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程妄没出声,但腹肌却梆硬,足以看出来程妄很疼。 实在忍不住了,程妄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疼……你轻点。」 我动作一顿下意识朝伤口轻呼了一口气。 吹完我愣了,程妄也愣了。 然后我们谁都没再说话。 11 给程妄上完药之后,我和他的关系依旧如同陌生人。 下课的时候我甚至能看见他送别的女生回宿舍。 我们宿舍门前有一颗很大的树。 程妄和那个女生站在大树下。 那个女生长得很好看,是高三的学姐。 她踮起脚朝程妄嘟着嘴,程妄俯身时忽然朝我这里看了一眼。 我连忙偏过头。 程妄转移了视线,他只是俯身捏了捏那个女生的脸笑着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程妄多几分关注。 躺在宿舍床上,我想了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我喜欢他那张脸。 就这么看看也是好的。 后来,程妄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被我碰到的时候,我会很快走到看不见程妄的地方。 或者远远地走在后面,头都不抬。 我觉得这样就不会冒犯程妄。 程妄再一次受伤的时候,他提着药来找我。 这一次是手臂。 他一只手撑在课桌上,朝我扬了扬受伤的手臂眨了眨眼说道:「学委……」 我刚拿起袋子就发现高三那个学姐来了。 我从座位上倏地坐起来,头撞到了程妄的下巴。 「嘶——学委,想我死我不用拿头撞吧,万一傻了……」 说着,他朝我的头伸出手。 我往后一躲避开了程妄的手。 眼看学姐的身影越来越近,我匆忙地朝程妄鞠了个躬然后就跑了。 程妄留在原地,表情有些晦暗难明。 12 泳衣到了,下午第一节是游泳课。 大家都换上了泳衣。 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暴露的衣服,在泳衣外面套了件外套。 「哎,我靠,妄哥有大长腿。」 听见这个声音,我扭头四处找。 然后那个声音又想起了,带着十足的惊讶: 「我靠!居然是学委。」 我才意识到他们讨论的是我,我局促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我和程妄的视线对上,下意识将程妄上下打量了一番。 泳衣很紧,印出块状分明的腹肌,肩宽腰窄,典型的倒三角身材。 不过他看起来有点不爽。 我垂下头。 也是,程妄不喜欢我,应该也不喜欢我看他。 集合时,老师见我戴个眼镜皱着眉说道: 「你没去配有度数的泳镜吗?这样你怎么游泳,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周玉笑了一声说道:「老师您还真就说对了,她爸是瘸子,她妈小学都没毕业,家里穷得能不能填饱肚子都是问题,老师,您让她怎么知道游泳还要配泳镜啊?」 周玉看着是在为我解释,实则把我的家庭状况说的一清二楚。 老师一脸惊讶,随即沉默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 「你……近视不深的话,把眼镜摘了也行。」 周玉又举起了手,「老师她是学霸,每天都看书,近视能不深吗?」 这时,程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道: 「就你踏马长了嘴?吵不吵啊。」 周玉难堪地脸都红了,但也不敢反驳,只是哑了声低下头。 13 老师也不再提这件事。 下水的时候我才把眼镜摘了。 因为高度近视,我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生怕撞上了谁。 不想归不想,我在练习的时候还是撞上了人。 因为没有戴眼镜在水中眼睛都睁不开。 所以我出了水面,首先入眼的是一片腹肌。 我连忙道歉: 「对不起……你没事吧?」 道完歉,我视线上移想看看是谁。 视线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学委?」 我的双眼瞪大,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没入了水里。 这时,一只手将我提溜了起来。 我大口呼吸,看着眼前模糊的程妄,胸口一阵起伏。 程妄又凑近了些,细细打量着我的脸,随即笑着说道: 「学委,你是不是有什么审美怪癖?」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程妄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收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那句话。」 我愣了,耳朵迅速变红,直到整张脸烫的难受。 从他手中挣脱,我狼狈地游向了岸边戴上了富有安全感的眼镜,然后长舒一口气。 扫视了一圈,游泳池没有了程妄的影子。 我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心跳也恢复正常。 「别信,程妄逗你的。」 我在警告当初的那个我。 但她听不见,而我……醒了。 14 我打量着房间。 很简洁,只有一个电脑桌一把电竞椅和一台电脑。 身上的衣服换了。 「没死成么……」 我扯出一抹苦笑,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间发现一个女生正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高兴的时候还顺手拿了桌上的苹果啃了起来。 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她家,可能是她救了我,我刚想谢谢她。 她皱着眉头站起来,表情瞬间变得不太好,斥问我: 「你是谁?为什么在程妄的家里?」 我怔愣住了,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是程妄……的家? 见我愣住,她双手环抱走到我面前: 「喂,问你话呢。 「你为什么在程妄家里,还睡在他的房间!」 女生的脸色很难看,露出了占有欲的眼神。 我垂下眸子说道: 「我和他不认识,他救了我,你是他女朋友吧,替我谢谢他,我这就走。」 「你是得赶紧走。」 我走向角落的行李箱。 出门时,没看住撞了个人,很硬,撞得我脑袋生疼。 我捂着额头抬眸道歉,在看清程妄的脸后瞳孔放大,脚步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程妄没怎么变,唯一变的便是褪去了少年气息,变得更加成熟有韵味了。 