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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下的母鸡,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慢慢的变了。 他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也跟他一样也是活生生的人。尤其在是他在遭受了十多天极为痛苦的水刑之后,他才真正的从一个被害者的角度,去痛恨那些施刑者。当他对水刑产生恐惧的时候,实际上他已经变成了和鬼樊楼那些被害者一样的人。 在这之后,接连过了十天,接连抄写了十天卷宗的小犊子情绪越来越低沉,到最后,他已经表现得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他每天就是机械的吃饭和抄写,但是却整夜难眠,在床上铺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莫名其妙的啃噬着他的心灵,让他片刻都无法安宁下来。 在这之后,沈墨把他那些正在抄写的案卷全都收走,这次沈墨又重新给他换了一批案卷。 这一次的这批案卷,是沈墨派人去收集整理出来的。上面的内容是将近三十位鬼樊楼被害者,他们在被诱拐之前的生活记录。 这里面,记录着那些被弄成残废的女人和孩子,她们在被弄到鬼樊楼之前是怎样活着的。 她们有过什么样的欢乐,对生活有着什么样的希望,她们有着如何慈爱的父母和可爱的孩子。这些东西事无巨细,全都一点点的记录在上面。 某个女孩心仪谁家的郎君,那个孩子逃课被教书先生打了手板……案卷上全都是像这样一桩桩的琐碎事件。 等到小犊子把这些东西又接连抄写了三天以后,这个人终于崩溃了。 有个人曾经说过,所谓的悲剧,就是向你描绘一件事物是如何美好,然后在你面前打碎它。 现在的小犊子就是这样,这些被害者的生活,是他这个孤儿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也从来不曾想过被他残害的这些人,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往和人生。 这个孤儿,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却曾经一一的被他亲手摧毁。更可恨的是,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他醒悟到这件事之前! 上面发现了小犊子的异状以后,立刻命令狱卒分为几班,日夜密切的监视他。 果然,在第二天深夜的时候,小犊子用自己的衣带在监牢之中上吊,结果立刻就被盯着他的狱卒救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做了这样的事!”等到小犊子在昏迷之中醒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看到沈墨还是始终如一的静静站在他的面前。 “因为你还没有忏悔、没有认错、你没有拿出一丝一毫的东西拿来偿还他们。”只见沈墨看着小犊子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因为你还没有遭受更大的痛苦,你在鬼樊楼里面,施加给别人的那些痛苦,你要百倍的偿还!” 只见沈墨笑了笑说道:“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公平,所以我总想让它更公平一些。” 从此以后,小犊子开始不寻死了。然后当他再次被带到那个书桌面前的时候,上面的案卷已经一件不剩了,桌子上只是留下了一大叠白纸。 “把你的过错全都写下来,你当时是怎么做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全都写下来。”沈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掉头就走了。 然后,当沈墨出了大牢之后,那个转始终跟在他后面的吕强开口说道:“等他把那些东西写完了之后,我要不要拿给你看看?” “不要,把它写出来的东西当他的面撕掉,然后让他重新写。”只见沈墨说道:“除非我让他停下,否则不要停。” 接下来,就是小犊子漫长的书写自己忏悔录的时间。这一次的时间更长,足足持续了大概足足十五六天的时间。 小犊子每天不计其数的写着,疯狂一般的就这样写了下去。他还一边写,一边念着自己写下的那些字句。那里面全是他残害别人的经过,还有他自己的忏悔。 一遍一遍,无休无止。 吕强惊讶的发现,他每一遍都写的比上一次更多一些。没用多久,那一整叠纸吕强就开始撕不动了。 就这样周而复始,不断的持续下去之后。吕强惊讶的发现,这个小犊子已经变成了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不休息不吃饭不睡觉,而是不断的在写着那些东西。有一天,狱卒忘了给它添上灯油。结果等到第二天早上,竟然发现小犊子居然用指甲把整个牢房的墙壁,全都刻上了他的忏悔。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这回怎么办?”这个时候,吕强才想起去找沈墨。 而是沈墨只是让他继续写,让他自己不停下来,就永远这样写下去。 等到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大牢里的那些狱卒和吕强他们都已经害怕了。 说实话,他们即使能够折磨一个人,甚至可以杀掉一个人。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居然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人变成这样一副恐怖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这个小犊子终于停了下来,他就这样傻呆呆的坐在牢房的正中间,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动不动。 吕强赶紧飞一般的向沈墨报告。 等到沈墨再次走到小犊子牢房里面的时候,只见小犊子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面沉寂绝望竟然如同死灰一般。 在那双瞳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一丝疯狂,而是如同黑暗深渊一般无尽的痛苦。 “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才能赎我的罪?”小犊子就像个垂死的人一样,向着沈墨问道。 听到小犊子的这句话,沈墨忽然笑了起来。 “跟我走,”只见这个时候,沈墨淡淡地说道:“我带你把世上所有小犊子这样的豺狼,一刀刀的杀尽!” 此时此刻,就连沈墨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次缔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就此之后,世界上再没有了小犊子,而是多了一个叫“沈独”的人。 