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了咽口水,忍不住颤声问道:“他,他不是说不出话吗?” 刚刚殷焕分明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怎么到了京兆府就能说话了呢? 国字脸衙差先瞥了一眼顾非池,见他悠然闲适地执刻刀雕琢,半悬的心放下一些。 他耐着性子又道:“他是说不全话,不过拿着笔勉强能写,字虽然歪歪扭扭,也勉强可以认,半写半说半猜,关大人差不多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关大人说了,这弑父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衙差对着殷湛拱了拱手,“还请老爷子与我们说说,是不是确有此事?” 这件事要是传开,殷家的名声可全毁了!族长想说没有,想着必须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燕飞抬头轻飘飘地扫了族长一眼,在他身上落了一瞬,先他一步道:“外祖父,您好生与差爷们说说,这公堂上,可做不得伪证。” “我知道您素来心善,对焕舅父心存不忍,可是律法大于家法,大于人情。” 不错不错。两个衙差深以为然地直点头,觉得这位萧二姑娘真是如传闻中的温柔明理。 萧燕飞这字字句句皆是冠冕堂皇,可每一句都让族长心头颤了一颤。 是啊。公堂上又怎么能乱说话呢,那是要犯了律法的。族长心里只觉得族中子弟的大好前程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瞬间,周身的血液都往心脏涌去,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捂着胸口软软地往后倒了下去。 他的身子撞在了旁边的茶几上,上面的果盘倾倒,一颗颗紫葡萄洒了一地。 衙差和旁边的粗使婆子都吓了一跳,婆子连忙去扶昏迷的族长。 “喜鹊,快让人去请大夫。”萧燕飞不紧不慢地吩咐厅外的小丫鬟,又使唤两个粗使婆子,“你们两个把族长抬下去客院安置,动作小心点。” 喜鹊赶忙跑去请大夫,而两个婆子则合力把族长架了起来,放到了之前殷焕坐的那把轮椅上,连人带轮椅地往厅外推去。 上首的殷湛约莫也能猜到族长是为什么晕。 他面不改色地打发了萧燕飞:“燕儿,你也跟过去看看,差爷这边有什么事问我就成了。” 顾非池收了刻刀,薄唇对着手中那块红玛瑙轻轻吹了一下,碎屑飞起。 他将那块红玛瑙捏在手心,修长的手指在玛瑙轻轻摩挲了两下,也跟着起了身。 两人并肩往厅外走去,两个衙差忙不迭地退到一旁,动作间难掩诚惶诚恐的意味,简直快要同手同脚了。 “顾世子慢走。”衙差们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目送着顾非池这尊大佛走远,只觉得如释重负,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又擦了擦冷汗。 “殷老爷子,劳烦您与我们说说来龙去脉吧。”虽然顾非池走了,可衙差也完全不敢放肆,轻声细语地跟着老爷子说话,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夕阳落下了一半,绚烂的晚霞如织似锦,染红了天边,也在屋顶的青瓦上渡上一层幽灿。 八月的晚夏,庭院里的蝉鸣声断断续续,发出最后的嘶鸣声。 躺在榻上的族长就是在这种“知了”的声响中,幽幽地醒了过来。 旁边有婆子道:“您要喝点水吗?” 族长虚弱地摇了摇头,在最初的混乱后,就渐渐地回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整个人显得颓丧了一些,嘴里喃喃地念着:“怎么会这样?” “族里的子弟以后还怎么科举啊!”他越说越是悲从心来。 这弑父之罪虽然不至于牵连九族,可族里的名声怕是全完了,还会连累三代不能科举。 萧燕飞走到了榻边,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了几句:“族长,您别太难过了,就是三代出不了头,还有后面的小辈呢。” “这一代代下去,应该总能有出头之人。” “焕舅父这件事后,想来族中子弟也会引以为鉴,再不会有人干出这等十恶不赦之罪,以致连累族里了。” 她这字字句句看似在安慰族长,却又句句戳着族长的心肝。 “……”族长的脸色青中泛着紫,一双老眼都红了,瞧着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萧燕飞点到为止,甚至还贴心地给他掖了掖被角,道:“族长,您好生休息,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柳婆子,你在这里好生照料族长。” 