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阮青雉转头,红着眼睛看他:“你家人给你找了媳妇,却没告诉你?” 沈战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答案。” 女孩眼圈染着淡淡的红,嗓音轻得不真实:“那我们呢?我继母已经托人在大队上办了我和你的结婚证明,几天前就寄来盛阳了……” 第12章 我不要你死。 沈战梧薄唇抿着,沉默良久。 他看着女孩衣领下突兀的锁骨,还有极其不合身的旧外套。 以及从南到北,跨越千里,来投奔一个陌生又残疾的男人,随身竟然没有一件行李。 看来,她在那个家里并不好过。 沈战梧咬牙,线条分明的腮角鼓了鼓,眼睫抬了半寸,与阮青雉四目相对。 深邃瞳眸里包容着她小小的身影,郑重地说:“我可以帮你分析出几个选择,无论最后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会做到。” “毕竟,这件事是由我和我家人引起的。” 男人语气稍顿,接着说:“第一个选择,你不想结婚,想回老家,我会亲自送你回去,也会亲自向双方家长说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 “有任何事,我担着。” “第二个选择,你不用回老家,也不用和我结婚,那你就认我做哥哥,这辈子,我养你,无论婚丧嫁娶,我都负责。” “盛阳这几年比老家发展好,我给你找一份适合女孩的工作,这里还有很多家境不错,踏实肯干,与你年纪相仿的小伙子,然后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恋人,在盛阳定居下来。” 阮青雉听得很认真。 一双灵动明亮的眸子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抛开这张让自己色令智昏的皮囊,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他好像… 和旁人有一点点不一样…… “那第三个选择呢?” 她轻声问。 沈战梧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第三个选择,就是,和我结婚,嫁我为妻。” 阮青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 女孩嗓音软软的。 像羽毛一样扫过沈战梧脸上的笑穴,他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倒是扯到了胸口。 他单手掩唇。 沉重又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阮青雉赶紧端起水杯,送到男人唇边。 沈战梧喝了水,调整好呼吸后,浅笑道:“不用回答这么快,先听我说完。” 阮青雉帮他把水杯放好,乖乖点头。 嗯嗯。 你说吧。 沈战梧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嘴角再次翘起。 很快他便克制收敛,眸色变得更暗沉:“嫁给我之前,你得先了解我,如果我是个很坏的男人呢?就这样随便嫁了,你怎么办啊?” 阮青雉否定着:“你是好人。” 也是英雄。 沈战梧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我说的是男人,和你结婚,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 “他在外可以从事任何一个职业,为了生存,可以恭维的笑,为了上位,可以不择手段,为了合群,可以虚与委蛇,无论他什么样子,回到家,面对你,只是男人,一个行使着丈夫身份的男人,如果我这个男人,以后,对你很坏呢?” 阮青雉杏眸明媚地弯起来:“你不会。” 沈战梧勾唇,反问她:“你知道?” “我知道!” 小丫头柔软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倔。 “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二十八了,而你有十八吗?或者我应该这么问,你成年了吗?” 阮青雉气势一下子落了:“快十八了。” 沈战梧顿时漠然,视线飞快从女孩脸上别开,落在窗外的树梢上。 眸子里浸满化不开的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最后,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气笑的。 他气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那个家。 原本可以成为她倚靠的高山,如今却成了倾倒在她身上的五指山。 她还没成年! 