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巴巴的词藻在努力表达着自己,竭尽全力,却依旧那么笨拙。 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终于是淡淡笑了。 “哦。”他点了点头,重复道,“师尊是最好最好的师尊,徒弟是最差最差的徒弟。你倒终于有了些自知之明。” 楚晚宁从不是个贪心的人,他给别人的很多,自己索要的总是很少,他虽没有得到墨燃的情谊,但能把他当最重要的人,当最好的师尊,那也不错。 他本是个感情上穷得叮当作响的人,那么穷,却不愿意乞讨。 有人愿意给他一小块热乎乎的烧饼啃着。 他觉得很开心,小口小口啃着饼,就很满足了。 倒是墨燃这个蠢家伙,怔怔地瞧着这一片魂魄也被自己逗笑了,心里草长莺飞,说不出的欢喜,他说:“师尊,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比不笑好看。” 楚晚宁反倒不笑了。 自尊病。觉得“好看”是那些野花野草卖弄风情才该得到的褒赞,比如容九之流,他不要。 可墨燃那个没眼力介地还在苦思冥想地赞扬他的好师尊:“师尊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呃……只有那个词能形容……” 他在努力想着怎样的词能表述出方才看到的美好景致。 与笑有关的。 地府的梆子又响三声。 此人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对!含笑九泉!” “……” 楚晚宁这次是真的怒了,他再也不肯理睬墨燃,倏忽挥开衣袖,捧起引魂灯,厉声道:“墨微雨,你啰里啰嗦的还不施法?你若再多讲一句废话,我便自行回那四王宫去,也好过重返人间终日听你的胡言乱语!” 墨燃愣住。 含笑九泉……他用错了吗? 在阴曹地府含着特别好看的笑,没、没毛病啊…… 在路口争执终究有些张扬,墨燃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但既然师尊让他闭嘴,他就闭嘴好了。这样想着,墨燃挠了挠头,把楚晚宁拉到了一个角落。此时他脑海中那缓慢的吟唱已经越来越响了,墨燃试着问怀罪:“大师,快好了吗?” 那边静了片刻,传来笃笃的木鱼声,怀罪的嗓音似乎就在耳边,已变得无比清晰。 “马上了。” 怀罪话音方落,点点金光就从楚晚宁的第二个地魂里飘散而出,面前立着的魂魄随着金光流散变得越来越淡,到最后蓦地化作万道流萤,星河般尽数淌入了魂灯之中。 墨燃听到了大师的颂吟之声,隔着奔流雄浑的黄泉之水传来,隔着静谧安详的忘川芦絮传来。 “何时来归……何时来归……” 一切苦厄都在这悠长到近似于叹息的佛音中被渐渐洗到苍白。墨燃怀抱着引魂灯,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盈,越来越虚无。 “咚!” 一声脆硬的木鱼响。 像是一把利刃,猛然间击碎了这恍惚渺然的诵度。 墨燃猛地睁眼,似被惊醒! 鬼界的一切都消散了,就好像是不久前做的一场大梦。他发现自己躺在竹筏上,竹筏停靠在死生之巅的奈何桥边,竹片子底下是滔滔无止的水流在涌动,浪花在飞溅。 天空是蟹青色的,但已洇染了些薄红,大河两岸竹叶纷飞,万叶千声都是鲜嫩的。 黎明好像要来了。 他恍惚地眨了眨眼。 忽然发现自己怀里的引魂灯没有了,惊得心神俱散,猛然坐起。 “师尊——!” “别喊。” 有人淡淡的说。 墨燃喘着气,犹如历经了噩梦的人,面色苍白地转过脸,瞧见怀罪跽坐于岸上,敲了敲搁在青石上的木鱼,掀起眼皮子。 “你喊,他此刻也听不见。” 引魂灯搁在木鱼边上,溢彩流光,金辉潋滟,楚晚宁的灵魂之力,说不出的漂亮。 怀罪拎起引魂灯,从岩石上站起,朝墨燃点了点头:“墨小施主,你做的很好。” 墨燃一咕噜爬起来,从竹筏上跳到岸上。