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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唇,想了又想,以她有限的十几年生命中经历过的人事,揣测了一番,然后断然说了一个字:“会。” 没错,要是柳皇后开口,软磨硬泡,皇帝定是会应的。 宁舒的心底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 萧燕飞又给小郡主捋了捋鬓角的乱发,笑着提点道:“听说柳嘉是承恩公的独子,那皇后娘娘岂不是将他当作了心肝宝贝?” 承恩公府长房的庶女一大堆,但儿子只有这一个,连个庶子都没有。其他几房的子嗣也多体弱,这几年夭折了好几个。 宁舒听着,若有所思地托着腮,眼睛越来越亮,犹如夏夜浩瀚星空倒映在她眸中。 萧燕飞挑开马车一侧的窗帘,往马市那边望去,正好看到柳嘉那个名叫东来的小厮昂首阔步地出来了,上了另一辆黑漆齐头平顶马车。 萧燕飞轻轻地拉了拉宁舒的袖口,示意她朝外看:“我记得,这辆马车在我们到的时候早就停在马市口的。” “柳嘉的确是故意的。” “他知道你要来买马,就让他的小厮在这里等着我们,特意等着你过去那家摊位,才跳出来……羞辱一通。”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宁舒咬着白生生的牙齿,小拳头愤愤地又捶了捶箱凳。 “他们柳家人就是这德行!” 柳朝云是,柳嘉也是! 说话间,就见前方那辆黑漆齐头平顶马车沿着街道一路往南驶去。 “知秋,”萧燕飞对着坐在车辕上的知秋,招了招手,吩咐道,“你跟过去看看。” 知秋笑了笑,立刻意会。 这小厮既然是奉柳嘉之命在马市候着的,那么肯定会回过头去找柳嘉复命。 萧燕飞将帕子塞到了宁舒手里,又从荷包里摸出她前几日刚从外祖父那里新得的那面小镜子,凑到宁舒跟前给她看。 她柔声道:“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宁舒看着镜子里哭得两眼、鼻头发红的自己,眼睛发亮:“这是西洋来的水银镜吧!” 这水银镜罕见得很,宁舒的母妃怡亲王妃也有这么小小的一面,王妃珍惜得很,总是用红丝绒布罩着。 “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萧燕飞笑盈盈地看着她。 “喜欢!”宁舒捏着那面巴掌大小的小镜子就不肯松手,破涕为笑,颊上浮现浅浅的笑涡。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用绢帕细细地擦去眼角、面颊上残余的泪痕,几乎移不开眼了。 这水银镜照出来的脸可真清楚! 自己长得真好看! 唔,就是妆有点花。 宁舒赶紧擦了擦方才不小心蹭到唇角下的口脂,又取出她放胭脂水粉的匣子,往唇上补了点口脂,又抿了抿唇。 见宁舒终于展颜,萧燕飞又帮她正了正发钗,道:“我刚刚在马市里看上了一匹马,应该是良驹。” “哪匹?”宁舒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小镜子了,眨巴眨巴地看着萧燕飞。 “水火欲分明。”萧燕飞以这句话提醒宁舒,“他那里有匹小马驹……我瞧着像是有蒙古马的血统。” 萧燕飞回忆着之前在那胖马商的马圈里看到的那匹顶多才两三个月的小马驹,其实她也只有□□成的把握。 她不懂马,只是看着那匹马驹很像顾非池送给萧烨的那匹。 宁舒皱着小脸,努力地想了想:“他那里好像是有匹瘦弱的小马,其貌不扬的……” 说到一半,方才去跟踪小厮东来的知秋步履轻快地回来了。 “笃笃。” 她在外头轻轻叩了两下,才对着马车内的萧燕飞禀道:“姑娘,他的马车在前面的恒达街右拐了,往大庆街那边去了。” 宁舒赶紧吩咐车夫道:“快,跟上去,去大庆街。” 放下窗帘后,宁舒又转头对萧燕飞说:“哼,我估计柳嘉就在大庆街的阑珊阁。” 宁舒自小在京城长大,京城里出名的酒楼、会馆、戏园子什么的全都了然于心,对于那些公子哥最喜欢去的几家同样清楚得很。 马车不近不远地跟在柳家的那辆马车后,果然,一盏茶后,就见前方的黑漆齐头平顶马车停在了一家挂有“阑珊阁”匾额的两层酒楼外。 阑珊阁是京城有名的会馆,临街的这栋两层楼是酒楼,后面是一个园子,还有几处小院可供客人租赁小住。 等东来进了阑珊阁的大堂后,宁舒才吩咐车夫把马车驶到阑珊阁外。 马车刚停稳,知秋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马车外,对着车厢里的萧燕飞与宁舒低声禀说:“柳嘉在后园的春迎堂里。” 和秋方才是一路跟踪着那个叫东来的小厮到的阑珊阁,也溜进去看过了。 “姑娘,郡主,和柳嘉在一块儿的是明逸。”知秋顿了顿,才又补充道,“还有几个舞伎、歌伎。” 