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难怪她明明调养了一阵身子,只是用了一点点胭脂红吓唬威胁他,竟然也能昏迷个两天。 亏她当时就以为自已体弱,半丝没有多想他会在自已身上动手脚。 叶梦娆扶住她,担心不已,云薇强迫自已站稳,一步一步走向陆行亦。 “你之前说我只要跟他决裂,就不再利用我威胁他,实际上只是做戏给我看的是吧?” “你知道他多疑,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我的话,肯定会调查,所以你故意让彩霞露出破绽。” “送药明明可以借由赤脚大夫,游医,能借助那么多不会被发现的人,你独独让彩霞借助钱夫人送过去,就是为了引他起疑,继而查实我的苦衷,然后暗地里加深他对我的信任。” 顾长凌虽然信她不会背叛,但始终不会将自已的计划全盘托出,那是他最后一丝戒心。 但是陆行亦多聪明啊,他猜经历过那样的分别,顾长凌一定会心软,会毫无保留。 他猜对了。 “你其实……做了两套方案,一是用这些证据,用我的情谊,刺激他冲动的去攻打五莲山,从而中计。” “那样他有什么计划都不重要了,你还可以不暴露给我下蛊的事,可惜,他看破了你的第一个方案,所以,你启动了第二个。” “那天你告诉我朝闻堂有暗门可以直接通往瀑布,可是我出去后走了很远才看到一个瀑布,所以是你故意让我逃跑,又怕我起疑,再次透过楚姣姣,给我暗示,让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 “最终……就是让我和他汇合,为你套出他完整的计划,然后利用我杀了他,是不是!” “那把匕首……你还给我的匕首,早也是为那一天做准备,是吗……” 真相曝露在烈日下,明晃晃赤条条地叫人无处可遁。 陆行亦低垂着眼,对她所言不置一词,煞白着脸无可辩驳。 云薇的心仿佛也被那日的匕首捅穿,鲜血淋漓,痛到无以复加。 她看着这个曾陪伴自已二十年之久的青梅竹马,泣不成声。 “我还有……还有什么是你能利用的?” 伸手胡乱的比划,哭的嗓音破碎,“我的爱情,我的友情,我的亲情?你都利用尽,一次利用尽好不好?” “不要在我心口上反复割刀,不要让我反复体验被背叛的滋味,不要让我亲手,亲手杀了最爱的人……” 陆行亦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手足无措地抱住她,苍白地解释着,方寸大乱得近乎逼真。 “薇薇,对不起对不起,但我是爱你的,从小到大,我最爱你,是他夺了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悔,为了你我也不会悔。” “别再说爱我!”云薇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指尖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拼命的扣扯他的手。 “你不爱我,你只是骗你自已爱我,然后好光明正大用这个借口,来为自已达成目的。” “你骗的久了,就以为爱我,其实你错了,你爱的是你的权柄,荣华,帝位,就是不爱我。” “不……薇薇,我爱你。”陆行亦痛苦的抱着她,任由她拳打脚踢也不愿意放开,“你不知道我多爱你,不知道我看着你跟他在一起,看着你对他笑,奔向他时多难过,恨不得时光重回,回到只要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你可以打我骂我恨我,但是不要质疑我,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对你的情分从未消失过……” 第262章 是我错了,错的离谱 云薇看着他慌乱得逼真的脸,听着他说着天大的笑话,哭着笑了出来。 “你知道真爱一个人是不愿意她伤一点心吗?不愿意她难过一分吗?