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有些弯曲,没有阿凌的英姿伟岸。 云薇放下小鼓槌的时候,还是好奇的问了句,“这鼓槌上面雕刻的是什么花?” “桐花。” “桐花?”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是在下一时兴起,刻上去的,让夫人见笑了。” 云薇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这两句诗,这首诗她有印象,是李商隐的。 桐花是传统文化的象征之一,代表高洁,纯粹的品质。 万里丹山路代表了人生旅程,蕴含了艰辛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精神。 总得来说,表达的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也是对孩子美好的期望。 没想到这小贩还有些文采。 小贩不仅有些文采,还是个讲究的人。 没有直接一股脑的将木具全部兜罗起来,而是每一个木雕都找了匣子包装好,最后放在一个大匣子里,递给如画。 云薇看到他的手,和满身的枯槁不一样,他的手根根修长,骨节分明。 云薇莫名觉得这应该是一双曾经执笔的手,应该是很漂亮的。 可惜现在,约莫是时光的摧残,也可能是生计的缘故,这双手变得消瘦。 都能看清皮肤下的青筋鼓动,仿佛一层皮耷拉在上面,像是老人一样。 而且因为刻木雕,拇指有些茧,也有很多细碎的伤口遍布指腹,让那双手看着比人还沧桑。 第449章 终是顾大人扛下了所有 如画接过,正要从袖口里掏碎银子,郡主就已经比她快一步拿出来了。 给的是一锭十两的银子。 小贩无措,“小本生意,找不开的。” “那就不用找了,你这手艺,十两不多。” 她没用赏之类的字眼,反而是赞叹了他的手艺,甚至说十两不多。 依旧尊重每一个人,哪儿怕只是一个小贩。 依旧对每个人都温柔,温柔的让人眷恋…… 小贩这才接过那十两银子,掌心带有一丝丝轻颤。 风起,吹过冷清街道,显得初夏如此寒凉。 如画忙劝:“郡主,天晚了,咱们快回去吧。” “好。” 只是几人刚转身,小贩吸入冷风忽然咳嗽起来。 云薇回头,却没看到小贩,而是看到了一抹红。 “薇薇。”是叶梦娆。 只见她穿着随意,背着一个药篓,丝毫没有国公府当家主母的样子。 云薇有些诧异,“梦娆,你怎么在这?” 梦娆看了一眼小贩,笑道:“哦,我出来买点药材,刚好看到你。” 她把手搭在薇薇肩膀上,揽着她往马车那里走。 “买了什么呀,我瞧瞧。” 云薇被她一问,也就忘了回头看小贩,给她显摆,“给安若买的木雕,挺可爱的,你看看。” 叶梦娆拿起那个小鼓槌,“这骨头是挺可爱的,以后给你家安若磨牙的时候啃。” “哎呀,这是小鼓槌,才不是骨头呢。” 叶梦娆啊了一声,“我看着都差不多,好啦好啦,我刚好今天没坐马车,你顺带送我回去。” 云薇看她这打扮,就知道她又往江湖上跑的,“那刚好,我也回家坐会儿,看看爹和大哥。” “嗯嗯,刚好老爷子这一段时间还念叨你,说来看你呢。” “是嘛?” 两人说说笑笑,上了马车。 独留小贩看着她们的背影,压抑着咳嗽,最终落寞转身。 段忍启程后,梦娆好奇的每个小盒子都扒拉看看,问:“这都多少钱?” 如画在旁说不贵,但是郡主善心,多给了那小贩十两呢。 梦娆和如画一直说着话,可还是没有掩盖住那个小贩的咳嗽声。 一阵,一阵,竟然听着让人有点揪心。 云薇挑帘往后看,却只看到小贩收摊,寂寂萧索的背影…… 叶梦娆好奇凑过来,“看什么呢?” 云薇指了指,“看那个小贩,感觉他好像生了重病,很可怜。” 梦娆也看向那个背影,“或许人家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呢,再说你刚刚不是多给人家钱了吗,他肯定会去看大夫,你就不要操别人的心咯。” 云薇放下车帘,眉宇间有一丝怅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那个背影,有一瞬间让她觉得好像阿凌…… 不过不可能,她的阿凌在南平。 