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裴珩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不自觉地收紧了手中的公文。 自她醒来,虽说时不时使些小性子,可人还是极明媚灿烂,这样怅然的神情还是头一回见。 他突然对那个“七”感到十分不适。 这时马车已经驶入闹市区,神情蔫蔫的纾妍听着糖葫芦的叫卖声,忍不住朝着裴珩那侧望去,只见车窗外不远处捏糖人的摊位前围了好几个孩子,旁边还有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哥正在叫卖,都把她叫馋了。 她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见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糖人,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想来帝都的糖葫芦滋味不同些,糖人更甜些,捏得亦标致些……” 话音未落,她那便宜前夫突然转过脸来。 第14章 姑爷一定是醋了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热的纾妍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谁知他像是哄孩子一般,“想吃?” 纾妍很想有骨气地说不吃,可对着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眸,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他叫停马车,吩咐书墨去买。 自家公子一向最怕麻烦,且从不与人同乘。 明知娘子入了自己的马车,却一点儿也不恼,竟还要买零嘴哄娘子。 头一回接到这种任务的书墨还以为听岔了,觑了一眼正巴巴望这糖葫芦的娘子,赶紧去办。 半盏茶的功夫,他双手举着五颜六色的泥人与一串娇艳欲滴的糖葫芦回来。 纾妍闻着味儿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却不肯伸手去接。 裴珩将糖人与糖葫芦递到她面前。 纾妍的内心交战许久,最终没能抵挡住诱惑,微微扬起雪白的下巴,一脸傲慢, “是大人非要给我买,并不是我自己要吃。” 裴珩“嗯”了一声,正色道:“是我非要买给你吃,并非是你想。” 纾妍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来,一本正经地品评,“糖人果然捏得比别处标致些,闻着香甜些。糖葫芦个头也大,嗯,极好。” 书墨:“……”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不过,这样的娘子好可爱。 一路上,像是已经多年不曾吃过零嘴的纾妍吃得极满足。 待三四个糖人下了肚,纾妍终于意识到马车里还有个大活人,有些不舍地把最后一颗糖葫芦递到他面前,“大人要吗?” “我从不吃糖。”正在看公文的裴珩头也未抬,却换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坐着。 这回他的膝盖顶到纾妍的腿,不过看在他给她买零食的份上,她没有与他计较,又往左侧挪了挪,幽幽叹了口气,“那大人真是可怜,连糖的滋味都没试过。” 裴珩的手顿了一下,从公文里抬起视线。 正啃着糖葫芦的女子眼睫微微眯着,一张柔嫩的唇被糖渍染红,如同蔷薇花瓣一样娇嫩。就连握着糖葫芦的雪白柔荑也沾了点点红渍。 裴珩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滚,把手里的公文丢到矮几上,向车窗外望去。 浑然不觉的纾妍吃得正高兴,耳根子底下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宁王殿下今年三十有二,为人风流无度,府中姬妾无数。” 纾妍不觉一震,抬起脸来,方才还在朝窗外瞧的男人此刻正近距离望着她。 外头明媚灿烂的阳光,在他洁白如玉的面庞染上淡淡的金,唯独瞳仁还是深黑,就像是一滴墨融在里头,黑得深不见底,令人心悸心慌。 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纾妍结结巴巴地问:“这同我有何关系?” “只是随便说说,”他极具侵略性的矫健身躯后退些,重新拿起公文,“这两日秦院首会来替你复诊。” 一听到“秦院首”三个字,纾妍仿佛闻到那股子苦涩的药味,眉尖微蹙,“他真能治好我?我日日吃那药,实在厌烦得很,我想我还是直接归家算了。” “不行。”这几日处处顺着她的男人毫不犹豫回绝,“在你恢复记忆前,哪里也不许去。” 纾妍:“……” 他怎管得这样宽? 她小声嘀咕,“大人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管我……” 本以为他没听见,谁知却听他说:“这是我对你的责任。” 