拉住怀罪急着问:“大师,咱们去霜天殿找师尊的凡身吧?快一点快一点,我怕晚了魂魄就又散了。” 怀罪忍不住笑了:“哪有这么容易散?”然后又道,“你别着急,贫僧已经让薛施主去和贵派掌门言说了,楚晚宁的凡身此刻应已被移至红莲水榭,贫僧要在那里闭关施法,将你师尊的魂魄再次渡入躯体之内。” 墨燃说:“那快走,咱们快走!”瞧见怀罪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忙道:“大师慢来,不急、不急。” 可分明眉毛皱着,脚下意识地往前迈着,还有些想伸手去拉怀罪衣袖,哪有半点不急的模样。 怀罪摇摇头,叹了口气笑道:“小施主急也没有用啊。” 墨燃连连摆手:“不急不急,不急不急,稳妥要紧。” “是啊,稳妥要紧,魂灵离体,不能瞬息附回肉身,否则逆天而行,极易魂飞魄散。贫僧自然是慢慢来。” “对对对,好好好,慢慢来。”墨燃一迭声附和,但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那得要多久师尊才能复生?” 怀罪很平静:“五年。” “原来如此,五年就五……五年??!!” 墨燃大惊失色,觉得自己被噎到了。 “最快五年。” 墨燃:“……………………”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正式苏醒的时候,看到的就会是墨燃2.0了~~来吧!准备系统升级啦! 第120章 师尊闭关 朝曦初破,红霞漫天。时辰虽尚早,但红莲水榭外早已有大批弟子云集。他们身披缟素,皆是垂眸低首,立于道路两边。 “咚——咚——咚——” 通天塔传来晨钟之响,远处有几个人抬着棺材缓慢行近。为首者是薛正雍,贪狼长老,后排是墨燃,薛蒙。左右立着师昧和一位袈裟半旧的僧人。他们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从薄雾中渐渐走来。 僧人手提着一盏灯笼,明明天已大亮了,但这灯笼的光辉在白日里竟依旧不减绚烂,金色的光华犹如夏日繁花,粲然夺目。 众弟子纷纷低下头去,凝神敛息。他们已经听闻无悲寺的怀罪大师专程为了玉衡长老赶来,想必这位其貌不扬的僧人便是了。对于这传说中的人物,晚辈们终究还是敬畏压过了好奇,长长的山道上,竟无一人敢仔细打量,只听得芒杖笃笃,垂下的视野里瞧见一双麻草缠出的僧鞋经过,大师便这样飘然行去了,留下众人肃立。 棺材一路稳稳抬着,由于是复生,并非下葬,并没有人哭泣。到了红莲水榭,怀罪环顾一番,说道:“就放在荷花池边吧,那里灵气充沛,便于施法。” “好,全听大师的!”薛正雍引着其余几人,把玄冰棺在那里搁落,“大师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您救了玉衡,便是救了我薛某人半条性命,薛某人定当尽力相助!” “多谢薛掌门好意。”怀罪说道,“贫僧暂无所求,若今后有了,再告与掌门不迟。” “成,那大师可千万别客气。” 怀罪双手合十,浅笑着于薛正雍行了个礼,然后又转身看向其他人:“贫僧不才,替楚长老回魂,需要五年之期。为免去纷扰,自即日起,红莲水榭将闭门谢客,五年后楚长老复生之日,方再重开。” 薛蒙虽然之前就已经听说了,但再次从怀罪口中确认师尊要五年后才会苏醒,不由地还是红了眼眶。默默低下了头。 “诸位施主若有要和楚长老暂别的,便请前去棺边吧,今日之后,要一千多日才能再会了。” 众人便依次去了。 先是薛正雍与诸位长老,他们一一在棺椁前肃立告别,薛正雍道:“愿早日相逢。” 贪狼道:“早醒。” 璇玑道:“愿一切顺遂。” 禄存叹了口气道:“有些羡慕你,五年的岁月冻住了,便愈发不会显得老。” 其余长老也或多或短,各有一番说辞,很快便轮到了薛蒙,薛蒙原本想忍,但他素来意气用事惯了,竟没有忍住,终于又在楚晚宁棺椁边落下泪来。 