一定是她太想念阿凌了,看身形差不多的都像他了,哎。 叶梦娆看到她情绪低落了点,没有多问,而是说起了和阿朝最近的事,终于引起云薇的话题兴趣。 她想起来正事,问:“苏媚体内的那个蛊是什么蛊,我听小五说那个蛊盒体内的毒结合,导致她提前蛊发了?” 叶梦娆呵呵,“她那个蛊就是最懒得蛊,我不催动是不会蛊发的,她体内的毒,都多少年了,自已不会控制吗,怎么可能会让蛊与毒结合?” 云薇一想也是啊,“那看来苏媚果然是骗高岩的了。” 叶梦娆眉梢一挑,“怎么,她跑过来说蛊发了,让你们帮她解?” “没有,只是她说蛊发了,需要血蓮丹,从高岩那里骗了一个血蓮丹。” “血蓮丹?”梦娆皱眉,“她怎么会需要那个?” “血蓮丹是什么?” “一个滋补养身壮阳的丹药,多为男子服用,对她的蛊可没有半点作用。” 云薇奇怪,“高岩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相信她了,并且都没有找你去核实?” 叶梦娆一顿,想起来了同心蛊。 啧,看来还是得找到苏媚,威胁她除了那个蛊。 梦娆打哈哈,“那可能是苏媚真的长得像他妹妹,迷惑他了吧。” “或许。” …… 小贩一路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才有马车来接。 天明扶着小贩上车后,小贩才摘掉面具,放在一旁,露出一张苍白虚弱的脸。 喉间又有腥甜上涌,他终于不再压抑,拿帕子捂着,咳嗽了起来。 雪白的帕子很快染了鲜红,像是落进了染缸一样,那么鲜艳。 他却不管,只是淡定的换了一个帕子,然后从马车旁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里面好几个银锭子,还有银票。 都是她给的。 无论什么时候,她给自已的永远是多的。 马场赛马,她押给自已五千两。 天香楼一夜,她给自已一千两。 大昭寺门口,一个平安扣她给了十两。 今天买木雕,她再次给了自已十两…… 还有许老给她诊脉时给的钱,顾长凌都存着呢。 都存着。 以后给安若做压岁钱。 他将银锭子放好后,又靠着马车,拿起雕刻了一半的叠骨花,继续雕刻。 安若再长大一点,那些玩具就不够她玩了。 得趁着还有时间,再给她做些。 叠骨花类似现在的乐高积木,是顾长凌在陆行川送来的解闷书籍里,看到的。 刚好适合做出来给安若玩。 他都做了一匣子了,快完成了。 古朴的马车在街道穿梭,哒哒的马蹄声总是伴着一阵又一阵的咳嗽,直到夕阳落幕,马蹄声远,咳嗽声才渐渐消没。 夜悄然来临,深山中的别庄亮着一盏油灯。 顾长凌沐浴后,一身雪白中衣空空旷旷,丝毫撑不起来。 初夏的天,他畏冷,捞了一件披风披着,坐在油灯前,又开始写信。 他要多写一点,多给薇薇留一点念想,尽量每半个月能给薇薇寄一封去,让她多撑一段时间。 可是写着写着,忽然一滴鼻血落下。 写了一大半的信,脏了。 又不能用了。 顾长凌擦了鼻血,将信纸扔了,再次拿一张信的信纸起头。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风吹得油灯欲灭不灭。 顾长凌伸手捂着灯,叹道:“弟妹,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以后可得改改。” 叶梦娆药篓一扔,抱胸,“别叫我弟妹,少拉关系,你今天没有配合,叫弟妹也没有用。” 顾长凌无奈,“我就是出去逛一圈而已,而且易容了。” “易容?你忘了薇薇兴起跟湘姨学过一段时间易容吗?” 叶梦娆数落,“今天若不是我出现及时,你说不定就露馅了。” 第450章 她记忆中的自己,不是这样的… 薇薇多细心,再说,他那会儿咳嗽起来,要是喷血,薇薇但凡出于好心多关心一下,靠近一下,梦娆感觉她都能察觉出不对。 