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飞快地又写了一张药膳方子,笔迹龙飞凤舞,掩不住的好心情。 收笔后,他又好声好气地宽慰了萧燕飞一句:“萧二姑娘,你放宽心,老爷子恢复得不错,只要继续调理、好好休息就行了。” “慢慢养着,老爷子应该能恢复七七八八的。” 就算王太医这么说,萧燕飞的心口还是闷闷的,鼻端也有些呼吸不畅。 这次殷老爷平白遭了这么个大罪,差点连命都没了。 就算现在恢复得还算好,可是,他至今还是不良于行,就是拿着茶盅手都会发抖,更是写不好字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殷老爷再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到中风前的状态了。 也就是他老人家心态好,一直乐呵呵的,从不在他们跟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沮丧。 上辈子,萧燕飞在医院见过太多中风的病人,因为半身不遂而导致性情大变的病人不在少数,连带病患的家属也时常被迁怒。 “多谢王太医。”萧燕飞再次谢过了王太医,含笑道,“我送送您吧,请。” 王太医吩咐药童收拾好了东西,就随萧燕飞往屋外走去。 “萧二姑娘,”王太医撩袍迈出了门槛,一边说,“老夫五日后再来给老爷子请脉。” 萧燕飞正要应下,目光掠过王太医撩袍的右手,不经意地注意到他的衣袖有些脏。 “海棠,给王太医擦擦。”萧燕飞指了指王太医的右袖,袖子上赫然有一块脓黄色染着血的污渍,大概铜钱大小。 方才萧燕飞就隐约觉得王太医身上有股子淡淡的腐败的气味,此刻从屋里走出来,周围的光线亮了,这才发现异味的来源。 王太医接过了海棠递来的素帕,擦了擦袖口,很快就想了起来,随口道:“老夫刚刚去了趟明将军府上。” 明将军府?萧燕飞一愣,心道:该不会是那个明家吧? 宁舒郡主告诉过她,明将军父子战死在北境兰山城,皇帝为了显示他对明家的恩德,给明逸封了个銮仪卫的闲差。照理说,明家再无将军,这将军府的匾额是要被卸下的,可承恩公为明家求恩,皇帝就保留了明家“将军府”的名头。 明逸那张略显几分阴郁的面庞紧跟着浮现在萧燕飞的脑海中,她记得那天知秋说过,明逸的身上有股子腐臭的味道。 王太医也就是顺口说了一句,也没有说他去明将军府到底是为什么,萧燕飞也不便多问,笑容可掬地把人送了出去,之后就又返回了正院。 她走到庭院里时,看到廖妈妈正站在廊下,就招招手,把人给招了过来。 “廖妈妈,你这里可有你们这一路上京的膳食清单?晚些我想找人去开几个药膳方子。” 廖妈妈愣了愣。 萧燕飞一看廖妈妈的表情就明白了,看来是没了。 本来她是瞧着侯府里的每个院子都有膳食单子,萧太夫人那里更是造了册,厨房会根据册子来定太夫人每一季的膳食,她还以为古代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呢。 原来不是啊。 “燕儿。”宴息间里传来了殷氏温柔的呼唤声。 萧燕飞就笑着对廖妈妈说:“妈妈去忙吧。” 说完,她便掀开帘子走进了宴息间,对上了三张和气的笑脸。 “外祖父,外祖母,娘,”萧燕飞笑道,“王太医给开了一张调理的方子和一张药膳方子,我都看过了,这太医院的太医果然是杏林圣手,手段非凡,这开出的方子用药精准。” “王太医刚还说,外祖父恢复得很好,让外祖父继续保持,好好将养着。” 萧燕飞说着还故意斜了殷老爷一眼,意思是,她平日里劝他多休息、饮食清淡,那都是为了他好。 她在笑着,心口却有些发紧,耳边反复回响着方才王太医说的那番话。 殷老爷只是对着外孙女呵呵地笑。 殷氏如释重负,笑容满面地叹道:“多亏顾世子当时送来的安宫牛黄丸。” “这孩子实在是太有心了,还特意自己跑了一趟临青城。” “卫国公也是有心,专门请太医过门,给你外祖父看诊。” 殷氏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 萧燕飞觉得殷氏的满意度简直都快破表了。 她坐到了殷氏的身边,若无其事道:“娘,刚刚王太医说,外祖父这病尤其要注意饮食,既不能太油腻,又得保证荣养。” “我琢磨着,可以给外祖父整理一份膳食册子……” 殷氏深以为然,觉得女儿考虑得实在是周到,正想说话,门帘外传来了小丫鬟的行礼声:“大奶奶。” 下一刻,绣着仙鹤戏水图的锦帘被人从外头打起,一道丰腴的身影捧着个红漆木托盘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大姐,”佘氏笑容满面地说道,“儿媳命厨房给炖了几盅燕窝,是上好的血燕,大家试试味道。” 