没成年—— 沈战梧用力抿着唇,压下涌到嗓口的愤怒,重新看向小姑娘:“我比你整整大十岁,我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可你还是个小姑娘。” “跟我结婚,不会有踏实的日子,因为我是个军人,我要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 “保家卫国,从来都不是一句口号,是誓言,是战士用身躯铸造的血肉长城换来的太平,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有为国倒下的战士,而我很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员。” “有朝一日,你会失去你的丈夫。” “可能是明天,后天,大后天,随时,只要国家需要,我时刻准备着,你会为我提心吊胆,你会惊恐这一天的到来,而我恐怕连这个家都顾不上,不能帮你分担家务,不能和你一起陪孩子,很多很多不能。” “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 “如果你还坚持刚刚要嫁给我的想法,我只能向你保证,保证我牺牲后,能让你后半辈子无忧,只要你有困难,拿着我的功勋,万疆之内,到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人都会善待你。” 男人嗓音温柔又沉重。 他向她表达着,无论来时路多么艰难,但归时途,他会为你种下玫瑰与诗。 这些算不上誓言的话,让阮青雉想到前世父亲那抹支离破碎的背影。 她的唇难自控地在抖。 看着男人坚定的双眸,她忽然很害怕,他会像父亲一样随风而去。 阮青雉脑子一瞬间空白。 猛地俯身抱住他,脸庞埋进他的脖颈里,呜咽道:“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活着……” 平平安安地活着…… 第13章 我有一个儿子 阮青雉抱他的力道很大。 沈战梧撑不住地仰了仰,感受到颈窝里瞬间晕开的那抹湿意,身体狠狠怔住…… 他垂了垂眸子,抬起手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小姑娘的后背上。 隔着粗糙的布料,温柔抚摸,带着厚重茧痕的指腹,滚过一节节山棱般突兀的脊骨。 他的手微微发颤,好似被女孩尖锐的脊骨刺伤了一样。 沈战梧嗓子发紧。 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不敢想,这些年,这样柔软善良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别哭。” 沈战梧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轻声哄着:“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惹哭你,是想让你以后都能笑颜如花。” “你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投奔我,我总得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你嫁。” “你现在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明白,不明白国强民富,灯火万家的前提下,是需要有人挺起脊梁,负重前行。” “如果我这副渺小的身躯,既能换得家国安宁,又能换来功勋,护你半生无恙,那我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对我来说,这是最高荣誉。” “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沈战梧说了和刚刚一样的话。 但后面多了一句:“唯独会对不起你。” 很轻。 但饱含歉意。 沈战梧乌黑的眼睫垂下,问着怀里的小姑娘:“嫁给我,会有这么多麻烦,你还嫁吗?” 男人话尾带了一丝自嘲轻笑。 阮青雉从他怀里直起身,抓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单薄的肩头,哭得红肿的眼睛坚定不移地看着他:“你感受到了吗?我的肩膀也很宽阔啊。” 沈战梧静静回望着她。 “你是军人,我嫁给你就是军嫂,我的肩膀可以同你并肩,也可以供你依靠,你为国家和百姓护航,那我就做你一个人的港湾。” “就算你死,捧起你骨灰的人也只能是我。” 小姑娘说的霸道。 但声音软得不行。 沈战梧眼底的冰在融化,有了潮湿和柔软的情绪缠绵。 他缓缓抬起手,为她别好耳边碎发,看着她的眼睛,嘴边的话忽然没勇气说出来。 半晌,他舌尖扫过下唇,沉声道:“我还有一个儿子。” 阮青雉迟钝了好几秒:“……?” 她默默坐远一些,与男人拉开距离,拧眉发问:“你还有前妻啊?” 这男人瞬间就不香了。 沈战梧正色道:“这个孩子是我从战区带回来的,他家人都没了,所以我决定收养他。” 阮青雉抿起唇角,屁股又重新挪过去。 嘻嘻,还是香的。 她问:“他多大了?” “五岁多。” 男人语气顿了下,犹豫地说:“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第14章 你还是不要我? “哪不一样?” “他的小腿被炮弹炸没了。” 阮青雉一瞬间就想到刚才的小男孩。 不过沈战梧说孩子已经五岁多了,那小男孩顶多三岁。 应该不是同一个…… 阮青雉心里隐隐有些担心那个孩子,下意识长叹一声。 