顾长凌很淡然,“不会,我如今与以往大不同,她看不出的。” “你之前多番易容,薇薇不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她都稀奇,薇薇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次不一样,”顾长凌放下笔,看着自已干枯的手,扯了扯唇角,“这次,她认不出……” 薇薇记忆中的自已是意气风发,儒雅英俊的。 不是这样,走一步咳三声,身形都直不起来,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纵使薇薇再火眼金睛,又如何能想到爱人已然变成这副模样呢? 所以,他要离开,必须离开,不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已生命消弭。 薇薇的身子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尤其是她还有身孕,临产在即。 顾长凌本想一直撑到她生产完再好好跟她告别。 他也不想瞒着,用薇薇不喜欢的方式,留有遗憾。 可惜,他偏偏撑不住了。 在成婚夜的那天,薇薇在他怀里睡着,顾长凌放下她,点了她的睡穴,便再也控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幸好那天没有守门的丫鬟,他自已收拾好,强忍着胸口之痛,去书房找药。 途中遇到了叶梦娆。 叶梦娆知道他今夜成婚的计划,其实是担心他动情.欲,引起病发。 因为他的病需要静心静养,不可再有大情绪,连情.欲也不行。 结果,没想到刚好看到他捂着胸口踉跄出来,一路鲜血打湿大红的衣袍,分不清是衣服红,还是他的血更红。 叶梦娆便知道,他的病拖不住了。 压制的药如果再加大量吃,只会让他死的更快,连孩子都看不到。 她强烈要他出去静养一段时间。 这样对彼此或许都好。 看着满手鲜血,顾长凌无奈一笑,只能采纳了她的建议,制造假象去南平,趁机离开。 他没有带土明,而是带了天明,一直暗中守卫庄子的天明。 这半个月他一直窝在天明找的须臾院,也一直接受叶梦娆的治疗。 可惜,效果实在微乎其微。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沧桑,像是经历的百年风霜一样,再不复以前的英姿勃发。 这副模样被薇薇看到,该有多心疼…… 叶梦娆看着他自嘲的笑,轻轻一叹。 孙毅的本命蛊即便最后因为炼药死于他体内,但残留的毒性,也够腐蚀他的身体了。 她能做的只能是拖延,拖延到让他吊着最后一口气看到安若平安出生。 敛去怒气,叶梦娆在顾长凌对面坐下,劝他,“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的病情,真的不宜四处跑。” 顾长凌很是配合的应着好,又提笔继续书信。 叶梦娆总觉得他敷衍,“若是你还想看到安若平安出生,最好听我的。” 顾长凌的笔尖一顿,淡淡一笑,“我想看安若出生,可是……我也好想看看她。” “想把这些东西亲手送给她,想再看看她的笑容……” 因为他怕,怕哪一天早上自已就睁不开眼。 他当时告诉孙毅,他没有遗憾,其实是骗人的。 他有遗憾。 没能陪孩子长大,没有给薇薇一场盛世婚宴,没有陪薇薇白头偕老。 没能看着高岩蛊解,没有和阿朝一起去给师傅上坟。 没有在朝堂上一展雄心抱负。 没能和朋友离别,还有若雨,也没能在看着她开舞坊,看她后半辈子活在幸福里。 他真的还有好多遗憾,好多…… 可惜,时间总是那样残忍,稍有踟蹰,它就偷梁换柱,叫人撕心裂肺,再难回头。 叶梦娆看着他眼里的憧憬与失落,垂下眼睫,岔开话题,“苏媚骗了高岩的血蓮丹跑了,高岩那么聪明,苏媚能骗到他,我担心是同心蛊的原因。” 顾长凌这才正色起来,“那想办法抓住苏媚吧。” “我也正有此打算,只要我催动她的蛊,她一定会现身。到时候再用蛊威胁她服用了最后的解药。” 解了同心蛊,顾长凌很想斩草除根。 能让陆行亦死前特意提醒一句的,顾长凌都会上心。 他不想给薇薇留下任何隐患。 但是想起高岩的恳求,还有薇薇说过,她或许能教好,终究是没出口。 只是叮嘱,“薇薇那边仍是不可掉以轻心,不要让她接近。” “嗯,放心,我解蛊也会留后手牵制她的。” “这样最好。” 