纾妍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想起李素宁,道:“大人的责任倒是极多,这一个那一个,也不怕累死。” 他这回没接话。 一刻钟后,马车终于停下。 裴珩却并未下车,“我突然想起有些事,你先回去好好歇着。” 纾妍“嗯”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那串只剩下糖渍的糖葫芦细棍,“可我还是觉得药苦。” 裴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道:“我回来时再帮你带一些。” 纾妍立刻眉开眼笑,“我日后好了,一定回请大人。”说完不待裴珩回答,由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这会儿晌食刚过,许是都在午休,府内静悄悄,路上只有纾妍三人。 纾妍把方才在马车时裴珩同她说的那句话说与她二人听。 她问:“你说,他是不是嫉妒宁王比他招人喜欢?” 淡烟笑道:“我怎觉得,这是姑爷醋了?” 轻云也附和。 纾妍不以为然。 她又不是没见过男子吃醋。 从前她若是多与旁的男子说上两句话,七哥哥便要呷醋不高兴,还需得她哄一哄才行。 老狐狸还给她买糖,跟她爹哄小孩一样。 主仆三人边走边聊,快到澜院大门时,远远地瞧见陈嬷嬷领着两个小丫鬟站在门口的一棵大柳树荫处。早已经立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热,此刻又是正晌午,日头热辣辣地,有些过分丰腴的陈嬷嬷脸皮通红,不停拿着帕子拭汗。 轻云小声道:“这样热的天她守在这儿,怕不是堵咱们。” 话音刚落,已经瞧见她们的陈嬷嬷迎上前来,道:“云阳县主请大娘子立刻过去。” 纾妍眉尖微蹙,“大中午的,她请我过去做什么?” 陈嬷嬷却不肯说,“娘子去了便知。” 纾妍还未同裴珩和离,按照她的家教,云阳县主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辈分上也没有避之不见的道理,想了想,应了声“好”。 大娘子一直都惧怕县主,陈嬷嬷本以为她会借离魂症推脱,没想到她竟答应得这样爽快。 陈嬷嬷不由地多瞧了纾妍一眼。 模样倒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那对沉寂的眼睛变得澄澈明亮,犹如一汪清泉,让人瞧了不由地心生好感。 她想起待会儿即将发生的事儿,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生得细腰丰臀,怎就与大公子也没生个一男半女的。 这子嗣上不努力也就罢了,还阻着不让纳妾,岂不是犯了七出之过? 澜院距离正院大概一刻钟的距离,纾妍到时,院子里石矶上站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鬟,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就连打苍蝇的声音都极小。 看得出来,她这位县主婆婆规矩极大。 纾妍听到东屋隐约传来哭声,猜测县主婆婆必定在那屋里,只是不知何人哭得这样伤心。 陈嬷嬷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心想待会儿怕是她也要哭,道:“娘子稍等片刻。”说着朝东屋方向去了。 趁着等待的功夫,纾妍颇有些好奇,“我平日里如何称呼这位县主婆婆?” 淡烟道:“小姐一般都随着公子称呼一声母亲。” 纾妍母亲早逝,提及时也称呼“娘亲”,就连姨母都不曾称呼一声“母亲”,却称呼自己的婆婆为“母亲”。 这个称呼倒也合乎情理,只是她非常不习惯。 她又问:“她除了嫌我生得太好,不许我穿漂亮衣裳,平日里待我好吗?” 淡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云阳县主因着自家小姐罪臣之女的身份,一直都没给过小姐好脸色。 可这实话万万不能说的。 她只盼着云阳县主千万莫要当着小姐的面,提及沈家流放一事才好。 “小姐要不还是先别见了!”她实在害怕。 纾妍不解,“为何?” 淡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陈嬷嬷已经去而复返,道:“县主请娘子进去。” 守在门口的丫鬟这时也已掀开帘子。 淡烟与轻云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入了狼窝,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 纾妍甫一入屋,一股子浓重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她有些头昏。 这样热的天,屋子里的空气实在闷了些。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对这股子气味感到恐惧与厌恶,仿佛此处有非常不好的回忆。 