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替罪……” “真的?”承恩公面露喜色,精神一振,“妹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了?” 从他在幽州被顾非池拿下的那一刻,到现在,这些天他简直过得生不如死,这辈子没遭过的罪全都遭了一遍。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天牢这个鬼地方了。 柳皇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武安侯固然能杠下一些罪名,大哥也不能完全洗清嫌疑。 她涩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柳家阖族许是要流放……” “不!”承恩公脸色大变,惊恐的表情似有人捅了他一刀般,“妹妹,我素来身子不好,边关苦寒之地,我哪里熬得过去。” “你得想想办法,不能不管我们啊。” 柳皇后两眼泛红,捏着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本宫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是本宫脱簪请罪,在乾清宫外跪了半天,皇上才答应留大哥你一条命……” 能做的,她也已经都做了。 若再是纠缠不休,皇帝怕是真会翻脸。 皇后纤弱的身子不住颤抖,那盏灯笼又是一阵摇晃,灯火时明时暗,映得周围的气氛分外压抑,泛起一股无端的寒意。 “妹妹,真的不行吗?”承恩公压不住心头的恐惧,哀求地看着皇后。 柳皇后摇了摇头,无比艰难,眼圈更红了。 她又何尝忍心呢。 片刻后,牢门之内的承恩公突然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要是坐在上头的是大皇子就好了……” 就算他与大皇子有些“误会”,他们也终究是亲舅甥。 大皇子总比皇帝要“好说话”。 在昏黄的灯光下,承恩公那肥胖臃肿的脸上光影跳跃,显得有些狰狞。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皇后的心脏瞬间加快,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 承恩公小心谨慎地透过栏杆间的缝隙又看了看周围,语重心长地低声劝道:“妹妹,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后宫中年年都有新人,皇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生。” “妹妹,你是想这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吗?” “……你是想重蹈顾明镜的覆辙吗?” 她当然不要!柳皇后的脸上一点点地褪了血色。 “你要想保柳家,那么阿泽此生再无继位的可能!”皇帝的这句话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又在她耳边响起。 这几日的夜里,她时常被噩梦惊醒,满身是虚汗。 世人都说皇帝宠她爱她,可她知道,在皇帝心中依然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像是他的江山,像是他作为帝王的威仪与颜面。 想到那日凤仪宫中皇帝决然而去的背影,柳皇后心口一阵锐痛,心神恍惚,犹疑不决地抿了抿唇:“可是……” 承恩公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柳皇后的脸上,双手紧攥着铁栏,接着道:“妹妹,色衰而爱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要是连柳家都没了,你和大皇子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皇上要是想废了你和大皇子,连个借口都不用找,谁让你的娘家通敌呢。” “到那个时候,你就只能任由别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承恩公字字句句都像毒刺似的扎在了柳皇后的心头。 皇后惶恐地垂下了头,看着灯笼中摇曳的灯火,惶惶的眼眸被火光映得阴晴不定。 承恩公凝视着她,隔着牢房的铁栏杆凑在她耳边,徐徐道:“与其如此,你不如当那个执刀之人!” 承恩公咬着牙轻声说出这句话,浑浊的瞳孔中绽放出异常明亮的光彩,整个表情变得阴狠异常。 只要大皇子继了位,妹妹就是堂堂太后了,可以垂帘听政。 柳家不但不用流放,甚至还能更上一层楼。 柳皇后自然是读懂了承恩公的话外之音,心脏猛然一绞一沉,让她透不过气来,让她胆战心惊。 