可是你却把我利用净尽,操控我为你杀人,陆行亦你不是爱我,你是爱我的利用价值。” “你的爱太可怕,我不要,不要……” 云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仍是挣脱不掉他的桎梏,最后只能卑微祈求的看着他,“陆行亦,我求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好怕你,真的好怕你……” 你对我没有一句真话,没有一丝真心,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陆行亦眼眶泛红,一滴清泪落了下来,“薇薇,不要这样看我,不要怕我,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云薇茫茫然无助的摇头,泪模糊了一切。 “不,是我错了,错在不该总是对你抱有最后一丝希望,错在不该去赌你还有底线,错在不该认为你总是念着我们的情谊,是我错了,错的离谱,错的荒谬……” 错的让阿凌,失去了生命…… 我给你机会弥补,那谁来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他啊。 “陆行亦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叶梦娆看着薇薇颤抖的样子,囫囵擦了一把泪,一把推开陆行亦,上前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薇薇,不怕不怕,还有我们在,我赶他走,马上赶他走好不好?” 云薇紧紧埋在梦娆怀里,哭到说不出一句话。 叶梦娆回头,“还不走,你想把她刺激到发疯吗?” 陆行亦看着她为顾长凌痛苦的样子,亦是万剑锥心。 原来,你这么……这么爱他…… 他走了。 叶梦娆赶紧扶着云薇去床榻上躺着,给她喂药,可是云薇刚喝完就全部吐了出来。 本就全靠汤药吊着的身子,就算是将胃呕空,也呕不出什么东西,只余痉挛般的疼痛从腹部一直往上蔓延。 蔓延到胸口,又直达四肢百籁,针砭刀刺一般。 “我好疼,梦娆,好疼……” 叶梦娆担心不已,赶紧为她把脉,“哪里疼,薇薇,你告诉我,我给你开药。” 说不出哪里痛,却又处处都痛。 云薇蜷紧身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里痛。” “我想要阿凌……来给我渡内力,渡内力就不痛了……” 以往她肚子疼不舒服,阿凌都是这么做的。 叶梦娆慌张道:“好,我给你渡行不行,我给你渡,马上就不痛了。” 云薇哭着摇头,“我只要他。” “可是,可是……他再也不会来了……” 那个曾经最宠爱的哥哥,亲手将她的幸福摧毁了。 顾长凌坠崖的一幕幕仿佛凌迟般在云薇心上反复割。 她看着自已的手,蛮力的拧着,“为什么这双手不听话,为什么要拿刀呢,为什么割掉的不是这双手?” 这双手不能要了,它不听话,不听话。 指甲潜入皮肤,她扣出条条血痕,让梦娆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薇薇,薇薇……” 她制止薇薇,却制止不住,无奈之际一根银针忽然落在薇薇的头顶上。 云薇终于不痛了,再次昏迷过去。 这次她没有再做色彩斑斓的梦了,而是梦到了一汪深泉,黑沉沉的像是吞噬人的深渊,久久盘旋在她梦里。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听到了婢女在门外说天凉了,要添置新衣。 慢慢扶着床坐起,满屋珠帘低垂,倒映出点点波光。 她僵硬的扫过屋内,纱幔,桃源仙境屏风,金顶鹤灯台,琉璃翠花瓶,精致,奢华。 却又空荡荡,冷清清。 如画就坐她床沿守着打盹,听到细微动静,一睁眼见郡主坐着,一声欢呼,“快,快去通知叶姑娘郡主醒了。” 然后一把扑在她身边哭嚎,“郡主,您又睡了五天,终于醒了,别再睡了好吗,您真的睡了太久,奴婢求求您别再睡了。” 云薇木木的坐了一会儿,才拍了拍如画的手,“给我更衣吧。” 如画见郡主能如此冷静的说话,赶忙去拿衣服。 刚穿好衣服,如画准备伺候郡主洗漱,回头一看郡主径自走向床边,推开了窗户。 一阵萧瑟的风吹过,院中银杏树落了一地枯叶,枯黄的叶子在半空中打着卷落到她眼前。 云薇接住一片叶子,忽然泪如雨下。 阿凌,我好像真的睡了很久。 久到金秋已过,凛冬将至。 久到你不在我身边…… 如画见风吹进来,也不敢去关,赶忙去拿了一件披风,给郡主披上。 