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叶梦娆又问了下他这两天的情况,新研究的药方似乎有点用,不然他能耐的跑出去见薇薇呢。 叶梦娆催他,“你别写信了,先把衣服多了,我帮你针灸下,我今天又研究了新的针灸法,看有没有用……” 顾长凌很配合,褪了上衣,背上是淤青片片,贴着药膏,脊骨分明,瘦的真真的成竹竿了。 揭开药膏,是被毒侵蚀溃烂的皮肤。 连最基本的针灸留下的针眼,他都无法愈合。 他几乎是没有了自愈能力。 针眼有时也会溃烂,叶梦娆第一次感觉针灸都无法下手。 但为了多为他延迟一段时间,还是揭开全部药膏重新来过。 这一折腾,到了亥时。 顾长凌重新穿好衣服,“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叶梦娆叹气,“为了薇薇和阿朝,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只要能治愈好其实再辛苦都没事,最怕,无用功。 梦娆不是悲观的人,也不想说太多丧气的话,叮嘱几句后,背着箱笼离开了。 关门时,她看到顾长凌披好衣服,又开始坐在油灯下写信。 这让她想起了走的那一夜,顾长凌坚持要给薇薇写一封书信。 坐在书房里,如现在一样,他一直写,一直咳,哒哒的鲜血让一旁的叶梦娆着急不已。 恨不得直接代写。 可是他坚持要自已写。 好不容易写了大半,落了血,废了,又重来。 仍旧每一笔每一划,认真执着,字里行间都留下他的思念与不舍。 叶梦娆收回视线,彻底关上了门。 油灯将他的影子投映在窗户上,看着还是那么高大伟岸。 可是,灯灭,影子对着黑夜也会消失于无踪。 叶梦娆回去的时候,寝屋里的灯是亮着的。 云朝一袭中衣,坐在榻上看书。 “阿朝……” 叶梦娆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在说话。 云朝起身,没问梦娆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只是默默的接过她手中的药篓,将她拥在怀里说:“师哥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好吗?” 梦娆一怔,是了,阿朝不笨。 她这些天不寻常的出入,瞒不过阿朝。 今天来之前,她感觉到阿朝其实没睡,但是因为信任她,也没有跟踪她。 看来,他猜到了。 叶梦娆最近来回奔波好累,真的好累。 她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在须臾院疗伤,我明天带你去他好吗,今夜太晚了。” 云朝摸了摸她的头,很温柔,“好。” 第451章 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 岁荣山上是云家的坟陵,而在山脚下,有一处须臾院,是以前供给云家人上坟时累了临时歇脚之用。 但是年久荒废,路途不便,云家后来重新择了一处庄园,须臾院已经被废。 顾长凌刚来的时候,青苔爬满石砖,窗棂都发出恐怖的吱呀声,像鬼屋一样。 天明本想为大人选个更好的庄园,可是大人就定了这里。 因为须臾院门前院内种了大片梨树,他来时,梨花纷飞,如一场雪漫天飞零。 让顾长凌想起了薇薇刚来顾宅不久,被他下了逍遥丹,解了药性之后,坐在他的小花园望着梨花发呆的样子。 他当时打算出去看若雨,一袭青衣,路过花园。 刚好看到了她宁静的面容,婉约的侧颜。 那时候她不在时时着精致的妆面,小脸素净的如梨花一样。 她托着腮看花,似无聊,又似在发呆。 风吹的她白色裙摆飘啊荡啊,像是一朵柔和的流云在他眼前轻轻划过。 其实那画面很美。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愿欣赏。 不愿记住关于她的画面…… 星霜转换,不过一转眼,那画面如今成了他脑海中美好的每一帧……都不能忘记的画面。 阳光明媚,顾长凌一早喝完药,如曾经的云薇一样,坐在摇椅上晒太阳,望着满树花瓣发呆。 