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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点燃。 他强行地压下去,嗓音有些低沉:“全部。” 第44章 她过去三年都在骗他(大修) 纾妍抱膝, 把脸进双膝间,满头浓密的青丝散落在两侧,遮住了雪白的面颊。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功夫, 她闷闷道:“他就是我上回说的那个朋友。” 裴珩:“只是朋友?” 纾妍抬起头来, “他还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 尽管早有预料,可裴珩听到“青梅竹马”四个字时, 指骨捏得咯吱作响。 纾妍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 自顾自说道:“我认识他那年十二……” 说起来, 至今已经有六年了。 不过,在纾妍的记忆中,时间也不过堪堪过去三年而已。 那一年, 纾妍因裴珩的缘故,一个炎炎夏季都被的爹爹关在书房里读书写字,记恨了他一个夏天。 直到回到青州, 才终于获得自由,迫不及待地就想到处撒野。 当然, 她绝不会告诉他。 毕竟, 他根本就没有认出她。 “他是我爹的黑甲骑,我爹要举办一场马球赛,特地拿了一把他最爱的弓箭做彩头……” 这样的热闹她必定是要参加的, 她不但要参加, 还想要在此场比赛中拔得头筹。 可马球队又不只她一个人,于是求着爹爹将自己的亲卫队——黑甲骑借给自己。 青州无人不知,龙虎大将军手下有一支由百人组成的亲卫队, 各个骁勇善战, 以一挡百,乃是一支精锐之师, 且是私卫,只听令于大将军。 爹爹起初骂她胡闹,后来架不住她撒娇,于是让她从中挑人,但也只准挑一个。 而傅承钰便是其中之一。 上百个训练有素,全身玄黑如墨的黑甲骑排列成行站在她面前,可她偏偏却一眼在队伍中挑中他。 乌黑的发,浓黑的眉,雪一样的肤,花瓣一样的唇。 那对湛然若神的漆黑眼眸里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简直漂亮得不像话,哪里像在战场上厮杀的黑甲骑。 爹爹见她挑中傅承钰,笑道:“此子将来前途无量,不愧是我沈云的女儿,有眼光!” 纾妍高兴得不得了。 她爹甚少夸人,能得她爹这样的褒奖,绝不会差。 后来果然如父兄所言,他明明都没练习几天,一到赛场上竟然将整个西北的贵族子弟比了下去。 那一日,几乎在场所有的少女的眸光都集中在赛场上所向披靡,意气风发的玄衣少年身上。 赛事结束后,纾妍的这一只马队毫无悬念地夺了冠。 她将彩头亲自送到他手里,热情邀约:“你马球打得这样好,来给我当跟班好不好?” 在青州,能给她沈六小姐当跟班,那是他的无上荣耀。 谁知他却丝毫不领情地拒绝。 裴珩听到这儿几乎可以猜到故事后来的发展。 一向骄纵的大小姐碰到了硬骨头,定然要千方百计征服对方。 果然,她道:“我从未碰见那样的人,就很不服气,于是见天地往军营里跑……” 裴珩冷冷问:“你爹就不管你?任由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他跑?” 自然是要管的。 但是纾妍总是打着去见哥哥的名义,她爹也不能不让她见哥哥。 她爹爹还同她说:“那是一匹野心勃勃的狼,一心只想做草原之主,你驯服不了他。” 纾妍那时年纪还小,还不知一个立志要做大将军的男人野心究竟有多大,一心想着驯服他。 大概往军营里跑了半年,她与他已经很熟了。 他只要有空便会领着她去草原上赛马追兔子,听她抱怨讨厌的人,绝大多数他都沉默地听着。 直到有一回,她偷了她爹的酒跑到军营里寻他,与他躺在草原上吃酒看星星。 他多吃了两杯酒,同她说自己的身世。 他说他母亲上了一个男人的当,以为跟着那个男人能够过上好日子,不曾想竟是给那个男人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那家的主母很厉害,时常趁着那个男人不在就上门欺辱他娘亲。 他说起这些事时,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也是那一回,她得知他叫傅承钰,是他娘取的名字。 原以为他连名字都愿意告诉她,必定是愿意做她的跟班,谁知第二日他矢口否认做她的跟班。 这大概是纾妍出生以来,坚持最久的一件事,没想到半年过去一点儿成效也无。 她二哥哥还笑话她,连一个跟班都哄不来。 哄不来便哄不来,她再换一个就是,那日过后,她让她爹从军营里重新挑了一个漂亮的少年给她做跟班。 那个少年听话得很,才不会像他那样,一身的傲骨,宁折不弯。 有几回她故意领着跟班去他跟前炫耀,心想只要他向她低头,她就既往不咎。 