他就是沈墨“死灰营”中的第一个战士。 …… 在历史上,沈墨手下的这支人数从未超过千人的部队,他们的战绩却是辉煌夺目。 ……帝有死灰营,数不及千,狂如疯兽、悍不畏死,逢战必克。灰旗起处,虽万人之城亦不战而拔。——《神州纪——圣武本纪》 ……他们不会停止,不会疲劳,没有痛苦、从不后退……在安息城下,我亲眼看到一个灰衣士兵被砍断了双手之后,他让战友将两把刀绑在了他的断臂上,之后继续疯虎一般杀入我们的军阵。 每次当灰旗升起的时候,就意味着我军无人被饶恕,直到被屠杀殆尽才会停止。哪怕这面灰旗下只站着30个战士,他们也会向数万人的军阵发起冲杀。这支不死者军团只要一旦出现,那就意味着我们军队崩溃的开始。——《阿木塔尔将军回忆录》 ……那是一只苦行僧一样的军队,他们毫无所求,安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但是在作战的时候,他们却狂暴如同疯魔。当他们的主帅下令冲锋的时候,哪怕前面就是昆仑绝壁,他们也会一直冲杀,直到把自己撞碎在上面——《蒙元被俘者回忆录——赫连山卷》 ……死灰营,灰衣铁面,随胜帝追亡逐北,未尝一败。圣帝三年,蒙酋将军托鲁不花携数千骑败走。有营中军士五十六人奉命追杀于西北。越次年九月,于数万里外红海之滨斩之,枭首而回。士死三人而已——《圣帝逐北录第七卷》 第185章:净如琉璃杨紫璎 此时此刻,沈墨的心里并不轻松。 他现在是跟时间在赛跑。一年之后宁宗赵扩驾崩,理宗皇帝赵昀继位。到了那个时候,他真不知道史弥远会怎么发落他。 更何况,他发现在如今这个南宋朝,他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安全感。 在这个时代,一个衙内看上了你家媳妇,就可能轻易的弄死你全家人。一旦要是有什么官宦之家看上了你的财富,或是你无意间惹上了什么人,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弄的家破人亡。 而沈墨这样一个现代人,绝不习惯把命运操持在别人的手里。所以哪怕现在他有了人脉和财富,可是却依然固执地觉得自己不够安全,毕竟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面,才是最稳当的。 所以,沈墨这才会忙忙碌碌的为自己准备了这些事,他现在头脑里面只想着一个成语,就是“狡兔三窟”。 反正要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也要有力量能够拼命一下。哪怕就是大宋呆不下去了,他在海外也好歹得有个立足之地不是? 所以人员、钱财和物力,都是他现在着急想要建立起来的东西。 这一次他得到了龙氏三兄妹,可以说是意外之喜,手头上可用的人手一下子多了不少。至于手上那个被他改造过来的小犊子——这个沈独现在就像是个一根筋的宗教疯子,沈墨要是让他挖自己的眼睛,他都不会去问左眼还是右眼,而是直接把两只眼睛全都给他抠下来再说。 沈墨现在并不太缺背着火药包去自爆的死士,他要的是管理人才,所以这家伙暂时还用不上。 沈墨抽空还跟阿普见了一次面,这个小子如今的香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在南洋海外派人占了一个无人小岛,准备用作苏勃尼青和其他隐蔽物品的中转站。 接下来,阿普就打算再回一次大食,除了在大食把“大宋宫廷御用”天香露再卖一次以外,他还打算把自己所有的家人都接过来,干脆就在大宋定居算了。 阿普这小子也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在大食,他要是不肯改信异族的宗教,那也是个被弄死的命。另外再加上他在大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所以他干脆做起了入籍的打算。 沈墨特意交代了一些世界各地很有名的物产,当然都是对他有用的实验品。还有一些沈墨专门指定了技能的匠人,让阿普都雇佣了带回来。 当沈墨把一幅手绘的世界地图交给阿普的时候,把这个大食胡儿激动得当时就昏过去一次。 在那上面,凭着沈墨的记忆把世界上的海洋、河流、陆地,各个地点都绘制得清清楚楚。当阿普看见自己出发的波斯湾就在眼前的时候,这家伙当时就流泪了。 当然,美洲和澳大利亚现在还没被发现,如今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地球是个球形。所以沈默的这张地图只有欧亚非三大洲。 正当阿普激动的问沈墨,知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有金矿的时候,沈墨随手就在东瀛的奥州地区,越后、佐度、甲信这几个地方画了几个点,阿普的眼睛当时就贼光闪烁的亮了起来! 如今的阿普,早已经把沈墨当成了神仙一样看待。毫无疑问,等他这次再从大食回来的时候,这几个地方无疑是他经商中必到的重点。 东瀛的黄金和白银,在明朝的时候大量开采、涌入中国。而南宋这个时候,全世界却还都对那里的矿产一无所知。甚至有些地点,就连那些东瀛本地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脚下有着巨大的金矿。 但是,沈墨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因为在现代,就有一艘当时明朝的运金船沉没在轻津海峡。沈墨在当时打入了一个贩卖黄金的洗钱团伙,所以对这船黄金的来龙去脉也研究过一番。因此知道了这几个产金的地点。 阿普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沈墨敬畏若神,甚至每次见到沈墨都更加的恭谨虔诚,如今他已经成了沈墨这个“穿越神教”最为忠实的信徒。 这小子见到过一回沈墨打造雪花镔铁,知道沈墨喜欢这东西,于是就把自己手里面和市面上的雪花镔铁搜罗一空,全都献给了沈墨。在沈墨要给他钱的时候,这小子居然还委屈的哭了一鼻子。 用他的话说:“师父于我恩同再造,您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有绝世珍宝的价值!我给师父拿几块铁来,您还给什么钱给钱?”沈墨也只好苦笑着收下了这个胡儿带来的十几斤镔铁。那个龙小梨的“井中月”,就是阿普后送来的镔铁锻造的。 然后就是商玉陵,当这个倒霉孩子来到沈墨的家里面,想要讨要天香露的时候,结果被忙得气急败坏的小符果断抓住,扣下来做了苦力。 小符和商玉陵两个人再加上江叔江婶,他们四个人赶在阿普返回大食之前,用疯狂的速度在制造和储备香水。 用小符的话说,等这些东西运到大食,再换成大食的宝货带回了大宋,那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很快的,就连外界也听说了这位大食商人要走的消息。在市面上花间四梦的价格立刻就是一路走高。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花多少钱都买不来一瓶的惊人价格。 所以,当沈墨把一个盒子在崇福侯的面前打开的时候,当崇福候发现盒子里面的一对水晶瓶里,居然装的都是特制的天香露,就连这位侯爷是颇为惊喜了一番。 今天沈墨是专门来给那位东阳县主杨紫璎赔礼来的,毕竟他抢人家一瓶美酒的事,已经被那个泥醉少女告诉了她爹地,沈墨要是不低头认错,那是坚决不行的。 