云薇木木的由着如画捯饬,洗漱,坐桌前吃饭。 如画说:“郡主,您刚醒,适合喝些清淡的汤……” 云薇什么也尝不出,仿佛没了味觉。 如画给她什么,就吃什么。 最后冷幽的胃被热汤温暖,可是心口,却再无暖意。 她慢慢的摸向腰间,想寻找一件让她感觉温暖的东西。 可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云薇猛地站起,将身上袖口全部抖了一个遍,“在哪儿?在哪儿呢?” “什么在哪儿,郡主,您在找什么?”如画放下筷子担心不已的问。 “玉佩,我的玉佩呢,阿凌送我的,吉祥如意平安佩,你见过的。” 如画回想,“是那块白色的玉佩吗?” “对,就是那块,在哪儿,快给我。” 如画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您之前被皇上带到五莲山住了几天,是不是落到了那里?” “没有,我特意带出来了。” 她一直贴身放着,走时还特意检查了,不可能落下。 云薇惊惶无措的看着如画,“是不是你不小心收起来了,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如画,你快帮我找,快帮我找好不好?” “好,好奴婢这就帮您找。” 云薇踉跄着扑到梳妆台胡乱翻找。 名贵的首饰落在地上,珠玉碎成几节她也不在意。 如画也慌的不行,立刻唤了小丫鬟来,将衣柜里,箱笼里都去翻一遍。 满屋狼藉,首饰散落一地,云薇连床都掀了,可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一如瀑布上抓不住的那片衣角…… 她跌坐在地上,空荡荡的胸口再次缩成一团。 已经不小心弄丢他了,为什么连他最珍惜的东西都守不住…… 第263章 什么位置,小三的位置吗? 如画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将郡主揽在怀里,“郡主,您别气馁,奴婢继续给您找,今天找不到我们明天找,您放心,奴婢一定给您找到。” “要找什么?” 叶梦娆一进门,就见薇薇跌坐在地上,赶紧走来扶她。 如画哭道:“找玉佩,郡主的玉佩的丢了。” “什么样的玉佩?” 如画比划,“白色的,一块平安如意佩,郡主非常在乎的。” 叶梦娆好像也见过,在万川县的时候,就见薇薇很宝贝的常常带着。 现在想来,怕是顾长凌送的,才让她如此紧张。 叶梦娆安慰,“薇薇,你别急,许是落在了钱府,或者五莲山,我这就吩咐人回去帮你细细的找,你先起来好不好?” 云薇喃喃,“找不到的,陆行亦,肯定是他拿了。” 他也知道那个玉佩的是阿凌的。 而且最后把她带回去的也是陆行亦。 去找陆行亦,就能找到玉佩。 云薇在如画的搀扶下站起,跌跌撞撞往门口奔去。 叶梦娆劝阻,“可是你身体虚成这样,怕是还没到他宫殿就昏了过去,我待会儿去给你问好不好,你先歇着,养好身体,到时候就算找他算账,也不至于两句话就晕,一点气势都没啊。” 云薇终究是没去找陆行亦。 确实如叶梦娆所说,她太虚了,连大声说一句话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刚走两步,就倒了下去。 这次她没有睡很久,翌日天蒙蒙亮就醒了。 昨夜雨疏风骤,又吹落一地银杏枯叶。 如画站在院里指挥,“都麻利点麻利点,别让郡主看到这些落叶,影响了郡主心情。” “还有那,那,都换上上菊花,要开得艳一些的。” 自古逢秋悲寂寥,如画生怕这凋落之景,惹得郡主哀伤,所以想布置欢乐一点。 云薇推开窗户缝隙,看着如画张罗,木木的望着天发呆。 忽然,一抹身影自银杏树后走来,雾霭鎏蓝的晨色中,云薇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能看到颀长的身子,青色的袍。 阿凌? 惊喜一瞬涌上心头,她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去。 那抹身影近了,近了,近到他袖口浮动的银色卷云纹都清晰起来。 云薇泪眼朦胧的僵在门口,仿佛万物静止。 只有那人在缓缓走来。 “薇薇……” 海市蜃楼一瞬间轰然崩塌,不是他的声音…… 不是阿凌…… 胸口又被剜了一刀,血肉模糊,云薇捂着胸口,靠着门框缓慢的滑落下去。 陆行亦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起。 云薇挣扎不动,也再无力挣扎,任由陆行亦将她放到床上,贴心的给她盖被子。 她始终盯着他的衣服…… 近了细看,和阿凌的不一样,他是暗青,幽如森光。 阿凌的是天青,宛如温柔的烟雨。 可是不管哪种青,云薇都觉得,“陆行亦,别穿青色,你会玷污了青色的含义……” 陆行亦正给她盖被的手僵住,僵到往后收的每一寸,骨节似乎都隐隐作响。 “……好,我以后不穿这个颜色。” 他后退,站在她不会反感的距离。 轻声的关心她,连关心的语气都控制在她不会厌烦的范围里。 可云薇却仿佛听不见一样,没有回答他一句,只说:“玉佩给我。” 陆行亦诧异,“什么玉佩?” “别装,阿凌的玉佩你应该见过。” “薇薇,我真的没见过,我带你回来时,都是如画照料的你,我并未……薇薇!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 云薇不想听他废话,辩解,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支金簪子,尖锐的簪尾直抵脖颈,戳出鲜血,“给我,不然我立刻死。” 她如今在他面前就如蝼蚁,再无威胁,唯一能有点用的,就只有这条残破的命了。 陆行亦果然慌了,像是天塌了一半,演的那么逼真。 一边安抚她,一边解释,“你先冷静,我真不知道,我何必动你一块玉佩,他送你那么多小玩意,我不都是让如画带来了吗,为什么非要独独拿你一块玉佩。” 云薇摇头,泪眼模糊,“那不一样,那块玉佩是特殊的,你知道它的含义,陆行亦……我已经失去他了,你能不能仁慈一点,把那块玉佩还给我?” 陆行亦掌心紧攥,一块玉佩,也值得你用生死威胁我。 “我是真没见过,我可以发誓,你若是如此看重那块玉佩,我可以马上命人去临安给你找,哪儿怕将临安翻个天,我也给你找到行不行?” “薇薇,我求你也体谅一下我,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不要动不动就以生死威胁我好吗?” “哥错了,以前种种错了,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发誓我不再骗你,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眼眶泛红,诚挚的看着她,高高在上的皇上,在她面前卑微屈膝,想求得一丝丝原谅。 可云薇内心却没有一丝拨动,只余麻木。 “不好……” “我给过你太多机会,希望你回头,可你从不要……如今再说什么相信,只是一场笑话。” 一场荒谬的笑话。 “陆行亦我不会再相信你的每一个字,无论你做什么,你也永远不会得到我的原谅。” 永远二字让陆行亦身形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脆弱的仿佛琉璃白一样,一碰就碎。 但云薇一眼都不施舍给他,冷若冰霜。 她只关心那枚玉佩。 陆行亦应该没拿,她都以死威胁了,他不至于为了藏块玉佩,不要她的命。 她脱力的放在簪子,脊背坍塌下来,靠着床头,再次缩成一团。 如果他没拿,那玉佩在哪儿呢? 掉在了他们当时逃跑的路上,那个阵里? 还是掉在了石坡? 亦或者随着他掉下了瀑布…… 云薇不能再想了,扶着额道:“陆行亦,我要出宫。” 陆行亦不愧是皇帝,喜怒收放如常。 现在已经敛了情绪,见她放下簪子,松了一口气。 暂时什么都顺着她。 “可以,但是你身体还虚,宫内御医多,我还是希望你再将养些时日。” “以什么名分将养,你的妹妹,你的后宫?还是你藏起来见不得人的外室啊!” “薇薇,不要这样说,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什么位置,小三的位置?” 她如今说话刺的很,刺的陆行亦胸口又泛起疼,渗出血。 但他欠她,无论是现代,是古代,所以他沉默,由着她刺。 云薇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再次强调,“陆行亦,我要出宫。” 