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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为靠山,他们孤儿寡母至少不会随便被人欺负了。 佘氏简直快喜极而泣了,又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代你表弟表妹谢谢你。” “你放心,你舅父的那几个姨娘我也会一并带走的,不会给外甥女你添麻烦的。明天我就让她们赶紧收拾东西……” 萧燕飞又是柔柔一笑,宽慰道:“舅母,不用急,慢慢收拾就成了,也不差这两天。” 她的外甥女还是这般贴心周到。佘氏心里真是熨帖极了,看着她的眼神似专注到近乎虔诚。 佘氏跟着萧燕飞去了正院,一路走,一路说,说起儿子其实也没什么读书的天分,不如学做生意,说起很快他们家要守孝,幸好女儿年纪还不大云云,一副与萧燕飞掏心掏肺的样子。 等到了正院,萧燕飞就把事情大致与老爷子一说,殷湛二话不说就应了。 不仅如此,他还又给添了一份:“佘氏,你们母子三人也不容易,我再给你们一百亩的良田,算是给萱姐儿日后添妆。” 佘氏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有这百亩良田作陪嫁,女儿便能挑个不错的人家了。 哎,公公婆母都是好人啊,一切都是没良心的殷焕造的孽,这种人死了也活该,偏还要连累儿女。 佘氏心里又把殷焕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感激涕零地对着老爷子说了一通好话,说以后逢年过节,都会带孩子回来请安的,说两个孩子都会记得老爷子的恩典云云。 足足谢了一盏茶功夫,佘氏这才告退。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外祖孙三人,门帘落下时,一阵夜风从门帘的缝隙刮进来,吹得烛火轻轻摇曳。 “外祖父,”萧燕飞拿起茶壶亲自往殷湛的杯子里添了茶水,唇畔浮现一个慧黠的笑容,“这几日,应当会有不少人上门送礼,您记得交代一下门房,什么礼都不收,什么人都不见。” 殷湛是个聪明人,立即品出了萧燕飞的语外之音:“是阿池?” 除了顾非池,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各府都兴冲冲地往殷家这边送礼了。 跟外祖父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萧燕飞点了点头,简明扼要地吐出两个字:“监国。” “……”饶是殷湛自认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掩动容之色。 他端起外孙女沏的那杯茶,喝了两口茶水压压惊。 他早就知道阿池非池中物,可……怎么这才几天这孩子就一步从世子到监国了? 这怕是连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殷太太默默地探过一只手,两根指头捏了殷湛的手腕一把,痛得殷湛低呼了一声。 好吧。 他确信了,这不是梦。 殷湛深吸了两口气,心绪才稍微平静了一些,拍了拍萧燕飞的小手,温声安抚道:“燕儿,你放心。” “你外祖父我可是商贾出生,商人最会的是什么?” 不等萧燕飞回答,他就笑呵呵地自问自答:“和气生财。” 他就是不收礼,不见人,也绝不会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 殷湛自信满满地笑了,神情慈爱地看着萧燕飞,睿智中又带着几分洒脱。 “外祖父就是厉害!”萧燕飞贴心话张口就来,“八面玲珑说的就是外祖父您了!” “哪像我就会在您跟前撒个娇,卖个乖。” 三言两句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殷湛当下就吩咐婆子把金大管家叫了过来,把其中的要害一一叮嘱了,平日里一贯跟笑面狐狸似的金大管家第一次露出了失态的表情。 金大管家刚想郑重地应一番,话还没未出口,廖妈妈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禀道:“老爷子,礼部郑郎中家刚送了帖子来,听说老爷子病了,郑大人想来探望您,还送了一支两百年的老参。” 廖妈妈想不通:这官宦人家可是素来瞧不上他们商贾的。 萧燕飞气定神闲地一摊手:“我说的吧!” 她估计,今天一整天这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谢家呢。 直到谢无端从陵园回来了,这些人才有心思去做“别的事”。 整个京城中,卫国公府是最难进的。 而武安侯府常年没有主子在,他们也只能辗转登殷家的门。 