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突然有些后悔跟他来了长明宫。 我与夜景湛的关系实在尴尬,如今我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外面风雪那样大,我一人回栖梧宫不知得有多艰辛。 我暗自苦恼之时,夜景湛忽然站起,内殿烛火本就不多,他这一站倒是将我面前的光亮挡了个严严实实。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黑影,在这宽敞的内殿中竟生出莫名的逼仄。 夜景湛向来是给人温润之感,可他有时流露出的几分帝王威严却是令人深不可测。 黑影一寸寸覆下,我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威压。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不清的夜景湛的表情,心却开始慌得厉害。 这些年的担忧与惶恐难道真要在这一夜应验了吗。 我知他迟早会赐我一死,一旨轰轰烈烈的废后诏书宣读而出,我毫不留恋地将鸩酒一饮而尽。 这是我预想的结局,可不该是今夜这样的悄无声息。 还是我亲自把命送到他的手上的。 我实在无语,又有些不甘,估计按常二的话说我就是一个二百五。 可事已至此,却是无力回天。 正当我准备坦然接受死亡之时,眼前好像恢复了些许亮光。 夜景湛竟就从我的身侧走过去了。 烛火晃动了一下,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殿门。 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顶多只是个威胁。 夜景湛走了之后,我无聊地在殿内打转。 想来我已有两年未曾踏足过长明宫了,殿内的陈设都已经改换了许多。 记得我们刚成婚的时候,案上摆的是和我一对的玉如意,如今我的之前给我耍酒疯给碎了,他的也换成了一只松香鼎。 那香炉有点眼熟,好像今年谷雨摆茶宴的时候,见清明殿的容婕妤煮茶,用的也是这样的鼎。 我对夜景湛的家当不感兴趣,起的心思反而是桌上的软糕。 自从我被禁足之后,夜景湛就连带着克扣了我年俸,膳食的质量也是不知下降了多少档次,任凭我花了多少的金银都没有用,这样香甜的软糕也是不知多少时日未曾碰过了。 甜糯的香气在诱惑着我,本来我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觅食,我也懒得顾忌其他,反正人都被扣在了长明宫了,也无所谓犯下多少大不敬之罪了。 我正吃得香甜之时,夜景湛不知何时回来了。 一开始我没瞧见了,直到伸手去抓糕点时才发现身边多了一截影子,一抬头就是夜景湛阴沉的侧脸。 他身上的袍子敞开,露出月白色的里衣,发梢上还坠着水珠,显然是刚沐浴过了。 我佯装淡定的放下了手上的糕点,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可接下来我却并没有等他的治罪,夜景湛只是挨着桌边坐下,颇为嫌弃地挑开那块被我拿起来又放下的软糕。 “拿走。”他的语气淡淡,听起来并无怒意,只是那眼角眉梢的嫌弃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若是平时,夜景湛肯定就要与我论一论长短,可今天的他异常温和,那眼角眉梢下的防备都卸下了几分,这让我愈发捉摸不透。 从刚才宫道上就不对劲,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边嚼着嘴里还未咽下的软糕,努力地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窥探其中之意。 许是我盯得太过名目张胆,他抬眸回视,“怎么,怕朕忘了治你的罪吗?” “……” 我低下头,将那一盘子的软糕全都推到我自己的面前,不管了,要治罪也要做个饱死鬼。 夜景湛却忽然笑了,嘴角弯下的弧度令我有些吃惊。 这似乎,并不是嘲笑。 随后,我听见他问道:“皇后今夜打算如何?” 他挑着眉,桌上的烛火映得他双目灼灼,眼眸之中似乎又有一丝黠促的笑意。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要我侍寝吧! 我们成婚五年,我们要么是相敬如冰,要么是水火不容,同房是绝无可能的。 