陆行亦犹豫片刻,妥协给她,“那好,待会儿云朝进宫,我让他顺便送你回去。” 他的爽快答应,让云薇怔了一瞬,看他一眼。 也仅仅是一眼,就收回视线,吝啬的不给他一句话,一个表情。 第264章 你可曾见过他的狼狈? 晨曦拂晓,蒙蒙幽蓝褪去,显得云薇脖子上那道血痕狰狞起来。 陆行亦关心的问:“薇薇,我帮你把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好吗?” 云薇不语。 他试探性的走过去,拿起帕子,给她擦拭。 见她一直没有抗拒,内心不由涌起一抹欣喜。 或许,她只是一时太难过了,才会如此刺他。 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有自已,还是会心软。 是啊,毕竟他们二十年的情分,薇薇很是重情的。 他动作愈发小心,生怕弄疼她,心中紧张的像是在现代曾准备跟她表白的那个美好的夜一样。 只是下一秒,夜起寒风,电闪雷鸣。 云薇眼睫微动,金簪在她手里调转方向,直冲他脖颈袭来。 陆行亦一惊,下意识避开,可是她的力度太狠了,仿佛带着拼命的架势,最终在他下巴处刮出一条两寸长的血痕。 屋内寂静,鲜血滴在云砖上,开了一朵破碎的花。 陆行亦站在床边,看着她手执金簪,满目恨意,哆嗦启唇。 “你要杀我?” “是,我要替他报仇!” 她回的坚定,坚定的宛如刚刚刺来的力度,明明看着没有一丝力气,可是那一刻,却惊人的压迫。 陆行亦踉跄一步,眼里有微光缓慢碎裂开,手都颤了起来。 像是什么破了,他用心缝补,可是却越缝补,越难堪…… “薇薇……我们以后都要这样吗?我们一起长大,点点滴滴,近二十年的情分啊,你要为了他,这么伤我吗?” 陆行亦曾以为,天降抵不过竹马,他们之间,不过是短短几月,再怎么样薇薇都会更倾向于他的,却没想到真相如此鲜血淋漓。 她竟然想杀他…… 云薇反问,“是啊,你也知道我们二十年情分,可是你给我下蛊的时候,利用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一丝,一分我们的情谊?” “有没有想过我得知真相后会难过,会生不如死?有没有因为我……迟疑一分?” “你曾说我要是帮着他,就是放弃了你,可是陆行亦啊,你早在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但凡那些情分让他惦记一分,又怎会毫不犹豫把她推向深渊。 “如今你放弃了我,为什么又要求我回到以前,陆行亦,我们回不去……回不去了……” 她又哭了起来,哭逝去的情分,哭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陆行亦。 哭的万分难过,几近昏厥。 二十年啊,点点滴滴,你怎么忍心……一点都不留恋…… 如画听着郡主的哭声,在门外如坐针毡,来回踱步。 偏偏有侍卫把守,不让她靠近。 只好去搬了叶姑娘。 叶梦娆没想到陆行亦发疯一大早不上朝就去看薇薇,火急火燎的赶来。 刚到门口,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陆行亦走了出来,下巴上的伤痕还在渗血,让他苍白的面色看着阴郁狠厉。 如画害怕,可是更害怕郡主在屋里受了伤害,急忙跑了进去。 叶梦娆倒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也奔进内殿。 旭日初升,金色明媚,可是陆行亦却觉如黄昏,万物枯槁…… 如画一进内殿,看到一串血迹,还有郡主脖子上的伤痕,慌张不已。 还是梦娆淡定,说那些血不是薇薇的,没看陆行亦下巴那么大意血痕么? 如画这才松了口气,帮郡主清理脖子上的血迹。 叶梦娆拿出药粉,了解原因后,松了口气。 边给薇薇包扎,边道:“陆行亦功夫不弱,为人谨慎,你就是想杀他,也挑个他放松的时候,你强壮的时候,这般莽撞,哪里能杀得了他?” 云薇其实知道杀不了他,只是想透过这件事来跟他说明,她的悔,她的恨。 以及他做的任何补偿,都是无用…… 初日照庭院,映出片片斑驳,略过寸寸酸楚。 云薇望着落入窗棂里的清浅光线,喃喃道:“梦娆,我今天出宫。” “陆行亦同意你走?” 