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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是您!”他用手扶住下巴,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说话的节奏,“是是……我是道斯特……您能记得我的名字我真是受宠若惊!对对……我还记得那次晚宴,您跟我打过招呼来着……” 道斯特之后所说的话,就只有他和内政部长两个人知道了,因为他一边说着,一边已拿着手机离开了房间,一个人去到了无人处。 大约七分钟后,道斯特重新回到了这间会客室,并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左言,把手机客客气气地递了回去。 “所以……你也是个侦探。”道斯特跟左言说话时的语气依然不是很友好,但相对于七分钟之前那种态度而言……已经好太多了。 左言想了几秒,点点头:“算是吧……” 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想否定的…… 由于一天到晚和维多克这种级别的神探待在一起,左言始终认为自己还不够资格自称是“侦探”,所以,通常情况下,只要被人这么问了,他都会否定这个身份,并强调自己只是一名大学推理部的部长。 不过,这回的情况特殊;为了能留在现场、介入调查,左言都不惜“动用关系”了,这种时刻……再去强行否定自己的侦探身份、导致节外生枝……未免有点儿太作。 “什么‘算是’啊,左言同学可是非常厉害的名侦探哦。”下一秒,封不觉却是一副得意的样子,对道斯特道,“警长先生,我们中国人普遍是非常谦虚和低调的,无形装逼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虽然没有直接听到电话的内容,但凭着左言和道斯特的只言片语,觉哥已基本推测出了刚才那通电话的来龙去脉…… 根据《二流侦探和猫》中的设定,左言就读于一所虚构的大学——“帝峰”;这所学校是个什么名堂呢?这么说吧……大概就是比霍格沃兹还难进的、给正常人类念的大学。 要进帝峰深造的学生,大致上,得符合三个条件:能力、财富、身份。这其中,前两个……那还算好办的,只要能通过帝峰自制的变态入学测试、家里又正巧衬个几千万美金,就算符合要求了;但“身份”这事儿……怎么讲呢……最好是王储吧,具体哪个国家的倒不重要;不是皇室的话……次一点,贵族也行……反正三代之内能和贵族沾上边的就算;实在不行,官僚或财阀的子嗣也可以,毕竟有些国家历史短,根本没有贵族……但这些官商子弟肯定得多出点赞助费,毕竟你们这帮人比较“庸俗”,想进帝峰当个二等公民……每年怎么地也得给学校送个千八百万的吧。 总而言之……这是一所现实中绝不可能存在的学校,龙傲天(玛丽苏也一样)这种生物,在帝峰如过江之鲫,不叫事儿;由于颜值或血统问题无缘“龙傲天”之名的,那就只是学霸兼富二代而已了,这种人……在帝峰可是要找不到女朋友的。 那么,再说回左言……身为小说主人公,他自是与众不同的。 左言的父母都是玩儿“考古”的专家,一年到头在世界各地漂着,基本见不着人;左言从懂事起,就管爹妈叫“雌雄大盗”,个中原因……各位可以自己琢磨…… 他家里虽是有钱,但血统上实在是挂靠不到什么权贵,按理说,应该是与帝峰这种学校无缘的。 然,无巧不成书。就在左言考大学这年,帝峰尝试了一次“改革”,招生的时候,校方在“身份”这项要求上放宽了一丢丢,于是,左言这个“庶民”就乘着“政策”的东风,混进去了…… 当然了,“庶民”只是学校里的一部分人对左言的蔑称,在外人看来,他一样得划分到龙傲天的范畴…… 综上所述,左言能和一个外国的内政部长直接通话这事儿,也就显得很正常、也很平常了。 说白了……他就是在来这儿的路上,给一位同学打了个电话,托人家帮个忙;然后他那位同学又给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结果……不到半小时,那位同学的家人就把事情搞定了。 站在封不觉的角度上,哪怕左言没有当着他的面把电话交给道斯特,要推测出左言介入案件的方法也不难……毕竟觉哥本来就掌握着对方的背景信息。 眼下,既然觉哥已经听到了诸如“艾薇琳娜”这样的关键词,那他自然是连左言拜托了谁都一清二楚了。 “好~好~二位大侦探……”这会儿,道斯特的表情和语气中,除了无奈以外,竟还有几分隐隐的高兴;看起来……他那紧绷的神经终究是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给扯断了,“为了工作上不吃憋、生理上不吃屎……接下来……我就退居二线,在旁当当看客吧。”他顿了顿,“你们俩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请随意展开调查,等你们查完了,劳驾给在下指条明路。”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从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金属小瓶;那瓶子的盖尔是连在瓶口上的,一扳就开,道斯特拿起瓶子单手一顺,就往嘴里灌了口不明液体。 “呃……那是酒吗?”左言已经闻到了酒味儿,属于明知故问。 “不,这是我的血,我的前妻每天都用这个泡下午茶……”撂了挑子之后,道斯特那谜一般的幽默感突然上线,他似乎在用这种带有自黑性质的吐槽去回应觉哥先前对于他生活状况的评论,“……你要来一口么?” “他年龄还没到呢。”左言还没回话,封不觉就抢先应了一句,并顺手接过了警长手中那装酒的小瓶子,“而你……我的警长先生,你现在需要的不是这种便宜货……”说罢,他脖子一仰,便把小瓶子里那剩下的一点儿劣酒一饮而尽,“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检查一下约翰的酒窖……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 第018章 学费 当道斯特警长说出那句“请随意展开调查”时,封不觉才得到了这条任务的完成提示。 虽然不知道系统具体是怎么界定的,但很显然……此前觉哥那种单方面加入调查的行动并没有得到认可。 左言的出现,或者说左言和维多克这两位“对手”的登场,才让这场侦探对决正式展开,也让剧本的任务进行到了下一阶段。 而这“下一阶段”该怎么做……系统并没有给出进一步的提示,那主线任务下的子任务连锁,到此就结束了。 也就是说,封不觉行动的重点又回到了这条上;在接下来的十五章中,如何制止左言和维多克将案情快速破解并宣告真相,成了摆在觉哥面前的主要难题…… …… 凌晨,三点零七分,赫伯特宅邸一楼某房间中。 屋里,只坐了两个人。 “嗯……这酒不错啊。”封不觉品尝了一口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并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此时,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并一脸悠然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而他身前的茶几上,自是摆着一瓶已经被开启的红酒。 “呵……那是啊,这瓶酒,我本来可是打算在今年复活节送给教皇的……”相对的,约翰·赫伯特的脸上则是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他这会儿就坐在觉哥对面的另一张沙发椅上,用透着几分苦涩的语气,回应着觉哥那完全不走心的恭维。 “哦?”封不觉闻言,挑眉一笑,“这样啊……那我可得郑重地感谢一下赫伯特先生您的盛情款待了。” “不用客气……”约翰沉声道,“我的庄园也好久没招待过客人了,难得封先生也是懂酒之人……我这瓶珍藏的红酒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约翰的内心,此刻正在滴血…… 十多分钟前,当封不觉向约翰提出想从酒窖里“拿瓶红酒尝尝”的要求时,约翰对其报以了不屑的笑容,并暗忖道:“还以为这小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结果一开口就是想从有钱人家里揩油,哼……也罢,量你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让你去挑好了。” 当时的约翰认为,像封不觉这种阶层的人,和道斯特基本属于一个档次,凭这种人的胆量和见识,最多也就坑他一两瓶一千英镑左右的红酒吧。 没想到……觉哥得到允许后,进酒窖转了一圈,愣是把整个酒窖、甚至可以说是目前整个威尔士境内最贵的一瓶酒给挑出来了。 这瓶酒,是距今刚好十年前,由法国某知名酒庄酿成并装瓶的。那一年的气候、土壤、葡萄的收成等等会影响酿造品质的因素全都很完美,堪称百年不遇,故而出了很多的好酒;而这瓶被称为“花蕾”的红酒,更是佳酿中的佳酿…… 几年前,在一次拍卖会上,约翰花了数十万英镑购得了这瓶“花蕾”。当然了,他买的时候就没打算自己喝掉,他是为了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使用才购置的。 很多人对葡萄酒都有个误会,即“红酒的年份越久越好”,其实不然;那种号称已经搁了一两百年的酒,早就已经变味了,买来也只能当陈列品摆着看,若真打开喝的话,就算喝不死人……味道也不会有多好。 装瓶后的红酒,其最佳饮用期通常都不会超过十五年,多半都是在四到十年这个区间,而今年,刚好就是饮用这瓶“花蕾”的最佳年份。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约翰才打算在今年的复活节,将这酒当成礼物送给教皇。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今晚,他这几十万英镑的“投资”,居然被封不觉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给白捡了,这简直就是明抢啊……可是“随便挑”的承诺又是约翰自己给的,他还不好发作。 “呵呵……玩笑差不多就行了……”晃着酒杯的封不觉,笑意渐收,接道,“我知道你心疼,换我我也心疼。” 他这话,撕去了约翰脸上那最后一层伪装,让这位主人露出了相当阴沉的神色。 “在我进酒窖前,你觉得我既没有能找出那瓶酒的见识、也没有敢拿出那瓶酒的勇气。”封不觉接着说道,“而当我把酒拿出来,并若无其事地将其开启后,你就一边压着火气自认倒霉,一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小子只是运气好,他其实并不知道这瓶酒的价值’。” 话至此处,觉哥顿了顿:“呵……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和运气?就算有……恐怕也不属于我。”他得意地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赫伯特先生,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今天我进你的酒窖,找的就是最贵的那一瓶。在你答应我‘可以随便挑选’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把几十万……嗯……我要是没估计错的话,大概是这个价位吧……已经把价值几十万英镑的红酒拱手送人了。” “当然了,我这么做,也并不是纯粹想坑你这瓶天价的红酒,我只是想利用这件东西……这件可以用你所熟悉的价值观来衡量的东西,来向你传达一些信息。” “——你认为我做不到的、不敢做的事,我做起来其实毫无压力;十几分钟前,你对我这个人的看法、成见、判断等等,就跟方才我对你的‘感谢’、‘恭维’一样……一文不值。” “看来……我这是在为自己对你的‘轻视’而买单了。”约翰瞪着觉哥,一字一顿地念道。 “哼……”封不觉冷哼一声,应道,“你该庆幸,我还给了你这种‘交学费’的机会……”他耸耸肩,娓娓言道,“我们每个人,都是在犯错中学习和成长的,而这些‘错误’,势必会伴随着一定的代价……这次,你付出的代价是金钱,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一点金钱而已。但下次,若你再犯错,要付的……可能就不仅仅是钱了。” “你说的……”约翰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甚至很认真地听取了封不觉所说的话,“我会好好记住的……” 两人对话至此,门外忽有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都不用开口,觉哥便已知道那是谁。 第019章 推理开始得很快 不出所料,敲门的人是道斯特警长;他只是轻叩了几下门板,就自行推门进来了。 “嚯~你还真喝上啦。”一进屋,警长的目光就落到了封不觉身前的那瓶酒上,并顺势吐槽了一句。 此时,这位警长先生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很放松,而这种“放松”的背后,俨然就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不管道斯特平日里收了约翰多少好处、也不管他有多忌惮赫伯特家在岛上的势力……在内政部长的那通电话后,这些因素便已不复存在了。 左言用行动向警长传达了一条信息——约翰·赫伯特的那点势力,搁在这岛上,可能是国王级别;但在真正有势力的人面前,他也就是个家里稍微衬点儿钱的罐头厂老板罢了。 “警长先生,你来得正好。”封不觉见到道斯特时,也是面带微笑,热情地言道,“一起来尝尝这瓶价值数十万英镑的‘花蕾’如何?” “哈!”道斯特闻言,干笑一声,很显然,他把觉哥的话当成了玩笑,“好啊,这种价值已经超过我退休金总额的酒,喝完之后我就能见上帝了吧。” 说话间,警长已拐到酒柜那儿,顺手拿了个玻璃杯出来,随后他就走向了觉哥旁边的那个沙发。 看起来……他是真打算要喝。 另一方面,左言和山姆也紧随着警长来到了这个房间;他们俩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从两人的神色来看,也是各怀心事…… 当他们进屋时,约翰已恢复了平常应有的那份冷静,所以这几位也并不知道刚才那场关于红酒的风波。 “那么……目前进展如何了?”待那三人皆坐定时,封不觉抬眼望向了左言,提出了这个问题。 按理说,这事儿应该问道斯特才对,毕竟他才是现场的负责人。 但封不觉却是直接问了左言……或者说,问了维多克。 因为觉哥很清楚,除了自己之外,在场最接近“真相”的人(猫),唯有维多克;即便是身为当事人的约翰和山姆,对整个事件的了解也未必比得上觉哥和维多克这两名旁观者。 “嗯……”左言先是沉吟了两秒,随即接道,“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简单的小案子。” 仅仅是这句开场白,就已让封不觉确定了一件事——此刻,正在和自己对话的人(猫)并不是左言,而是维多克。 