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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猜到是自己写了那封信,讨走了那五万两,他们不应该灰溜溜地吃下那个哑巴亏吗?! 他们就不怕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他们会被殷老爷子赶出家门吗?! 佘氏这是疯了吧。 萧鸾飞面容苍白,气息微喘,脖颈中根根青筋时隐时现,心潮翻滚。 佘氏方才掷地有声地说了一通,把那五万两银子的恶气出完后,就下意识地去转头看祝嬷嬷。 祝嬷嬷对她鼓励地点了点头,还笑了笑。 自己做对了!佘氏如释重负,心也定了。 方才这番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可能再咽回去。 而且,嬷嬷说得对,在这个家里,她能依靠的只有老爷子和太太,讨好了二老,才有她和一双儿女的好日子。 就算没了大爷,只要老爷子和太太还认她,她的儿子殷皓依然会是嗣孙,那么她也可以留在这大宅子里。 更不用提心吊胆地害怕哪一日殷焕把这份家产都留给那些小娘养的。 就像那个噩梦中发生的一切。 见萧鸾飞口称舅母,围观的众人都猜出了佘氏应该是殷家的媳妇,眼看着这两人互相指责,一时也不知道该信谁好。 这殷家大奶奶竟然口口声声说堂堂侯府嫡女勒索自己的舅父,这未免也太怂人听闻了吧。 一部分人渐渐倒戈,对萧鸾飞产生了一些质疑,各种私语声此起彼伏: “这位殷家大奶奶说得不会是真的?” “不好说。” “我看殷家大奶奶是胡说八道,在往萧大姑娘身上泼脏水呢。这要是我真勒索到了五万两,怎么舍得捐出去呢。” “说不得人家就是为了名呢。” “……” 嘈杂的议论声充斥在周围,越来越响亮,整条胡同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沸水般喧哗不已。 殷氏终于回过神来,不由看向了身边的萧燕飞,萧燕飞从袖中伸出一根食指,悄悄地摇了摇食指。 殷氏立即明白了,对着女儿默契地微一颔首。 短短不到一盏茶功夫,殷氏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气定神闲地静观其变。 萧鸾飞却是如芒在背,面颊更是火辣辣的。 她摸出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 接着,她直直地对上了正前方石阶上的佘氏,与她面面相对。 短短的时间内,萧鸾飞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混乱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我这五万两是祖父生前留给我的,加上我卖了首饰,才勉强筹来的银子。”她面上露出悲切的表情,咬了咬下唇,晶莹的泪珠似是凝在了眼眶中。 那楚楚可怜、委屈柔弱的样子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意,几个学子连连点头,暗道:原来如此。 萧鸾飞死死地盯着佘氏的眼睛,语速放得极缓:“舅母非说是我勒索您和舅父,那敢问我勒索二位什么了?” 萧鸾飞用强势的眼神一瞬不瞬地逼视着一丈外的佘氏。 她笃定,佘氏不敢说的。 佘氏怎么敢大庭广众下说出殷焕那些个见不得人的龌龊事! 这对夫妇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萧鸾飞心里讥笑,面上不显,依然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又慢慢地转头望向了萧燕飞,欲言又止地叹道:“二妹妹,你与舅母素来亲厚……你知道吗?” 她说得委婉,却让人不由浮想联翩。 “必是这萧二姑娘嫉妒了萧大姑娘,才在这里搅混一池水,”那长眉细目的青衣学子昂首阔步地从人群中走出,心里对惨遭亲人诬陷的萧鸾飞充满了怜惜,“萧二姑娘,你一个小小女子偏爱……” 他想说“争”,却又想起了那日在皇觉寺被另一个少妇怼了一通,又改口道,“偏爱闹得家宅不宁!”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 佘氏闻言快步从门前的石阶走了下来,不客气地低头对着那青衣学子啐了一口:“呸!” “你才是被五万两蒙了心窍的糊涂鬼!” 当她看向萧燕飞时,又换了一张护短的笑脸:“我这外甥女最是心善!” “而你,萧鸾飞,你一向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总想欺负她!”佘氏不客气地指着萧鸾飞的鼻子斥道。 她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往下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我家大爷背着公公偷偷地挪用了一笔银子,拿去赌,输了五十万两,这窟隆太大,实在填不住了,就只能做假账瞒住公公。” “萧鸾飞这阴险小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就匿名写了一封信来勒索我们,逼得我们又卖良田,又卖庄子,才堪堪筹了那五万两。” 