从头到尾,萧燕飞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柳婆子唯唯应诺,萧燕飞便从客院的厢房出去了,一眼看到顾非池闲适地倚在一棵梧桐树下,将手里的那块红玛瑙举起,对着夕阳方向细细地打量着。 萧燕飞眼睛一亮,步伐轻快地小跑了过去,从背后靠近他,一手搭在了他的肩头,笑道:“快,给我看看!” 他太高了,她踮起脚,还比他矮了一截,根本看不清他手里举的那块红玛瑙。 顾非池的身体有那么一瞬的绷紧,半垂的目光落在她自背后按在他肩头的那只小手上。 对着她隐隐发光的面庞时,眼神缱绻似水。 他放下了右手,送到她跟前,将手掌摊开,另一手很自然扶住她的纤腰,让她站好,几乎将她整个人笼在了他怀里。两人靠得很近,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鲜艳夺目的大红玛瑙静静地躺在他掌心,这块玛瑙被他雕琢成了一块玉佩,一对柔美的并蒂莲彼此挨着彼此,花朵半开半待,有种惹人遐思之美。 萧燕飞自他掌心捏起了这块红玛瑙玉佩,指腹擦过他掌心的肌肤,不同于她的手娇嫩得吹弹欲破,他的掌心略带薄茧有些粗糙,带着温暖的刺刺感。 明明是同一块玛瑙,在他手中时,显得柔美; 而抓在她指间,映着她白生生的指尖时,就莫名地生出几分艳丽来。 “喜欢吗?”他低声问。 萧燕飞抿唇不语,反而把那块红玛瑙玉佩又放回他手上:“给我戴上。” “好。” 笑意从顾非池的眸底漾出,俯身帮她把玉佩系在了腰侧。 黄昏的微风轻轻拂来,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钻入鼻尖,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跳着。 “差爷这边走。”不远处,传来了金大管家洪亮有力的声音,“小人送送差爷。” 两个衙差疾步匆匆地走了,又过了一会儿,殷婉推着老爷子的轮椅从正厅出来了。 殷湛昂着头左右张望了一圈,兴致勃勃地对着顾非池招了招手:“阿池,来来来,我们下棋。” “来了来了。”萧燕飞乐呵呵地拉着顾非池就往殷湛与殷婉那边走。 一老一少连着下了三局棋,老爷子赢了两局,和了一局,轻轻松松地把一匣子印石全都赢走了。 当天际只剩下最后一抹红晕时,金大管家又笑容满面地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 “老爷子,”中年男子行了礼后,便意味深长地禀道,“都教好了。” 殷湛从匣子里抓了一个蝉钮的青田石印石,一边把玩着,一边漫不经心道:“念念。” 那中年男子就清了清嗓子,念道:“月光光,金鳞军,骑大马,背大刀,北狄过境扰我地,全靠金鳞军来抵,元帅姓谢名无端。”* 这童谣朗朗上口,顺口又好记,唱念起来还掷地有声的。 “宴三,做得不错。”殷湛相当满意地夸了那中年男子一句,信手指着他道,“这是宴家老三,这回就是他把这童谣教给了那几个商队的管事。” “阿池,我这个法子好吧?” “童谣通俗,越是通俗易懂的玩意,就越是容易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 殷湛清瘦的下巴一抬,露出自信笃定的笑容,“接下去,有七八个商队会陆续离京,保管把消息带到大江南北。” “上到耄耋老者,下到垂髫小童,全都会知道。” 殷老爷洋洋自得地笑着,那慈和的面庞上就差写着“赶紧来夸”这四个字。 “外祖父您这法子可真好!”萧燕飞顺毛撸,卖力地夸着自家外祖父,“这种法子我就是想的出来,那也得有您老人家这人脉才行得通。” “除了您老人家,我都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把这件事办得这般漂亮了。” 萧燕飞一面哄着老人家,一面还亲自给端茶倒水,直把老爷子哄得笑眯了眼,神采焕发。 “外祖父,”顾非池郑重地对着与他仅仅隔着一个棋盘的老爷子道了谢,清冷的嗓音中透着一丝丝的暗哑,“这次多亏了您,让这天下人都知道,谢家的谢无端还活着。” 谢无端在,则北境安。 中原安! 第125章 殷湛被萧燕飞与顾非池连番上阵又哄又夸,很是受用,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宴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办。”老爷子笑眯眯地拍了拍扶手,大方地允诺道,“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年底就等着拿双倍的红封。” 凡是在殷家当管事的人,每年都是有分红可以拿的,这些管事的家当早就可比普通的富户了,像宴三这种自父辈起就跟着殷老爷子的更是身价不菲。 封红也就是年底的红包,讨个喜庆而已。 宴三笑眯了眼,凑趣地起哄道:“老爷子,双倍哪里够啊,要三倍才行。” “我爹总在我跟前吹嘘,他当年连着三年在您这里拿了双倍的红封,您可得让我回去在他那儿长长脸。” “好好好,一定让你回家在老宴那里长脸。”