沈战梧见她不想嫁给自己,也能理解,只是比乌云还浓黑的眼眸,愈发深不见底。 男人声音有些哑:“我叫人带你去吃饭,你想回老家,过几天我送你回去,要是留在盛……” 阮青雉回过神,惊讶道:“所以你讲了这么多,还是不想要我?” 小姑娘瘪着嘴,又要哭了。 沈战梧思绪停滞了一瞬:“你真要和我结婚?” 阮青雉抹掉眼泪,忽然俯身抱住男人的腰,整张脸埋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沈战梧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怀里的小姑娘还在说:“沈战梧,你说过,无论我选择哪一个,你都会做到,那我和你一起过日子,你也得做到!” 沈战梧沉声应道:“好。” 阮青雉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看着男人干净锋冷的下颌线,问道:“那我现在是你妻子了吗?” 沈战梧下意识低头,目光撞进女孩的视线,四目相对。 她明媚的双眸里只有平铺直入的期待。 “嗯。” 他轻轻点头,耳根处有些滚烫。 下一秒,小姑娘扬起灿烂的笑容,伸手勾住他脖颈,用绒绒的发顶轻蹭着他下颌。 像是撒娇的小猫。 这种和女孩亲密接触,沈战梧不曾有过,他连忙扶住女孩肩膀想要推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 李看山捂着眼睛,转身就走:“我我我先走了。” “回来。” 沈战梧开口叫住他。 李看山慢吞吞地转过来,手指张开一个缝偷偷看了看,见两人已经分开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战梧问道:“身上有钱吗?” 李看山翻出两块钱:“给,副营长。” 男人接过来又问:“这里有我的换洗衣服吗?” “有!” 李看山从柜子里拿过来一套夏装。 沈战梧把钱和衣服递给小姑娘:“医院对面有一家大众浴池,你去那里洗个热水澡,衣服都是干净的,你别嫌弃,等我出院了再带你去买几件衣服和日用品。” 阮青雉正好也有这样的打算。 这么热的天,又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不用沈战梧说,都知道自己肯定是臭的。 男人不放心地叮嘱:“洗了澡就赶快回来,不要乱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阮青雉浅笑:“你不放心我啊?” 沈战梧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耳尖爬上了一抹红。 阮青雉见男人这么不经逗,心底就更爱了,从住院部出来时,唇角还抿着浅浅的弧度。 结果下一秒她看到了林如珍。 阮青雉顿时笑不出来了。 女人站在大太阳下,满脸慌张的神色,混合额头上的汗,看上去很狼狈。 她眯了眯眼睛。 从狭长的眼尾溢出一丝轻笑,抬腿缓步走过去。 这会儿,林如珍也看见了阮青雉,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没料到阮青雉会下楼,还正好撞见自己如此窘迫的状态。 林如珍扭头,用最快的速度擦掉额头上的汗,又捋了几下头发。 哪知阮青雉看都没看一眼。 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经过。 林如珍双手攥紧:“……”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这是阮青雉的挑衅。 自己本来就够烦的了! 喜欢六年的沈战梧忽然多了个妻子不说,他的命本应该是她伯伯来救,结果也被这个贱人抢先了一步。 现在连那个小畜生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今天休假,为了让军属院的军嫂们看见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特意去政委家把小畜生接出来。 大家都以为她是把孩子带来医院陪沈战梧了。 可林如珍不想让他打扰自己和战梧的独处,左右这孩子小腿都没了,就把他放在一楼大厅,跑不了的。 等她再下楼时,大厅里哪还有他的影子。 林如珍眯起眼睛,愤恨地看着阮青雉的背影,如果不是这个乡巴佬的出现,自己今天也不会过得这么糟糕! 现在居然还要被她无视…… 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如珍怒意上头,尖声喊道:“阮青雉,你给我站住!” 阮青雉脚步缓缓顿住,嘴角轻勾,清冷的眼底晃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她转过身,挑了挑眉尾:“原来是林军医啊,你怎么还没走?” 林如珍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看着熟悉的衣物,她两三步冲到近前,伸手就抢:“你拿的是什么?” 阮青雉侧身,轻松躲开,故意举起手里的衣服,挑衅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沈战梧的衣服啊。” 