之象,至于谁输谁赢,就要看天意了。” 说完,许负便骑马离开,身影渐渐远处。 虞苋拨弄着木扳指,面上带了一抹疑惑,不明白许负此为何意,为何将玉扳指送给他。 而且她既然能看出项羽是自刎而死,为何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将会是殉情而亡? 既然给了她信物,以后肯定还会再见面,到时候再说吧。 天上的龙吸水景象已经消失了,乌云散去,已经到了日暮西斜,眺望着江面,眼前是浮光掠金。 此时江面的风一吹,带走了人体身上的温度,虞苋下意识抖了一下,扭头见到项羽那张异常冷漠的脸。 咦? 虞苋挪步上前,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摆:“生气了?” 项羽道:“你竟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鬼话,我知道你的脑子蠢,没想到现下却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简直愚蠢至极。” 骂她蠢。 虞苋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锤人的冲动,声音下压,甜腻腻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只信将军一人,不会再轻易相信除将军以外的任何人。” 项羽看她言不由衷,眼睛里却不服气,拿开她的手说道:“夜晚野外不安全,先回去。” 女郎脸一白,又抓住他的手臂:“我身上没力气,走不动路了。” 项羽低头,冷冷反问:“难不成你还想我背你?” 虞苋连忙摆手:“不敢想不敢想。” 嘴上说不敢想,眼神却瞄人,看上去跃跃欲试。 第28章 “不脏啊?” 虞苋边走边拧衣裳上的水, 见项羽停下脚步,不由询问:“怎么不走了?” 项羽低头:“此处距离城中较远,以你的速度, 走回去最少需要一个时辰。” 她眨了眨眼睛。 咋的了? 项羽道:“先将衣裳烤干,免得有人着凉, 哭着喊着脑袋疼。” 虞苋皱眉:“你是说我吗?” 他转身去捡干燥的树枝, 带着虞苋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干柴给点燃。 虞苋立即凑上去, 伸出两只手去烤火,眼睛眯成月牙, 在思考要不要将衣裳脱掉放在火堆旁烤干。 有点难为情。 她偷瞄项羽,见他毫不避讳的脱掉了外衣搭在一旁烘干,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男人身上薄薄覆盖了一层肌肉,腰腹紧致, 兼具敏捷和爆发力, 就像是一头山林中的大猫,优雅漂亮又处处充满危险。 项羽皱眉:“看什么?” 虞苋脸一红, 收回眼神,想了想,起身将解开腰带,脱掉了身上的外衣, 并将衣裳挂在了项羽衣裳的旁边。 她身上还挂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湿漉漉的衣裳紧裹着女郎凹凸有致的躯体,在渐黑的天色下,多了几分的欲色。 项羽垂眸, 一味的添柴,火光印在他的脸上, 神色自若,似乎并没有在意女郎诱人犯罪的身段。 然而没等虞苋松口气,便听到对方淡漠的声音。 “过来。”他说。 虞苋愣住,不仅不过去,还往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吓得话都结巴了。 项羽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了些,睫毛在冷峻的脸上落在阴影,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见她挪步远离他,项羽只是淡定说道:“我没有在野外媾和的兴趣。” 媾和? 说话真难听。 她倒是心下放松了些,这才挪步上前,跟项羽保持一卷竹简的距离。 项羽抬眸,伸手搂住她的腰,轻扯入怀,女郎未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虞苋未曾回神,男人单手握着她的脖子,低头触碰她的唇瓣研磨,另一只在她的脊背按揉,极尽掠夺。 “唔唔。” 狗男人嘴巴狂野得很,亲得格外的缠绵,勾得虞苋脑子缺氧晕乎,忍不住扯住对方的头发,两人都是成年人,此时夜色正好,又是荒郊野外无人打扰,倒是没有半分的顾忌,女郎热烈的回应着项羽的索取。 