浑身不适的纾妍还未还未瞧清楚屋里的人,就听端坐在榻上的妇人呵斥:“沈氏还不跪下!” 纾妍:“……” 纾妍在家时也曾听姨母提过云阳县主。 这位县主是唯一一个有着皇室血统却在亡夫阵亡后,不肯改嫁的贵女。 姨母每每提及,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因此当她得知云阳县主不准她穿漂亮衣裳,只当她为人守旧,却没想过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 纾妍虽然被养得骄纵任性,但对待长辈一向尊敬有加,一向讲究以理服人,“我一句话未说,敢问母亲——” 云阳县主冷哼,“别叫我母亲!” 本就不愿意叫的纾妍立刻改口,“敢问县主我何错之有?” 云阳县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氏一脸讥讽,“大嫂嫂进门这么久却未能诞下一男半女,岂不是罪过?自己不能生,又拦着大伯纳妾,还欺辱素宁表妹,岂不是又一宗罪过?” 纾妍瞥了一眼跪坐在云阳县主脚边抹眼泪的李素宁,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请她来的目的。 第15章 为他纳妾 还未等纾妍说话,坐在赵氏身旁的孙氏忽然叹了一口气,“想来九弟妹也是一时糊涂,不晓得县主之所以纳素宁表妹入门,也是为九弟与九弟妹的子嗣着想,一时误会了县主的这份心,侄媳这里先替九弟妹赔个不是。” 纾妍只是失忆,又不是傻,这孙氏看似句句在帮她,实则每一句话都在给她定罪。 纾妍反问:“这位大嫂嫂的话我听不懂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犯了错,为何嫂嫂倒先替我认上了呢?还是说大嫂嫂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齐刷刷将眸光投向孙氏。 这样的话孙氏并不是头一回说,以往大家只当她心善,惯会做老好人,却并未深想,经纾妍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不好对劲。 孙氏没想到素日里一声不吭的女子说话这样尖锐,按下心中慌乱,面露哀戚,“九弟妹就算不领情,又何苦还要这样冤枉我。我心里亲近县主所以才厚着脸皮咱居在府中,九弟妹如今这般说我倒不好意思再住在此处。”又起身向云阳县主抹着泪道:“大郎前些日子在外头买了一处宅子,虽小是小了些,但也够我们一家几口子住。” 孙氏嘴甜,这些年也如媳妇一般侍奉云阳县主在侧。 云阳县主是个极念旧之人,“你本是好心,与你何干,你快坐下。” 孙氏顺从应了声“是”,又坐了回去。 云阳县主一脸不悦地打量着自己的长媳。 沈氏从前待她一向恭敬有加,这还是成婚后第一次顶撞自己。 自打她得了离魂症,连请安都省了。不止如此,长子还特地让人过来交代,往后莫要拘着她。 这不是在变相地说她这个做母亲的苛责他媳妇儿? 云阳县主当时听了万分委屈,差点没当着下人的面掉下泪来。 她做这一切难道是为自己吗? 若不是当初他放着好好的帝都贵女不要,非要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罪臣之女为妻,她至于担心他丢人,而做出这般恶婆婆的行径吗? 她又见昔日端庄得体的沈氏额头描了一朵花,装扮得妖里妖气,愈发不悦,“我且问你,可是你阻着九郎将素宁收作妾室?” 纾妍不以为然:“他纳便是,我无意见。” 云阳县主迟疑,“你不反对?” “自然不反对,只是,”纾妍澄澈明亮的眼眸里流露出不解,“我常听闻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你们怎笃定一定是我的问题?” 她心理年龄小,不懂得生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认为两人成婚后才能生娃娃,自然不能是她一人之错,但听在云阳县主耳朵里便有了别的意思。 平心而论,沈氏的相貌身段放眼帝都也排在前头,若不然一向清心寡欲的长子也不会宁愿忤逆自己,也要将人娶进门来,可见心里也是爱到极点,但他婚后却甚少去后院。 一个正当盛年的男人…… 她随即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之脑后,轻哼一声,“我看你就是不想为九郎纳妾!” 纾妍觉得老狐狸的母亲实在蛮不讲理,也懒得与她争,“既如此,不如现在就把这件事办了,县主觉得我坐哪里吃这杯茶合适?” 云阳县主:“……” 她这么迫不及待是何意? 她蹙眉,“素宁是贵妾,怎能如此随便,你先将她妥善安置在你院子里,待挑个好日子,再摆上几桌酒席。” 纾妍一听要跟自己同住,忙道:“不如将表姑娘安排在旖霞园。” 她昨日去见老狐狸时瞧见那儿有个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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