佘氏亲自把那几盅燕窝放在茶几上,谈笑自若,仿佛三天前的龃龉完全没发生过似的。 殷太太一看到佘氏,表情就冷了下来,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自那日闹得不欢而散后,殷太太至今对佘氏不冷不热的,连寒暄都懒得寒暄。 佘氏的脸色僵了一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母亲,大爷今天去了趟京城的商会,商会那边说最近幽州匪乱,不少幽州流民逃难逃到了京城,商会提议各家一起出点银子赈灾。” “刚刚大爷派人回来捎话,让我过来问问父亲,我们家要不要也出点?” 这是好事。殷老爷点了点头,吩咐廖妈妈道:“你去拿五万两银票出来。” 廖妈妈正要应命,却听萧燕飞先一步开口道:“一万两就够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望了过去,也包括佘氏,佘氏的双眸微微睁大,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萧燕飞嫣然一笑:“外祖父,您初来乍到,京城里的那些商户大部分不是后头有靠山,就是哪个权贵名下的。” “您这回还是别出头得好。” “不如晚些在私下里给受灾的百姓施粮施米。” 殷老爷也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很多人捐善款不是真的为了行善,而是求名。 自己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殷老爷捋了捋山羊胡,改口道:“那就拿一万两。”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几个字:“给大管家吧。” 廖妈妈福身应命,而佘氏的脸色又沉了三分,身子僵直。 萧燕飞优雅地端起了茶盅,不动声色地望了佘氏一眼,浅啜了口热茶。 佘氏几乎有些坐立不安了,正想出声告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萧燕飞右侧的茶几,上面摆着一本靛蓝封皮的账册。 这是…… 佘氏心头猛地颤了颤,忍不住就朝茶几那边迈出了半步,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收回了脚。 佘氏抚了抚衣袖,脸上又挤出了一个笑容:“父亲,您是在教外甥女看账吗?” “我记得大姐年轻的时候,可真是厉害,但凡这账上有一点点不妥,大姐只要看一眼就能瞧得出来,族中人人都夸大姐像父亲年轻时一样,是天生经商的奇才。”佘氏讨好地恭维了殷氏了一番,一派八面玲珑的样子。 萧燕飞放下了茶盅,但笑不语地看了佘氏一眼,顺手整了整袖子,才在佘氏近乎焦灼的目光中慢慢悠悠地拿起了那本账册。 “……”佘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眸光闪烁不定,却又不能当着殷家二老的面说什么。 这里根本就没人理睬她,一个个都当她不存在似的。 眼看着去取银票的廖妈妈消失在另一道门帘后,佘氏的脸色急速地变了好几变。 她终究没久留,干巴巴地说道:“父亲,母亲,大姐,那我先告退了。” 佘氏讪讪地走了,这里根本也没人留她。 离开正院后,佘氏就步履匆匆地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整个人心神不宁的。 一进屋,据说人还在商会的殷焕就急切地迎了上来,双目灼灼地盯着佘氏:“银子呢?” 佘氏抿了下干燥的嘴唇,讷讷道:“只给了一万两。” 殷焕不由蹙眉,却听佘氏接着道:“……老爷子让大管家去办。” 什么?!殷焕一下子变了脸,血色瞬间自脸上褪去。 那岂不是说,佘氏一点银子也没拿到! 殷焕差点没破口大骂,但很快内心的焦虑压过怒意,烦躁地低语道:“这要是拿不出五万两的话,那人说不定会跟老爷子说……说……” 说着,殷焕忍不住朝自己的右袖口摸去,指尖碰触到了藏在袖袋中的一封信。 一早他出门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就强塞了他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殷焕亲启”,摆明就是特意给他。 殷焕打开一看后,才发现这是一封勒索信,写信的人说,他知道殷焕悄悄挪用了五十万两海贸银子的事,若是不给五万银子作为封口费,就会把这件事告诉殷老爷。 “不能让老爷子知道……”殷焕喃喃自语着,一颗心沉至谷底,脑子里混乱如麻。