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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很是轻蔑。 贪着殷家的钱,享着殷家的好处,却又在骨子里瞧不上殷家。 可笑! 按下心头沉闷的情绪,金大管家对着萧燕飞笑道:“姑娘,您不如先回去吧,这边怕是要忙到夜里。” 环视周围这凌乱不堪的屋子与庭院,萧燕飞点了点头,又对祝嬷嬷吩咐道:“嬷嬷留下吧。” 留祝嬷嬷在这里镇场子也好,省得太夫人又使出什么幺蛾子。 “姑娘放心,奴婢会在这里看着的。”祝嬷嬷愈发亢奋,双目灼灼。 这是姑娘对自己的看重,自己绝对不会辜负姑娘的! 萧燕飞起了身,抚了抚衣裙,就往堂屋外走。 “萧燕飞……”太夫人眉头紧皱,本想叫住萧燕飞,但祝嬷嬷一个闪身,挡在了她与萧燕飞之间。 萧燕飞仿若未闻地往前进去,不紧不慢,还听到后方的祝嬷嬷滔滔不绝地说道:“太夫人,奴婢是为你好,才好心指点你。” “奴婢从前在尚仪局十几年,太后、皇后娘娘都对奴婢的规矩礼数赞不绝口,这普通人想让奴婢指点一句,奴婢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回皇后娘娘遣奴婢来侯府指点贵府的规矩礼数,奴婢就多与太夫人说几句,太夫人啊,你这御下的本事也不行啊,你看你带来的这个婆子,一个劲儿往屋里睃,成何体统!” “还有……” “……”太夫人有些懵,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而堂屋外的萧燕飞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心道:皇后的招牌还是挺管用的,镇得住场子! 萧燕飞笑得不能自抑,步履轻快地离开了侯府。 除了萧燕飞亲手拿着的这些地契房契的契纸外,所有的嫁妆、帐册等等都会送到殷氏在京城的一处陪嫁宅子。 这是一个三进的宅子,在城西的安德街,距离葫芦胡同不过才三四条街的距离,地段不是特别好,但宅子很是雅致。 这是殷老爷的意思。 兴许是为了避免自己多想,殷太太私下里跟萧燕飞说了一番体己话:“燕儿,如今我与你外祖父名下有了嗣子,未免嗣子对你娘的这份家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分开得好,也免得时间久了,攀扯不清。” “我和你外祖父就你娘这一个独女,只想她能过得好,当年为她准备的嫁妆加上那些没有上嫁妆单子的压箱底足有殷家一半的产业。” “财帛动人心啊。” 萧燕飞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自古以来,兄弟姐妹间为了分家不均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不再少数。 萧燕飞跟着殷家的马车先顺路去了一趟安德街,遥遥地看了眼那栋宅子,就怀揣着契纸回了葫芦胡同。 结果一到殷家,她就发现,顾非池也在。 他正陪着殷老爷在一个八角凉亭里下棋,一袭鲜亮的紫色直裰那么夺目耀眼。金色的阳光从亭子一侧透了过来,半边面具下,挺拔的鼻峰与薄唇如山峦般迤逦。 榧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占据了半边棋盘,显然他们俩应该下了有一会儿了。 殷老爷依然坐在轮椅上,眉眼含笑,但人还很虚弱,那执起白子的手指微微颤动着。 落下白子后,殷老爷抬眼看向亭子外的萧燕飞,慈爱地笑道:“燕儿,回来了?” 面对这失而复得外孙女,这位平日里素然精明沉稳的老人总是分外的慈爱温和,努力弥补着过去十五年的遗憾。 萧燕飞嫣然一笑,乖乖巧巧地说道:“外祖父,金大管家还在侯府忙着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来了。” 顾非池信手在棋盒里抓了枚黑子,眼睛瞄了她一眼,便胸有成竹地落下了黑子,动作优雅好看。 那黑玉般润泽的瞳仁流光溢彩,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眼线秾丽,漂亮得让人心悸。 真是双漂亮的眼睛!萧燕飞由衷地叹道,唇畔笑意氤氲。 她继续往亭子里走,往旁边一坐,静静地看着他们下棋。 因为中风的原因,殷老爷的思维有些慢,每一次都要想很久,才能决定下一步棋,落子的动作也不太爽利。 顾非池也配合着殷老爷放慢了动作,总是停顿一下,才拈子,再落子,举手投足间有种淡然自若变的惬意。 一下下落子声间或地响起。 萧燕飞托着下巴,斜睨了坐在她左手边眉开眼笑的殷老爷一眼。 心里幽幽叹气,外祖父就是个臭棋篓子,连她都看出来了,刚刚这十来子至少有一半在自寻死路。 