门房得了主子的叮嘱,说的话好听极了,不仅表达了老爷子对郑老爷的感激,还把两百年的老参夸了又夸,说不可夺人所好,最后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改日等老爷子身子好了,必会亲自登门致谢”云云,轻飘飘地就把来敲门的人给打发了。 一番话说得前来送礼的郑府管家心里舒坦,但等殷家的门一关,再回想对方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天色已晚,眼看着宵禁要到了,这人也不好意思再敲门,灰溜溜地走了,但走了这一波,次日一大早又迎来了下一波。 一连几天,天天都有人来殷家送礼,络绎不绝。 但是,谁也没能进殷家的门,在门房那里就被三言两语地给打发了。 京城里,弥漫着一种浮躁的气息,不少人心思浮动。 朝堂上却在短短数天内恢复了平静。 实在是朝政积压得太久了,顾非池又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所有人都被他指使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更没时间再胡思乱想,忙着处理积压了半月的奏折。 就连一开始有些迟疑和忧心的徐首辅也渐渐地放平了心态:反正他只是首辅,当好他的首辅就够了。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万寿节,众臣这才等来了久违的休沐。 只是,万寿节这日文武百官是要进宫朝贺的,他们依然没得休息,萧燕飞也是。 当日,萧燕飞天一亮就被海棠与丁香合力叫了起来,早早就打扮好。 衣裳、首饰、乃至绣花鞋全都是新的,都是提前搭配好的,增一分则太艳,减一分则太淡,恰到好处。 远远地,她就看到顾非池在二门处等着她,还有一辆华盖珠缨车八宝车。 “阿池。”萧燕飞拎着裙裾,欢欢喜喜地朝他小跑了过去。 鬓角那惟妙惟肖的紫藤绢花随之颤颤巍巍地轻轻摇曳着。 顾非池今天穿了一袭紫色流云暗纹直裰,腰间以玄色嵌白玉腰带束得近紧紧,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那双狐狸眼、优美的薄唇显得愈发俊逸,柔和。 看到她,唇畔便泛起一抹笑,一点点地荡漾直眼底,眉目生辉。 “真巧啊。”萧燕飞笑眯眯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比他的袖子。 两人身上的料子一看就是同一个紫色。 顾非池直言不讳地坦然道:“我特意问了外祖父的。” 说话时,他亲自搀了萧燕飞一把,扶她上了那辆华盖珠缨车八宝车,萧燕飞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那眼神似在说,心机真重! “好看吗?”他问她。 萧燕飞上了马车后,从车厢一侧的窗口探出一只手,招招手,示意他倾身。 他从善如流地把脸凑近她。 萧燕飞捏着他轮廓明晰的下巴上下打量着他,两人的脸庞靠得极近,近得几乎鼻梁挨着鼻梁,近得她仿佛能数清楚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真是漂亮! 第140章 那鲜艳夺目的紫色料子衬得青年白皙的肌肤仿佛上了釉的白瓷般光洁细腻,连这平平无奇的庭院似乎都因为他的存在明亮了几分。 十分俊美之中,带着三分矜贵,三分轻狂,神采飞扬。 “好看!”萧燕飞诚实地赞道。 他面具下的这张脸庞每每让她联想到“秀色可餐”这四个字。 她松开了他的下巴,玉白的手指还轻佻地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 “蒙萧二姑娘夸奖,敝人真是受宠若惊。”顾非池维持着倾身的姿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光炽热而又柔和。 “这就受宠若惊了?”萧燕飞明眸流转,眉宇间潋滟着一种明媚的光华,似要映到他心里。 一只手伸进袖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串与她发间那串一模一样的紫藤绢花,亲手佩在他的胸前。 丁香色的紫藤花与他这身紫色的直裰十分搭配。 这就叫宣誓主权。 萧燕飞愉悦地笑了,半是狡黠,半是自得,宛如月下昙花倏然绽放。 可爱得让他的心湖都荡漾了起来。 他轻轻地笑。 笑声从唇间逸出,一下下地敲击着萧燕飞的耳膜,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的小手上。 他抓住了她的右手,提起来凑到唇边,温柔地吻了吻那白嫩柔软的掌心。 萧燕飞身子一颤,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柔柔地触碰了她的掌心。 他的嘴唇是烫的,她的掌心也是烫的。