林如珍冷笑:“阮青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阮青雉也笑了,漂亮的眸子里都是狡黠的光芒:“当然是你得不到的东西被我得到了。” 林如珍眼角狠狠抽了下,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阮青雉,你撒泼尿好好照照自己,行吗?” “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文凭,没见识,恐怕走出去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又一副吃不上饭的穷酸样,战梧跟你在一起能得到什么?” “可我出生医学世家,拥有最好的背景和资源,这几年要不是我追着沈战梧不放,会有谁认识他啊?大家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的优待,要不然,他连屁都不是!” 阮青雉忽然沉下脸。 第15章 你搓澡不? 她走上前,扬手就甩了女人一巴掌。 “啪!” 林如珍的头被打得偏了偏。 她捂着脸,扭头狠狠瞪向阮青雉,然后抬手还击。 阮青雉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嫌弃地甩开。 女人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女人脸颊涨红,不知是被晒的,还是被气的:“阮青雉,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撕烂你!” 阮青雉上前一步,抬手抽在她另一侧脸上,嗓音冰冷:“有什么不敢,我打的就是你这张臭嘴!” 林如珍捂住右脸,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时刻提醒她被一个乡下的村姑扇了巴掌。 她林如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捂着脸,撒泼似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阮青雉——!” “你完蛋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休想在盛阳混下去!我父亲可是首长,只要我一开口,你夹着屁股就得滚出盛阳!” 女人胸膛起伏剧烈,头皮披散,气得原地跳脚。 阮青雉嗤笑一声:“你除了像只鸡一样乱蹦之外,就只会说这些?” “没错,这些的确是你可以炫耀的资本,背景,资源,父亲,包括你军医的职业。” “可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你的面子有多大?能让全军上下优待沈战梧?那我现在就要问问你,你的面子能给他带来高官厚禄?能让他不上战场?能让他身上的伤痕少一条?你的面子能避免他这一次死里逃生?既然都不能,那你又在这鬼哭狼嚎什么?嗯?” “一句优待,就把一个优秀的兵这些年付出的热血和忠诚,全部践踏在脚下,你说你喜欢沈战梧,你真的配吗?” 林如珍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咬着牙,怒视着她。 阮青雉缓步走到女人面前,明眸里是咄咄逼人的光芒:“抛开你的面子,再谈你的能力。” “身为军医应该在任何大风大浪面前保持理智和镇定,谁慌了,医生不能慌!可瞧瞧你刚才在病房里的怂样子,被一根针吓到腿软,愣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林如珍,这要是有一天打起仗来,上了战场,那些为了国家战斗而受伤的英雄们,因为你的腿软,你的犹豫,因为你不敢冒着枪林弹雨去救他们,从而白白丢了一条命!” “林如珍,你其罪应死!” 林如珍盯着阮青雉如锋刃般锐利的脸庞,忽然笑出声:“阮青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瞧瞧你现在这幅样子,你还敢说你没装吗?真应该叫战梧看一看你此时此刻的嘴脸!这么小的年纪,就长了一副妖精的脑子,在男人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的破鞋样,你还有脸批判我?” 阮青雉唇角弧度加深:“林军医单身,自然不懂夫妻之间的情趣。” 她顿了顿,倾身在女人耳边缓缓地说了一句:“不瞒你说,沈战梧他超爱,我那副妖精样……” 语调娇软,话尾又刻意拖得极慢。 比迷惑纣王的妲己还让人战栗。 林如珍咬牙:“你……” 不要脸! 只是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阮青雉一只手便搭在了她肩头,微微施加力道:“林军医,正式通知你一声,从今天起,我就要留在盛阳了,放心,我会慢、慢、等!” 林如珍蹙眉,有丝疑惑:“你等什么?” “林军医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刚才在病房里,你可是指天发誓,言辞凿凿地说,只要我救醒沈战梧,你立刻辞去军医岗位,退伍回家!你不会要食言吧?” 