谁知他对她视而不见,只是更拼命地习武。 她发誓再也不理他! 可不知为何,心里又格外怀念与他一同去郊外赛马追兔子的日子。 原本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直到来年的上元节,她偷溜出去玩,被几个小流氓调戏。 他从天而降,不过几下就摆平那些人,手臂为她受了一点伤。 事后,他还坚持送她回家。 她向最怕人流血,吓得六神无主,一路上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他有个散失。 谁知快到家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突然问道:“若做了你的跟班,将来还能娶你吗?” 这样直白的告白,饶是打小被众星拱月的娇小姐也怔在原地。 她结结巴巴问:“你,你想娶我?” 他眸光灼灼地望着她:“是,我想娶你。” 她被那双湛然若神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情意灼得脸都红了,低下头小声问:“你喜欢我?” 他再次应了声“是”,“我傅承钰这一辈子只会给自己的妻子做跟班。” 纾妍听了这话鬼使神差地点头,认真道:“傅承钰,你先给我做跟班,待我长大就嫁给你。” 那天夜里,她头一回向他做出承诺。 到最后也不知究竟是谁驯服了谁。 但不重要,因为她发现自己也喜欢他。 听到她亲口说喜欢别的男人,裴珩忍无可忍打断她:“他是不是还说为了你死也甘愿!” 纾妍脸一红,“他确实这么说过,那他喜欢我有错吗?这天底下的男人也并非各个都如大人这般,见一个喜欢一个! 她都没怪他,他凭什么说她! 裴珩抿唇不言。 她很伤心,“后来他家中来信,说是他母亲病危,临行前,他跟我约定,说回去禀明母亲后就来我家提亲。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我一觉醒来,大人就躺在我身旁,淡烟同我说,他后来并未回来寻我。我其实至今都不明白怎么就同大人两情相悦。”说着说着,眼圈微微泛红。 她不明白,裴珩心里却明白得很。 她家里出了事,她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听父亲的话,委曲求全嫁给他。 好在小七与他有两三分相似。 凭着这两三分相似,她过去三年待他百般体贴,温柔顺从,情意拳拳,演得他这些年信以为真,以为她喜欢自己。 难怪她会背着他吃避子药,一听说他要纳妾,毫无犹豫地提出和离! 也许这几年她只有和离时的话才是真话。 她厌倦了他。 可笑的是他还将那本手札上的内容当了真,以为她因为自己纳妾一事而伤心,想要弥补对她的亏欠。 甚至就在她去见小七的前一晚,他还想,等她恢复记忆,他好好与她谈一谈和离之事,他们之间没必要走到和离的地步。 裴珩活了二十八年,从来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到头来竟然被一柔弱的小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简直是奇耻大辱! 裴珩冷眼盯着眼前的小妻子。 不,是前妻。 她乌瞳湿润,眼圈泛红,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看起来天真又懵懂。 一想到从前待他那样缱绻温柔的女子曾与别的男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还把他当替身…… 他恨不得掐死她! 裴珩的内心犹如深海爆发的岩浆,内里早已烧得炙热滚烫,表面却风平浪静 他问:“你打算如何?” 事已至此,纾妍也不瞒他,小声道:“他如今过得不大好,也一直等着我。我打算带他回青州去。” 裴珩再也听不下去,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有事派人寻我。” 她捉住他的衣袖,有些不解,“七哥哥为何唤裴叔叔九叔?” 裴珩的眸光落在那只柔软雪白的手指上,想起这只手曾为他洗手作汤羹,为他缝制过衣裳,为他主持过中愦,甚至在他疲累时,还曾为他洗过脚…… 那只本要抽回的衣袖任由她拉着。 他缓缓道:“你既认识他三年,难道不知我是他的堂叔父,按照辈分,他该唤你一声婶婶。” 纾妍闻言,眼神里流露出震惊,“这不可能!” 裴珩不置可否,提醒,“和离之后,你同谁在一起我不会干预,但唯独小七不行。”言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纾妍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淡烟与轻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哄我对不对?” 