大哥这番话简直大逆不道! “大胆。”柳皇后忍不住低声喝道,“难怪皇上会龙颜大怒,大哥你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 “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这要是让旁人听到了,本宫也保不住你……” 柳皇后恼恨地说了一通,气息急促,从脸庞到嘴唇到指尖全都发白发凉。 灯笼里窜动的火焰在周围投下乍明乍暗的光影,气氛陡然凝滞。 见皇后真动了怒,承恩公心里也有点害怕,生怕皇后甩袖而去,从此不管他和柳家了。 但相比较起来,他更怕的是—— 被流放。 一想到他们全家都会被流放到边疆苦寒之地,他身上那层层叠叠的肥肉就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妹妹。”承恩公穿过铁栏的空隙,一把抓住了皇后保养得好似少女般细腻的素手,放软了嗓音,试着动之以情,“都是大哥不好,是大哥让你为难了。” “可是你也是知道的,嘉哥儿打小就傲气,前几天被人拖着像游街似的晃了半个京城,已经让他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要是他再被流放边关,怕是要想不开的。” “我就只剩下嘉哥儿这一根独苗苗了。要是嘉哥儿没了,咱们这一房就断了嗣了。” 承恩公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抽抽噎噎,狼狈得不得了。 柳皇后不由心生不忍。 嘉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又何尝忍心看着侄儿受罪呢。 “妹妹,大哥怎么会害你呢。”注意到她神情中有所松动,承恩公又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你还记得大哥从前跟你说得话吗?要‘当家做主’。”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一字一顿。 柳皇后的心脏剧烈地一颤。 她六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那会儿大哥也才十几岁,他们兄妹无依无靠,她自己时常会被叔母、表姐们欺负,一直是大哥护着她。 大哥当时就说了,一定要当家做主。 后来,在她十四时,大哥就安排她“偶遇”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皇帝,否则以她的身份怕也只能嫁入三四品小官人家,当个庶子媳妇,一辈子瞧别人的脸色过活,哪有如今的尊荣。 大哥一直帮着她。为了她,哪怕为皇上做再多腌臜的事也在所不惜…… 直到,她登上了后位。 看着柳皇后纤长的脖颈上那跳动的青筋,承恩公以蛊惑的嗓音缓缓道:“妹妹,哥哥都是为了你和大皇子好……” “不要再说了!”柳皇后板起了脸,厉声打断了承恩公的话,音量更是不受控制地拔高。 柳皇后看着一栏之隔的承恩公,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大哥到现在都不知错,皇上说得对,大哥是该反省反省了……” 柳皇后又把斗篷帽戴了回去,拢了拢斗篷,提着灯笼,快步往外走去。 “妹妹!” “妹妹,你听我说……” 承恩公一声声地喊着,可柳皇后没有理会,也没有停留…… 灯笼的光芒也随着柳皇后远去,牢房的周围又渐渐暗了下来。 “妹妹,我错了!” 听到后方又传来承恩公声嘶力竭的呐喊,柳皇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得更快了。 在阴暗的天牢中连续拐了两个弯后,她就从大门又出去了。 外面的烈日高悬,一头白鹰在高高的碧空中展翅飞过。 耀目的阳光直刺着眼睛而来。她下意识地闭眼,眼睛一时有点睁不开。 那青衣内侍就等在天牢大门口,接过了皇后递来的那盏灯笼,低声问:“娘娘,要回宫吗?” “回宫。”柳皇后点点头,扶着那内侍的手上了马车。 今天皇后是微服出来的,因此乘坐的马车也只是一辆平平无奇的青篷马车。 柳皇后明显心情不好,一言不发,面上也冷冰冰的,随行的宫女与内侍也不敢说什么,马车内外一片寂静。 柳皇后思绪很乱,脑子里像是有几只无头苍蝇嗡嗡嗡地到处乱撞。 她的身子随着马车的行驶规律性地摇晃着,心乱如麻,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高高的悬崖边上,前面是一片无底深渊。 她觉得胸口塞着一团气,上不上下不下,便随手撩开了窗帘。 赶车的中年内侍这时道:“娘娘,前头就是承恩公府了。” 柳皇后一愣,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致有些眼熟,这是延武街,前面就是承恩公府所在的阳门街。 