当云朝踏进须臾院,看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师哥时,整个人震惊到僵硬,如被定住一般。 尽管昨夜他已经从梦娆那里得知了师哥生病的具体原因,可就是没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师哥,如今精气全无,形容枯槁。 与他的震惊相比,顾长凌看到他,反应倒是很平淡。 叶梦娆常来为自已诊脉,阿朝身为身边人,是最容易发现端倪的。 他看着站在门口久久不动的阿朝,莞尔一笑,“刚好,你来了,陪我下一盘棋吧。” 云朝是被叶梦娆拉着过去的,在院中石桌前相对而坐。 顾长凌披着披风,温温吞吞的摆着棋盘。 “要黑子还是白子?” 云朝看着他的手,曾经师哥的手极其有力量,每次师傅让他们二人切磋,他都过不了几招,就会败下阵来。 他那时总是想,师哥比他没有早入门多少,为什么就是比不过? 可如今,师哥那双遒劲有力,执剑挽花的手,已经消瘦到再也握不住剑,只能握住一颗轻飘飘的棋子。 云朝声音发涩,“师哥……” “嗯。” “还有多久?” 顾长凌想了想,“大概……半个月。” 湘姨帮薇薇算的产期是六月初六,现在是五月二十几,半个月,足够他看到薇薇母女平安再走了。 云朝听师哥的风轻云淡,苦涩更重,“薇薇知道吗?” 顾长凌兀自给了他黑子,“不知。” 是的,薇薇肯定不知,若是知道,昨天来国公府时不可能还笑的那么开心。 云朝知道问的这个问题犯蠢了。 可是,真的又忍不住再问:“不后悔吗?” 舍弃了一切,最终选择了救薇薇。 顾长凌温柔一笑,“不后悔。” 云朝不问了,执黑子先落。 他无法静心,棋子落得没有章法,可是师哥却也随着他落,同样没有章法。 没有赢他,只是跟自已一样漫无目的的下着。 然后回忆他们师兄弟初见的时候。 其实那时候两个人都冷淡,都背负了自已的恨,师哥想要出人头地,站在人上人的位置,而他想要习得武功,一心回去复仇。 两人交流不多,也从未打听过彼此身份,只有师傅每次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切磋,才会有接触。 师哥比他入门早四年,说是切磋,不过是陪自已练手。 虽然师哥话也不多,但是在过招时云朝知道,师哥是照顾他的,甚至给他讲解招数拆分,如何应对,比师傅那散养式的还要负责。 回忆划过,就好像如昨天一般,那么鲜明。 梨花飘落棋盘,又是如秋天一样悲凉。 师哥落子慢,嗓音也缓。 云朝想,或许,师哥只是想要个人留下来陪陪他…… 一场棋,拉锯了很久,直到风起,师哥再次咳嗽才结束。 …… 暖风晴好,荷花飘香,六月悄然而至。 云薇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把玩着那几个木雕。 这几天,她无聊的每个都拿出来玩了一会儿。 结果发现这木雕每一处都磋磨的格外圆润,没有一点棱角,虽然看着可爱,但是细想,也像是怕孩子摸到尖锐磕碰一样。 云薇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把玩了一阵,将木雕放回匣子里。 匣子很简单,但是雕刻了吉祥如意纹,木料还有淡淡的香。 云薇忽然想起那个小贩递給如画的时候,那样捧着,又装在精致的匣子里,不像是贩卖,倒很像是送。 送的礼物…… 云薇揉了揉眉心,总觉得孕晚期自已似乎更爱多想了。 或许,人家也只是想弄得好看点,好卖些。 坐了一会儿,云薇无聊,回到屋里拆卸发饰,准备小憩一会儿时,她看到了妆奁中的那个平安锁。 孙毅送的。 关于哥曾经给她喝失忆的药,却没有效果的原因,梦娆已经告诉她了。 随着红炉点雪的消失,似乎那药性也开始消失了。 那一段消失的记忆终于慢慢回来。 云薇夜里频频做梦,梦到了原身小时候。 那是,原身确实极其粘着二叔。 有过一大段幸福的时光,是连爹都不曾给过的。 尽管二叔给的伤害在,但是美好的回忆也确实在,云薇不知道,若是原身还活着,得知二叔给她下蛊,是何反应。 她自已反正是有些感慨。 