阮青雉歪头,戏谑地挑眉:“难道像林军医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也会食言?” “当然,我也会等你的首长父亲出手,看他是怎么让我夹着屁股滚出盛阳的。” 林如珍脑袋轰的一声。 她眨眨眼睛,底气明显不足:“你怎么证明战梧是被你救醒的?没准就是你歪打正着,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醒过来。” “那你歪打正着个试试。” 说完,阮青雉不再理会女人的反应,便潇洒离开。 林如珍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 她咬着牙,盯着小贱人离开的背影,身体里叫嚣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可就算气死了,她也得先找到那个小畜生! 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 林如珍赶紧拦下来,问道:“喂,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残疾的小孩?” 护士表情发懵:“……?” 她不耐烦地形容:“就是一个没了小腿,瘦巴巴像只猴崽子的小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半袖。” 护士恍然道:“大厅里坐着的那个?” “对,你看见过?” “好像是被……”护士正想着呢,忽然瞥见走远的阮青雉,她指了下:“哦,就是她!” “我刚才下楼,就看见她抱着那个小男孩往马路那边走。” 林如珍眉头紧蹙:“你确定?” “确定!” 护士点头:“我虽然没见过那位女同志的正脸,但我记得她身上这件外套。” 林如珍再次扭头看向阮青雉离开的方向。 她眯了眯眼睛。 看吧,她就知道这骚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转身离开医院,坐上电车直奔公安局。 她要报案! 有人当街拐卖残疾小孩! …… 阮青雉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按照沈战梧说的方向走过去,果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一家澡堂子。 粗糙的墙壁上,用白色油漆写了‘大众浴池’四个字。 店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因为天气燥热,此时对外敞开,门玻璃上一边写着洗澡,一边写着搓澡。 字体鲜红,特别显眼。 阮青雉走到柜台前,手指扣了扣台面。 趴在柜台上休息的中年女人抬起一张睡意朦胧的脸看了看,然后从旁边拿了个号码牌递过去:“洗澡一毛五,搓澡一毛,你搓澡不?” 第16章 她是您妻子吗? 阮青雉点头:“搓。” 中年女人又拿了一个澡牌放在柜台上,然后掌心朝上,勾了勾手指,示意她给钱。 阮青雉掏出两毛五放进她手里,目光扫过后面的货架上,随口问道:“有澡巾和洗头膏吗?” “有。” 中年女人答了一声,站起来从货架上拿了这两样东西过来:“还要啥?” “毛巾呢?” “有。” 她递过来一条白色毛巾。 “香皂呢?” 女人眉头蹙了蹙,没听懂:“啥东西?” 阮青雉回想了一下,八十年代北方香皂的方言,最后不太确定地说:“胰子?有吗?” 老板娘这回听懂了,弯腰从柜台下面摸出来一块香皂。 “牙刷牙膏也有吗?” 话落,崭新的牙刷牙膏就已经放在柜台上,老板娘扭头看她,又问了一遍:“还要啥?” 阮青雉摇摇头。 不要了。 她问:“这些多少钱?” 老板娘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毛巾和澡巾八毛,牙刷牙膏胰子三毛,洗头膏这是海鸥牌的,贵一点,三毛钱,一共一块四。” 牙膏和香皂是旅馆里那种一次性的。 洗头膏只有一小袋。 只够洗一次。 按照现在的物价换算,确实有点贵。 不过没办法。 这些都是必需品。 阮青雉又掏出几个硬币给了出去。 她拿上这些东西,来到鞋柜前,换上一双粉色拖鞋走进女浴室。 进门区域是更衣的地方。 左侧有一面墙的衣柜,阮青雉找到和号码牌对应的柜子,用钥匙打开柜门,把脱下来的衣服和沈战梧那套衣服一起放进去。 她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夏季是澡堂子的淡季,现在又是晌午,没有人过来洗澡,进来这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热气蒸腾。 只有潮湿的地面和周遭墙壁上一排铁质的水龙头。 阮青雉随便找个位置。 这个年代,花洒还没有普及,这里只有水龙头,拧开开关,水就像瀑布一样从头顶洒下来。 阮青雉微微垂头,感受着水流冲刷着身体。 她闭上眼睛。 良久,舒缓地,长叹了一声,卸下了周身所有的疲惫和伪装。 然而下一秒,她又浅浅地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八零年,处处都透着艰苦和朴素,没有现代的便捷和精致。 可是阮青雉很喜欢这个时代。 很喜欢很喜欢…… 前世,她出生在一个战乱的末世。 