殷湛豪爽地拍案。 “那我提前先谢过老爷子了。”宴三拱了拱手,一副非要拿到三倍封红的架式。 宴三办事风风火火,不过是一夜之间,街头巷尾的孩童们都在乐颠颠地骑着扫帚,唱起了同一曲童谣,一个个口耳相传。 不仅是孩子们,连那些茶楼的说书先生们也都在说关于谢家的故事,说谢家满门英烈,自谢无端的祖父起三代人镇守北境,说起三十年前金鳞军如何崛起,杀得凶名赫赫的北狄人退至兰峪山脉北,从此闻谢家,闻金鳞军而色变,说起谢家多少英烈战死北境…… 才短短三五天的功夫,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谢家蒙冤。 满门尽亡。 金鳞军灭。 北境失守。 但是,谢少将军还活着! 一时间,这满京城中,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显贵,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这件事,就连宫中的皇帝也听闻了。 明明烈日高悬,整座皇宫却似笼罩在一层压城欲摧的阴云中。 “你……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微微颤抖,右手猛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凸起根根青筋,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话说完整,“谢无端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呢?! 皇帝的表情明显透着焦虑与烦躁,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瞪着正前方的锦衣卫指挥使龚磊。 龚磊维持着抱拳的姿势,头也不敢抬,在底下说道:“是。” “现在街头巷尾都在传,说谢无端单枪匹马地去了北境,从六磐城的北狄人手里抢回了谢以默的人头,很快就会……扶灵回京。”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御书房内便安静了下来,周围如同那死寂的坟场。 片刻后,皇帝又问道:“是真的?!” 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地从紧咬的牙关间挤出,心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谢无端真的在北境搅风搅雨,胡作非为了? “是。”龚磊飞快地瞥了皇帝一眼,就见皇帝的脸庞此时阴沉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又赶忙低下了头。 这个传言其实龚磊在三天前就已经听说了。 但因为不知是真是假,又想着皇帝近日来喜怒无常,龚磊便私底下先问了梁铮,梁铮说不如等到北境那里探子得了确实的消息,再禀也不迟。 这一等就又多等了三天,直到刚刚,龚磊收到了来自北境的飞鸽传书,那边的探子证实了谢无端的确曾在北境出现过。 而且还办下了那么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无论龚磊心里有了什么样的情绪变化,但在面上,他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语调控制得极稳:“皇上,但没有人亲眼见到谢无端。” 可能,见到谢无端的人都已经死了吧。他心想。 “一天夜里,北境六磐城忽然起了大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等兰峪关和银川城的北狄人赶到六磐城时,发现镇守在六磐城的北狄守军全军覆没……挂在六磐城城门上方那颗谢以默的头颅不见了,只留下了金鳞军帅旗。” 随着他这一句句,四周的空气好似凝结般,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令人几乎透不气来。 停顿了一下后,龚磊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留吁元帅现在也应当得知这个消息了。” 连留吁鹰也知道了!皇帝只觉得热血一阵阵地往头顶冲,眼前明一阵,暗一阵。 “啪!” 皇帝狠狠地一拍桌子,从龙椅上霍地起身,全身颤抖,咬牙怒道:“荒唐!” “谢无端就跟他那个父亲谢以默一样,不顾朝堂大局,只为一己私利。” 底下的龚磊依然保持着抱拳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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