梦娆说阿凌诓他,说自已是他女儿时,二叔哭了,最后见她一面,云薇认出来了。 那祝福的话,不舍的愧疚的眼神,她都知道。 只是当时觉得不值,替原身不值,所以再没去问过他。 但梦娆还是多说了两句,孙毅死了。 再将本命蛊取出给她练解药的那一天,就死了。 葬在了云家坟陵。 云薇没有去扫墓,只是去祠堂拜了拜。 因为他的牌位父亲接回了祠堂。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回忆起儿时的一幕幕,云薇忽然觉得该去二叔坟墓前,给他扫一次墓。 将过往都放下,都归于宁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还残留了些许意识,引起她共情的缘故。 犹豫片刻,她又重新让如画帮她绾发,带着院中盛开的花,扎成一束,去了岁荣山。 她身子重,还有六天就到了产期,如画如玉都不放心她跑。 但是郡主说再去这一次,以后就不跑了,月子里想跑也没得跑,两个丫鬟还是去张罗了。 如玉心细,将产婆都带着,总是以防突发情况。 Ps:明天岁荣山相遇~ 第452章 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 岁荣山离国公府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段忍驾车极其平稳,就会慢一点,云薇到岁荣山时,已经是暮色黄昏处。 山道两侧树木参天,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马车上到半山腰,就是台阶,只能徒步走上去。 古人最讲究心诚,扫墓缅怀祖先也是一样。 云薇只能下来,由着如画搀扶走。 幸好,她这些天身子没白养,顺利的爬上去,看到了一片坟茔。 二叔的墓是新的,好认。 云薇上前,看着云卓之名,将抱着的花放在墓碑前。 “二叔,我来看你了。” 二叔的坟长草了,墓碑也落了灰,云薇让如画把草拔了,自已掏出帕子,将墓碑擦拭干净。 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略过,最后随着墓碑上的一个冷硬的名字,化为一缕无奈的叹息。 云薇只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回去了。 因为她觉得腹部有些发紧,并不痛,持续时间也不长,几秒就没了。 但是湘姨说有这种征兆,代表可能就要生产了。 云薇没有告诉如画如玉,因为就算真的要生产,阵痛也会有好长时间,足够她回到府上了。 说了只会让她们先走徒增担心。 弄得她也紧张。 下台阶时,如画如玉左右各一个搀扶着她,弄得她跟老佛爷一样。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云薇错觉,总感觉一阵台阶走下来,似乎腹部有了一丝隐痛。 产婆宋嬷嬷着急走上前,一个劲儿的叮嘱,“可不能再爬台阶了,台阶走多了,可是会引起阵痛的。” 云薇有些诧异,是爬台阶引起的吗? 如画赶忙说:“不爬了,不爬了,咱们这就回去。” 两人搀扶着云薇上了马车。 宋嬷嬷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另有一个小厮驾车。 段忍本来是按原路返回的,但是谁知道今天对过山头的村子有人举办冥婚,刚好从这山道上走过。 吹吹打打一队人,将来时路堵着,不好走。 宋嬷嬷一见这情况,立刻觉得晦气,赶忙下车跟云薇说:“郡主,有孕的妇人不能撞见这些,冲撞了孩子,还是绕路比较好。” 云薇虽然不太信,但是在宋嬷嬷的劝阻下,还是让段忍绕路了。 另一条路稍微有些颠簸,尽管段忍已经算驾的很稳,但云薇还是觉得刚刚那阵隐痛似乎有点明显了。 她摸着肚子,发硬。 不出意外,可能今天真的要生了。 虽然很期盼孩子的到来,但是真的要生了,没有一个女人不紧张的。 也怕痛,想想都痛。 云薇掌心有些出汗,为了分散注意力,便撩起窗帘,准备看看景色什么的缓解。 结果在快到山脚的位置,还真让她眼前一亮。 