在所有规则,律法,科技崩坏的世界里,人类互相残杀。 可是无论外面是废墟,还是尸骸,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永远都是绿洲。 只因国家强大。 只因有无数个像沈战梧这样的战士,用自己的身躯铸成长城,抵挡住外面的滔天炮火。 她的父亲是其中一个。 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站起。 只为了家和国,都在! 阮青雉关掉水龙头,双手用力搓了把脸,把贴在额间的湿发拢到脑后。 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这个年代和平的气息。 …… 病房里。 沈战梧冷声吩咐:“去把医生喊过来。” 李看山愣了下:“啊?” 沈战梧慢慢掀开被子,此时大腿内侧的裤子上透出一片鲜红的血。 他剑眉紧锁,双眸冷冷地看着。 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李看山见状,拔腿就往外跑。 不多时,他拽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回来:“大夫,你快给看看。” 叶怀仁放下托盘,一边戴手套一边说道:“沈副营长,把裤子脱了,如果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缝合。” 沈战梧面无表情地脱掉裤子。 只见他线条紧实的大腿内侧有一道长约七八公分的伤口。 好几处缝合的地方都撕裂了。 稍微动一下,就有鲜血往外涌。 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这种情况得需要缝合了。 叶怀仁在伤口附近打了麻药,弯着腰开始缝合伤口。 李看山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副营长,你把嫂子支走了才让我喊医生,是怕嫂子看见了害怕?” 沈战梧瞥了他一眼。 李看山抬手摸摸鼻子,自言自语地说:“副营长,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担心嫂子会害怕,嫂子用那么长一根针扎你的头,把我和林军医都吓得够呛,可嫂子依旧面不改色,简直比小人书里的侠女还厉害。” 沈战梧总算有反应了:“真的?” “必须是真的啊!” 李看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把阮青雉施针的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 说到精彩的地方,他激动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还怕沈战梧不信,李看山连忙端起托盘,把里面的针拿起来给男人看。 哪怕自己亲眼目睹的,再次看见这根针,还是会被震惊到:“钉子扎进脑袋里,人会死,可跟钉子一样粗的针扎进去,既不会出血,人还会苏醒,这也太神奇了吧。” 叶怀仁剪断缝合线,从李看山手里接过那根针,说道:“这是中医里的针灸术,扎进对应的穴位,就能起到治病的效果。” 李看山震惊:“嫂子果真会医术啊?” 叶怀仁:“通过你刚才的描述,能够如此大胆又精准的施针,那她一定在这方面有着相当高的造诣和钻研……” “沈副营长,冒昧地问一句,她是您妻子吗?” 第17章 我想拜她为师 沈战梧掩去眸中的若有所思。 他点点头:“是。” 叶怀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沈副营长,你可不可以让您妻子教我针灸……我想拜她为师。” 说到这里,他垂下眸子,认真解释道:“针灸术是我国医学文化的国之魁宝,经历了几千年的传承,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在《黄帝内经》以及《九卷》里都详细记载了经络,针具,刺法,和那些神乎其神的救人方法。” “想不到我活了一把年纪,还能碰上传闻中的施针手法,也算不白活一次。” 叶怀仁又长长叹了一声:“如今针灸术不如从前那般了,不仅是针灸术,我国还有其他的物质文化遗产都在悄然逝去,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老祖宗的好东西留下来,并且传承下去,这条路难走,但必须得走!所以,沈副营长,我恳求您,帮我向您妻子传达我想拜师的请求。” 沈战梧明白他的心情:“我会跟她说的,也会尊重她的意愿,希望老先生能够理解。” 光是这样,他脸上的皱纹就已经笑开花了。 “理解!理解!” 李看山在一旁关切地问:“大夫,现在我们副营长醒了,还需要再做一次检查吗?” 叶怀仁先询问了沈战梧的身体状况。 得到一切良好的回复后,他才扭身说道:“他身体没什么大事了。” “如果不放心可以再观察观察,这期间要注意饮食清淡,慢起慢坐,情绪波动不宜过大,尤其腿上的伤口不能再撕裂了,现在天气热,记得给伤口处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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