他一边用力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师尊,你不在我也会好好练刀的,之后灵山大会上,我绝不给你丢脸。等你醒了,我便告诉你我的好名次。我师尊座下,没有言败的徒弟。” 薛正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薛蒙没有像往常一样揽着父亲,而是抽着鼻子倔强地转开了。他不想再在师尊面前当个只依赖父亲的纨绔少年郎。 而后到了师昧,师昧眼眶也是湿润的,没说什么话,低头看了楚晚宁一会儿,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边。 他走了之后,一朵淡粉色的海棠花轻轻搁在了棺椁中。搁花的那只手仍有些少年形态,却也已经十分修长了。 墨燃立在棺边,风轻轻吹过湖面,送来荷花馥郁的清甜。他额边的碎发被吹得少许纷乱,但他抬起手,整理的却是楚晚宁的容颜。 墨燃抿着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最后,只是有些沙哑的,轻轻道了句:“我等你。” 等你什么? 他没有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说等你醒来,但好像只说这一句,又觉得不够。好像无法表述出他内心充盈着、拥挤着的感情,他的心底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攒动,那些岩浆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出口,便在他心腔里横冲直撞,撞得他发慌发疼。 他觉得总有一天自己的心会被顶破,到时候熔岩将奔流不可收拾,他会在那怒海翻波中被熔成灰烬。 但他如今,还不确定那炽热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只说“等你”。 红莲水榭终是关闭了。 巨大的结界落下,犹如一场分割生死的门,将众人隔绝在外。 从此夏荷芬芳,冬雪岑寂,足足五年,都不再有他人可于水榭中赏。 竹叶萧瑟,海棠花落,从红莲水榭外绵延至山门前,众弟子纷纷跪落,而墨燃、薛蒙、师昧三人跪在这无尽长河的最前头。 薛正雍声振林木,响遏行云:“送,玉衡长老闭关。” 众弟子垂首沉声:“恭送,玉衡长老闭关。” 数千人的声音参差不齐汇聚成流,蓦然炸响在这烟云缭绕的死生之巅,惊得鸦声四起,呕哑嘲哳,绕着树梢却不敢依附。那轰隆隆的人声像是闷雷,碾过滚滚流云,直贯霄汉。 “恭送,师尊闭关。”墨燃轻声说。 长磕而下。 守君五载。 玉衡闭关之后,其座下三名亲传不愿暂师于其余长老,各自修行苦练。 因资质、心法等缘由,师昧与薛蒙留在山上,而墨燃选择了远行。 不过他之所以作出这个抉择,除了他本身适合于历练,更因为重活一世,有很多东西都和曾经不一样了,且不说楚晚宁这边的变化,最让他忧心的是那个假勾陈。 他心里隐有猜测,觉得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人,说不好也是重生的。毕竟此人对于珍珑棋局的掌握已可以说十有八九,而上辈子直到他自戕而亡,世上也没有第二人可以把这门禁术发挥到如此地步。 调查那人的身份并非他之所长,经历过彩蝶镇一役后,整个修真界都在凝神细瞧,等着那暗夜里的老饕露出狐狸尾巴,此一事,并不需他插手太多。 墨燃知道自己并不聪明,唯灵气浑厚充沛,修行天赋惊人,既然日后注定再有一战,他能做的,便是尽快让自己回到重生前的强悍实力。 前世他是毁灭者。 这辈子,他要去做保护者。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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