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要是老爷子死在了临青城,那这份家业早就是自己的了,区区五万两也算不上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要是殷婉没赖在家里不走,自己早就找到了再次下手的机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殷焕很确信,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自己挪用了那五十万两的话,以老爷子的狠心,肯定会把这件事当作由头,把自己赶走。 想到这里,殷焕恨得牙痒痒,磨着牙道:“都是这老不死的错!” 这老不死的坐拥这么大的一片家业,明明这般豪富,对待他这个嗣子却这么抠抠搜搜的。若非自己实在弄不到钱,也不会想到去挪用海贸的那笔银子。 殷焕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了佘氏的脸上:“你的嫁妆呢?” 嫁妆?佘氏的眼角急速地跳了两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哪儿来的嫁妆……” 当年她嫁给殷焕的时候,殷焕还没过继呢,她也只是小门小户出来,嫁妆加起来也就五百两,也就这十来年才稍微攒了些家当。 可就算她都拿出来,那也不够五万两的一个零头的。 殷焕急促地又在原地转了一圈,狠狠地一咬牙,道:“那就先把手头上的庄子和那些良田先给卖了。” 那还是当年他们刚刚过继来时,老爷子给的见面礼。 佘氏心如刀割,觉得一阵窒息。那些可都是最好的良田啊,别人就是想买,那也买不到。 “快!”殷焕对着她伸出了手,“快把地契拿来!” 哪怕佘氏再不甘愿,也只能拿着钥匙去开了她收藏地契的匣子,而殷焕揣上这些地契就匆匆出了门。 殷焕本打算出京的,想远远地找个中人把这庄子和良田卖的,却不想城门守卫森严,除了原本的守兵外,金吾卫又添了一倍的人手,严格盘查进城的人。 也就是说,今天殷焕只是想出城,不难,但是等他回京时,就会被金吾卫严查。 殷焕便找人打听了一番,方知因为幽州匪乱,愈来愈多的流民陆续从幽州逃到了京城。流民的存在难免会造成一些隐患,为了京畿的安全,皇帝干脆下令金吾卫严守城门,防止流民再进城。 可就算是有金吾卫在京城的四道城门口严防死守,也难以阻止那些流民在京城附近流连徘徊…… 看着城外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殷焕怕了,终究没出城,咬牙又下令车夫往城东去了。 之前殷焕没注意,现在一留心,才发现近来京城的街上多了不少沿途乞讨的乞丐,有人坐在街边摆着空碗乞食,有人自卖其身,有人可怜兮兮地缠着路人不放,甚至还看到有乞丐夺了路人的包袱就跑的…… 短短数日,京城越来越乱,往日繁华的京城一下子变得萧索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京城里陆续有一些人家在城门附近摆摊施起了粥。 连小郡主也兴冲冲地跑来了殷家:“燕燕,皇觉寺的大和尚打算为京郊那些流民施米施药,我想去捐些银子,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这是好事。萧燕飞二话不说地应了:“好啊!” “那我们现在就去。”宁舒行事一向风风火火,见萧燕飞答应了,就赶紧拉着她上了马车,往皇觉寺那边赶。 马车一路疾驰,外面的街道上比平时安静了不少,少了那些沿途吆喝叫卖的小贩,多了一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宁舒已经被怡亲王妃关在王府好几天了,憋得她简直快长毛了,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出来放放风,她一张小嘴好似麻雀似的没停过:“燕燕,我告诉你,我本来计划好了的,打算把银子捐给永福寺的。” “皇觉寺那些大和尚装模作样的,说话办事不如永福寺的和尚实在。” “可我母妃不许!” “母妃说,那些流民虽然可怜,但更危险,让我时刻记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哎,皇觉寺就皇觉寺吧。”宁舒无奈地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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