左言是一个性格恬淡的人,只有在一些突发的危急情况下,他才会变得果决、乃至咄咄逼人;而在平时……他往往都是一种温吞水一般的态度,待人接物都很谦和;以封不觉对左言的了解,后者绝不会说出“简单的小案子”这么嚣张的台词来。 而维多克就不同,这只猫极度自负,他的口头禅就是“我是维多克”,他经常会用这五个字去回答左言提出的一些疑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怎么知道他是凶手?你怎么推理出这种动机的? 诸如此类的问题,是左言时常会向维多克提出的,虽然不是每一次,但依然有很多次……维多克都用“我是维多克”来进行了回答。 这就好比你问蝙蝠侠——“请问你是怎么把犯人抓住的?” 这个时候,蝙蝠侠根本不需要跟你废话什么推理和行动的过程,只需要回你一句:“Because I'm batman!”就可以了。 维多克的情况……也是如此;像他这样的侦探,自负和能力是成正比的,他的确有嚣张的资本。 眼下,他就在利用心灵对话,借着左言之口,诉说着自己想说的内容。 旁人自然不可能想到……左言居然是在复述着一只不知藏在哪里的猫的话语,但作为这两个角色的创造者的觉哥,对此自是一清二楚。 “哈!”左言话音刚落,已经喝下半杯红酒的道斯特又发出一声招牌式的干笑,插嘴道,“看来咱们的名侦探要开始推理秀了啊,我还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场景呢,没想到今天能亲身经历一回。” “是啊……我也很期待呢。”下一秒,山姆也跟了一句,并且用了一种三分戏谑、七分期待的语气。 事实上,在这个点上,他并没有开口的必要,可惜……山姆并不算是一个高明、熟练的罪犯,免不了做贼心虚;所以,他用了这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对此,封不觉除了替他捉急之外,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真心是猪队友带不动的节奏…… 山姆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莫说是觉哥和维多克这个级别的侦探,就算是左言、乃至道斯特警长,都能看出一二;至于约翰嘛……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今天这件事和山姆有关,无论山姆干什么他都能对号入座。 总而言之,山姆的发言,除了在众人面前让自己变得更加可疑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那么……”在一段短暂、但尴尬的沉默后,左言再度开口,替维多克转述道,“为了更好地让在座的每个人都理解这件案子的经过,我就按照时间顺序……把整件案子的前因后果完整地讲一遍吧。”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 封不觉知道,这其实是左言在等待维多克的下一段话说完;由于心灵沟通也是需要时间的,一边听取脑海中的声音、一边进行转述,也是一门颇难的技巧;即使左言如今已经很熟练了,但也难以避免自己的说话声和脑海中的声音交叠形成干扰的情况。 “要解释今天的案件,首先,我们就不得不提一下多年前那桩赫伯特家的遗产纠纷案。”两秒后,左言接着道。 不料,他刚开口,约翰就打断了他:“左先生……这事儿是不是扯得太远了些?” 左言还没回话,山姆就冷笑一声,抢道:“哼……怎么?你是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被揭露出来吗?” “先生们!”封不觉果断地打断了他们,“注意自己的形象,你们是绅士,不是泼妇……”他说着,便看向了约翰,“赫伯特先生,如果你除了‘扯得太远’之外,无法提出更恰当、更充分的理由,那就请让左言同学把话说完……”他说完这句,微顿半秒,又补充道,“不然我会喂你吃屎哦。” 第020章 动机(上) 封不觉的这番恐吓……给人的感觉很微妙,毕竟他所说的内容听上去并不像是可以实际去操作的事情。 要比喻的话,这就好比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时常能听到的一句脏话——“我X你大爷”;说是这么说了……但从来也没人真的会将其付诸行动。 然而,这话若是由觉哥说出来,情况就不同了…… 虽然约翰跟封不觉相识仅仅几个小时,但这期间后者的种种表现、以及那贱力逼人的、难以敛藏的气质,让约翰不得不考虑对方会将一些“听起来很无稽的恐吓”变成现实的风险。 “好吧……请接着说吧。”思考了几秒后,约翰撇了撇嘴,用冷淡的语气对左言道了一句。 左言也不跟他客气,继续着方才的话题,开始转述维多克在自己脑中的话语:“不出意外的话……在座的各位,除了封……”他说到这儿,稍微顿了顿,因为维多克在心灵对话中对觉哥的称呼是“封不觉”,但现在说话的人是左言,“……除了觉哥之外……”左言及时改了口,“其他人对于那桩案件应该都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你们三个当中有两个就是当事人,而剩下的道斯特警长,身为岛上的执法长官,无疑就是那桩案子的最初经手人。” “所以说……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呢?”约翰听到这儿,又嘀咕了一句。 “但是!”左言也适时地将话锋一转,顺势给出了相应的理由,“所谓的‘了解’,也只是相对而言。同样一道‘一加一’的数学题,在小学生的眼中和数学家的眼中有着全然不同的意义……同理,我相信……这件案子,在你、山姆、和道斯特各自的脑海中,也有着完全不同的面貌。”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此案的原貌尽可能完整地还原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来到同一视界上,然后我们才能更加顺畅地讨论眼前这件命案的话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封不觉的内心是十分高兴的,因为他认为……按照这个节奏发展,我很可能会用另一种叙述手法,将此前的第五到第七章、即“遗嘱之谜(上)(中)(下)”的内容借由左言之口再说一遍,强行凑上三章、乃至更多章的篇幅。 可惜,他错了。 此处,我将用简单的一小节来跳过这段已经描述过的情节,以显示自己对待作品严谨的态度,以及极其专业的职业操守。 ——于是,左言便当着四人的面,将之前维多克告诉自己的、有关遗产的案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在他陈述的过程中,约翰、山姆和道斯特三人自然也都因惊讶、心虚、恍然大悟等原因不止一次打断了左言的话;当然,最终,他还是将整个案情讲完了。 要是没人打断左言,可能他用十分钟就能把这点儿事说完,可实际来看,他说了整整二十五分钟。 好在,对正在观看这部小说的观众来说,十分钟也好、二十五分钟也罢……都无所谓,在你们看来,就是一百来字罢了。 对于这种状况,封不觉无疑是很不满的,明明可以撑个六七千字、整整三章的内容,被压缩成了只有3%左右的篇幅,这给他的通关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他也无可奈何。 “以上,就是我对那桩遗嘱案的看法。”二十五分钟后,左言用这样一句话,宣告了之前的那段推理告一段落。 “那也仅仅是你的‘看法’而已了。”约翰在那两个关键词上加了重音,“说到底……这些都是推测,一没有现成的证据,二没有证实的手段;与最高法院的判决书相比,根本就是个笑话。” “哼……”闻言,山姆在旁冷笑着接道,“你当然希望这些都是‘笑话’了。” “二位……适可而止吧。”