对方长得好,她又不吃亏。 途中。 虞苋的衣裳被大手给扯掉一半,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还勉强遮住了胸口,却暴露出了两个圆润的肩膀。 项羽将她松开。 女郎脸色潮红,眼睛更是水润,正微微的喘息,在月色下就像是山中勾人的狐狸精,让人忍不住吃一口再吃一口。 虞苋双手攀着对方的肩膀,感觉手下烫得惊人的热度,心中一抽一抽的,心脏的悸动从胸口往上攀扯,让她感觉到口干舌燥,迫切的想要喝点甘露。 完了。 她咬唇,气道:“你不是说自己没有在野外媾和的兴趣吗?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项羽:“亲你。” 语气直白不加掩饰,嗓音性感带着愉悦。 这狗男人! 虞苋脸上越加的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被亲得浑身燥热。 “你不讲理。” “我需要跟你讲理吗?”项羽知道虞苋不喜欢人捏她的下巴,此时却故意掐住她的下巴,低头讥讽道,“你太弱了,身上都是软的,又没有力气,我想对你做什么,你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反抗不了。 屈辱。 她皱起鼻子,面无表情地张嘴含住对方的手指,睫毛轻轻颤动,唇瓣的柔软,轻轻的嘬了一口,就如同蝶翼轻抚而过。 “嘶——” 项羽闷哼一声,收回手,没好气道:“不脏啊?” 哼。 “将军身上怎么会脏呢?将军浑身都是香香的。”虞苋心中得意洋洋,面上却委屈道,“而且怎么就你可以亲我,就不能我亲你啊?” 项羽:“……” 虞苋又开始哔哔道:“况且妾身本就是将军的人,将军想要对妾身做什么,妾身心中都是欢喜的,如何会想要反抗将军?” 她坏心思凑近:“你说对不对?” 项羽将她再往上提了提,让她坐在自己的腰上,看着她突然憋红的脸,认可道:“你说得有理,我反悔了,此时月色正好,良辰美景,正适合交流如何制造下一代。” 虞苋感觉身下之人年轻火热的身体,双腿忍不住夹紧对方的劲腰,手指抵住对方的胸膛,感觉手掌和手指要被男人的身体炙烤,忍不住俯身,双手搂住项羽的肩膀,紧紧贴紧避免发生更加荒淫的事情。 “有反应了?” “没有!” 她的嗓音尖锐,差点破音,浑身臊得不行。 项羽皱眉:“没有就没有,夫人何必如此激动。” 对方脸上一本正经,面容依旧冷峻,周身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他是怎么能用这一张脸,对她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虞苋双手握紧,好想一把掌扇过去解气,偏偏她怂得很,要是她喝点小酒,倒是还能像之前两次一样当成自己是在发酒疯,可现在没有借口扇人,只能憋屈的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不不,气不过,今日就要报复! 虞苋压下心中的郁气,将软乎乎的脸贴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故意气他:“将军,你将我救下时,我太害怕了,忘记跟你说了,我之前有一个未婚夫,我与他感情还挺好的,原本不出意外,便会与他一起成婚……” 项羽浑身僵硬。 她继续用遗憾的语气说道:“可惜后来他去投了军中,我便与他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虞苋说完,感觉对方的臂膀勒紧。 “他抱过你?” “也许。” “他亲过你?” “忘了。” 项羽的眼睛冒火,心中勃然大怒,翻身将这个满嘴谎言的女郎压在身下,固定住她的双手双脚:“你敢骗我!” “没骗啊,你之前没问,我就没说。”她的侧脸美艳,“早知道我不说好了,反正他如今生死不知,也没有人揭穿我。” 项羽低头,叼住她脆弱的脖颈,气得癫狂。 他真想给她一口。 项羽心中清楚,以她的年纪,若真有过其他人,倒也并不让人意外。 心脏酸痛。 嫉妒的情绪上头,他恼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遇见她,一想到有其他男人碰过她,他心就沉得厉害。 是占有欲。 还是他真的已经被一个女人牵动心神? 项羽的脸色更黑。 