等到崇福候把她的女儿从后宅中唤出来,杨紫璎一见这盒子里面的两瓶天香露,也是惊喜异常。 其实每一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对于那些女孩子来说,爱美甚至比生存更重要。所以这种能让人遍体香气袭人的天香露对于杨紫璎来说,那也是喜欢得不行不行的。 她这侯府里面的生活豪奢,虽然普通的天香露她也有过几瓶。但是沈墨这次送来的明显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这位姑娘一见之下,顿时满腔的气儿都消了个干干净净! 第186章:楼外楼、暗算沈墨的龙小梨 “姓沈的小子,回头用完了我再找你哈!”只见杨紫璎喜滋滋的捧着瓶子,眉开眼笑的向着沈墨说道。 “东阳县主!您饶命吧!”只见沈墨当时就苦着脸说道:“那个胡儿阿普说话就要回大食了,他要是不在临安,我跟谁要天香露去?您就是把我榨出油来,也不能当着天香露用啊!” “我可不管,反正你总归是会有办法的!”只见杨紫璎毫不客气的瞪了沈墨一眼。这姑娘的脸蛋儿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就像透明了一样。 这个杨紫璎姑娘,似乎是天生就有一种极度洁净的体质,当她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像玻璃杯里的冰块一样透明起来。沈默看着他,总觉得这小姑娘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神性的意味。 不过这姑娘的性格可是够麻辣的,似乎从来不喜欢和人讲理。 “到时候没有的话,我就先把你榨出油来再说!”只见杨紫璎说到这里,笑着接了撅嘴,然后扭头喜滋滋的出去了。 “侯爷!关键时刻,您可得救小的一命!”这个时候沈墨总算得了个空,向着崇福候杨峻求援。 “我才不管你呢!”只见崇福侯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这小子,这几天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也不说陪我过来聊聊天!等到有事儿的时候才临时抱佛脚,那还哪儿管用啊?” “您是不知道!”只见沈墨听他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福隆寺龙女杀人的那件案子里面,又是无名白又是和尚的。我这不是怕犯了什么忌讳,所以才没敢到你这儿来吗?” “这不案子一办完,交待干净了之后,我这不是马上过来了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只见崇福候听见了沈墨的话,他也是会意点了点头。 这崇福候也是大宋的官宦上层人物,沈墨说的这些话,他是能听明白的。 沈墨要是在调查那件案子的敏感时期,还不停的跑到他这来,被有心人看到之后难免会心生疑惑。所以沈墨这才有意的避嫌,就是为了不想给崇福候惹麻烦的意思。 这个小子,还真是挺贴心的!崇福候想到这里,他赞许的看了沈墨一眼,脸上的笑意也恢复了几分。 等看到崇福侯的时候,沈墨猛然想起了自己靴页里面那把无鞘的银妆刀。也不知道现在那位密谍项嫦儿,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她的西夏,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对了,听说你跟那个胡商相交莫逆?”只见崇福侯笑着对沈墨说道:“等到他下次再回来,若是有什么新奇的物事,在咱们大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那种,你先拿来给我过过过目。你告诉他,只要是我看中的,价钱少不了他的!” “明白了!”沈墨立刻点了点头:“属下保证,他一上岸我就把他提溜到您这儿来,有什么好东西保证紧着您先挑!” “嗯!”崇福候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个闲散侯爷的日子过得,虽然是衣食不愁,可也未免有些太过无聊了。每日里只想寻一些新鲜事儿来做做,却又都是老生常谈,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侯爷,您就放心吧!”只见沈默笑着说道:“以后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我都给你留着心!” “那就好,知道你这小子有良心。”只见侯爷笑着,用手指了指沈墨的茶杯,让他喝茶。 沈墨一边喝着茶,一边在棋盘上信口给崇福侯讲起了五子棋的下法,然后崇福候立刻就兴致勃勃的和沈墨下了一盘。 五子棋这东西,全无技术难度可言,可以说是一学就会。而且眼前还是现成的棋盘棋子全都能用。这下子崇福候有了这么个新奇的玩法,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就知道你这小子没事,老是有新鲜的玩意儿给我!”只见崇福侯被沈墨有意让了一盘以后,他五个棋子连在了一条线上,不由得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几声。 沈墨见他逗得崇福候心怀大畅,于是又陪他下了几盘五子棋,然后这才告辞回家。 …… 就在次日下午,沈墨在钱塘门外登上了龙璃儿的辉夜舫。他让船夫直接贴着白堤西行,过了平湖秋月,一路向着苏堤压堤桥的方向驶去。 他的目的地就是后世有名的西湖十景之一“苏堤春晓”。史弥远给他传信来,他们今日宴饮的地方,就在苏白堤之间的画舫上面。 等到沈墨站在船头,看见西边的湖岸上一座豪华巍峨的酒楼,上面的游人酒客熙熙攘攘的场景,他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千古留名的楼外楼,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的短暂奢华,是直把杭州做汴州的纸醉金迷,是千年以来著名的亡国景象! 眼前的繁华盛景,再有五十六年就是灰飞烟灭。到时候这罗绮遍地、鲜花着锦的大宋,就是一片血海般的修罗场! “叹什么气啊?” 龙璃儿娇娜的说着,她把一粒罗汉豆放在桌子上,用芊芊玉指一弹,这颗豆子就“咻”地飞出了船舱。 眼见得这颗豆子,居然就“噗”的一声,准准儿的打在了沈墨的屁股上,龙璃儿立刻就吃惊的一吐舌头。 没想到弹得这么准!这丫头赶紧把茶杯端起来,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墨一回头,从舱板上捡了这颗豆子,然后他拨开壳把豆子扔进了嘴里。 他一边咯嘣咯嘣嚼着松脆的豆子一边说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弹了你俩哥哥的一顿脑门儿,却把你给落下了,我看今天正好,所谓择日不如撞日……” 说着,沈墨把两根手指放在嘴里面“哈~”了一下。 “别……肯定可疼了!”龙小梨吓得花容失色,把自己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后缩:“我也没想打得那么准,大概是……目标太大了吧。” “哈!看来你毫无悔改之意,那就……饶了你这一回。”只见沈墨都到了姑娘的面前,终究还是觉得两个青年男女在船上这样笑闹不妥,于是只好悻悻的住了手。 “这是给你和你大哥二哥的。”沈墨踢了踢脚下的一个包裹。 听起来,这包裹里面的东西好像还分外的沉重。 第187章:苏堤春晓、史家贼船 龙璃儿是看着沈墨把这个包裹拿上来的,当他提着它上跳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非常沉重,也不知道沈墨到底给她拿来了什么玩意儿。 等到她听说这里面是给他们三兄妹的东西,于是龙璃儿就低头把这个包裹打了开来。 等姑娘往里一看,赫然发现这个只有枕头大小的包裹,里面是居然是满满的一袋子灿然生光的黄金! 这些黄金全都是五十两一锭,大约有拳头大小的金元宝。打开袋子以后,龙璃儿立刻就被晃得耀眼生花。 “这是24锭黄金,1200两。”沈墨在旁边说道。 “怪不得这么重,原来这一袋子竟然是接近一百斤的黄金!”龙璃儿见了这么多黄金,不由得也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金子?”小梨惊讶的向着沈墨问道。 “这些金子是给你们的,说起来有三个用途。”只见沈墨对着她说道: “你二哥需要操办的三个基地,还有一应需要的人员和物事,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这里面的钱花起来可就是没数了。我怕他为了在钱财上面给我减省,所以才一次性拿这么多钱给他。” “要知道,在很多事情上面,花钱的时候是万万省不得的。尤其是玉陵负责的秘密基地工作。要是有一丁点钱没花到的地方,造成的纰漏可能就是不可想象!尤其是在保密方面更是如此,所以我索性一次多拿出点儿来,好让他安心办事。” “嗯!”龙璃儿听了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觉得沈默的话里面含义很深,细想起来越想越是觉得受益匪浅。 沈墨说的这些,在官场上尤其是如此。有时候你想要省下一些小钱,却没想到往往会坏了大事。 “这些钱的另一部分功能,就是让你大哥觉岸……现在应该叫龙玉决了,让他在临安城里面花销的。” “他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只见龙璃儿听到这里,姑娘掩口笑道:“你是不知道,他是一两银子能过上一年,还能剩下大半两的人!” “那这一回,他的习惯可要改改了。”只见沈墨摇着头笑道:“我将来给他的定位,是先做一个在大宋周边国家贩卖奢侈品的巨富商人,游走于西夏、金国和蒙古的上层。” “所以他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养望。”沈墨说道:“换句话说,不管他现在会不会做生意,先得让他建立起来一个在临安城里挥金如土的形象。” 说到这里,只见沈墨笑了笑:“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大商人,但是只要他的一天的花费都要几百上千两银子,那么自然就会有人相信他。他的身份也就绝不会去有人怀疑了。” “原来是这样!”只见龙璃儿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沈墨道:“这一下大哥可抖起来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学会大手大脚的花钱?” “你把这个任务要是交给二哥的话,我估计能把他给乐死几回!” “你们兄妹三个各有擅长之处,你大哥宽厚睿智,最善于这个角色。所以玉陵生气也没用。”沈墨听到这里,他也跟着笑了笑。 “还有第三个用处,就是关于你的。”只见沈墨接着说道:“你跟了我之后,在这西湖上的营生也不要随便接了,只要关注临安高层官员这些上层就可以。” “以后你跟他们交流往还的时候,该免单就免单,该馈赠就馈赠,不要考虑钱的事。”只见沈墨接着说道: “除此以外,你个人的花销也要再往上提两级。”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认真的看了龙璃儿一眼:“不要担心钱,更千万不要去考虑怎么赚钱。要知道,你这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就有可能救了我们全体人的性命!” “我明白了!”龙璃儿干脆的点了点头:“我就像大哥一样,做出一个西湖女名士的范儿来,摆出一副根本不稀罕钱的样子,只需要专心替你收集情报就可以了,是吧?” 沈墨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小梨儿真是聪明,我一说你就懂了。” “又给人家乱起外号……”龙璃儿听了以后,娇嗔的撇了撇嘴。 眼看着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渐暗,慢慢的接近了黄昏时分。 每当清晨和夜晚,便是这西湖之上最美的时刻。 沈墨的画舫一路来到了苏堤春晓,等到他走出窗外,沈墨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只觉得夜风习习,襟怀激荡!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映照之下,前方就是一艘硕大的画舫。史弥远的宴会,就在前面等着他。 等到沈墨的辉夜舫靠近,自然有管事撑着小船过来迎候。等到船上的管事听说了沈墨的名字,这位管事立刻笑道:“史相已经久候了,沈相公还请移步上船。” 于是沈墨顺着宽大的跳板,慢慢的走上了这座画舫。 等到迎候沈墨的管家在船外唱完了名。沈墨慢慢的走进了这座大厅。 画舫里面分外宽敞,就像是一个硕大的客厅,史弥远正在居中的主位上坐着。 见沈墨来了,只见史弥远呵呵地笑着说道:“小友今日姗姗来迟,一会儿定要罚酒!” 史弥远的这一句话,几乎就把今夜他们之间相处的调子定了下来。沈墨一听就知道,这场晚宴一定是轻松的家宴风格。 于是沈墨连忙笑着拱手说道:“小子劳史相久候,您不行军法处置就是宽宏大量了,罚酒何足道哉?” 听到沈墨的话,史弥远也是开心的一笑。 然后,只见史弥远叫过旁边的一个中年文士,向着沈墨说道:“这是我的弟子余天锡,” “天锡,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沈墨沈云从。”只见史弥远指着门口的沈墨说道:“给他介绍一下在座的诸公。” “原来是余先生当面,小子失礼了。”沈墨一听是余天锡,他连忙拱手施礼。 沈墨心道:“这个家伙,可是非同小可!” 史弥远能够在几年之前,就把寻找赵氏宗族子嗣的任务交给他。足以见得史弥远对这位弟子分外的信任,对他的能力和忠诚也是毫不怀疑。 如今这个中年人正面带微笑看着他,沈墨的心里却微微的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余天锡这个人,他的辨人之术可谓是天下无双。自己这次可是要分外的小心,不要在他眼中露出什么破绽才好! 第188章:木头皇帝、锦绣佳人 只见余天锡和沈墨两个人应答了几句之后,余天锡就给他介绍了在座的几位官员。 今天来的人并不多,大概除了余天锡和史弥远之外,就剩下五六个人。 只见居中的史弥远一身素布道袍,打扮得朴素简单却又干净利落。单看衣着,很有点儿像一个有些洁癖的乡村教师。 当然,像他这样的身份也无所谓锦衣华服,所以史弥远在自己的家宴上,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再接下来就是余天锡本人,只见这个中年男人脸庞上的线条很柔和,看起来既不犀利也没有什么锋芒,他露出的笑容也是随和可亲。 