之前她劝了多少次,陆行亦那疯子就固执的不让她带薇薇走。 云薇说:“同意了,待会儿我们就走吧。” 叶梦娆可巴不得走呢。 “好好,我待会儿就收拾东西,这破皇宫规矩死多,去哪儿都有人盯着,还害得我跟阿朝分居,我一刻都不想待。” 如画也巴不得赶紧回国公府,当即动身收拾起来。 正在这时,一声,“皇后娘娘到”打乱了如画忙活的动作。 晨光熹微里,楚姣姣一身庄重华服,珠宝盈翠,端庄无比。 云薇已经换了衣服,木木的坐在榻上,没有起身,没有出声。 有婢女似乎想大声斥责她不懂礼数,被楚姣姣挥挥手,遣退了下去。 如画不敢走,就要蹲郡主身边。 楚姣姣也没管她,兀自坐了下来。 如画见她坐下,还是懂事的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行礼,“皇后娘娘请用。” 楚姣姣没有喝茶,而是看着如今没有鲜活气息的云薇,斟酌开口。 “云薇,我当时是真的想放你走的……” 可是不知道,原来她放走的那一幕,也是七哥策划的。 云薇嗯了一声,很淡,“我知道。” 连她都能利用,更何况楚姣姣呢。 只是她多问了一句,“被利用,你生气吗?” “生气?我没有资格生气。” 如今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抬高了她的母族,给了她足够的补偿,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而且,我也不想生气……” 云薇木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为什么?” 楚姣姣笑了笑,“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会利用我,只是我选择了让他利用。” 一个落魄皇子,对她示爱,她是大大咧咧,但不傻。 知道是自已背后的兵权,才会让他如此上心。 可是偏偏,她就是看上了他。 “你眼下看着七哥八面威风,高高在上,但是大概不知道,我们初见的时候,他有多狼狈。” 狼狈的让她过了四年的,都记忆犹新。 楚姣姣似乎陷入了回忆。 宫灯摇,金乐传,那年是中秋宴,她十三岁,随着母亲入宫赴宴。 因为无聊,偷偷跑了出来。 在御花园假山后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男人被二皇子当狗戏谑,说只要他叼着那根树枝来,他就大发慈悲的给照顾他的嬷嬷请御医。 楚姣姣刚好经过,她没其实那么多管闲事,再说母亲常叮嘱侠义在宫中也不是随便用的。 所以即使不爽二皇子的做法,她还是没有理睬。 但是会好奇,所以悄悄看了。 看到那个男人,为了一个没人在乎的嬷嬷,跪下,叼了树枝,跟狗一样,送到了二皇子的手中。 满院哄笑,那个二皇子摸了摸他的头,说:“乖。” 他也笑了,只是那笑容,让楚姣姣莫名难受,回去后难受了很久很久。 娇生惯养的她,知道府中庶子庶女活的不易,也知道皇宫这地方更是吃人不吐骨头。 可是独独没想到,会是这么……黑暗…… 第265章 既膈应我,也往你心上捅刀 楚姣姣起了一丝好奇,进宫的时候会想着能不能再去看看那个人,也不知道他的嬷嬷好了没? 可是缘分不巧,再没碰到。 她也渐渐忘了…… 再遇到,是她十四岁。 在百花宴会上被一个公主气哭,那时的她还是爱哭的。 于是任性的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不愿让人看见。 谁知道意外又看到了那个男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得二皇子震怒,一直命人把他往水里压,势要把他溺死一样。 周围没有一个人伸手帮,全是看热闹的。 楚姣姣当时有些焦急。 去年因为好奇,她已经稍微了解一点他的事。 七皇子,病秧子,出生就带心疾,圣上不喜,钦天监还说成不详。亲娘是商户之女,没权。 事关人命,楚姣姣还是忍不住跑了出去,阻止他们。 到底是将军之女,已是十四,明年及笄就可以定亲。 二皇子有心拉拢,格外给她面子,放了那个人。 那是楚姣姣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他的样子。 