虞苋看着男人故作凶狠的样子忍不住闷声笑了,随后实在忍不住,歪头到一旁乐出了声。 地上的草芥拂过她的脸,地上的石子戳着她的腰,让身体不是很舒服,却顾不得身上的瘙痒和刺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他见状,恨声道:“你笑什么?” 虞苋“嗯”了一声:“行行行,不笑了,你先松开我。” “松开?”项羽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黑熊,“还想让我松开,我真想一口咬死你算了!” 她见对方气得厉害,心里倒是舒坦了,冷哼道:“将军平时不是挺会辩驳真话假话,今日怎么就听不出我在诓你?” 项羽:“诓我?” 他冷冷道:“小骗子,我看你现在才是在诓骗我。” 男人脸上的怒意却消散了不少,按着她双手的力度松了松。 虞苋抬脚抵在项羽的胸口,冰冰凉凉的脚瞬间被烫了一下,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如将军检查检查?” 项羽拿开她的手,脸上冷笑道:“你勾引我?” 他嘴巴忒毒:“还是说你身子放荡,忍不住想让人给你降火,故意以此刺激我,让我直接在野外和你媾和?” 虞苋抬眸,“嗯”了一声。 项羽被她的话给整不会了,倒是没有想过她直接承认,心中恨她嘴巴没个把门,可刚才被挑起来的火气却不设防地转化为某种异样的情愫,反而将她松开了。 虞苋前二十多年,就没体验过情事。 火堆没有添柴,已经灭了,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子,在夜晚发出微弱的光。 眼前难以视物。 项羽心中有气,侧脸在月光下,明暗交界,更加的冷硬。 就是虞苋自己都不明白她是有什么勇气敢气他,并对他出手的,只是觉得他对于她的底线太过包容了,便忍不住一次一次试探。 虞苋知道历史上项羽是会死,白日遇到了许负,又从她的口中验证了这件事,她面上不显,其实心中并不自在。 她想要激他,让他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情,这样她才能在将来项羽落难之时,心无愧疚的将人给甩了。 可是刺激到一半,看着他气的要死都没有真的对她下狠手,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 虞苋闷声闷气道:“将军,火灭了。” 项羽起身,重新寻了些柴火将火堆点燃,他还在生气,眼睛都不往她身上瞄一眼。 虞苋默默坐在一旁,时不时往火堆里添柴,将身上还有些濡湿的衣裳烤干。 两人就沉默了一刻钟的时间,虞苋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我刚才只是故意气你的,我没有什么未婚夫,只被你抱过、亲过,你别生气了。” 项羽冷哼:“知道了。” 她问:“那你还生气吗?” 项羽睨了她一眼:“我没有生气。” 刚才都要气成傻子了,还说自己没有生气。 “嗯呐。”她认可道,“将军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项羽:“知道就好。” 虞苋没有再话赶话的顶嘴,而是软乎乎的询问:“将军,我心中不安,总觉得许阿姊的话有些道理,我担心她一语成谶。” 她咬唇:“你想想刚才的异象。” 第29章 “你别咬我。” 项羽皱眉:“不如先说一说, 关于你非此界中人之事?” 他之前不语,却看得明白。 最开始虞苋之前看到异象事认为不过是自然景观,对此并不惊奇, 倒是哪位许负说她非此界中人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没有猫腻, 谁信? 虞苋“啊”了一声, 嘴巴哆嗦了两下,说道:“这个啊……” 她瞎扯:“她不是说了, 是她算错了。” “又开始诓骗我?” “没有啊。” 项羽冷哼:“你知道自己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屏息吗?” “有么?” “有。” 虞苋赶紧上前搂着他, 面上讨好一笑:“将军定然是感觉错了。” 项羽拿开她的手,冷声道:“我可以不过问你的事情,但你最好不要背叛我,否则, 我是怎么救的你, 就怎么杀了你。” 他面上冷淡,眼睛盯着她, 话语带着杀气,看样子并非虚言。 虞苋后背一寒:“我绝不会背叛将军的。” 阴晴不定的狗男人! 