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扬声喊了一声,“来人!” 两个带刀侍卫从外边走了进来,赵昌平顺势命令道:“你们将他带去太后宫里。” 万佳年明白自个儿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 他就那么任由宫里的侍卫们将他拖了出去,兴许等他见到太后之后,就能有法子了呢? 王启英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他被人拖了出去,规规矩矩地等在一旁,想看看皇上要怎么处置他。 可谁知道皇上只是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退下?可是还有别的事要跟朕禀报?” 王启英愣了一瞬,才又接着说道:“臣就是想问问您打算如何处置万佳年?” 景孝帝听了他这话,却反问了他一句,“你原本是打算如何处置万佳年的?” 王启英恭恭敬敬地一抱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实不相瞒,臣原本是想给他大刑伺候的,这才带着他进宫面圣。” 景孝帝忽而冷笑一声,“呵,不用大刑,万家所犯的事儿足够他们杀头许多次了!” 王启英一听皇上这话,就知道他是动了杀心,他心中一惊,甚至顾不得许多,急忙开口反对道:“皇上,不可啊!” 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一听王启英居然妄想忤逆自己,顿时就更生气了。 他拿起手边儿的镇纸在案几上重重一拍,顿时屋子里就响起一阵沉闷的响声。 王启英吓得肩膀一抖,就听到皇上又接着说道:“王启英!你别以为朕提拔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朕能提拔你起来,也能将你打到泥里!” 若是寻常人这会儿见皇上怒了,定然就服个软这事儿就算了。可王启英心里即便是有些怕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没有为所欲为,今儿您就算真的将臣打入泥土里,臣也依旧得说!万佳年代替了静王的身份,静王又代替了邹展的身份,这其中若说没有其他势力配合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且静王和真正的邹展生死未卜,如今也就只有万佳年这么一个线索,想要查下去,万佳年就不能死啊!” 赵昌平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王启英,却见他拱着手弯着腰一脸严肃,显然这会儿他所言都是他的真心话。 皇上坐在上首怒目而视,但奇怪的是赵昌平他居然能够感受到皇上身上的怒气逐渐消散了些许。 就在他以为皇上会又一次放过王启英的时候,却听到皇上下令将王启英拉出去杖责十大板! 赵昌平和王启英二人同时不可思议地看了皇上一眼,就听皇上催促道:“还愣着作甚?听不懂朕的话?” 赵昌平到底是皇上身边儿伺候的,皇上一开口他就知道了皇上所想,猜测皇上这么做其实不过是警告王启英一番,并不是真正生了他的气。 他立刻出去叫了两个小太监,在店门口摆上长凳,请王启英爬上去。 执杖的有侍卫和小太监,小太监们当然没有常年习武的侍卫们手劲儿大,也因此皇上的命令也是可以操作的。 被赵昌平叫来的这两个小太监也是会察言观色的,瞧着赵昌平对王启英的态度毕恭毕敬,心里也都各自有了数。 王启英一开始听到皇上要杖责他十大板,心里还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当第一下板子落在他屁股上的时候,他就彻底放心了。 这……还没他爹打他用劲儿呢! 王启英挨了十下板子,就算这两个小太监已经手下留情,他的屁股也有些痛了。 而他又是那种有一分的委屈都能哭出十倍的人,从凳子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进殿中谢恩。 才刚站正,便晃了晃像是没站稳似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眼中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这眼泪也是真的,力道没控制好,跪这一下是真的疼啊! 他咬着唇一脸坚强地对着皇上磕了个头,“臣谢皇上恩典!” 景孝帝哪儿能不知道他又夸大了,但还是放过了他,冲着他摆了下手,“罢了,退下吧,好生办案,待会儿朕就让人将万佳年给你送回去。” 皇上这话一出,就是松口了,暂时还不会动万家人。 王启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心中默默想着,等他回去了定然要好生“伺候”万佳年!将自个儿身上这十大板子还回去! 第1090章 不肯放过我 万佳年这个身份是太后的娘家人,在他小的时候跟着他母亲一同进宫见过太后几回,后来长大了才不能再入后宫。 但他隐隐约约记得原先去慈宁宫的路不是往这边走的,但当他被侍卫们带着越走越冷清,眼瞅着像是冷宫的方向,他才有些着急了,“两位,你们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侍卫们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将人带到冷宫,走到太后的殿门前,其中一人上前敲了敲门,待门打开之后,十分果断地将万佳年给塞了进去。 “太后,皇上命属下们给您送个人过来。” 太后看着面前的七尺男儿,那张熟悉的脸,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人是谁?”太后问道。 侍卫一抱拳,“属下们不知,皇上只让属下们将人给您送过来,其他的属下们一概不知,您直接问他就是。” 说完,见着太后又转而看向了万佳年,他们才又借机说道:“太后,若无其他事属下们就先告退了,还要回去跟皇上复命的。” 太后自从见到万佳年长相的那一瞬间,就逐渐丧失了理智,在侍卫们即将退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就开口喊道:“带走!将他带走!哀家不要见他们!不要跟他们说话!”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有赵嬷嬷隐隐猜到一些,她跟两位侍卫交涉想要让他们将万佳年带回去,可两位侍卫却不应,“我等不过是奉皇命办事的,还请嬷嬷莫要为难我们。” 如今太后失势,他们是皇上的人,自然不会忌惮她。 