车厢的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推开,宁舒第一个下了马车,萧燕飞就跟在她身后。 明逸竟然也在?萧燕飞朝阑珊阁内望了望,想起四方茶楼里明逸也跟柳嘉在一起。 阑珊阁的小二见外面停了辆华丽的马车,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殷勤地招呼道:“郡主,您好久没来了。” 这间会馆在京中排得上前四,从前宁舒也常随兄长们以及其他贵女来这里玩,小二也认得她,因此态度格外的恭敬。 宁舒对那小二叮嘱道:“别告诉其他人本郡主来了。” 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太出哭过的痕迹,唯有眼角还有一丝丝的红。 “郡主放心,小的肯定不乱说。”小二满口应下。 这种事经常有,有的客人来阑珊阁并不想应酬,就是想单独小酌。 小二又笑着问道:“郡主要不要去老地方坐?” “去夏荷居吧。”宁舒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她对阑珊阁的格局相当了解,她平常常去的冬霜厅与柳嘉所在的春迎堂天南地北,而夏荷居的位置恰在春迎堂的隔壁。 “郡主,这位姑娘,里边请。”小二伸手做请状,领着两人穿过临街的酒楼大堂,又穿过了一个姹紫嫣红的庭院,来到了一间临着一池荷叶的厅堂中。 宁舒随意地点了些茶水点心,就把小二给打发了。 “燕燕,”宁舒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今天新买的一条鞭子,又跃跃欲试地扯了扯鞭子,“要不要现在去抽他一顿?” “先等等。”萧燕飞亲自给她斟了杯冰镇果子露,让她喝两口消消火,“打一顿没用的。” 要是打上一顿就能解决这桩婚事的话,怕是爱女心切的怡亲王夫妇早就这么做了。 柳家贪得无厌,但也不蠢,和宁舒的这桩婚事,关系到的是柳家的将来,不然等到柳皇后没了,大皇子登基,不可能对柳家毫无底线地包容下去。 宁舒背后的怡亲王府对柳家来说就是万不得已时的靠山和退路,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那就多打几顿。”宁舒活动起她的手关节,咔咔作响,双眼危险地眯了眯,似是猫儿自肉垫间探出了尖锐如钩的爪子。 磨爪霍霍。 萧燕飞摇了摇头:“也没用。” 打几顿,甚至把柳嘉杀了更不成,以皇帝对皇后的百般纵容,只会像宁舒说的那样,拖着王府的一大家子去送死,就算是不死,也怕是会夺爵流放,才能让皇后满意。 为了区区一个柳嘉,赔上怡亲王一家子,不值当! 宁舒噘了噘嘴,仰首一口气饮尽那杯冰冰凉凉的果子露,浑身上下一下子凉爽了不少,可心里依然不太痛快。 那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地堵在她胸口。 “咱们先等等……”萧燕飞又给宁舒添了一杯果子露。 放下白瓷茶壶后,萧燕飞推开身边的一扇窗,探头往春迎堂那边望了望,可惜,隔壁关着窗户,什么也看不到,更听不到。 这里的隔音未免也太好了。 萧燕飞摸了摸下巴,转头问知秋:“能去听听隔壁在说什么吗?” “不用。”知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您瞧。” 她揭开了挂在墙壁上一幅画,在墙壁上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取出了一块书本大小的木板,露出其下的一个杯状物。 这里居然还藏有机关! 萧燕飞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嵌在墙壁上的杯状物,一眨不眨。 她立刻就猜到这玩意是什么了。 “宁舒。”萧燕飞招呼着宁舒一起把耳朵凑了过去,两人头挨着头,凑在那杯状物上,就听到一阵清澈的琵琶声与琴声悠悠回荡,悠扬婉转,缠绵悱恻,夹着男男女女轻浮的调笑声,从隔壁传了过来。 “世子爷,”一个妩媚的女音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道,“奴家再喂您喝一杯怎么样?” 另一个细声细气的女音接口道:“明公子,你也喝一杯吧!你这都没喝两杯呢,是不是嫌奴家服侍得不好?” “明逸,你一个男子怎么婆婆妈妈的,还不如人家芍药姑娘爽快,不如自罚三杯。”柳嘉轻浮的声音从隔壁清晰地传来。 “世子爷说得是。”那妩媚的女音笑着附和,“必须自罚三杯。” 透过墙壁上的机关,春迎堂那边的嬉笑声、说话声……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燕飞和宁舒下意识地迸住了呼吸,宁舒还特意用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个“嘘”的手势,生怕她们的声音也被隔壁的柳嘉他们听到。 “姑娘,郡主,别担心。”知秋笑眯眯地说道,声音不轻不重,“我们在这里说话,隔壁是听不到的,除非他们也知道机关在哪里。” 似在证明她的话,隔壁响起了明逸拘谨的恭维声:“世子爷真是好酒量!” “怎么?”柳嘉没好气地说道,“你看着不太高兴,嫌本世子灌你酒?” “不是……”明逸试图解释。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臭死了。”柳嘉嫌弃地说道,“离本世子远点,坐到那里去。” 歌伎们展眉扬唇地轻笑。 静了一会儿,明逸压抑而窝囊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您说的是……世子爷。” “哎呀,我们还是喝酒吧。”接着,又是歌伎们柔媚的嬉笑声,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萧燕飞听得仔细,指节若有所思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动着。 知秋低笑道:“这阑珊阁是锦衣卫名下的。” 众所周知,锦衣卫是皇帝的耳目,除了那些明面上行走在外的校尉、力士,这京里上下有不少锦衣卫的眼线,这些不为人知的眼线潜伏在各府、在民间,除了锦衣卫指挥使,无人知道这些暗探的身份。 萧燕飞惊讶地抬起头来,和宁舒对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这阑珊阁竟然会是锦衣卫名下的。 宁舒嘀咕道:“我从前常来……” 一想到自己在这阑珊阁里与手帕交说悄悄话时,暗地里就有锦衣卫的眼线盯着,宁舒整个人都不好了,后脖颈的汗毛倒竖。 宁舒努力地回想了一番,暗自庆幸自己从前没在阑珊阁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要是最近的话…… 想着,宁舒咬了咬下唇,不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要是她这段日子来阑珊阁的话,她可不确定她能管住自己的嘴,不去抱怨皇帝与皇后。 宁舒不由露出罕见的肃容,一本正经地对着知秋允诺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也没问知秋是哪里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知秋莞尔一笑,挥了挥手:“没事,郡主说了也无妨。” 隔壁的丝竹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铿锵作响,宁舒忽然间就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她轻快地笑出了声:“那我回去就告诉我哥哥们。” 萧燕飞同样听明白了,小郡主知不知道都没事,阑珊阁的这个“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了。 那丝竹声在经历了一段高潮后,又缓了下来,小厮东来那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传来:“世子爷,小的见到郡主了,郡主知道马被您买走了。” 宁舒唇角的笑意瞬间又僵住了,整张脸都黑了,想起了那匹本该属于她的小马驹,它一定很漂亮,很乖巧,很聪明的。 她都已经在王府给它准备了一间专门的马厩,打扫装饰得干干净净。 她还给它买好了两套马辔…… “呵呵。”柳嘉愉悦的嗤笑声像针似的扎进宁舒的耳朵,慢条斯理地问道,“东来,郡主抽你了鞭子没?” “没没没,郡主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东来笑呵呵地说道,“郡主马上就是您的世子夫人了,出嫁从夫,您要她一匹马怎么了?连她这个人,也是您的!” “一朵带刺的玫瑰,可拔了那些刺,也就是一朵任人□□的花!”柳嘉意气风发地朗声大笑,语气显得高高在上,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这宁舒啊,性子再高傲又怎么样,身份再尊贵又怎么样?等过了门,就是柳家妇,柳唐氏,从此以后,还不是只能依附于我,我让她笑,她才能笑。” “我让她哭……就得哭!” 柳嘉得意嚣张的声音刺耳至极,听得宁舒身子陡然绷直,右手将手里的鞭子抓得更紧了,双眸中迸射出灼灼的锋芒。 “是是是!”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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