刚刚还亲她的嘴巴,摸着她的身体,现在就能从嘴巴里面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真是让人伤心。 项羽:“记住你的话。” 她点头:“记住了。” 话落, 虞苋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万一改变不了历史,项羽会死, 她亦会。 这怎么看都是悲剧啊。 虞苋忍不住道:“将军,要不说回刚才的话题, 刚才那位许阿姊,即便我出生乡野,亦是听过她的名号,据说能以哭笑断吉凶,她的话你要不要重视一下?” “信她?”项羽面上带着一抹嘲讽,“难不成你也觉得我会兵败,将来自刎而死?” 虞苋垂眸:“不知。” 他道:“既然许负说今日所见之异象,正是亡秦之相,那便说明我与叔父必将灭秦。” 项羽气势睥睨,目光没有丝毫的胆怯,是拥有绝对实力的自信,已然初见王者之风。 关于灭秦,项羽的确功劳最大,可惜打进关中的却是刘邦,亡秦之人也是刘邦。 虞苋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清楚历史细节,相当于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往火堆中添了柴,不由想起了一句话:人们从历史中吸取到的最大的教训,便是从未从历史中吸取过教训。 人是时间最为复杂的动物,人性太难琢磨,因此经常会做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只要人性的七情六欲还在,每个人的性格,便注定了一个人的结局。 比如现在。 虞苋心里非常的清楚,若是不想成为历史上殉情的虞姬,她应该立即远离项羽,避免成为他的夫人,说不定能逃过历史给她的结局。 可是。 让她见过底层百姓过着的是什么样子,吃不饱穿不暖,还会任人践踏,若是还没有到必死的那一步,她宁愿跟着项羽混,至少还能活几年的痛快日子。 她这个人怕死、怕累、怕饿,好益恶劳,注定她不会放弃项羽这一天金大腿。 不过虞苋自然也希望,未来的一切能被她的穿越蝴蝶掉。 最好项羽没死,她也没死,便能皆大欢喜。 她的心中心思流传,面上却未曾表现出什么,只是说道:“若是将军心中有主意,倒是妾身多嘴了。” 项羽说道:“放心,我还死不了这么快,你大可安心。” 他起身查看外衣,有风吹,又有火烤,衣裳已经变得干燥,项羽将虞苋的外衣递给她,随后自己也穿上衣裳,将精壮的身材给包裹住了。 虞苋穿着衣服,看着燃烧的火堆,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倘若穿越需要时机,那今日的龙吸水异象,会不会其实是她穿越回去的契机? 她浑身激动,一股后悔的情绪上头早知道…… 不对。 虞苋又想了想当时在水中的场面,倘若真被吸进去,上了天然后砸下来,人必死无疑,大抵今日出现的龙吸水异象只是天气正好凑巧了。 应该是如此。 况且龙吸水出现真的跟穿越有关,以她的胆子,也不敢游到中间去,自然也穿不回去。 算了。 还是随遇而安吧。 她自我安慰。 虞苋将衣裳穿上,随后想到了义庄之事,不由说道:“将军,还是得将摆放在义庄的尸体进行处理,尸体都长蛆了,很容易生出秽气,滋生疫症。” 项羽询问:“这也是你从典籍里看到的?” 虞苋道:“将军,你刚才还在骂我蠢,你想一想以我的脑子这能是我想出来的么,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自然是看书学的。” 她哔哔道:“将军,你知道的,若是出现疫症,到处传染,会死很多人的,不如防患于未然。” 古代每隔几年就会出现瘟疫,想来便有不会正确处理尸体导致的,不仅是人的尸体,还有动物的尸体。 项羽道:“依夫人的意思,义庄上无人认领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理。” 虞苋淡定道:“当然是烧了。” 项羽闻言低头看她,却见女郎面上认真,没有丝毫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惊骇世俗:“你这是要将人挫骨扬灰吗?” 虞苋:“人死如灯灭,早晚是一捧黄土,既然无人认领的尸体,火化消灾,至少不会危害到还活着的人。” 项羽闻言:“你又不怕鬼了?” 虞苋愣住,反问道:“跟鬼有什么关系?” 