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回来了。” 他看着皇帝的眼眸浮起一片淡淡的水雾,满是孺慕之情。 他这次能从幽州回来可谓九死一生,无论白巾军攻城时,还是后来被承恩公追击于树林中,他都差点以为他要死了,再也不能回来见父皇了。 可他终究是平安地回来了! “……”皇帝又呆呆地揉了揉眼,才确信眼前的这个形容憔悴的青年是他的皇长子。 一片半枯的残叶被微风刮来,恰好落在了皇帝的肩头,可皇帝毫无所觉,用古怪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阿泽,你怎么回来了?” 皇儿不是应该在幽州主持大局吗? 说话间,皇帝狐疑的目光投向了顾非池,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心道:难道是顾非池抗旨不遵,强行把皇儿给带回来的? 皇帝眯了眯眼,浑浊的瞳孔中闪现危险的锐芒,周身的气息也冷了几分。 后方的那些文武百官、宗室勋贵一阵骚动,大都望着前方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一袭郡王蟒袍的宁王拉了拉缰绳,□□的黑马往前踱了两步。 他轻嗤了一声,在心里暗自冷笑。 顾非池这小子的胆子还是真是大啊。这一回,哪怕再大的功劳也要功过相抵了。 咦? 那是…… 宁王的目光落在了顾非池后方的那两辆囚车上。 两辆囚车,一辆关着个蓬头垢面、皮肤黝黑的糙汉;另一辆则锁着一个锦衣华服、肤白肥胖的中年男子。 这第二辆囚车里那个被团抹布塞住了嘴的人实在是太眼熟了,分明就是承恩公……是承恩公柳汌?! 宁王瞳孔翕动,脱口道:“皇上,是承恩公!” 承恩公怎么会被顾非池关在囚车里? 大太监梁铮飞快地朝囚车那边瞟了一眼,囚车里的承恩公激动地望着皇帝的方向,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嘴巴被抹布堵住了,“吚吚呜呜”地发不出声音来。 梁铮心中一惊,他知道皇帝如今的眼神不好,就俯身在皇帝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指了指被关在其中一辆囚车的承恩公。 皇帝的脸像是被泼了墨似的,一下子黑了,两边太阳穴跳动不已,对着刚下马走到近前的顾非池怒道:“放肆!” “顾非池,你……”该当何罪! “皇上。”顾非池铿锵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皇帝的未尽之言:“大皇子言,承恩公勾结北狄,意图谋反。” “臣奉大皇子命,已将承恩公擒获。” “请皇上定夺。” 寥寥两句话清晰地随风传扬了开去,震得在场所有人皆是心口一颤。 四周那些翘首引颈的百姓俱是一片哗然,犹如起伏的海浪般骚动不已。 而皇帝身后的那些文武百官全都像是哑了似的,一个个露出那种仿佛被掐住了咽喉的古怪表情。 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勾结?谋反? 所有的字他们都听得懂,但当这些字放在一起,怎么有点理解不能呢?! “胡说八道!”震惊了片刻后,承恩公世子柳嘉脱口斥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的一个内侍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柳嘉:“柳世子,皇上还在呢。”承恩公是否谋反自有皇帝来定夺。 唐越泽抬起头来,先闻声看了气急败坏的表兄柳嘉一眼,又直直地看向了皇帝,挺直的鼻翼在憔悴的面庞上遮出一小块阴影,表情略有几分僵硬。 他本来是想回宫后,再亲自跟皇帝说这件事的。 柳家是他的舅家。 众目睽睽之下说起柳家谋反的事,让柳家被人唾弃,被人指指点点,总是不太好。 就算大舅父对他这般无情,不念舅甥的情分,他也不想让母后伤心。 唐越泽看了看右袖子下那包着绷带的伤臂,心情沉重,维持着作揖的姿势道:“父皇,此事……” 他用带着点祈求的眼神看着皇帝,想说此事一会儿自己再和他禀。 但是,皇帝没注意唐越泽的眼神,依然眯眼死死地盯着顾非池。 顾非池微微一笑,面具下的薄唇轻挑起一个凉凉的弧度,笑意不及眼底,使得他整个人清冷傲慢起来。 这笑容看在皇帝的眼里,就是一种挑衅。 顾明镜明艳的身影瞬间掠过皇帝的脑海,那轮廓相似的狐狸眼,那傲气如霜的表情,那犹如剑锋般凌厉的眼神…… 每一样都像是撕开了皇帝心口的陈年旧伤,皇帝一把捏住了茶几一角,几乎将之捏碎。 顾非池却像是全然没看到般,气定神闲地又重复了那句话:“还请皇上定夺。” 皇帝的脸色愈来愈阴沉,满额青筋凸起,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要暴起似的。 