但是沈墨却知道,绝不能被他现在的外表所迷惑,这个人绝对是实打实的一个厉害角色! 再接下来介绍下首的这个人,当余天锡向他说出他的名字之后,沈默顿时就是在心里边暗暗的吃了一惊! 沂王嗣子赵与莒! 如今这位一年之后的理宗皇帝,现在还只是个秉义郎这么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他虽然有着宗室子弟的身份,在前两年又入嗣了沂王,但是史弥远还是把它隐藏的很好。 “赵先生请了,”只见沈墨笑呵呵的和这位赵与莒打了个招呼:“前日还和令弟与芮相聚来着,不想今日又与赵兄见面,真是幸何如之。” 在沈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的余天锡和史弥远都在冷眼旁观,用心的打量着沈墨的反应。 只见沈墨并没有表现丝毫惊慌,神情更没有出现什么异状。他和赵与莒打招呼的时候,还真像是见到了朋友的哥哥那样礼貌而随和。 沈墨的态度既不是特别恭谨,也不是非常随意。这分寸尺度拿捏得,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赵与莒是将来的皇帝一样。 “好个沈墨!这戏演得真好!”史弥远也就罢了,余天锡看到沈墨的样子,不由得也在心里边暗自赞叹。 等到沈墨冷眼旁观,只见赵与莒这位将来的皇帝大佬,长得面团团的一张脸,脸上露出了太阳晒出来的健康肤色。这个人眼睛不大,嘴唇很厚,看起来神情稍稍有些木讷笨拙。 听到沈墨和他打招呼以后,赵与莒立刻也回了一礼。只见他嘴里只说着“那好,那好,”也没再说出什么来。显然是一个不太善于言辞,老实巴交的人。 沈墨看到面前的这位未来的皇帝,不由得在心里边暗自一叹。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史弥远真正需要的皇帝人选! 这个人沉稳老实,还稍稍带着一点木讷,这对于史弥远来说是最为合适的。要是他亲手扶上了一个聪明英睿的雄主,那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沈墨心道,“也不知道这个老实人到底是真老实,还是装出来的?” 沈墨和赵与莒谈笑了几句,就被余天锡引着介绍下一位官员。 在座的这些人就这样一个个的介绍下去,沈墨含笑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这些人的官阶都不太高,但是沈墨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在史弥远的面前都并不十分拘谨,应该都是史弥远比较熟悉和信重的人。 当然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史弥远绝对不会允许不熟悉的官员,或者是和他离心离德之辈在这里出现的。 等到余天锡一路介绍完了之后,沈墨正要入座。史弥远在一回头之间,却隔着窗户看到了沈墨坐来的辉夜舫里面,有个人影一闪。 史弥远立刻笑着说道:“既然小友带了姑娘来,不若一并请上来饮酒。老朽是若随便给你指一个,只怕还入不得你的法眼!” 沈墨听到以后,立刻笑了笑。如今他们这些官员甚至包括史弥远的身边,每个人都有一个姑娘作陪,这些女孩子想必也都是西湖上的顶尖儿人物。 史弥远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就是让他带着自己熟悉的姑娘上来,这样也更容易放松一些。 不过让史弥远这么一说,在座的这些官员们心里面却都翻了个个儿! 他们这些人心中都想道:这个沈墨也不知道是哪一层级的官员,竟然得到史相如此地看重?居然连姑娘的事儿都替他做主了,史相什么时候操心过这些琐碎的小事? 不说他们这些人心里面暗自犯合计,只见龙璃儿接到邀请之后,她步履轻缓的走进了舱来。 龙璃儿今天刻意打扮过一番,更加显得明艳动人,美艳不可方物。当她走进船舱之后,一瞬间就把满船的姑娘全都给比了下去。 龙璃儿进了船舱之后,朝着里面悄悄扫瞧了一眼。 只见大厅里满座的官员,要么就是老朽不堪,要么就是肥硕臃肿。再看座上一袭白衣的沈墨,这位沈郎身形挺拔、面目英俊,显得分外精神,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龙璃儿先是拜见了史相,然后给船舱里的大家团团施了礼,这才径直走到沈默的旁边坐下。 史弥远见到进来的这个姑娘,虽然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但是面目端庄、神态稳重,显然与其他的姑娘大为不同,就连史弥远也暗自赞叹了一句不凡。 这下船舱中所有的宾客全都到齐,史弥远在带头行了一圈酒之后,只见他笑着说道: “刚才在等你们的时候,我们已经看过了几番歌舞。这次既然沈小友带了姑娘来,就请一展长才,以慰在座诸君如何?” 说实话,以史弥远的身份来讲,在今天的这样的场合点了龙璃儿出来歌舞,那真真儿是给了她天大面子。 于是龙璃儿听到之后,立刻就离座而起,向着史弥远躬身道:“妾身敢不从命?” 于是龙璃儿向着乐师说了曲牌名字,随着丝竹之声渐起,只见龙姑娘在大厅中央展动袍袖,歌舞起来。 龙璃儿唱的这首词,词牌名字叫做《渡江云三犯》。史弥远才听了一句,就知道这是首新词。 只听得龙璃儿唱道: “羞红颦浅恨,晚风未落,片绣点重茵。旧堤分燕尾,桂棹轻鸥,宝勒倚残云。千丝怨碧,渐路入、仙坞迷津。肠漫回,隔花时见,背面楚腰身……” 当龙璃儿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只见她扭腰转身,腰肢就如同弱风扶柳一般纤弱细巧。 在她回眸之际,长袖半掩着面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但是这双妙目在回首之间,却是不经意的向着沈墨的方向飘荡了一下。 史弥远一见之下,顿时就是微微一笑。 只见龙璃儿又接着唱道: “逡巡。题门惆怅,堕履牵萦,数幽期难准。还始觉、留情缘眼,宽带因春。明朝事与孤烟冷,做满湖、风雨愁人。山黛暝,尘波澹绿无痕。” 等她一起唱罢,歌舞具是绝佳,赢得满座彩声轰然不绝。 这个时候,余天锡在旁边暗自想道:“真是好一首《渡江云三犯》!” 第189章:做满湖,风雨愁人 这首诗妙就妙在,首先这里面写的就是暮春时节的西湖景致,和现在的情景完全相符。 况且,词里面所说的“旧堤分燕尾,”这里面的“燕尾”指的就是苏堤和白堤交汇的地方,形如燕子的尾巴,与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也是恰好相合! 更何况,这首词余天锡之前也是闻所未闻,明显是新谱出来的。再把这词的内容相互之间一验证,这位龙姑娘所唱的这首词,居然是为今天的这场饮宴特意做的! 此词意境绝妙,含义深远,而且居然还是现做出来的。这就足见这位龙姑娘,在这番歌舞上面有多用心了。 余天锡想到的这些内容,史弥远当然也是心中有数。只见他呵呵笑着对台下的龙姑娘说道: “难得如此好词,真是让人见之心怀大畅,这是谁的佳作?” “妾身拙作,岂敢当史相如此称赞?”龙璃儿一听之下,立刻就盈盈的拜了下去。 “好家伙,原来是她自己写的!”龙璃儿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又是引得满座皆惊! 