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胡茬子带来的细微的粗糙感。 轻吻似蝴蝶般一触即退。 他抬眼看她,她近在咫尺的羽睫微微颤动着,似一根羽毛轻轻地挠了挠他的心湖。 “走吧。”顾非池转头对着赶车的影七打了个手势,影七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往大门方向而去。 马车里的萧燕飞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掌心。 他嘴唇的温度还残留在她掌心,甚至还隐隐发着烫……一种让人怦然心跳的热度。 她的手指又在掌心缱绻地摩挲了两下,斜睨着窗外的青年,目光流转间隐隐流露出几分百转千回的娇媚,明艳逼人。 马车慢慢地驶出了葫芦胡同,迎着熹微的晨光,往东而行。 萧燕飞从窗口探出半边小脸,一路与顾非池说说笑笑。 萧燕飞会先去卫国公府,随后,和卫国公夫人一起进宫。 卫国公府位于朱雀大街,府邸是太祖封爵时所赐,原是前朝的亲王府邸,占据了整整一条街,便是京中很多亲王郡王的府邸也不如卫国公府。 街道两边一棵棵古树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有种静若千古的安宁与静谧。 萧燕飞在仪门下了马车后,就随顾非池直接去了正院。 卫国公夫人和顾悦都在,全都梳妆打扮好了,尤其是卫国公夫人更是换上了国公夫人的大妆,显得雍容端庄而又大气。 “国公夫人。” 萧燕飞笑盈盈地上前见礼。 她来过卫国公府好几次找顾悦玩,对这里也比较熟悉了,因此并不拘束,谈笑自若。 顾非池也对着卫国公夫人拱了拱手:“母亲。” 卫国公夫人只略一颔首,转头面对萧燕飞时,唇边浮起一抹极浅的笑意,道:“好孩子,不必多礼。” “大哥。”顾悦跟顾非池打了招呼后,就把萧燕飞拉到了她身边坐下。 “悦悦,你今天可真好看。”萧燕飞上下打量着一袭樱草色褙子的顾悦,笑靥浅浅,“这身料子很衬你的肤色。” “对。”顾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穿这种樱草色、淡黄色的料子最好。” “燕燕,你也很好看。”顾悦拉过萧燕飞的手,“你这支嵌紫玉的钗是甄宝记的吧?与你的衣裳很搭配。” “这玉佩……咦,是大哥刻的?”顾悦说着,朝坐在对面的顾非池看了一眼。 “对对对。”萧燕飞用一种近乎敬佩的目光看着顾悦。顾悦的眼神太厉害了! 她自然厉害!顾悦的眼睛亮晶晶的,又道:“每个人刀工都有自己的特色,大哥的刀工锋芒毕露,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甄宝记的甄师傅也很有自己的特点,他做的蝴蝶首饰翅膀特别轻盈……” 顾悦侃侃而谈,萧燕飞听得兴致勃勃,两人十分亲昵地头挨着头,落在卫国公夫人眼里,眉目便舒展了两分,眼波温柔地看着两个小丫头。 正说着话,一个老嬷嬷快步来了,笑呵呵地提醒道:“夫人,时辰差不多了。” 于是,卫国公夫人便起了身:“走吧。” 一行人簇拥着卫国公夫人来到了外仪门,两辆马车以及一匹马等在了那里。 卫国公夫人上了第一辆马车,后头的第二辆马车是为了顾悦与萧燕飞准备的。 萧燕飞在扶着顾非池的手上车时,顺口问了他一句:“卫国公不去吗?” 顾非池便道:“我爹去接华阳姑祖母了。” 不一会儿,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卫国公府的大门。 卫国公府距离宫城也不过四五条街,因此驶出了两条街后,街道上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一路上,时不时地就遇到那些也要进宫的马车和轿子。 马车里的萧燕飞就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马车和轿子全都不约而同地向旁边避让了开来。 由着卫国公府的车驾先走。 不管是官员勋贵,还是王室宗亲,都十分的有默契。 街道上,安安静静的,只有马匹断断续续的嘶鸣声。 萧燕飞一手撩着窗帘,看着前头马背上的顾非池,发出唏嘘的感慨声。 “果然……” 这一刻,她觉得这家伙果然就是那戏本子里的乱臣贼子。 顾非池的耳朵动了动,回头朝她看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静静相接。 他似乎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张扬一笑,意气风发。 大红衣袍在晨曦下似火焰般灼目。 萧燕飞把手肘撑在马车的窗户上看着他,突然就很想牵住他的手…… 这时,马车在宫门附近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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