朗眉星目,孱弱又不失阳光,明明满身狼狈,但就是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润之感。 他跟自已说:“谢谢。” 连嗓音都是温柔的。 楚姣姣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不可抑制的恨意,没有看到命运不可抗争的无奈,也没有看到感激涕零。 就很淡,淡的如一汪死水。 楚姣姣有些感兴趣,为什么他不怨,为什么他不诉苦,为什么他能这么惨呢? 于是跟上他的脚步…… 那时候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好奇,会是爱上一个人的开端…… 楚姣姣轻叹,“既然我当时做了选择,结局如何都是我的因果,我又何必在抱怨他利用我呢?” 云薇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很爱他。” 楚姣姣在心里接了一句,可惜,他很爱你。 更可惜,如今我还要帮他争取你…… 一抹酸楚爬上心头,她给咽了下去,“其实七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所经历的隐忍,是你无法想象的。” “所以,你是来给他做说客的?”云薇打断了她,面色又恢复成冰冷。 楚姣姣也很干脆,“是,因为他在宫中那些岁月,那些漫长黑暗的岁月,是我陪着他过来的,所以我……” 云薇不想听,“既是你陪他过来的,那你现在依旧陪着他好了,他不都熬到了万人景仰的位置,你过来告诉我作甚?希望我理解他?” 楚姣姣咬唇,“我知道七哥利用你,是他错了,云薇,我不奢求你原谅他,只是求你看在你们儿时的情分上,至少不要这么伤他,他每一步走来,真的有你看不到的艰辛和逼不得已。” 一早看到七哥脸上的伤痕,楚姣姣心疼不已,可是又无能为力。 到底是她爱的人,所以还是为了他来做说客。 说出他的曾经,想消除一些她的隔阂。 可云薇却没有想象中的愧疚反应,反而冷静的问:“他有他的逼不得已,那我呢,如果我给你下蛊,让你亲手杀了陆行亦,过后我再跟你说我为了权利,是逼不得已,请你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不要伤害我,你作何感想?” “楚姣姣,我做错了什么?我没有害过他,他用七星玉夜威胁我走,我明知道他在罗刹江,可是我当时都没有纠集人马去对付他,也没有跟任何人暴露他的位置,宁可独自跟他走。” 那时候的她还真的单纯的以为哥只是太在意她了,但现实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可是他呢,他扭头就用我来威胁阿凌,甚至操控我!他过往千般苦,他要报仇,都没问题,可是为什么我就要牺牲为棋子?” 云薇的咄咄逼问,让楚姣姣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说他惨,那你以为阿凌的童年是怎样的,他比陆行亦更惨,甚至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但是他最后还是能守着底线,没有无所不用其及,更没想过反利用我威胁他。” 顾长凌不聪明吗,看不出云薇对陆行亦的不同吗,看不出其实她也可以制衡陆行亦吗? 他看得出,只是从没想过把她牵扯进来,一心只想保护她。 “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但是或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总是在自已的选择之间,我跟他青梅竹马,可是他选择利用我,我跟阿凌几个月的情谊,对他甚至说决裂的话,可是他当时仍然选择相信我。” “皇后娘娘,感情有时真的无关长短,友情和权利,陆行亦选了后者,这个时候就做好后者该有的决绝,不该还派你来做说客,既膈应我,也往你心上捅刀。” 一句捅刀楚让姣姣一怔,指甲嵌入掌心。 云薇何其通透…… “对不起。”楚姣姣说完这句,走了。 层层叠叠的裙摆划过冰冷的地板,满头珠翠在曦光下摇晃,晃着了云薇的眼睛。 