其实在座的诸位里面,只有龙璃儿和沈墨心里知道,这一首词却是刚才沈墨抄录给龙璃儿,特意让姑娘今天来扬名用的。 龙璃儿那时候见到沈墨居然随手写出了这样的一首好词,然后又毫不在意的转送给了她,当时把这个小丫头也是弄的吃惊万分。 “真真是好一个‘做满湖,风雨愁人’!”只见史弥远一咏三叹,击节赞道:“龙姑娘兰心蕙质,当真是一位才女!” “不过,这首词里面,却有一句话写错了。”只见史弥远才刚刚夸了龙璃儿两句,他忽然间又板起脸来说道:“词里面的这一句‘题门惆怅,堕履牵萦,’却是文不对题。” “哦?璃儿愚钝,还请史相教诲。”龙璃儿一听史弥远这么说,她顿时就愣了一下。这么好的词,他居然也能挑出毛病来? 只见史弥远嘴角含着笑说道:“这一句‘题门惆怅,堕履牵萦’说的是三国时吕安拜访嵇康不遇,在他家门上题字的典故。” “只是吕安是遍寻知己而不得,龙姑娘却是知己就在眼前,这不是文不对题又是什么?” 满座的官员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史弥远是在调笑龙璃儿,暗指他已经有了知己沈墨,所以大家全都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沈墨听到这里,他也跟着笑。他也没想到龙璃儿歌舞之中那微微的一瞥,居然就被史弥远看出了端倪,还用这件事情和龙璃儿开了个玩笑。 “看破了偏要说破,史相不厚道!”龙璃儿红着脸回了史弥远一句,眼中娇嗔和责怪之意溢于言表,直把史弥远逗得哈哈大笑! 说实话,龙璃儿刚才的这句话,如果对于当朝丞相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不过龙璃儿冰雪聪明,知道今天史弥远的心情不错,所以才有意的和她调笑。 在这种情况下,她做成小儿女的样子撒撒娇,就算是说出两句不甚恭敬的话,那也没什么。 果然,龙璃儿这么一娇嗔,立刻就把史弥远弄得心怀大畅。 “沈小友,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只见史明远笑了一阵之后,接着说道:“趁着今天高兴,赶紧拿一首新词出来,让我们欣赏欣赏!” “我哪里会什么……”沈墨在这里还要谦虚一下,却被史弥远笑着拦道:“你可别说你不会!那天在湖上的那一首,难道不是你自己写的?” 沈墨见到自己的谦逊露了馅儿,他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违逆史弥远的意思。于是只好苦笑着要过纸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话说这个时候,除了那个木讷的赵与莒之外,在座的诸位官员们,一个个心中全都暗暗吃惊! 沈墨在自从进到这个船上之后,史弥远对他的态度就像是自己家中的子侄一般。看起来两人相互对话之间,居然表现得毫无芥蒂。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谁,居然能赢得史相如此的欢心? 说话间,只见沈墨又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词,然后把它交给了龙姑娘来唱。 要说这填词,原本就是用来歌唱的,每一个曲牌都有各自的音调曲目。所以词和诗不同,并不像诗那样讲求格律,而是要求字字合乎平仄。 因为在这其中只要一个字不合平仄,读出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味道不对。而唱出来的时候,就更是明显。那个不合平仄的字,一定会把字唱“倒”了。所以在我们欣赏词牌的时候,才会往往觉得里面有一种奇妙的音乐感。 龙灵儿在一旁边看着,只见沈默飞快的又写下了一首词,神色之间居然毫不犹豫。龙姑娘不由得妙目之中,顿时异彩闪动!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得最清楚的。刚才她唱的那首词已经是清新隽永、绝妙无比。在这之前,沈墨杀掉薛极的次日清晨,还给过她一首悲怆苍凉的“背高城,玉笛吹成血。” 如果加上他正在写的这一首,那就是三首了!如今他正在写下的这首词,还能像前两首那么好吗? 如果他要是真能做到的话,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如此的文采?数天之内就能够做出三首绝妙好词? 当沈墨把诗签交给龙璃儿,她拿到手里,才向着上面看了一眼,立刻就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长叹! 这位沈郎君,真可以称得上“才如沧海”四个字! 但见龙璃儿飞快的浏览过一遍诗签之后,随后又歌舞起来。这次她唱的,是一曲《水调歌头》: “平生太湖上,短棹几经过。如今重到,何事愁与水云多?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 鲙新鲈,斟美酒,起悲歌。太平生长,岂谓今日识兵戈!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 当这龙璃儿唱到:“银艾非吾事”这一句的时候,只见座上的史弥远微微的笑着,难以觉察的摇了摇头。史弥远当然知道,这词中的“银艾”两个字,其实指的就是官职。 显然,沈墨的这句话里的意思是说,他心中根本无意于官场。其实就是意在暗暗提醒史弥远,不要在他的身上打主意。 只不过,当朝的史丞相真要是想打他的主意,天下谁又能拦得住? 第190章:沈墨中了个大圈套 等到龙璃儿这一首词唱罢,众人只觉得舞姿曼妙无方,歌喉有如九霄环佩,浑然不似人间气象。再看着龙璃儿的身段妖娆,真好像是月宫仙子一般,连史弥远都忍不住击节叫好。 丝竹方罢,只见史弥远笑着说道:“此曲慷慨悲壮,少年英豪,正当如此!不愧是沈云从写下来的,当真是词如其人!” 史弥远摇着头,接着说道:“沈小友如此文采,当真是让人惊才绝艳。所谓野有遗贤,是我这相国之过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国家还有人才没有被挖掘出来,还在民间晃荡着,那就是当朝丞相没有干好。这句话对于沈默来说,可以说是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只见沈墨听了史弥远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是脸上变色,他急忙逊谢道:“小子无行,岂敢当史相如此缪赞?” “诶!像你这样的才学,正应当为国绸缪,一展鲲鹏之志才对!”只见史弥远笑道:“待回头老夫为你安排一下……” “小子不敢!”只见沈墨这时候赶紧推辞道:“沈墨山野之人,岂敢误了国事?” 沈墨这个时候在,心里面不禁暗自跺脚。如今他才算知道,怪不得这个老家伙今天大老远的把他叫来喝酒,原来是来干这个的! 今天史弥远一上来就让他作诗填词,目的就是为了给沈墨扬名。如今沈默这首词一做出来,他有才华的名声就算是传出去了。然后史弥远正好乘势把他按在一个官位上,就这样,这个老家伙就顺理成章的把他监视起来了……这个奸猾的老鬼! 只见沈墨苦笑着说道:“小子还是查案子比较在行,其他的……” “知道你喜欢这个!”只见史弥远呵呵的笑着说道:“不耽误你查案子,等回头临安城内再有什么疑难案件,自然会有人借调你去办。但是这个官儿,你不当是肯定不行的。你小子这回没话说了吧?” 