只见不远处,有一片梨花林,粗壮的梨树看着有些年头了,风一吹,纷纷扬扬的梨花瓣跟雪一样在空中飞舞。 云薇有些稀奇,“按理说这个时候梨花应该落了,那边怎么还有梨花?” 如画探头看,也稀奇,“是啊,以前须臾院附近可没有梨花的,只有院中有一颗。” “须臾院?” “是呀,您忘了,须臾院是云家的宅子呀,就是以防上坟扫墓一直徒步走,回来乏累时,作为歇脚之处用的。” 如画指着梨花林中的露出的庄园一角,“哝,您看到没,须臾院就在那儿,您小时候还来过呢。” 这么一说,云薇才扒拉原身记忆,是有一点印象。 后来因为山道重修了一条宽阔的路,云家就在新山道那边重新择了一处庄园作为歇脚处,另也算照看墓园之用,久而久之,这里就荒废了。 没想到今天临时改道,会走到这里来,看到这番景色。 段忍驾车入了梨花林,许是前几天落过雨,吹得花瓣落了一地,放眼看去,有一种凌乱萧索的美。 车轮碾出一条痕迹,花瓣零落成泥。 满地凌乱的花瓣到须臾院那边,陡然变得干净,像是有人打扫了。 如画瞅着那一处干净的地方,“奇怪,须臾院应该是荒废了,莫不是里面还有人?” 云薇也忍不住往须臾院看了看。 意外的,须臾院没有关门,从外面一眼就看到院落内有一颗最粗壮的梨树。 梨树下有一张石桌和一把干净的摇椅。 桌子上有一副茶具,红泥小炉上煮了一壶茶,壶嘴冒着白烟,被风吹成蜿蜒的线。 摇椅还在晃,可见有人刚刚从椅子上离开…… 如画嘀咕:“真有人住啊,这么破,咋住。” 如玉道:“有可能是乞丐什么的,寻一片遮风挡雨地就行,便没那么讲究了。” 如画点头,“也是,荒着也是荒着,有人愿意住就住吧。” 二人讨论,云薇都像是没听到一样,视线都落在了石桌上的一根根木条之上。 桌角旁有雕刻下来的木屑,桌上还有好几种刻刀,可见刚刚有人坐在那里雕刻…… 蓦的,云薇就想起那天卖给自已木雕的小贩。 腹部又一阵轻微的疼痛传来,云薇理智上觉得应该尽快回去,不该驻留。 可是眼看着马车就要略过那处院子,她还是出声了。 “段忍,停车,我下去看看。” 如画看了看天色,劝:“郡主,咱们改日再来看吧,再耽搁一会儿,奴婢怕天黑路不好走。” “不会,我看看就走。” 就看看,看看是什么人住在里面。 如画和如玉只好扶着郡主下车。 甫一踏进门,才窥到院中全貌。 本该破败的院子被打理的很雅兴,有花,有草,还有一池水,养了几条锦鲤。 如画稀奇,这要真是乞丐住的,那可就太雅兴了。 云薇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刚做好的摇摇马上。 她按了一下马儿的头,小木.马前后摇啊摇,摇落了马凳上落得几片花瓣。 如玉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对着屋子喊:“有人吗?” 空荡荡,没有回音。 如画正打算扶着郡主去大厅看看呢,忽然吱呀一声,西厢的门就打开了。 如画一声惊讶,“是你呀。” 云薇回头,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男人,青衫落拓,形销骨立,身影仿佛一个沉默的古柏…… 男子也表现的有些诧异,然后才拱手,“原来是夫人,幸会幸会。” 他一抬手,宽大的衣袖下堆叠至小臂处,露出瘦到皮包骨头的胳膊,让云薇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 怎么会有人……这么消瘦? 消瘦的让她莫名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 第453章 她称呼我为,先生…… 如画看郡主不说话,以为没认出来对方,赶忙凑过来,“郡主,这是前些天卖给您木雕的小贩呀,您不记得了?” 云薇这才平复那莫名的情绪,莞尔一笑,“没,我记得。” 她冲着那男子点头,“先生住在这里吗?” 先生…… 男子听到这两个字,似乎有些惊讶。 云薇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只觉得他的年纪叫大哥不像。 叫叔叔肯定不妥。 