他手里提着菜,视线移到我拉着行李箱的手,嗤声一笑,「怎么,又想去跳河?」 我看着程妄,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眼神,轻声说道: 「程妄,我碍着你了吗?」 听到这句话,程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然。 回过神来,他问: 「姜至,吃饭么?」 我摇头,「不吃了,赶时间。」 程妄垂眸,提着菜的手攥紧: 「不死行么?」 我抬头认真地看向程妄,说道: 「你不该救我的,我只是……也想有个家。」 程妄眼眸一亮,随即我又说道: 「有个我爸妈在的家,虽然我爸是瘸子,我妈得病,但你们死也不想遇到的家庭是我日思夜想的。」 程妄沉默了。 15 我往外走,程妄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说道: 「姜至,我要结婚了。」 我一顿,轻叹了口气,「是吗,那恭喜你啊。」 「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程妄转头看向我,那双眸子和以前一样,极具迷惑性。 「是有了我,你的婚礼才完美吗?」 我反问。 程妄看了我许久,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是。」 我冲他一笑,语气轻快:「那就参加吧,不给你留遗憾。」 「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 「好。」 我答应了程妄,在这里租了一个月的房子。 高中时,我以为程妄也是喜欢我的。 所以我攒了好久好久的钱给他买了手表。 但是事实证明,这就是我一厢情愿。 是一段让人难堪的暗恋。 现在程妄要结婚了,我会亲自给自己年少的暗恋和人生画上句号。 16 隔天半夜,程妄敲着我的门。 我打开后,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 下着雨,他浑身都湿透了。 程妄将我一把搂在怀中,头埋在我的颈窝里,瞬间我感觉颈窝湿了一大片。 程妄侧身在我耳边轻声说: 「姜至,我找了你八年,你愣是一点信息都没透露,你恨我么?」 程妄的语气有些委屈,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口齿不清。 我偏过头说: 「程妄,你喝醉了。」 程妄直起身,拿出一块手表。 我微愣。 这块表是我当年扔进垃圾桶的表。 「我找到了,你不要再扔了。」 我低头轻声说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别留着了。」 程妄的呼吸微沉,忽然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头,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占有欲。 下一瞬,他的吻重重落下,声音低哑,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 「姜至,我后悔了,不该吃醋……」 我瞪大了双眼,刚想后退,程妄搂着我腰的手用力,强势扣住我不让我后退,直到我和他贴在了一起。 程妄的舌尖撑开了我的牙关,用力往里探,双手禁锢住我,不让我有半点儿退缩的余地。 一点一点地让我沾满酒的气息,滚烫又炙热。 17 高中我想了很久的吻在这一刻实现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妄,忽然笑了说: 「程妄,和我睡一觉吧。人怎么能光得到不付出呢?」 「高中你逗我,就像看耍戏的猴,猴也是会累的,给点甜头才会继续表演,你说呢,程妄?」 程妄蹙着眉,伸手抚过我脸颊边的碎发轻声道: 「姜至,你生病了。」 「明天跟我去看医生吧,嗯?」 程妄的语气可谓是温柔到了极致。 我歪头,看见了跟在程妄身后的女生。 下着雨,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程妄的身后。 当时我觉得有些陌生,现在却想起来了。 她和程妄是同个世界的人。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 不过,她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与程妄有关的所有女生。 18 自从游泳课后,程妄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总是爱逗我。 做题时,程妄靠在窗口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练习册调侃道: 「学委,还学呢?」 我结结巴巴地说: 「要、考试了……」 旁边的人笑着说道: 「妄哥你老是逗学委干什么,看给人家都逗紧张了。」 程妄挑着眉凑近看着我的脸,边看变说道:「我看看。」 我一直低着头。 打篮球的时候,程妄拒绝了其他女生送的水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哈,我们班学委给我带水了。」 我哪会给他带什么水,听到后跑着给他买水。 后来运动会的时候,程妄带了一个女生。 那期间,程妄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眼神。 我看见他哄着那个女生: 「小姑奶奶,我上哪给你找伞啊,晒会不行么?」 那个女生白白的,很好看。 我沉默地递上了自己的伞。 那个女生都没看我一眼说道: 「太丑了吧,我不打,谁爱打谁打。」 程妄把伞扔给我说道:「行行行,不打就不打,我不去打篮球了行吗,姑奶奶你也不会被晒到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程妄哄着别人。 19 「姜至。」 程妄叫着我。 我回过了神朝他疏离地点着头,「我会去看医生的,在你婚礼前我保证我是健康的。」 「程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毁了你的婚礼,请你放心,你走吧。」 程妄本来就在门口,我只将门一关就隔绝了程妄和那个女生。 程妄敲着门,喊着: 「姜至,姜至……」 然后我听到了女生的声音,听不清。 但程妄没再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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