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默地转过头:他哪能管得了这位小祖宗啊。 她看就看吧,他能怎么办? “明……芮!”宁王的喉间又发出一声惨叫,声音中满是阴寒的恨意,恨不得将明芮千刀万剐。 “小心按住王爷,别让王爷乱动。”一个苍老的声音略带惶恐地说道,“再去取一把剪子来。” 侍卫长赶忙进了雅座,几个侍卫跪在地上小心谨慎地按住了宁王的四肢,不让他乱动,大夫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后,最后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接过了剪子,动作娴熟地剪起了宁王的衣袍、裤子。 雅座里时不时地响起宁王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外头的掌柜与小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打转。 而萧燕飞却是面不改色。 看着地上的血,听着宁王的痛呼,她轻叹一声道:“作为一名医疗工作者,我正式宣誓,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只有她自己一人能听到。 什么?正嗑瓜子的宁舒没听清,把白玉般的小脸偏向了萧燕飞,狐疑地挑了下眉梢。 萧燕飞嫣然一笑,指了指隔壁雅座里的宁王问小郡主:“里头是不是畜生?” “对呀。”宁舒想也不想就点头,笃定地脆声道,“我母妃说了,宁王就是个畜生王八蛋。” 这是第三任宁王妃报“病逝”的时候,怡王妃拍桌子骂人时骂的。 宁舒为了学她母妃的神态与语调,也特意拍了下桌子。 “完美!”萧燕飞愉快地一击掌,掌声清脆,眼眸晶亮。 他不是人类,她就不算是见死不救了呢。 她又不是兽医。 宁舒又嗑了几枚瓜子,干坐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无趣了,小小声地问坐在她旁边的顾悦:“他这是伤哪儿了?” “不知道。”顾悦摇了摇头。 这会儿宁王被这么多人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过去瞧瞧?”宁舒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两个小丫头蠢蠢欲动,宁舒更是伸长了脖子,直接探头往隔壁窥探。 萧燕飞拍拍手,眼明手快地出了手,一手一个地拉住,又捂住了小郡主的眼睛,“别看。” 会脏眼睛的。 脏了眼睛会长针眼的! 萧燕飞忽然就体会到了熊妈妈带几个熊孩子的艰辛,真是稍微松懈一点都不行。 被她捂住眼的宁舒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睫毛擦着她柔嫩的手掌痒痒的。 “这雕梅不错。”萧燕飞又往宁舒嘴里塞了一枚雕梅,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隔壁雅座又是一阵尖锐的惨叫。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咦咦咦?宁舒不由竖起了耳朵,紧接着,就听到长随尖利的喊声几乎掀翻屋顶:“王爷!” 宁舒轻声嘀咕了一句:“……不会是死了吧。” 她下意识地又想探头,这一次,不用萧燕飞出手,顾悦就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宁舒的眼睛。 整个二楼,一片死寂,听不到一点声响。 宁王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如纸。 看着地上无声无息的宁王,长随的心跳几乎都快停了,一把揪住某个老大夫的衣襟,厉声质问:“王爷怎么了?” “晕,晕过去了。”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支支吾吾道,表情古怪,欲言又止,“王爷的伤处不太好。” “如今我们几个只能暂时先止了血。” 跪在地上的一名王府侍卫小心地探了探宁王的鼻息与脉搏,凝重地对着长随点了点头。 意思是,王爷的确是晕厥过去了。 宁王奄奄一息,气息微弱,下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那雪白的绷带被鲜血染红。 老大夫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这位大人,还是赶紧让太医来给王爷瞧瞧吧。” 后面的另外几个大夫也是连连点头,一副他们束手无策的表情。 “快,再去叫太医。”长随隐约从这些大夫的神情中窥探了出了什么,心猛地一沉,催促旁边的侍卫道,“快,快啊!” “快回府禀报太妃和长史。” 