顿了顿,那中年内侍拘谨地又道:“卫国公世子在抄查封路,是不是换条路走?” 查抄!皇后惊了一下,瞳孔翕动。 片刻后,她喊道:“去承恩公府。” 马车里的青衣内侍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后,提醒道:“娘娘,皇上让您看了国公爷……”皇帝交代了,让皇后看了承恩公后就早些回宫的。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柳皇后不快地打断了:“去承恩公府。” “有什么事,本宫自会担待。” 柳皇后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语气渐冷。 见皇后如此坚持,赶车的中年内侍也不敢违抗凤命,一挥马鞭,驱使马车沿着延武街继续往前,朝着阳门街那边驶去。 承恩公府位于阳门街,地段很好,府邸占据了整个一条街,这是先帝时的四皇子简亲王府,后来皇帝登基后,就把这处宅子赐给了柳家。 这是一处亲王规制的府邸,远超国公府的规制,当初还曾遭到过御使的弹劾,但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当时,为了她,皇帝可以不顾群臣的非议和御史的弹劾。 但现在,连把大哥从天牢放出来都不愿,还要把她娘家都流放边关…… 柳皇后心中沉甸甸的。 前头,天府军封了街,闲杂人等不能走进,连皇后的这辆马车也不能例外,被迫停在了街口。 从柳皇后所在的位置,远远地可以看到国公府的朱漆大门,门上钉有纵横皆七共四十九枚门钉,象征着公府尊贵的地位,此刻两扇大门紧紧关闭着。 府外守着两个高大武威的天府军将士。 路口两棵郁郁葱葱的老树将马车半遮半掩,柳皇后凝望着着前方大门紧闭的府邸,对着青衣内侍吩咐道:“邓平,你去打听一下。” 内侍邓平连忙应命,推开了车厢的门,可他还没有下车,皇后就看到前方承恩公府的朱漆大门从内打开了,下意识地又唤住了人:“等等。” 下一瞬,着一袭大红直裰,戴玄色半边面具的顾非池跨过高高的门槛从大门内走了出来,身姿笔挺似一丛青竹。 顾非池? 柳皇后透过马车窗户遥遥地注视着顾非池,眸光晦暗不明。 她紧紧地盯着顾非池,一想到柳家现在险恶的处境都是因为他,攥着窗帘的手就更为用力。 “顾非池!” 后方不远处传来少女清脆如铃的声音。 顾非池闻声转头望来,对着守门的小将交代了一句,就信步朝阳门街与延武街的路口走来。 上空,展翅的白鹰也随着顾非池飞了过去,姿态傲慢。 在顾非池路过青篷马车旁边时,柳皇后飞快地放下了窗帘,只露出了窗口的一条缝隙,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 顾非池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街对面。 一棵葱郁葳蕤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黑漆平头马车,马车的窗口后露出少女清丽动人的面庞。 风一吹,迷离的光影摇曳在少女笑脸上,点点金光似在她白腻的肌肤上跳跃着。 她的肌肤很白,阳光映照下,肌光胜雪,莹润无骨,芳华少女无需华丽的钗环妆点,似那半开半待的娇花般清丽明媚。 顾非池走到了距离她仅仅一步的地方,低头对着马车里的人儿笑了笑,瞬间周身清冷的气质柔化,宛如冰雪初融后的春光。 萧燕飞将唇凑到了顾非池耳边,小小声地说道:“那是皇后吧?” 她刚才远远地就瞧着那辆马车里的人像是皇后,就没走近,让车夫把马车停在这里了。 “她怎么在这里?” 说着,萧燕飞将笑盈盈的目光投向了承恩公府,眼睛晶晶亮的,“莫不是来找麻烦的?” 顾非池不由莞尔,淡淡道:“她刚从天牢出来。” 知秋这时打开了马车的门,顾非池就倾身上了马车,看也没看皇后那边,就仿佛她的存在不值一顾。 “天牢?!”萧燕飞眨了眨眼,显而易见,皇后纡尊降贵地去天牢那种地方自是为了探视承恩公,“皇上还真是待她如珠似宝。” 顾非池含笑颔首,狐狸眼中闪着兴味的光芒。 更厉害的是,连他都没想到,胆小懦弱如柳汌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顾非池对着小姑娘勾了勾手指。 虽说好奇心杀死猫,可萧燕飞实在是太好奇了,自愿上钩地把耳朵主动凑了过去,便听顾非池清冷的嗓音钻入耳中…… 哇哦!萧燕飞小嘴微张,目瞪口呆。 厉害了呀!! 她小心地朝马车外头看了看,似笑非笑地挑眉道:“咦?顾非池,皇后好像在看着你呢。” 对面那辆青篷马车的窗帘被一只手又拉开了一些,只拉出了一道寸长的缝隙,昏暗的车厢中一双眼睛朝这边望来。 很显然,对方这般谨慎的样子是不想让人注意她。 掩耳盗铃吗?萧燕飞突然扬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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