本来她看外祖父下得这么认真这么开怀,还以为他很厉害呢。 “啪!” 顾非池不紧不慢地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很客气地只吃掉了一枚白子。 不容易啊,明明可杀一片的。萧燕飞心道。 殷老爷死死地盯着棋盘,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落了一子。 不对,不该下这里的。殷老爷皱起了花白的眉头,急忙朝旁边的萧燕飞瞟去,眨了下右眼,暗暗地使着眼色。 萧燕飞立刻心领神会,也默契地眨了下右眼,眉眼弯了弯。 她换了只手托腮,笑眯眯地问另一边的顾非池道:“你怎么来了?” 顾非池执起茶壶亲自给她倒了杯花茶,递给她,平静地说道:“我来提亲的。” 啊?!萧燕飞有些懵,怔怔地看着顾非池。 殷老爷也是一愣,接着笑容就越来越大,从唇角直蔓延到眼角眉梢,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对于顾非池这般有心,殷老爷很是高兴。 有圣旨赐婚在前,这门婚事应该算是板上钉钉,可顾非池还这般有心亲自来殷家提亲,这是对外孙女的重视。 这位卫国公世子全然不像传闻中的跋扈恣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在显示着他对这门亲事的诚意。 萧燕飞眨了眨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唇畔显出俏皮的梨涡:“趁我不在,来提亲?” 顾非池微微地笑:“外祖父答应了。” 他也不见外,直接唤起了外祖父,睁眼说瞎话,似笃定了殷老爷不会拆他的台。 这个外孙女婿有点意思!殷老爷在一旁越看越乐,偷偷摸摸地把那枚刚刚落下的白子往旁边挪了挪。 萧燕飞把殷老爷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赶紧抬手去接顾非池手里的那个茶杯,宽大的袖口顺势垂落,贴心地帮殷老爷挡了挡顾非池的视线。 外祖孙俩配合得相当默契,而顾非池只作不知。 他又拈起了一枚黑子,手指在半空中顿了顿,“咦”了一声:“方才这一子是下在这里的吗?” “对对对。”殷老爷忙不迭道。 对对对。萧燕飞睁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点头如捣蒜,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顾非池暗自闷笑,从容地落子。 落子声清脆爽利,透出了他的好心情。 看着顾非池落子的位置,萧燕飞眼睛一亮,忙道:“外祖父,快快,十七星,三。” 好!殷老爷自然是听外孙女的,二话不说地依言行事。 “十二月,五。”萧燕飞又对坐在另一边的顾非池道,”你下那里。“ 顾非池:“……“ 小姑娘半点也不心虚,歪着脸笑,眸光如同一泓清泉,笑起来唇红齿白。 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顾非池就听话地把黑子落在了她指定的位置上。 殷老爷瞬间心里有谱了,从从容容地继续落子,一派仙风道骨。 而萧燕飞则继续指点着顾非池: “十四雉,五。” “十三闰,七。” “……” 如此来回了几遍,渐渐落于下风的黑子投子认负了。 “外祖父,你赢了!”萧燕飞笑眯眯地看着殷老爷,轻轻鼓掌。 同时,斜斜地以眼角去瞟顾非池,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愉悦让她顾盼生辉,犹如这初夏的娇花般明媚。 殷老爷拈须一笑,容光焕发。 他这都几十年没赢过棋了,连老妻都不愿意与他下棋了,总说他是个臭棋篓子。 臭棋篓子怎么了,臭棋篓子也能赢棋。 殷老爷一时棋瘾发作,就笑道:“再来,再来一局。” 连虚浮的声音似乎都多了一分底气。 “不行了。”萧燕飞二话不说地摆摆手,“这个时辰,您该午睡了。” 殷老爷犹觉意犹未尽,想跟外孙女打个商量,却见顾非池起了身,微微一笑:“外祖父,明天再来陪你下。” 他一个跨步走了过来,轻轻松松就抬起了那沉重笨拙的轮椅,连人带轮椅地推出了凉亭,不给殷老爷一点耍赖的机会。 萧燕飞立即跟上,接手了殷老爷的轮椅,软声哄着老人家道:“外祖父,您放心,他明天一定来。” 这年纪大了,就跟老小孩似的,要人哄着。 萧燕飞亲自把轮椅推回了殷老爷的屋子,又盯着他吃了药,等他歇下了,这才从他的屋里出来。 她的心情不错,想着顾非池刚帮她哄了外祖父,就更高兴了,心口泛着一丝甜。 “我请你喝梨花白好不好?”萧燕飞笑吟吟道,“外祖父家的梨花白是我外祖母亲手酿的,好喝极了……” 比起荷花酒,可谓各有千秋。 