顾非池一字一顿地又道:“皇上可还记得那日在四方茶楼所言?” 罪己诏! 后方好几个当日随驾在四方茶楼的近臣不由悚然一惊,脊背沁出了一片冷汗。 若是承恩公勾结北狄,谢大元帅无辜,皇帝没有查明真相,就妄杀谢家满门,怕是真的如当日所言,得下诏罪己了。 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稳军心! “顾非池,”皇帝黑着一张脸,一掌重重地拍在旁边的茶几上,咬牙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直到此刻,皇帝才想明白了,难怪这次顾非池之前这么好说话,肯奉旨回京。 他这是打算了主意,要拿大皇子和柳汌做威胁,给谢家翻案呢! 皇帝两眼射出灼灼怒火。 顾非池简直狼子野心。 谢家一案他早有圣旨定夺,天下皆知,绝不允许再有变故。 “以下犯上,空口诬陷,藐视皇命……” 皇帝咬着牙,一字字地给顾非池定罪,一桩比一桩严重,整个表情变得阴狠异常,显然是动了杀心。 不远处囚车里承恩公也听到了皇帝的这番话,频频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满是血丝的眼里浮现一丝希望的火苗。 顾非池幽幽叹了口气,对着皇帝拱了拱手:“皇上,您错了。” “承恩公谋反,是大皇子检举。臣只是奉命行事。” 顾非池定定地直视皇帝,目光凌冽,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皇上莫不是在说大皇子以下犯上,空口诬陷,藐视皇命?” 皇帝噎了一下。 顾非池看向身旁与他并肩而立,只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的唐越泽,语气平缓淡然:“皇上说殿下空口诬陷承恩公。” 他好言规劝道:“殿下,通敌叛国,事关重大,你可不要信口胡言。” 皇帝气极,怒意翻滚,连一脚朝顾非池踹过去的冲动都有了。 大皇子是未来的储君,必须光风霁月。 无论是污蔑朝中重臣,还是信口胡言,都会是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 四周的百骚乱不已,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非池的这些话引来了百姓的私议纷纷,无数道灼灼的目光如浪潮般全都涌向了大皇子的身上。 这一刻,皇帝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错了,不应该亲自出来“迎”顾非池! 第86章 眼看着皇帝脸色不佳,气氛更是僵持不下,宁王驱马上前了两步,打圆场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先回宫后,再做定夺。” “……”皇帝两眼早已充血,眼神愈来愈阴戾,鼻息渐粗,心里疑云重重。 他不知道柳汌是怎么回事。 更不知道在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让顾非池抓了把柄,让谢家有机会翻案。 谢家就是死罪,满门就该尽诛! 皇帝抑住胸口的起伏,语声如冰地断然道:“摆驾回宫。” “不行。”顾非池直接驳了皇帝的话。 皇帝的目光象冰刀一样在顾非池的脸上刮过,因牙根咬得太过用力,绷得他太阳穴开始抽痛不已。 顾非池敛了唇畔的笑,眼神愈发锐利,宛如寒光凛凛的利剑朝皇帝直刺而出,冷峻中带着股山崩海啸般的惊人气势。 他直视着皇帝惊怒的眼睛,用极慢的语速说道:“到底是承恩公谋反有罪,还是大皇子空口诬陷朝中重臣……” “这件事,还是得弄个清楚明白才行。” “也免得臣如谢家一般,无故背锅。” 这番话只差没直说,等回了宫后,皇帝会为了给承恩公遮掩罪行而把勾结北狄的罪名往他的身上推。 风卷起那玄色披风的一角,飒飒作响,扬起的披风在顾非池身上形成了一片变化莫测的斑驳光影,让他看着格外张扬、凌厉。 话都说到这份上,几乎是不给皇帝留一点情面了,群臣皆是心惊不已,倒抽气声此起彼伏。 气氛愈发绷紧。 “顾、非、池!”皇帝恨恨道,心口的怒火好似火山般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皇上有何旨意?”顾非池凉凉一笑,一手轻抚着坐骑的脊背,红马油光水滑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说话的同时,后方那些傲然挺立在马边的玄甲将士也都整齐划一地将一只手搭在他们坐骑的背上。 简简单单的动作因为由两千将士同时做来,无端地透出一种惊人的威慑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皇帝。 