可我毕竟是他的皇后,或许他抵不过卫家的威压,真要造出来一个太子来。 我瞬间紧张起来,嘴里的软糕突然就不香了。 他看到我眼里的惊吓,笑得更深了,双眼弯如月牙,却还是挡不住眼里的黠光。 一如既往的,是奸计得逞之后的坏笑。 他在逗弄我。 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恼意,干脆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自然是要留宿长明宫了。” 我将架势摆得十分强势,就不信他真能允了。 夜景湛只是挑眉一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请便,还顺带熄了桌上的烛火,然后十分自然的朝身后的床榻走去,徒留我在身后凌乱。 这……真不怕我忍不住半夜一刀砍下去吗。 默默啃食掉剩余的软糕,我才思考着我今夜何去何从的问题。 窗外是簌簌的落雪声,清冷的雪光映入殿中,显得我一人格外孤凉。 许是这长明殿的地龙太过暖和,我思量思量着,就撑着软榻上的小几昏昏欲睡。偶尔抬头看看天色,感叹一句夜的漫长。 直至天大亮时我才醒来,身上是枯坐一夜的酸痛,尤其是胳膊肘,硌的生疼。 我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空无一人的内殿,心里满是后知后觉的不可置信。 我竟就留宿在了长明宫。 第一次啊,竟是这样过来的。 我有些不可思议,桌上还残留着我昨夜吃剩下的软糕,我估摸着夜景湛也没敢让人进来打扫,悄悄溜回我的栖梧宫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并不合身的宫女服,小心翼翼地推了一条门缝往外看,空荡荡大殿,连扫洒的宫人也没有。 轻轻地推开了门,我蹑手蹑脚的走。 一路走的顺遂,直到快挨到了大门边,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夜景湛唤我的声音。 “皇后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不紧不慢的语气中还似带着一抹明知故问的嘲讽。 此话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我的身上,我愣了一会儿才僵硬地转头。 夜景湛一身素雅长袍,靠坐在花窗前,窗角露着白雪红梅,衬着他清俊温润的面容格外出尘。 又愣了片刻后,我的视线逐渐被案上的各色膳食所吸引,似乎我爱吃的不少。 我正想如何自然的蹭饭同时又不被鄙夷时,夜景湛却是开口:“皇后,不一起用点吗?” 此话直直砸中我的下怀。 难道,他在食物中下了毒! “谢陛下。” 一瞬间的犹豫,我就妥协了。 毕竟,常二说过,唯有美食与美色不可辜负。 我心里突然升起种莫名其妙的沾沾自喜,这两样,似乎我都占了。 这顿饭,我吃的格外欢快。 夜景湛也是难得的好脾气不与我争抢,只慢悠悠地饮着茶。 饭饱之后,我满足地抬头,才发现夜景湛正盯着我看。 他微微一笑,“吃饱了吗?” “呃……” “皇后触犯宫规,罚一年年俸,回吧。”还不等我说话,夜景湛随手翻了一页手边的书,又轻描淡写地说道。 “……”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看,誓要将他看出一个窟窿。 一年年俸,这又要我吃草了是吗。 见我迟迟不动,他抬眸看我,“怎么,皇后自觉罪行大过,加罚两年?” “……” “臣妾告退。”我咬着牙,甩身离去。 一路我气冲冲地走着,远远的在宫道上瞧见了乘着轿辇趾高气昂的徐妃。 我和王美人的鹬蚌相争,得利的渔翁就是她了,这宠妃的位子算是又重回到她手中了。 我被禁足的几个月,在墙角偷听宫人闲聊的八卦都是关于她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悠悠地行着,为的是彰显她的荣宠。 我缩在角落里,垂着头等着她经过。 徐妃出生书香门第,若是按着前朝徐家倍出的大文人来算,身世比我草莽出生的卫家要显贵得多的。 可惜徐家玩权弄术的手段玩不过我卫家,她徐灵然才只是一个妃位。 可这个徐灵然脑子没有几分,倒偏染了她们家的孤傲。看不起我们出生草莽的卫家,事事都要与我争个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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