淡烟红着眼道:“我们也是在小姐成婚时才得知七公子是姑爷的侄子,本姓裴,行七,傅是母姓。是七公子隐瞒在先,小姐根本不知情,不是小姐的错!” 听了这话,纾妍把脸埋进手心里。 天呐,她竟然嫁给了七哥哥的叔父! 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会答应这门亲事? *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雨。 裴珩却像是没有瞧见这漫天的雨,大步朝前走。 跟在他身后的书墨想要为他撑伞,可他实在太高,步子迈得太大,根本遮不住那雨水。 回到听雨堂时,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湿了大半。 等在门口的裴瑄还是头一回瞧见自家兄长这样狼狈,一时愣在那儿。 直到随着兄长入了书房,换好衣裳的兄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回过神,正要关心两句,只听兄长哑声问:“寻我何事?” 裴瑄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上回大哥哥让我考虑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还是想试一试。” 裴珩听了这话,盯着他瞧了片刻,收回视线,轻轻揉捏着眉心,“明明不喜欢,为何非要去?” “也许做着做着也就喜欢了。”裴瑄苦笑,“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像大哥哥,总能轻而易举解决问题。” 裴珩沉默片刻,道:“过完中秋你就来户部报到。” 裴瑄应了声“是”,大着胆子问:“大哥哥可是同大嫂嫂吵架了?” 裴珩睨他一眼。 裴瑄一向怕自己的兄长,可还是硬着头皮劝,“大嫂嫂一向爱慕大哥哥,大哥哥只要哄一哄,大嫂嫂一定不舍得生气。” 裴珩听到“爱慕”二字,心烦气躁,“你回去吧。” 裴瑄不敢多话。 裴珩行到书案后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存放书信的木匣,从中取出一纸和离书。 那是她三个月前写好的和离书,上头的血已经干涸,留下一团暗红色的污渍,就像是她过去近三年里曾在他心底留下的东西,再无法抹去。 “官人,都是我不好,母亲才会气得病倒,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对官人很好很好,不叫官人后悔娶我。” “听说江南多雨潮湿,官人一定很不习惯吧?这水里加了生姜,能够驱寒……” “官人怎就把自己弄伤了,疼不疼?” “……” “官人很好,是我倦了,官人这些年待我家人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来世愿为牛马,供官人驱使。但我下半生想要换个活法。” …… “官人总叫我等,我真的很讨厌官人……” 裴珩阖上眼眸。 可她等的从来都不是他! 这个惯会玩弄人心的骗子! 侍立在一旁的书墨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奉了一杯茶上前。 自从那日园子公子撞破娘子跟七公子见面后,脾气愈发地阴晴不定,今日议会时,更是因为税收问题将底下的几位内阁大臣压得抬不起头来,散会后,各个诚惶诚恐,偷偷向他打听缘由。 书墨总不好说,公子舍不得向娘子发火,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正走神,公子问:“上回让你买的地契田产呢?” 书墨赶紧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来递上前:“全都是按照公子吩咐买的,虽比不上家里这样大,但足以够娘子一家子住。” 裴珩抽出其中一张地契查看。 是城东的宅子,距离家中约要半个时辰,距离衙署大约一个时辰。 他蹙眉,重新换了一张。 是城西的宅子,更远。 一旁的书墨见自家公子的眉头越皱越紧,小心翼翼询问:“这些宅子可有不妥?” 裴珩不悦:“为何全都这样远?” 书墨迟疑,“总不好买府上附近的宅子,万一公子将来成婚,这新夫人与娘子抬头不见低头见……” 其实,他觉得公子绝不舍得跟娘子和离,但是既然宅子都买了,这就很难说了。 裴珩冷睨他一眼。 书墨立刻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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