说着说着,长随简直快哭出来了。 他只是个下人,他做不了主啊。 又一个侍卫应了声,火急火燎地下了楼。 雅座里乱哄哄的一片,长随与侍卫长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宁王有个万一,他们这些随行的人也难辞其咎。 这边一会儿清场,一会儿请了这么多大夫,一会儿又嚷嚷着叫太医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位置又在大理寺的附近,难免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立刻就有锦衣卫把宁王受伤的事禀给了指挥使龚磊。 宁王一向得君心,龚磊不敢怠慢,当下就亲自进了宫。 作为皇帝的亲信耳目,内侍一声通禀,龚磊无须等待,就进了乾清宫的西暖阁。 屋内点着淡淡地龙涎香,皇帝满身疲态地以手托着额头。 一个内侍在一旁给皇帝轻轻打扇,连伺候在一旁的大太监梁铮也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里面静悄悄的,无人言语,整个气氛极度的压抑,让人一进去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皇帝烦躁地一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头也不抬,淡淡问道:“宁王怎么了?” 龚磊不敢隐瞒,把发生在那间茶楼的事一五一十地禀了,末了,道:“……是宁王妃用簪子刺伤了宁王。” “宁王妃?”皇帝这才抬了抬眉,不快地沉声道,“是姓陈,还是姓张来着?” 梁铮躬着身,在一旁回道:“皇上,张氏是第一任宁王妃,陈氏是第二任,如今的宁王妃是第四任,姓明,是明将军的嫡长女。” 梁铮的语气有些复杂,有些唏嘘,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宁王在短短五年内娶了四任王妃的事。 明?! 一听说姓明,皇帝猛地抬头,放下了扶额的手,额头浮现一抹浓重的阴云。 又是明家人! 皇帝喃喃自语道:“朕可是待明家人不薄。” 明赫父子战死,明家后续无人,照理说,明家这将军府的头衔早就该被撤下,是他格外开恩,赏了明逸一个虚衔。 可是—— “这对姐弟还真是不得了。”皇帝语声更冷,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先是弟弟忘恩负义,背地里‘捅了’承恩公一刀。” “这一转身,姐姐又跑去捅了宁王一刀。” 皇帝一手成拳,在茶几上轻轻地叩动了两下,望向了龚磊:“宁王妃人呢?” 龚磊的表情古怪至极,看了眼皇帝,又半垂下眼,答道:“宁王妃在刺伤宁王后,如今正跪在午门外。” 方才龚磊来到宫门时,恰好看到了明芮跪在了那里。 宫门重地,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跪就能跪的,但明芮是宗室王妃,守宫门的禁军也不敢对她动粗。就算龚磊现在不来,明芮跪在午门的事很快也会一层层地往上报,直传到乾清宫,只不过会慢上半个时辰而已。 皇帝轻哼道:“她这是来认罪的?” 不等龚磊回答,皇帝心里就有了自己的答案,一掌拍在茶几上,硬声说:“晚了!” “妻伤夫,是死罪。” “她还是堂堂郡王妃,愈发当谨言慎行!她以为她是明家女,就能为所欲为了?!荒唐,真是荒唐。” “就让她跪着……好好跪着!” “没有朕的口喻,不许她起来。” 皇帝越说越是不快,到后来,近乎是迁怒,把今早在金銮殿上积累的怒意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梁铮自是心知肚明,恭声应诺,转头吩咐了一个小内侍去午门传皇帝的口谕。 “梁铮,你去多叫几个太医给宁王送去。”皇帝又叮嘱了一句,接着又挥退了龚磊。 龚磊垂目行了一礼后,步履无声地退了出去。 湘妃竹帘在半空中轻轻摇曳,打扇的内侍还在安静地给皇帝扇着扇子,一下接着一下,节奏均匀。 “哎——”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的熏香烧尽,小内侍轻手轻脚地过去添补。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不堪地又开始揉起抽痛的太阳穴,终于又一次看向了案头的卷宗。 那是承恩公谋反案的卷宗。 是半个时辰前大理寺那边送来的。 这段日子,皇帝的眼睛每况愈下,像是糊了层纱似的,隔着丈远就看不清人脸,奏折、卷宗上的文字就更不用说了,他刚才让梁铮从头到尾读过一遍卷宗。 承恩公当堂认了罪。 三司会审的结果定的是死罪,满门抄斩,株连三族,柳家其他人流放边关。 这个判决合情合理,若非是柳家,皇帝怕是要直接判个株连九族,方觉得大快人心。 可偏偏是承恩公,是柳家。 “皇后要埋怨朕了。”