脑子里忽然一闪,就冒了这两个字出来。 先生。 因为对方很淡泊,像隐居的世外高人一样的淡泊。 “先生”顿了片刻,才轻轻一笑,“在下不过一个小小商贩,承蒙夫人抬举,如此称呼。” 云薇道:“先生的木雕刀法上既有粗犷有力的斧劈刀凿感,又有浑圆细腻娴熟的刻画脚旬旋探,刻工细腻,层次丰富,这般手艺,称呼您一声先生不为过。” 听着她的赞美之词,先生有些诧异,“看来夫人对木雕也有一定的造诣。” 云薇失笑,“这倒没有,只是我丈夫也会雕刻一些小玩意,无聊时就研究了一下。” 阿凌给她雕刻簪子时,云薇就看着的。 阿凌还会做好多小玩意…… 听到丈夫二字,对方有些干枯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明亮的波光,可惜转瞬即逝,又重新扬起笑容。 “原来是这样,那若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下。” 云薇眉眼凝着一层温柔,“他有事离京了,近日无法归来,若是有机会,我想他应该会想跟先生切磋的。” 先生故作一叹,“那真遗憾。” 云薇只觉得他这一叹,明明轻飘飘的,怎么听着,就觉得心里一重呢。 她环视了院内一圈,岔开了话题,“先生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的,在下居无定所,一日走到此,见院中荒废,早无人烟,却又美景在前,不舍离开,便兀自收拾,入住了进来。” 如画插了一句,“那你真会入住哦,这是我们郡主家的院子。” 对方一脸诧异,“这……在下实在不知,以为是人舍弃的,若有打扰,在下今天就搬走。” “不用。” 云薇温声道:“这里确实是荒废了,难为先生打扫的如此干净,倒是我们该谢谢你。” “这里空着也是空着,先生若住的舒心,尽管住着就是,这样,院外的梨花美景,也算是有人赏,没有孤零零的开,孤零零的败……” 听到这句孤零零的败,对方有明显片刻的沉默。 最后竟然是轻轻一笑,“夫人说的是,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香飘人间,如此美景无人赏,甚是可惜,唯有人赏,绚烂过,最后凋败,才没有枉费那一场轰烈的荼蘼。” 轰烈啊…… 云薇看向头顶的茂盛到将要衰败的梨花树,确实,是最后的轰烈。 但又可惜,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 一时静默,都没有出声。 直到云薇感觉腹部又是一阵阵发紧,发痛,才轻蹙了眉梢。 对方放在背后的掌心一紧,面上却只能平淡的问:“夫人可有不适?” 他这话落,如画和如玉才赶忙来询问,“郡主,您不舒服吗,不然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叶姑娘说您临盆在即,还是在家中静养为宜。” 云薇却看向先生,少頃,才说:“没有,不过是走累了,歇息会儿就好。” 先生看着她的腹部,这才发觉一直站着不妥似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若不嫌弃,桌上茶水已沸,可歇歇脚,喝杯茶再离去。” 云薇颔首,“也好,那就叨扰先生了。” 她跟了上去,如玉如画劝不动,只能赶紧搀扶着郡主去。 如画又怕凳子脏,赶忙将随身带的丝帕铺上。 就这样,二人相对而坐,中间隔了一个红泥小火炉。 火炉上水沸腾,顶的茶盖噗噗的响亮。 先生提起沸腾的水壶,那响声才消下去,他取了茶叶,开始冲泡茶,风吹的他的袖口鼓动,愈显空旷。 云薇总是看不得他的消瘦,视线就落在石桌上的雕刻到一半的长方形木条上。 这次和之前的小木雕都不同,看着倒像是益智的小积木一样。 她好奇的拿起一根,问:“这是什么?” “孔明锁,在书上看到,觉得比较新奇,闲来无事就打算复刻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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