这时,又是封不觉出来插嘴,制止了二人进一步的争吵,“笑话也好,真相也罢……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其实都已不重要了。左言同学肯定也很清楚……”他停顿一秒,看向左言,“……由于间隔的时间太久,有关那件案子的相关证物、包括一些人证……都已被无情的时间所湮没;就算有保留下来的部分,也早已失去了时效性。” “嗯,觉哥说得没错。”左言点点头,“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内容,也并非需要靠我方才的那番推理来做事实佐证,但……用那作为逻辑基点,来解释某些问题,还是可以的……” “你是指动机吧?”接过话头,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竟是道斯特。 看起来,这位警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尽管他在听左言叙述的这半小时里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了,但对于刑侦方面的相关情况他还是有着较为快速的反应。 左言也是用略带讶异的目光看了道斯特一眼,再应道:“正是。”他说着,又将视线转到了山姆身上,“虽然我也可以将‘受害人是受了山姆的唆使来杀害约翰的’这句话作为此番谈话的开场白,但那样的话……诸位对其动机的理解可能就会有偏差。” “什么?”这下,道斯特倒是惊了,即便他能在理论方面跟上对方的思路,但在实际案情方面……那种名侦探的跳脱性思维他真心是学不来,“你说山姆是……” “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左言先生。”山姆没等警长把话说完,就用冰冷的语气对着左言道,“如果你想把‘约翰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遗产’作为支持你这一推理的……所谓的‘我的动机’,那我倒要问了……为什么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都没有实施犯罪?我有什么理由等到这么多年后,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做这种事?” “很简单啊。”左言道,“因为你的动机本就不是‘约翰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事实上,此刻你自己把这话说出来,也只是为了诱导我们……从而掩盖你的真正动机不是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胸有成竹,很显然维多克已经在脑海中给了他一个极有说服力的答案,那就是…… 第021章 动机(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面对左言的质问,山姆表现得非常镇定。 毕竟……这是一桩“计划犯罪”,山姆也不可能什么应对措施都不在脑中构想,就将其付诸行动。 眼下他的这份镇定,便是事先准备的成果。 “哦……”左言应了一声,“那我说说,你听听。”他顿了顿,接道,“正如你所说,假如你是为了‘约翰夺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这件事而买凶杀人,那你绝不会等这么久……诚然,在判决刚下达时动手是很不合适的,但在那之后的一两年里……在你最愤怒、最潦倒的时期,你依然忍住了没有动手,可见……‘被夺走遗产’这件事,还不足以让你铤而走险;纵然你明知这件事的背后是约翰在搞鬼,你也没有跨越法律的界线……因为,说到底……你和你的哥哥不同,你是一个好人。” “哈!”约翰听到这儿,干笑了一声,以表示自己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左言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对山姆道:“这其实是一件相当讽刺的事,分明是在相同环境下成长起来、受过良好教育的两兄弟……在外人看来年轻有为的那个,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而将法律抛诸脑后;但在外人看来只会吃喝玩乐的那个,却还坚守着一条底线。” 说到这儿,他用一种略带惋惜的眼神看向山姆,再道:“尽管约翰害了你、你也恨着他,但出于对法律的敬畏,或许也是念及血缘亲情……你终究是舍弃了法外复仇的念头。” “最终,你决定舍弃过去的生活,像普通人那样自食其力地活下去,并决心永远不再和约翰·赫伯特这个名字扯上关系……” “然而,正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把人生中关于家族的那一页给揭过去了的时候,命运却跟你开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玩笑……” 说话间,左言拿出了手机,简单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朝向了山姆。 此刻,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男人的照片,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凡的、四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 在场的人都能认得出来,照片中的男人,就是本案的死者。 “派特·米勒,今年三十九岁,无业。”两秒后,左言就接着道,“虽然现在是无业……但多年前,他也曾是名高级白领,而他当时就职的公司就是……”他看向了约翰,“……约翰·赫伯特投资有限公司。” 左言报出的这家公司,就是约翰年轻时自己开设的那家;如今这间公司仍然存在,但已经变成了赫伯特集团旗下诸多的空壳小公司之一。 一般来说,大型企业都会玩这种把戏,他们会在N个国家注册N家不同的小公司……这些空壳公司没有办公地点、没有实质事务、也没有员工上班,但每个月他们都会安排会计去报账,以维持其存在。等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大企业便可以利用旗下这些小公司来消化各种处于“灰色地带”的交易和项目,一来能“避税(主要目的)”,二来……万一将来因某种原因要为某个项目打官司,这些“壳”还能作为母公司的挡箭牌。 “约翰·赫伯特投资有限公司”,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曾经,它也承载过约翰的梦想,但现在,它就是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如同过气商标般的存在了。 “左言先生,我打断一下……”思索了两秒后,约翰忽地开口,对左言道,“有件事我想还是趁现在声明一下比较好……没错,我认识这个死者,但在案件发生时、我并没有认出他……事实上,当时我连他的脸都没看到,因为他是从我背后出现、突然对我发动袭击的;再者,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即使是在他死后,我也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只是觉得他眼熟而已。