萧燕飞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与他分享好酒,可才走出几步,就感觉头上一紧,发髻上的紫色丝带被人用手指勾住了。 她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顾非池。 青年修长如玉的手指略微一勾,那原本打成蝴蝶结的紫色丝带就一下子散开了,轻轻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抱歉。”顾非池轻声道,波澜不惊的语气中没什么诚意,唇角微微弯起,右手握了握。 那带有薄茧的手掌再展开时,那条紫色丝带不见了,掌心躺着一条绞着金线的大红丝绦,两端串着几颗小指头大小的红珊瑚珠子,那夹在丝绦中的根根金线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这是给她的?萧燕飞眨了眨眼睛。 纤长浓密的睫毛又卷又翘。 顾非池垂眸看着她巴掌大小的小脸,乌黑浓睫也跟着忽扇了两下。 萧燕飞慢慢地抬手把那条大红丝绦抓在了手里,晃了晃,鲜艳夺目的大红色衬得她的手指如雪凝般。 这么漂亮精致的丝绦不仅可以用来束发,也可以缠在手腕上。 萧燕飞愉快地把丝绦往自己纤细的手腕上比了比,忽然又是一怔。 视线瞥过顾非池的鬓角,一条大红丝绦自那乌黑如墨发间垂落,同样绞着根根金线,同样末端缀有红珊瑚珠子。 与她手上这条一模一样的丝绦。 萧燕飞情不自禁地弯唇,心中甜滋滋的,像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糖,又仿佛被春风拂过似的飞扬起来。 她又把那大红丝绦放回到了他手上,同时朝他微微倾身,理所当然地说道:“给我系上吧。” 顾非池默默地接过丝绦,柔软的大红丝绦缠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红与白的对比,莫名的暧昧。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系在了少女的发髻上,动作轻而柔,一手拨开她颊畔一撮柔软冰凉的发丝,指上的薄茧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 那洁白如玉的耳垂慢慢地浮上了一抹浅浅的粉色,粉莹莹的。 两人靠得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衣衫窸窣摩擦的声响。 萧燕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凝固在他白皙修长的喉间,喉结微微凸起,线条流畅优美。 “好了。”他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那脖颈上的喉结随着说话微动,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看得萧燕飞凭空生起一股冲动,很想抬手摸一摸,口唇发干。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面颊微红。 “姑娘。” 远处的喊声打破了这旖旎的气氛,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姑娘,林管事回来了,还带了祝嬷嬷。” 林管事是今天和金大管家一起去侯府拉嫁妆的一个殷家小管事,萧燕飞也是知道的。 “一起?”萧燕飞转头问顾非池,小脸一歪,那大红丝绦顺势垂在肩前,圆滚滚的红珊瑚珠子在胸口轻轻晃动,闪着莹润的微光。 好。顾非池略一颔首。 两人一起去了正厅,厅内不仅站着林管事和祝嬷嬷,殷氏也在。 “姑奶奶,”林管事笑容可掬地禀着话,“大部分嫁妆都已经拉去安德街的宅子了,时间赶,就把贵重的部分先给收拾了。” “金大管家还说,对比着嫁妆,发现还少了一个铜镀金盆红珊瑚盆景、一座紫檀木嵌象牙屏风、一件羊脂白玉云蝠灵芝纹如意……” 殷氏听得漫不经意,一眼看到了厅外朝这边走来的萧燕飞和顾非池,心里欢喜极了。 “姑娘!”祝嬷嬷激动地对着萧燕飞唤道,神采奕奕。 殷氏:“……” 殷氏忍不住多看了祝嬷嬷两眼,心道:刚才见这祝嬷嬷呆呆木木的,和那天随圣旨来侯府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她差点还以为这祝嬷嬷是病了呢。 可现在…… 殷氏心头涌现一种古怪的感觉。 “二姑娘,”祝嬷嬷眼里只有萧燕飞一人,根本就不在意林管事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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