等到史弥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座的这些官员里面,除了知道内情的余天锡,一个个全都已经蒙圈了! 大家心里面都在各自呐喊着:“这是什么操作啊!我的天!” 说实话,他们这一辈子还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在史弥远身边的人,这些人可以说见得多了。无一不是在苦苦的钻营,拼命的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的向史相表达忠诚,就是为了让这位丞相大人哪天一高兴,就把他们提拔上来一步。 可是今天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是怎么把局面弄成这样的? 怎么看起来,今天这个年轻人竟然像是死活不愿意当官。而史丞相居然好像非要他当这个官儿不可一样,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奇怪的事? 难道说,这个沈墨有什么出奇的手段,比那些溜须拍马的办法更加有效,能够让史相更加看重他?一时之间,满座的宾客全都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沈墨,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秘密来。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沈墨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是当众伤了史弥远的面子了。所以沈默就是心里千般不愿意,他也只好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多谢史相栽培之恩!” 说到这里时,只见沈默起身离座,一个长揖就拜了下去。 大家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暗自惊诧于沈墨的大胆。到这个时候还不跪下重重地磕谢,而居然只是鞠了个躬就完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暗自想道,莫不是如今史相口味变了,这位老人家现在不喜欢阿谀奉承,而是喜欢那些有风骨的做派了?嗯!这件事很有可能! 当下在座的几位官员,就颇有几个想要表现出一点骨气来让史丞相看看的意思。连眼神里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如今见到沈墨乖乖的就范,史弥远当然是心怀大畅。这一下子,他这一场宴饮的目的就算是彻底达到了。 只见史弥远笑着对龙璃儿说道:“龙姑娘今日接连歌舞,真是辛苦了”。说着,只见他转头对从人示意了一下,之后笑着对龙璃儿说道:“待老夫为龙姑娘添妆。” 看史弥远的意思,居然是要替沈墨打赏龙璃儿! 这一下子,满大厅里面的姑娘们,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龙璃儿。 说实话,在座的诸位女孩没有一个不嫉妒她的。就以史丞相的这样的身份,居然能主动的替自己的下属付小费。这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能让这位老人家做到这一步? 只见龙璃儿听见史弥远的话之后,立刻展颜明妍的一笑。只见她笑着说道:“小女子不敢领史相厚赐,想讨另一件赏。” “哦?”史弥远听了以后,立刻好奇的一笑:“你想要什么?” 只见龙璃儿接着说道:“史相品格高峻,恩泽黎民,小女子心慕已久。我这里有小扇一柄,乞史相国题一两个字在上面。小女子也好在家中世代相传,不忘史相恩德。” 史弥远听她说的好听,不由得淡淡的一笑道:“这有何难?且取笔墨来!” 龙璃儿见史弥远答应,立刻惊喜的拜了下去。等到史弥远在从人的手中接过笔来,只见他欣然提笔,在龙璃儿递过来的折扇上面写下了几行字。 等到龙璃儿接过扇子,面露喜色的再次重重谢过了史弥远。之后只见姑娘偷眼往扇子上一看,顿时就吓了一跳! 这上面哪里是几个字而已?扇面上满满的一副字,竟然是史弥远抄录下了她刚刚唱的那首“题门惆怅,堕履牵萦”的词。而且史丞相还在下面题上了他的名字,这个老头儿今天可真是够给面子的! 这一下,龙璃儿也是诚惶诚恐的谢道:“此扇自当珍重传家,璃儿谢过史相!” 听到龙璃儿的话,只见史弥远满面笑意的指着沈墨说道:“要谢就谢他好了,若是寻常诗句,老夫才不耐烦去抄它一遍!” 龙璃儿听到这话以后,俏脸上顿时脸上一红。心道:“这个老家伙,真是比鬼还精!” 刚才史弥远的这句话,在场的众人中也只有龙璃儿和沈墨能够听得明白。 这是史弥远分明就看出来龙璃儿的这首词是沈墨代笔写出来的,所以才会暗暗的在话里点了出来。 其实他史弥远卖的,是沈墨的面子! 第191章:金带围公子,竹上美人心 今天的这一番酒宴,虽然沈默中了史弥远的套儿,被迫听他的命令入仕当官。但是沈墨毕竟也达到了部分目的,就是为了让史弥远专门给龙璃儿提了字。这样一来,龙璃儿在西湖上的安全就可以得到保障了。 接下来一番歌舞应酬,弄的是满座皆欢。 眼看着月上中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史弥远老人家身体不支,于是就先行回府。于是这些人也都卷堂大散,兴尽而回。 …… 等到沈墨又坐上了龙璃儿的船,他在心里面还在回忆着见到赵与莒的场景。 说实话,这个人看起来老实木纳的有点过分了,让沈墨的心里便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沈墨还记得在历史上有过一件事。 当时,史弥远在一次宴客的时候,也请了这位秉义郎赵与莒。 史弥远在这次家宴的时候,居然请了他上座。而这位未来的皇帝,也居然就傻呆呆的坐在了上座。 直到宴席结束,史弥远的门客提醒他,怎么居然今天让这个小小的秉义郎坐了上位?史弥远这才懊恼地说道:“我怎么没注意到?这真是一时疏忽!” 就由这个小小的故事里面,就可以看出好几个问题。首先就是史弥远让赵与莒登上皇位的主意,他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赵与莒被史弥远让他坐上座后,他居然就这样浑然不觉的坐满了整场宴席! 你说这个人是真傻吗?不管怎么说赵与莒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会连这点礼貌都不懂? 在沈墨想来,宁愿相信赵与莒是用这个方式,传递给了史弥远一个信息。那就是:“你让我坐在哪儿,我就坐在哪儿,反正我一切全都听你的!” 所以,如果让沈墨相信赵与莒真是一个傻透腔的傻子,还不如说这个家伙,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更合适! 沈默坐在船舱里面静静想着这些事,只觉得心潮澎湃,难以自制。 他现在已经慢慢的步入了大宋的上层,逐渐的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如今在这样的激流里面,他自身的能力和水平,已经慢慢的不能再自如的控制住周围的环境。 这就让沈墨在心中忐忑的同时,也越发激起了他胸中的斗志! 龙璃儿这时候坐在沈默的身边,她把玩着史弥远题字的扇子,皱着鼻子说道:“这老儿真是好生厉害!