直到道斯特警长到场前不久,我才想起了这个人多年前曾是我手下的员工。” “说什么‘手下的员工’……未免太见外了吧。”左言接道,“他可是给你当了整整两年多的私人助理啊。” 闻言,约翰的脸色明显起了些变化,他在心中暗忖道:“这小子……居然已经查到这一步了……” “此刻你是不是在想着……‘这小子居然已经查到这一步了’?”下一秒,左言竟是开口,直接道出了约翰的想法,“呵……”还未等对方回应,左言就笑了笑,再道,“从你的微表情和细碎的肢体动作,基本就能猜到你的想法了……说真的,你当年要是遇上了我,八成就进监狱捡肥皂去了。” 这些话,可不是左言的意思,而是维多克的原话;当然了……左言并不介意用恰当的语气将这些嘲讽的内容复述一遍,因为根据目前他所知的情况,他也是打心底里鄙视和厌恶着约翰这个人的。 “对,他当过我的助理,那又怎样?”约翰有些恼羞成怒了,但并未发作,他没有去回应对方的嘲弄,而是尽量把话题往案情上带,“这和我刚才所说的并不冲突……我说了,他是从背后袭击我的,而且,我也的确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他了;隔了这么久,别说是助理了,就算是亲戚……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吧?” “我本来也没把这当作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提到了他曾是那家公司的职员罢了……是你自己打断我,并进行了所谓的‘声明’,难道你忘了吗?”左言反问道。 此话一针见血,约翰无言以对。 “你要不介意的话,我就继续说我真正要说的……”左言见他不出声,便转过头去,看着山姆,接着说道,“据我推测,大约是在去年的秋天,米勒找到了你,并且……告诉了你一些事;而那些事,便是今天这桩命案的导火索……” “在你说出更离谱的推测之前……”对方话音未落,山姆便冷冷应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认识这个姓米勒的,又如何证明他曾和我有过接触呢?” 第022章 动机(下) “问得好。”左言接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当然是有证据的,而且是很确凿的证据。” 说着,他又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打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数秒后,那部手机的播放器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派特·米勒,现在是十月十二日下午六点,再过一个小时,我会去和山姆·赫伯特见面……” 左言只播放了开头的几句话,就立即按了停止键。 而山姆……仅仅是听了这个开头,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你之所以有说出刚才那句话的底气,无疑是因为你自认为没有留下任何和米勒有过交集的证据。”左言对山姆的神情变化并不感到惊讶,他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的确……米勒办事很谨慎。为了不留下通话记录,他第一次来找你时,便用了‘在公共场合突然和你搭话’的方式;而后来你们的每一次约见,则都是通过‘在某个公共的网络留言板上留下暗号信息来约定时间地点’的方法。” “你们碰头的地点,多半都选在人多眼杂的商务中心,那些地方的监控设备都是由商家安装和管理的,和装在街上的那些警用监控不同……商家们通常都不会将监控录像保留太久,其清理录像文件的周期短的一星期,长的也不过两个月;因此,即使你们见面时的场景被某个摄像头拍到了,也不用担心这段影像会留存太久。” “不得不说,这种‘有话当面谈’的办法很不错,大大增加了你们办事的效率和安全性……包括在‘付钱’这个关键的环节上,你们也是当面交付现金,不牵涉银行转账。” “你们做的一切的一切……几乎都无迹可查。” “然而……也正因如此,谨慎的米勒必然会留上一手;毕竟……事成之后,他还得从你那里拿取一笔‘尾款’,万一你到时候赖账、或是企图杀他灭口,他也得有所准备才行。否则……他可就白白替你背锅了。” “于是,米勒在今天傍晚、在和你见面之前……事先录好了这样一段录音,把你和他之间的交易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如果之后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比如说……你想赖掉尾款不给,那他就可以用这段‘录制时间在案发时间之前’的录音来威胁你……” “且慢。”此时,封不觉插嘴道,“米勒自己也是涉案人,把录音交给警方的话……他岂不是要和山姆同归于尽?” “并不是‘同归于尽’。”左言看向觉哥,回道,“假如米勒拿着录音去找警方自首,考虑到录音的内容和自首情节,他最后极有可能作为‘从犯’被轻判;而山姆……就冲着当年那场遗嘱官司中被法庭宣判为骗子的事儿,加上明确的动机、又是计划犯罪,他这个‘主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从牢里出来了。” 以上这段回答,左言并不是在复述维多克的心灵独白,而是他自己在说。因为在来到这个房间之前,维多克已经在左言的脑海中将整个案件的情况大体过了一遍了,所以,对于这种即时出现的问题,左言可自行应对,这也是他和维多克的一种默契。 “同理……”略微停顿后,左言又道,“假如米勒在作案过程中被捕了,那这段录音也可以作为一种减轻他罪名的证据,有备无患。” “嗯……原来如此。”封不觉闻言,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头沉吟了一声。 他,这是在演…… 实际上,觉哥并不是听了左言的话才明白这些的,他自己也早就想到了;但是……为了能让案情撑到三十三章,封不觉得适时地问一些这样的问题。 而站在左言和维多克的角度上来看,封不觉的提问也是合情合理,且能帮助他们把案情和每个当事人的行为逻辑解释得更清楚一点,故而也就很耐心地回答了。 “诶?”沉吟刚过,封不觉好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高了语调问道,“那你是怎么弄到这段录音的?难道米勒把这段录音带在身上了?” “看清楚了,觉哥。”左言微笑着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手机,“这部可不是我的手机。” 封不觉早就发现,左言此刻拿的手机,和他之前递给道斯特的那部不一样,他只是明知故问。 “这部手机是米勒的。”左言接着道,“当然了,他作案时没有将其带在身上,要不然……赫伯特先生肯定会比我们所有人都先发现那段录音。”说话间,他瞥了约翰一眼,暗示了对方在警方到场前已经搜过尸体的事实,“大约一小时前,确认了米勒身份的警方通过对其在岛上住所的搜查,找到了这部手机;而十分钟前,我用尸体的拇指指纹解锁了手机的屏幕,并发现了方才的那段录音。” “哦……是这样……”封不觉念道,“这确是个稳妥的方法,万一米勒在作案前后被警方以外的人抓住,录音不在身上,他也不怕这证据被毁;而一旦他被警方正式逮捕,他就可以让警方去他的住所找到手机。” “可惜……米勒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竟然会死……”两秒后,左言又接过了话头,此时,他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看起来是维多克重新上线了,“好在他已留下的足够的信息,足以让我推理出案件的真相。” 