两千匹骏马的马背上都配有胡刀和弓箭。 这是天府军精锐。 皇帝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心里发寒。 天子出行虽有禁军护驾清道,但随行也不过区区千人,更何况这两千天府军还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有以一敌十之能。 孰强孰弱,显而易见。 此时此刻,皇帝不得不怀疑,顾非池是不是故意在激怒他,让他激愤,进而怒极出手。 顾非池就可以抢占一个“师出有名”的道义制高点,在这场君臣博弈中占据主动。 也难怪顾非池这次这般痛快,说回京就回京,半点不曾拖沓。 皇帝一时间僵住了,捏着桌角的手愈发用力。 卫国公一脸欣慰地笑着,像是没有嗅出皇帝与顾非池之间的火药味,用带着追忆的口吻道:“这天府军,还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自命名的。” “阳焱军和金鳞军亦是如此。” “谢家人坚守北境,三代人,代代皆有子弟战死沙场,却守得北境五十年安稳,打得北狄人听谢家与金鳞军之名闻风丧胆,北境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皇帝的脸色随着这番话越来越难看,觉得他话里藏话,似在指责自己昏庸残暴,冤枉忠良。 大皇子唐越泽却听得心惊不已,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 从前在京城,他只是知道北境与西北边疆是大景抵御外族的关卡,知道那里时有战乱,直到这次去了幽州,他才亲眼目睹,亲身体会了战争的可怕。 而他面对的仅仅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流匪,与北狄这种素以强悍残暴闻名的蛮夷,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唐越泽神情凝重,身形绷直,不禁又想到回京这一路在军中所闻,各种唏嘘声、叹息声沉重地回响在他耳边:“哎,幸好大皇子您够机警。” “北狄人一向狼子野心,怕是对大景有所企图,才会先要除掉大皇子殿下您。” “皇上后继无人,我大景基业势必动摇……” 是的,北狄凶残无比,若是让他们的野心得逞,入主中原,那百姓势必会陷入水生火热之中。 他是大景朝的皇子,江山为重,岂能因为一己私心就纵容了承恩公,还让谢家背负着叛国的污名! 他想到了自刎而亡的昭明皇姑母,想到了被人劫走后生死不明的表哥谢无端。 承恩公是他的亲舅父,谢家人也同样与他血脉相连。 唐越泽的喉头发涩发酸,艰难地闭了闭眼。 卫国公冷峻的声音又钻入他耳中:“……北境如今失了谢家,我大景如断了尖牙的虎,只会引来虎狼的窥视。” 唐越泽心知卫国公所言句句是真,心头似压着万斤巨石。 “为了大景,为了天下百姓,此事必须查得一清二楚,到底是谁勾结北狄?!”卫国公掷地有声地说道,话语间似带着雷霆般的力量,激起了众人的满腔热血。 “是承恩公!”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响起,每个字都像从唐越泽的齿缝间挤出。 当起了头后,后面的话就简单多了:“父皇,承恩公勾结北狄,还意图谋反,在幽州时意图行刺儿臣,其心可诛!” “是儿臣命顾世子拿下了承恩公的。” “还请父皇定夺。” 唐越泽目光坚定地抬眼看着皇帝,字字清晰地说道。 这一字字、一句句像是一记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皇帝的脸上。 皇儿啊皇儿。皇帝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浑身颤抖不已,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的皇儿。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皇儿当着文武百官与百姓的面亲口指认了承恩公…… 皇帝的口中弥漫起一阵浓重的腥味,一口气梗在了喉头。 亲耳听到大皇子亲口指认承恩公叛国的话语,朝臣们一时哗然。 周围的百姓更是瞬间炸开了锅,一个个交投接耳,窃窃私语: “承恩公勾结了北狄人,那谢家岂不是被冤枉了?” “这承恩公胆小怯战,去年在北境时不是弃兰山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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