他凑近她的耳边,阴恻恻地道:“你就不怕这些死人变成鬼,得知是你出的主意将他们挫骨扬灰,夜半时分找你索命。” 此时山林中正好传来此起彼伏的杜鹃鸟叫,回响在空荡荡的山林之中,更远处传来狼嚎虎啸,一股寒凉从脚板底一路钻到了后颈,让女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虞苋:“别说了。” 项羽嗤笑一声:“行,不说了。” 她忍不住靠近项羽,忍不住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野兽的吼叫,晚上的山里确实不安全,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项羽道:“这么胆小可不行啊。” 虞苋看着项羽若有所思,面上变得越加的惶恐:“将军,你不会又想到了什么主意,想要锻炼我吧?” 千万不要。 项羽没回答,说道:“力气恢复了没有?” 这么问…… “恢复了。”她询问,“要回去了吗?” 项羽颔首。 虞苋闻言赶紧将火堆给灭了,见对方抱胸看着她,她摸摸耳垂尴尬解释:“若是不将火灭了,待会儿我们离开了,风可能将火星子吹走,容易引发山火。” 还挺谨慎。 项羽没说什么:“走吧。” 然而女郎嘴上说已经恢复了力气,实际上走到了半路,便蹲在地上死活不愿走了。 项羽:“……” 他弯下腰,将她提起来,没好气道:“真是娇气:” 虞苋眨了眨眼睛,伸出扯住他的衣摆,软乎乎道:“我知道将军人最好了……” “你想说什么?” 她不说话,眼睛瞄他后背。 项羽沉默。 他搂住她的腰,轻巧的一提,虞苋就像是被当成了猫崽子,眨眼睛就已经到了项羽的背上,她手自觉的攀在他的肩膀。 他说:“仅此一次。” 连腰都没有弯,臂力没得说。 虞苋点头,发现项羽看不见,她“嗯嗯”了两声,便将下巴搭在了男人的颈窝。 对方的后背也是硬邦邦的,她可以闻见淡淡的龙涎香,其实虞苋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的,似乎能安神,在他的背后,竟然有点昏昏欲睡了。 山中道路崎岖,他却走得稳稳当当。 不知何时萤火虫飞了出来,在空中飞来飞去,如同天上星辰,美轮美奂。 借着月光,虞苋看到项羽的耳垂有一个牙印疤痕,她看了许久,心神一动,张嘴含了上去。 身下人一僵。 他警告道:“你别咬我。” 虞苋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声音含糊:“我不咬人。” 项羽无语:“你没咬过我?” 她“嗯”了一声:“没咬过啊,只有你说我咬了你,我又没印象。” 项羽懒得跟她掰扯。 他身体都要被这个女人给折磨疯了,她身上软乎,又没什么重量,偏偏人又不老实,作为一个成年男人,面对一个勾引人的狐狸精,此时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了将人按在身下干死的冲动。 不过对于虞苋的行为,他嘴上不说,实际上身体又非常的受用。 虞苋说:“将军,回去之后,我们造小孩吧。” 项羽不语。 然而等到回到暂住的庄子之时,虞苋已经在项羽的背上睡着了,睡得可香了。 项羽将她放在榻上,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揉了揉她墨黑色的头发,平日里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 翌日。 虞苋睡醒已经是午时,烈日当空,一道强烈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她挡住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起床。 走出到院中,有人在舞剑,动若雷霆,速度快得只能看到剑影,普通人怕是未能近身,剑就已经到了。 好,好厉害。 项羽收势,将剑入鞘,见她醒了,大步向前走来,又一把搂住她的腰:“既然夫人醒了,是不是应该要探讨一下,你昨晚说的造小孩的事情了?” 虞苋被他搂住,忍不住嘟囔:“长得高、力气大,有什么了不起啊。”感觉每次都被他像捞小猫一样,就把她捞起来了,轻松得很,有一种自己是宠物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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