说着,他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山姆。 此刻,山姆的脸色已是白里透青,他背上的冷汗已然浸湿了其贴身的衣衫。 面对左言的逼视,山姆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这种时刻,多说多错。虽然在听到那录音时,他的内心已经对局面感到了绝望,但在名为“崩溃”的悬崖边缘,他还是抓住了一根叫做“侥幸”的树枝,堪堪支撑着没有滑落。 “哼……现在你倒是挺安静的嘛。”左言冷冷道,“在我证明了你并非‘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以及‘你和米勒确实认识’这两件事后……你再这样表现,显得有些狼狈不是吗?” 维多克咄咄逼人,山姆则继续噤若寒蝉。 “好了……无论如何,咱们终于可以开始聊你的动机了……”左言顿了顿,再道,“如我之前所说,你真正的动机……并不是‘约翰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而是……‘约翰这个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野种,杀死了你的父亲,而且,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 第023章 米勒(上) “够了!”这回,是约翰坐不住了,他一拍茶几就站了起来,冲着左言喝道,“我可没必要坐在这里听这些!” “不……你必须听。” 令约翰感到震惊的是,回出这句话的人,是道斯特。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约翰。”道斯特端着酒杯,用一种半醉的语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直说……”他指了指左言,“眼下,那小子才是这里的负责人,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想干嘛就干嘛,他说逮捕谁……就能逮捕谁。” “什么?”约翰怒视着道斯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丫平日里收了我这么多好处,到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这个?” “有什么好惊讶的。”封不觉在旁悠然地念道,“他在不戴手套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地拿着与案件有关的重要证物,在这里跟你聊……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他说得很对,像这种连道斯特都不能做的、明显不合乎规定的事情,左言都干了,那就表明……在这个现场,左言已经没什么不能干的了。 事实上,早在内政部长和道斯特的那通电话过后,封不觉就知道……由这一刻起,这案子已经是全权交由左言负责,道斯特就算立刻下班回家都没关系;这位警长先生还留在现场的唯一原因,无非就是——上峰想让你留在现场撑撑场面,毕竟外面还有好多老百姓在看着呢。 “你……你们……”约翰扫视了房间内神色各异的另外四人,好像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他无奈地再次强压住了火气,坐了下来。 “左言先生。”重新坐定、并调整了一下呼吸后,约翰再次开口,“我希望你有足够的能力……和胆量,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负责。” “这不劳您操心,赫伯特先……哦不……”左言回道,“我觉得还是叫你约翰吧,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你到底是不是该叫‘赫伯特’,就是个有待商榷的事儿了。” 很显然,左言也完全不吃约翰那套“示威”的把戏;就算他不像封不觉那样有能力和胆量喂别人吃屎,他也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恐吓所威慑。 “嗯……老是被打断,搞得我都有点乱了。”过了几秒,左言再道,“正好,我们干脆把话题往回倒一点吧……” 他说这两句,是在争取时间,因为被打断的不是他、而是维多克,左言需要给那位喵神探争取一些重理叙述内容的时间。 “咱们还是从米勒说起……”接着,左言便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派特·米勒是一个贪婪的人,这份贪婪,让他从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逐渐变成了一个劣迹斑斑的罪犯。” “多年前,当米勒还在‘约翰·赫伯特投资有限公司’任职时,他凭借着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业绩表现,得到了约翰的重用,年纪轻轻就成了约翰的左膀右臂。” “那两年,他和约翰一起做了很多游走在法律边缘、乃至是越界的事……正是这些勾当,让约翰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 “当然了,他们两位都很精明,谁也不会留下把柄给彼此,两人很好地利用彼此、各取所需。” “但好景不长,米勒的贪婪,终究是让他脱离了约翰的控制……” “当上约翰助理的第二年,米勒以自己的名义在外悄悄注册了一家皮包公司,他挪用约翰公司里的资金到自己的公司账户中,去做一些短期的、风险较高的投资项目,以谋取私利。” “起初,他成功了几次,在赚钱的同时,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补回资金,于是……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有一次,米勒功亏一篑,损失了一大笔钱。虽然他利用了约翰对他的信任,掩盖了自己的过失,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没过太久,约翰的公司就出现了资金链的断裂。” “当然,这时的约翰也没有发现事情的根源是米勒,我估计他甚至都没往‘内贼’的推定上想,所以……他才会又一次让米勒成为自己的‘犯罪伙伴’,实施了那场谋夺老赫伯特家产的阴谋。”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此前也已经讲过了。” “到东窗事发之时,已是遗产纠纷案的终审判决过后,那个时期……约翰已经有余力腾出手来,调查一些事情;最终……纸还是包不住火的,米勒挪用资金的事情败露,他也顺理成章地被约翰扫地出门。” “虽然米勒知道不少约翰的罪行,但正如我刚才所说……他们俩都不是会留下‘证据’的那类人,况且……米勒自己也在很多事件中担当了约翰的共犯。所以,被赶走的米勒纵使想去勒索约翰,也找不到什么办法。” “此后的那些年里……米勒过得显然是不太好,他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落魄。倒不是他这个人没有发家致富的能力,只是……他已没有了那种通过‘正道’致富的心气。” “要比喻的话,他就像是个倾家荡产的赌徒。