曾经的楚姣姣最烦穿戴繁琐,因为是将门之后,总是以干练为装束,飒爽不已。 如今累在这满头珠翠中,竟让人觉得有些不合宜的相称。 不合宜的是她仍带稚气的脸。 相称的是她已经没有那双稚气的眼…… 等楚姣姣一走,叶梦娆才溜了进来。 不然这皇宫的规矩烦死人,见到楚姣姣又要行礼。 若是按她性子,才不行礼呢。 谁让阿朝做官,还是不要得罪女人了。 张扬如她,在这皇宫中也学会了内敛。 梦娆一进来,就揽着云薇的肩膀,夸她做的好,刚刚的话她也听了不少,生怕薇薇这傻姑娘心软。 没想到薇薇如此冷静。 云薇不想提陆行亦,她关心另一个问题,“梦娆,我体内的噬心蛊还在吗?” “不在,在你第一次昏迷的时候,陆行亦还算有良心,给你除了。” 因为噬心蛊极其伤身,陆行亦强行给薇薇种蛊,已经使得她的身体严重透支,所以第一次才会昏迷那么久。 云薇还是不放心,“你确定没有了吗?” 叶梦娆拍胸脯,“放心,我仔仔细细给你检查过很多次了,你体内真没有任何蛊。” 云薇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叶梦娆叹息道:“微微,以后有我在,再也没有人能给你下蛊了。” “谢谢。” 第266章 顾大人上线 云薇没再问陆行亦为什么会有噬心蛊之类的话。 他可能是看完了全书,自然知道许多隐藏的东西。 他身边也有一个孙医生,怕是也不简单吧。 晌午时分,陆行亦果然如约派人送他们出宫。 宫门口,云朝一袭织锦红色官服,让叶梦娆眼睛亮了起来,冲过去就扑到了他的怀里,“阿朝,我好想你。” 叶梦娆很直接,直接的表达自已的想念。 云朝被她扑过来的力量撞的都后退了一步,耳边泛红,“还在外面,莫要胡说。” 叶梦娆撇嘴,然后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你今儿这身真好看,晚上你穿这身试试,我……” 最后几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云朝捂住了嘴,“晚上的事,晚上说。” 叶梦娆点头,行吧行吧。 云朝这才松开她,可是松开她之前,叶梦娆还是恶趣味的在他掌心亲了亲,惹得他耳边更红,瞪了她一眼。 瞪的丝毫没有架势,惹得叶梦娆真恨不得去亲两口。 但顾及他面皮薄,忍。 拉着他的手问:“你是特意留下接我们的吗?” 早朝时间早过了。 云朝嗯了一声,拉着叶梦娆往云薇那边走。 不过一个多月,她如今形销骨立,瘦的连眼神都没有灵气。 云朝不太会说话安慰的话,只说:“大哥带你回家。” 一声,让云薇眼眶泛红。 古朴马车晃悠悠的离开华丽的宫门,哒哒的马蹄声声音与淮扬郡一辆同样华丽的红色马车,逐渐相重。 午阳慵懒,有些闷热。 马车内坐着一位姑娘,样貌精致,明眸皓齿,一袭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层层叠叠的散在榻上。 此刻她正手拿帕子,亲自给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擦汗,并且吩咐小婢女霜满,把窗帘撩起来。 霜满边卷帘子,边劝,“公主,这男人怕是真的不行了,您作甚还不把他丢了呀?” 被称为公主的女子叫沈青斓。 夷然国的小公主,年芳十五,骄纵跋扈,泼辣不已,常已戏弄人为乐。 她嘟嘴,“怎么就不行了,这不还在喘气吗?霜满,你不要咒他好吗?” 霜满也想不咒那个男人啊。 可是从公主在溪边捡到他,都过了一个多月,那男人除了中间几次睁开眼,浑浑噩噩的不知说些什么,就再也没有过动静。 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霜满有几次真觉得他是死了。 她看着郡主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郁闷啊,“这男人当时身受重伤,不知什么来历,您冒然把他带回夷然,万一招致什么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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