好像一眼把什么都能看透似的。在这一点上,他跟先生您还真是有点儿像。” 沈墨坐在那里沉吟不语,只听得耳边桨声吱呀作响,他们的船沿着西湖东岸,一路向着钱塘县而去。 此时的天早已经黑透了,在黑暗的天空之下,一座灯火辉煌的临安城就在他们旁边。城中的灯光倒映在西湖的湖面上,璀璨犹如星河一般。 临安城真是个不眠的城市,她有如灯下丽人,真是越看越美。 沈墨这个时候,心里面还在七上八下的想着,史弥远到底想要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官儿当当。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辉夜舫划桨的船夫猛然间发出了“嗨”的一声。然后当沈墨抬起头向着外面看去的时候,只见对面一艘硕大的画房,正直直的朝着辉夜舫的船头撞来! 看起来对面那艘船一点都没有减速的意思。辉夜舫的两位船夫双双弃了船桨,拿起了撑船的竹篙,奋力地顶在了对面的船上。 只见两名船夫把自己的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竹篙上,想要撑住对面那艘船,不让两船相撞。 那两根竹篙随着两船的渐渐迫近,慢慢的被顶弯,直到弯成了一个弓形,而且弯曲的幅度还越来越夸张! 几乎是在下一秒钟,这两根竹篙就要发出爆裂的声响! 只见这个时候,对面的船终究还是被撑的慢慢停了下来。两艘船的船头几乎是鼻子碰鼻子,险之又险的停在了原地。 就差这么一丁点儿就撞上了!沈墨看见面前的情景,顿时就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只听对面的船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出现在对面的船板上。 看着这一帮人嬉笑着的朝这边望来,沈墨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 如今天气虽然黑暗,但是这两艘画舫却都是灯火辉煌。不可能存在没注意到对方船只的可能性。眼前的场面,只能是对面的画舫有意的撞过来,而自己这边左躲右闪都没躲开才造成的。 沈墨一看对面的那一群人,只见里面有一个为首的,是一个高身量的年轻公子。这个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绿湖绉纱衣,脖颈后面插着一把折扇,看上去打扮得华丽异常。他身上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他腰间还系着一条明晃晃的金带。 这位年轻公子的相貌也还不差,只不过稍稍有些偏瘦,脸上有一些阴骘之像。此时他看着沈墨这边的画舫,正自己笑得开心不已。 在这个“金带子”的周围,还让围绕着十来个同样年轻的公子。一个也都是衣着华贵,个个放浪形骸。看样子这些人已经明显是已经喝高了,才在这西湖上飙船的。 龙璃儿在沈默的身边向前看了对面一眼,立刻就皱了一下娥眉:“这个姓赵的好讨厌!” “他找过我几次了,我看他们面目可憎,就没理会过他。怎么今天居然碰上这么个十三百搭?” 这十三百搭,是临安城里的一句骂人话。意思就是傻愣愣的这么一个人。不过这句话从龙璃儿的嘴里说出来,即便是骂人也带着一股娇美的味道。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正在说话,对面已经不由分说地把船板搭了上来。 只见对面的那位金带公子用折扇搔了搔后背,满脸嬉笑着说道:“今夜湖上风景正好,月色撩人。没想到居然正好与龙姑娘再此巧遇,这可不是缘分吗?哈哈!龙姑娘正好上船来,咱们大家一起打哄一番如何呀?” 只见他说完这句话,顺着跳板就要过来,估计是想亲手来拉龙璃儿上船的。 等到沈墨眼看到他迈上了船板,却一眼看到,这个船板搭的似乎有点儿不够长。 搭在这边辉夜舫上的船板,衔接的距离大概也就只有一寸多。于是沈墨想也不想的从船舱的窗户向外伸出手去,一把就抓住了船夫手里的竹篙。 可是没想到,他这一抓之下,却是把沈墨吓了一跳! 他只觉得手里边一片柔嫩滑腻,居然正好一把抓在了龙璃儿的小手上! 这两个人在这一瞬间,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192章:西湖斗富、挥金似土 眼看着对面船板搭上来,衔接的地方还这么短。现在沈墨只要把竹篙微微向后一撑,这艘辉夜舫往后退上那么一寸多远,这家伙就会连着船板从水面上掉下去! 于是这两个人才会一起伸手去抓竹篙,没想到沈墨出手慢了一点,结果却一把抓在了人姑娘的小手上。 沈墨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把手换了个位置,然后把手用力的在竹篙上一撑! 正好在此时,龙璃儿也是手上用力,在两个人合力之下,他们的辉夜舫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后稍稍退了一点。 只见两船之间相搭的船板“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 等到沈墨这时候回头再看龙璃儿,姑娘已经是羞得满面通红。 龙姑娘当然知道沈墨刚才是无意的,可是正当人家小姑娘偷偷摸摸要撑船的时候,却被人冷不防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这还能不把她吓一跳? 况且龙璃儿被吓了一跳不说,而且姑娘的心里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另有一阵娇羞,暗暗的涌上了心头! 话说那个金带小子的命还不错,他这边才一脚刚刚踩上船板,脚下立马就是一脚蹬空。霎时间弄得这位公子哥儿差点儿就跟着船板一块掉了下去。 好在紧急关头,这个小子一个反身后扑,一把抓住了自家的船栏杆,这才没掉进水里。 不过他两脚腾空,还是像只青蛙一样接连使了好几个蹬云步才跳上了船。这回可把这个小子吓得不轻,只见他脸上不由的一阵怒气翻涌! 还没等这个金带子说话,只见沈墨在辉夜舫上淡淡地说道:“这位公子既然喝多了,就不要乱上人家的船了。” 只见沈墨四平八稳的坐在船里,昂然向外说道:“辉夜舫今日有客,恕不接待!” 等到沈墨的这句话说完,只见那个金带子也总算是把气喘匀了。就见他朝着这边船上看了沈墨一眼。 一见沈墨身上一袭朴素的白衣,周身上下毫无出奇之处,也没有带着伴当小厮。这小子当即就断定,龙璃儿船上的这个人,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只见他立刻朝着这边鄙夷的一撇嘴。 “你谁呀你?还船上有客,就凭你也配叫个客!”只见这金带子大声地喊道:“趁你脑袋还在腔子上长着,赶紧给我滚!要不然的话小爷扔你下船!” 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只见金带子周围的这些公子哥们,一起纷纷七嘴八舌的喝骂了起来。这里面有打呼哨的、有起哄的,一时之间污言秽语漫天齐飞。 只见龙璃儿慢慢的从船舱里走出来,然后姑娘正色向着那位金带子说道:“不管我船上的人是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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