佘氏朝萧鸾飞逼近了一步,冷冷道:“要不要我把那封勒索信背给你听听?” “殷焕,你在去年年中偷挪了五十万两海贸银子,在江南四方赌庄一掷千金,结果不仅输得分文不剩,还欠下一笔巨款。为了不被殷老爷子知道,你就买通王管事,采购了劣质的瓷器和绸缎,又在账册上做了假。” “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三天内,准备好五万两银票,埋到永福寺后寺的功德箱下方。” “否则,后果自负!” 佘氏曾将那封勒索信翻来覆去地读过好几遍,虽不至于一字不差,但也能背个大概了。 “……”萧鸾飞藏在袖中的手不住颤抖着,唇色惨白,深黑色的眼珠此时竟有些发灰。 疯了,佘氏竟然自曝其短,她是真的是疯魔了! 若非理智犹存,萧鸾飞已经一巴掌甩在了佘氏的脸上,想要打醒她了。 周围再次哗然,爆发出一阵唏嘘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殷家大奶奶连这样的事情都敢说出口,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是啊是啊,不然,她再怎么喜欢萧二姑娘这外甥女,也不至于往自己男人身上泼脏水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萧大姑娘看着这般漂亮,人品竟然如此卑劣!” “不错。她敲诈了舅父的银子,还跑来外祖家又跪又闹的,这唱的又是哪出戏?” “……” 这些围观者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议论纷纷,说起萧鸾飞时,语气中再无崇敬之意,只剩下了轻蔑与不屑。 这些话全都向刀子似的一刀又一刀捅在了萧鸾飞的身上,她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恍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一无所有的的时候…… 佘氏不屑地又朝那青衣学子以及其他几个学子啐了一口,嘲讽道:“还读书人呢!” 几个学子的面皮涨得通红,其中那名留着短须的蓝衣文士恼羞成怒地说道:“说不定,你就是为了偏帮萧二姑娘才会编排你的丈夫!” “最毒妇人心,古往今来,这妇人恶毒起来,连杀夫的都有。” “没错,这妇人分明就是趁着殷家大爷不在,不能为自己申辩,这才有恃无恐,信口雌黄。” 佘氏简直快气疯了,一时间也忘了祝嬷嬷教的那些礼仪,恨恨地跺了跺脚,脸颊气得通红。 造孽的人明明就是殷焕,凭什么她要被人骂,死后还要下阿鼻地狱! 凭什么她的一双儿女要为了殷焕那样的父亲遭报应!! 佘氏昂着脖子,高声道:“当初,我们给了萧鸾飞的那五万两银票里,有四张一万两,一张五千两,其它五张都是一千两。” “那四张一万两银票是大通钱庄的,五千两和其它一千两的银票是嘉和钱庄的。” 佘氏越说心越痛,心如刀绞。 那些良田和庄子卖得急,只能卖出原本七成的价格,勉强凑到了四万两,剩下的一万两是她这些年辛苦攒下来的私房钱,那几张银票她每隔两三天都要拿出来看看、数数的。 “萧鸾飞,我告诉你,别说是什么钱庄了,就连银票上有几道折痕,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佘氏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萧鸾飞,“对了,其中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背后还有我不小心留下的胭脂印,大概指甲大小。” “萧鸾飞,你要不要跟我去皇后娘娘跟前对质?!” 说到最后一句时,佘氏心里其实有些底气不足,但输人不输阵,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硬气的样子。 反正她说的全是真的! “……”萧鸾飞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眸子里阴晴不定。 当时她拿到那叠银票的时候,也就数了数,发现数目对了,也不是假银票,就放心了,根本没仔细看过。 不过就是几张银票而已,谁会想到,竟然有人连银票上的折痕都说得出来! 那几个学子更是傻了眼,脸色红了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白。 就连刚刚义正言辞地斥责萧燕飞与佘氏的几个学子也有些懵了,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萧鸾飞。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更是认定了佘氏所言不假,斥责萧鸾飞的声音越来越多,人群沸腾不已。 听到这些声援的声音,佘氏的眼睛又明亮了几分,昂首挺胸,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佘氏嗤笑了一声:“你拿这种来路不正的银子搏善名,萧鸾飞,你也不怕把罪孽带给那些可怜的流民。” “佘氏!”