这种人,几乎是不可能再靠工作去致富了;因为……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于通过赌博的形式去获得或失去巨大的财产后,他对金钱的观念就会变得扭曲。这时,通过劳动所得的那一点点小钱……已无法让他产生任何的‘实感’。” “同理……让一个通过违法手段轻松赚取过庞大的资金的人,再去用合法的方式赚取同等金额的钱,他在心理上已很难产生动力。” “人就是如此……没走过邪道也就罢了,一旦走了上去,在体会过那种来得很容易、很荒谬的财富和虚荣后,让他们再去走正道,是很难的……” “没几年,米勒就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并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行越远……然后,他也不可避免地被抓包了。” “有了第一个案底,他想再去找好工作的机会就少了九成,何况,即便是一份在旁人看来很体面的工作,也一样无法满足他的贪欲……” “于是,他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的犯罪记录;一开始,还都是金融诈骗类的案底,后来就变成了一般的、并不怎么高明的诈骗,再后来就连偷偷抢抢这类暴力犯罪的案底也有了……” 第024章 米勒(中) “毫无疑问,米勒的生活状况变得越来越糟了。他的犯罪记录在增加,服刑时间在增加,年龄也在增加……唯一不增反减的,是他找到正经工作的概率。” “面对生活,米勒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回到正道上,在社会底层混吃等死;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在犯罪的道路上走得再远一些……最终,像米勒这样的人,当然是选择了后者。” “然而,邪道也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米勒想加入犯罪组织,但他无法和那些比他年轻十几岁但犯罪履历比他还丰富的年轻人竞争。” “他甚至想过要加入帮派,但他是个白人,能容纳白人的帮派不多、且大多都是由种族歧视者组成。” “要知道……偷抢拐骗是一回事,种族主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且曾经胸怀大志之人,米勒即使是走上了歧途,其三观中也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更改的;他可以接受偷抢拐骗……从他的逻辑出发,这类犯罪属于‘违反法律来赚取某种利益’的行为,由于他在实施的过程中承担了相应的风险、投入了相应的精力、也做好了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 “但是,种族歧视的那套就不一样了……在米勒看来,现代社会中,那些对于肤色、人种、或地域等先天因素的歧视,其心理源头实际上来自一种‘自卑’。” “虽然也有一些人是因为成长环境、意识控制和刻板偏见等原因而加入歧视的行列,但那些最中坚的种族歧视者,那些真正打从心底里莫名地对某个地区、某种肤色的人群恨之入骨的人,说白了就是存在一种‘只能在肤色和出生地上找优越感’的心理。” “他们或是丑陋、或是粗鲁、或是愚笨、或是怪异……总之,基于一些先天或后天的因素,让这些人在自己的种族中没有什么竞争优势,所以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渐渐累积成了‘愤怒’,而‘愤怒’自然是需要发泄的。就好比中产阶级们喜欢到政府门口举牌子抗议来宣泄日常压力一样,种族歧视者们的做法就是聚在一起……通过攻击另一个种族、或是另一个地区的人……来获得认同感和优越感。” “持有这种观点的米勒,就算混得再不济,对这些人,他也是嗤之以……” “你先等等……”听到这里,封不觉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小左啊……”他用中文叫了左言一声,“你之前说的都没什么问题,但刚才那段……你有点脑补过头了吧?米勒总不见得在录音里存下这些有关他三观的读白吧?” “呵……”左言笑了笑,“觉哥你问得很好……”说着,他的视线扫过了房间中的另外几人,“我想,在座的诸位肯定也或多或少会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你们请放心,我的叙述,都是有依据的……” 左言说完这句,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他自己的那部手机,迅速操作了一番后,他便将屏幕转到了众人眼前。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是几张截取自某社交媒体的评论截图,图片中显示的都是一个ID叫“Mr.Stone1962”的用户的发言。 “这个是……”封不觉念道,“米勒的帐号?” “是的。”左言快速回道,“虽然他并没有填写完整的用户资料,但要查到这类帐号背后的用户身份其实并不困难。事实上,美国从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就开始了一项长期的网络监视计划,除了部分用防火墙将自己和世界因特网隔绝的国家之外,其他国家的大部分平民……只要他们在社交媒体上有一定频率的活动,其资料就会被一个程序抓取到美方的一个数据库中。如果有需要,美国人随时可以用一套复杂的、但十分精确的计算方式,根据这些人的常用IP地址、注册时间、年龄、爱好、各种意识倾向等等信息,迅速匹配到他们在现实中的真正身份;那些在网上喜欢用多个‘马甲’行动的人,在情报部门眼中从来都是同一个人,且身份明确。” “嗯……”封不觉点点头,“OK……那咱就跳过你和美国……或是其他什么国家的情报部门之间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事情,直接聊聊那些消息记录吧……” “我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左言接道,“首先这个账户的ID是取自滚石乐队及其成立的年份,这无疑是米勒的个人喜好之一;和大部分有一定学识但生活不太如意的人一样,他用了一个资料不全的号,以便在网上发表一些站队明确、观点独特、言辞激进的发言。从这些发言的内容、发帖时间,再结合一下米勒的犯罪记录,要拼凑出这个人的性格和他这些年的人生轨迹,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说话间,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划了几下,翻到了一张关于“种族歧视”的评论截图,“瞧……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其实大部分只是引用米勒的原话而已……” “那你的记性不错哟。”道斯特好像是真的醉了,在说这句话时,他顺便起身到茶几那儿拿起了那瓶“花蕾”,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都说了人家是名侦探嘛,过目不忘那是必须的。”封不觉瞥了道斯特一眼,用调侃的语气接道。 觉哥心里自是明白的,左言虽也是个不错的侦探,但他肯定还没到过目不忘的程度,能将“粗略看过”的内容清晰地记下、并流畅地引用,那必是维多克在背后的功劳。 “嗯哼……”下一秒,左言假装清了清嗓子,“我们还是接着说米勒吧……”他向来都不是很乐于接受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赞扬,故而他立刻就将话题带了回去,“除了这些社交媒体上的发言之外,他服刑时的一些资料、录音,包括他在监狱里写的日记,我也都快速看过了……呃……就是在觉哥你去挑红酒的时候看的,所以现在我的印象还比较深。” “简而言之,我对米勒这些年的情况、以及他在这件案子中的行动逻辑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大约……是在三年前吧,混不了组织、单干又觉得没前途的米勒,终于在冥思苦想之下,找到了一条长久的发财道路……” 说到这儿,左言看向了约翰:“那就是……勒索。” 第025章 米勒(下) “可你刚才不是说过……”封不觉的适时提问又来了,“‘虽然米勒知道不少约翰的罪行,但他们俩都不是会留下证据的那类人,且米勒自己也在很多事件中担当了约翰的共犯。所以,被赶走的米勒纵使想去勒索约翰,也找不到什么办法。’……吗?” 卑鄙的封不觉将左言在两章之前刚刚说过的一段话几乎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复述了一遍,卑劣地凑了一行字。 当然了,我也知道,在读到这一节的时候你们可能会想着——卑鄙的作者对封不觉在上一行刚刚说出的话做出了评价,卑劣地凑了另一行字。 然后我又自己吐槽了自己,凑了又一行字。 接着我又吐槽了自己对自己的吐槽,凑了…… 好吧,在你们开始怀疑本章全部都是类似内容之前,我们还是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毅种循环;你们且放下中指,我且言归正传…… “再者……在米勒被约翰开除后的这些年里,他都已经沦落到要去做扒手的地步了,也没见他勒索约翰。”封不觉顿了一秒,又对自己的问题做了补充,“那为什么……在三年前那个时间点上,他又突然重拾了‘勒索’这个很有前途的计划呢?” “因为……”左言回道,“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他发现了一个关于约翰的……重大的秘密。” 话音落时,他将视线投向了约翰。 已经在那儿聆听了许久的约翰,也基本在心中把一笔账给算清了,他顺势接道:“好吧……我承认,我和老赫伯特并没有血缘关系。” 约翰毕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知道……事已至此,这件事注定是瞒不住的了,只要别人拿他的DNA和老赫伯特的对比一下,结果就一清二楚。 所以,他选择了自己接过话头来解释,以获得主动权:“三年前,米勒那个无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来找我,希望我能再给他一份工作。”约翰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一种嫌弃的神色,“而我……自然是拒绝了他这荒诞的要求……” “并且当众羞辱了他的一番。”左言插嘴道。 “嗯……那就要看你怎样理解‘羞辱’这个词了,我觉得……以当时的谈话氛围来讲,我叫保安来把他‘请’出去已经是很客气了。”约翰无疑是很会说话的,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具备着足以颠倒黑白的口才,也并不奇怪,“但这个无赖并没有罢休,恼羞成怒的他……当晚竟然跑到了城郊的公墓,刨了我母亲的坟墓。” “哦?”一听这话,封不觉竟是眼前一亮,“难道……米勒是想用行动对你表达——X你妈?” 他这个问题,让整个房间安静了足足三十秒…… “我的母亲是在我十二岁时去世的,她的照片至今还摆在我的办公桌上……”半分钟后,约翰决定无视觉哥的发言,并继续说下去,“她是老赫伯特的第一任妻子,当老赫伯特发迹之后,我母亲就成了……用中国话来说——糟糠之妻。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老赫伯特有了钱之后,便冷落了我的母亲,转而将他的精力放到了一些更年轻漂亮的女人身上……而山姆的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你他妈的说话最好给我注意点。”沉默了许久的山姆这时终于说了句话,还是一句要求别人注意措辞的脏话。 “几年后,我的母亲也有了一段婚外情,并且怀上了我。”同样的,约翰也无视了山姆的话,接着道,“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我母亲确认怀孕时,老赫伯特并没有意识到我不是他的孩子;而我出生后,母亲希望我能在一个更加优渥的环境下成长,于是她就跟我的生父断绝了关系,为我保住了这‘赫伯特家长子’的身份。” “十一年后,我的母亲故去,在她病故前的几天,她把我叫到床边,告诉我……我并不是老赫伯特亲生的,但是她到死也没把我生父的名字说出来。” “她去世后不到两周,老赫伯特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即山姆的母亲;顺便,也把当时已经快满三岁的山姆接到了家中。就这样……我多了个弟弟。” “之后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关键就在于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米勒那狗杂种也明白……就凭他,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但这家伙显然是咽不下那口气,我估计那家伙是想了很久,终于回忆起了当年在我的办公桌上总能看见我母亲的照片,于是……他就想到了通过毁坏我母亲的坟墓这种恶心人的行为来报复我。” “没想到……米勒这一挖,却挖出了一桩本该跟着你母亲一起永远沉睡的真相……”左言接道。 “唉……”约翰叹了口气,“我母亲下葬时,和她一起入棺的……除了身上的衣物之外,还有一条项链;那条项链我小时候见过,里面放的是我的相片。后来我才知道……那条项链的内部还夹了一层,放着别东西。” “哦~哦~”封不觉的表情大有一种在看晚间八点档的感觉,“让我猜猜……里面藏是有关你生父的东西么?” “我并不知道那里面藏得是什么,因为东西一直在米勒手上,他也没告诉我任何细节。”约翰回道,“我只能推测……那个无赖在开棺后发现有条项链,便想偷走换几个钱,然后就意外地找到了夹层、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并由此得知了我的身世……” “嗯,你推测得大致正确。”左言又顺势接道,“虽然当年伪造遗嘱的时候米勒有帮过你,但由于当时他自己也是涉案人,再加上你做事谨慎,所以其手上并未留下任何证据来;就算米勒想以‘去警局自首’来勒索你,你也不会怕他,只要请个好点儿的律师,像米勒这种‘因挪用公款被扫地出门,空有证词没有证据’的指控者……要给他扣个诬告的帽子实在太容易了。” “然而,当米勒找到那条项链之后,情况可就完全不一……” “左言先生。”约翰的思路也很清晰,他并没有被对方的逻辑牵着走,“我只是承认了自己因身世问题而遭到米勒勒索而已,但我可从没承认过所谓伪造遗嘱的事情,请记住,那都是你的推测……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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