皇帝神情复杂地叹道,眉心拧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梁铮好言宽慰皇帝道:“皇上,娘娘体贴,善解人意,一定知道皇上您的苦衷。” 体帖?想起柳皇后为了柳家的事哭闹不休的样子,皇帝无力地又叹了口气。 梁铮察言观色,继续安慰道:“皇后娘娘和皇上这么多年的夫妻,您待她如何,她是知道的,也就是一时牵挂兄长的安危,这血浓于水的,娘娘又一向是个念旧情的人。” “是啊。”皇帝点点头。 皇后确是个念旧情的人,时常说起她与承恩公年少时父母双亡,承恩公长兄如父,庇佑了她。 自己与皇后二十几年的夫妻,自己待她有多好,她应该是知道的,也念着自己的这份好。 皇帝闭了闭眼,慢慢地拿起了案上的朱笔。 执笔的手迟疑了一瞬,脑子里想到的是早朝上的人心浮动。 首辅等阁老们此前对此案从不曾表态,可今天却一改常态。 还有,三司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哪怕自己在朝上应下了今日开审,可是,通常情况下,三司会审少则十天,多则两月,他们大可以多拖几日。 然而,早朝辰时才刚结束。 短短一个多时辰,现在才巳时过半,这案子竟然已经审完了,大理寺卿还火急火燎地把这定罪的折子递了上来。 因为顾非池! 他们这是都惧了顾非池吧。 皇帝眸底的阴霾更浓,执笔的那只手也绷得紧紧,几根暗色的青筋自手背的皮肤下鼓起。 卫国公暗伤满身,如今精力不济,也上不了战场,也就是个半废之人,可顾非池年轻气盛,野心勃勃。 借着这次幽州大捷,顾非池的声望更盛从前,如今,他的手已经不止在军中,也渐渐地伸到了朝政中。 自己不能再露出任何破绽,更不能再给顾非池任何机会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以笔尖沾了沾朱砂,终究挥笔在那道奏折上写下了两个字。 殷红的字迹如鲜血般刺眼。 朱笔御批。 这就意味着,承恩公叛国罪名已定,再无一点转圜的余地。 皇帝放下笔,轻轻揉着额头。 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皇后说这件事,他就打从心底里涌起了一种难言的烦躁。 梁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要不要歇一会儿?” 皇帝摆了摆手,蹙眉道:“外头什么声音?” 隐隐约约的,似是有一队人急匆匆地走过。 皇帝自打眼睛不好后,耳朵反而灵敏了许多,哪怕是一丁点声音都能让他心烦。 梁铮便道:“皇上,奴婢这就去瞧瞧。” 他赶忙退了出去,在迈出高高的门槛时,恰远远地望见有一队禁军急匆匆地往午门方向赶。 他正要遣人去瞧瞧,就见乾清门方向一个青衣内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禀道:“梁公公,宁王妃刚刚……晕倒了。” 青衣内侍喘了一口大气,又道:“学子们群起激昂,正在闹事。” 青衣内侍的脸上露出几分心惊,百余名学子齐聚在宫门处,义愤填膺地要为明家遗孤讨个公道。 这场面颇为壮观,禁军统领生怕出事,调了两队禁军去午门那边维持秩序。 饶是梁铮自认见过了不少大场面,此时此刻也有些懵。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00章 梁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龚指挥使方才不是说,宁王妃是因刺伤宁王,才跪在午门反省谢罪的吗?! 皇帝还让她一直跪着呢。 以皇帝的脾气,至少也得让她跪到宁王无碍了,再把她交由宗令处置,十有八九得在皇家庵堂里青灯古佛地了却余生。 而若宁王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她就是一杯毒酒殉葬了事。 明氏的命早就已经注定了……不,或者说,每一任宁王妃的命都已经注定了。 梁铮定了定神,连忙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妃与那些读书人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青衣内侍赶紧禀起了事情的经过:“梁公公,宁王妃是半个时辰前来的,一言不发就直接跪在了午门前。” “起初,也就三四个学子跟着宁王妃来了午门,后来不知怎么地,陆陆续续来宫门口的学子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聚集了上百个。小的瞅着还有人在往这边过来。” “方才何公公去午门传皇上口谕,让宁王妃就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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