萧鸾飞简直要疯了,咬牙切齿,再也做不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声嘶力竭道,“你别想冤枉我!” 没错! 反正银票已经献给了皇后,早就用于抚恤流民,佘氏说的这番话全都是空口无凭。 她完全可以不认,可以咬死了是佘氏冤枉她! 佘氏不过一个商贾媳妇,根本没资格进宫面见皇后。 “她冤枉你了吗?” 突然,一个僵硬的男声犹如瑟瑟秋风般自后方拂来。 宛如一桶冰水当头倒下,萧鸾飞整个人僵掉了,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僵硬地、缓慢地转过了身。 不远处,胡同口的人群被拨开,一袭湖蓝直裰的大皇子唐越泽朝这边徐徐走来,难掩震惊地看着萧鸾飞,修长的身形略有几分僵直。 “……”萧鸾飞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 为什么大皇子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事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只是想想,萧鸾飞就觉得可怕,心中似有一座高塔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殿下。”萧鸾飞下意识地对着唐越泽喊了一声,朝他走近了一步。 而唐越泽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他看着萧鸾飞的眼神复杂至极,失望,惊疑,陌生,犹豫……更多的是—— 难以置信。 他的鸾儿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梁铮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面向了唐越泽,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礼:“大皇子殿下。” 胡同里瞬间寂静如死,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一个个像是哑巴似的望着唐越泽。 这、这个贵气非凡的青年竟然是堂堂大皇子殿下! 唐越泽根本没在意周围的这些目光,也没看到梁铮,满眼都是眼前的萧鸾飞,心口发紧。 萧鸾飞在皇觉寺奉上那五万两银票后,他一回宫,就自告奋勇地从父皇那里接过了抚恤、安置流民的差事。 他知道鸾儿是变卖了首饰家当才筹到了这笔银子,很是不易,希望这笔银子能够用到实处,不仅流民受益,还可以为他的鸾儿积德。 他领了差事后,那五万两的银票就顺理成章地到了他手里,他根本就没舍得用,暗地里把这些银票留了下来,又自己补进去了五万两,用于赈济京郊的那些流民。 这几日,唐越泽很忙,每天都在忙着这件差事。 为了他的鸾儿,他要把这件差事办好了,才不辜负了她的一片善心。 那五万两的银票此刻就收在他的荷包里。 过去这几天,他曾反复地把它们拿出来看过,尤其是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背面的确有一枚大红色的胭脂印……他一直以为是萧鸾飞的。 以为是她不小心沾染的一半唇印。 唐越泽忍不住就去看不远处的佘氏,瞥见她那张大盘脸上的点点褐斑以及干燥起皮的嘴唇,他像是被雷劈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晚,他还拿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偷偷亲过一下上面的胭脂印! 这一刻,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瞬间自喉头涌了上来。 唐越泽差点没吐出来,又往后退了第三步。 “不是这样的……”萧鸾飞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格外清亮,目光潋滟,衬着她发红的鼻端,楚楚动人,“殿下,你听我解释……” 她想要解释,而唐越泽根本就不想听。 “你不用再说了!”唐越泽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她。 他的鸾儿应该是善良的,她美好,她高洁,她爱慕他,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与他的身份地位全无干系。 可现在,唐越泽的信念被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摧毁了,就仿佛天地陡然崩塌了一般。 唐越泽抬手示意萧鸾飞不必再说下去,几乎无力地说道:“‘你的’那几张银票我都看过了。” 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绣蜻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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