说完此话之后,直接丢下万佳年回去了。 万佳年留在原地,看着周围简朴的布置,心里久久不是滋味。 他原本以为太后他们为了自个儿谋划了这么多,定然是对自己爱护有加。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太后见了他之后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眼见着太后似乎有些魔障了,他才急忙上前一步,对着太后喊道:“太后!皇祖母!是我啊!我是佳年呀!” “佳年……佳年……佳年?”太后有些迷茫地看向了他。 赵嬷嬷适时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儿柔声低语道:“太后,他是佳年,是敬贤少爷的孩子呀。” “敬贤……敬贤……”太后喃喃道,神色像是在思索。 她很快反应了过来,神色也冷静了许多。 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赵嬷嬷才对着万佳年说道:“佳年小少爷,不然您先在外头候着吧?太后这会儿不大舒服,需要休息。” 就在万佳年打算退出去的时候,太后却开口叫住了他,“罢了,不用出去了。” 她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叹了口气,问道:“你怎的来了?还是被皇上的人送来的?他看着你这么一张脸,就没有丝毫的质疑吗?” 万佳年从小就知道自个儿跟先帝长得像,从他七岁开始,他就开始易容,遮住自个儿脸上的特点。 他没见过先皇,更不知道自个儿跟先皇有多相像。 曾经他小的时候也好奇,还在皇上祭天的时候,偷偷看过先祖的画像。 如今再看皇上和太后这模样,他也总算明白为何他父亲从一开始就要他易容了。 太后这些年确实对他很好,比他的亲生母亲还要对他上心,但再看她忽然冷下来的态度。 万佳年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可以爱屋及乌,自然也会憎乌及乌。 他摇了摇头,“皇祖母,皇上正是看过我这张脸之后,才让人将我给您送过来的。” 太后靠在椅子上,满脸疲惫,“哀家如今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他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万佳年如何得知?他原本好好的当他的小少爷,不也能好好过日子吗?但他们这一生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人摆布了,他自己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悲愤地问道:“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让我好好地过完自己这一辈子,不行吗?” 他一说这话,太后就睁开了眼睛,凌厉的视线宛如飞刀一般射向了他。 就听太后冷笑一声,冲着他说道:“你跟那个人不仅长得像,性子也像。这种甩锅的本事,若不是亲生的,等闲人怕是学不来。四年前,你已经十七了,自个儿想得到好处,还不做好担风险的准备?如今是失败了,若是成功了,你还会责怪哀家和你父亲吗?” 万佳年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如今在皇宫里,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人,仅仅靠他自己从此处逃出去的几率小之又小,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太后了。 他对着太后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祖母,您教训的对,先前孙儿也是太害怕了,才会口出狂言,还请您不要跟孙儿一般计较。当下咱们祖孙二人均已落在了皇上的手中,咱们两人想要离开此处,还得联合起来才行。” 太后听他一口一个孙儿的,真像是一个在祖母膝下承欢多年的乖孙子。 但其实他们祖孙二人这些年来根本没见过几回面,对于太后来说,万佳年这个孙子还没有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赵嬷嬷来得亲近。 她摇了摇头,段然拒绝道:“哀家不想离开此地,你自个儿可寻他法吧!” 万佳年原本以为她如今都落到如此地步了,自己又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血亲,除了跟自己联合起来,但是谁知道她居然拒绝了。 “祖母!咱们再不走,就真的全完了!”万佳年向前两步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 太后闭着眼睛不肯讲话,赵嬷嬷见状才出声说道:“万家少爷,是你想得太简单了。” 她说完停了下来,环顾了一圈,才又接着说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家后院,皇上既然敢送你过来,你当他没有防备?别说出宫了,怕是你连这个冷宫都走不出去。” 万佳年还是不死心,“祖母!我走不出去,但是您可以啊!” 太后躺在椅子上,阖着眼睛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跟他一样,都是个靠女人成事的。” 第1091章 怎么没有做梦 靠女人成事没什么,关键是他靠过之后还要过河拆桥。 太后一想到如此心中就更加厌恶了,当下就称自个儿乏了,让赵嬷嬷将他送出去。 万佳年还想再说话,却被赵嬷嬷打断了,“万家少爷,皇上让您过来探望太后,如今头也磕了,您还是先回去吧。若是再纠缠下去,惹恼了太后,只怕您就要罪加一等了。” 万佳年见太后不肯帮他,干脆径直说道:“咱们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万家尚在,您就已经被关到了冷宫。您当真以为,如果万家倒台了,您还能安稳地坐在太后的位子上吗?” 太后活了一大把岁数,哪儿能被他的激将法吓唬道,就轻笑一声,“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得饭都多,还想吓唬哀家?既然如此,哀家就直说了吧!若是皇上当真要哀家的性命也无妨,哀家岁数大了,也活够本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再不想看到万佳年这张脸,让她爱过恨过的容颜。 她原本以为那人已经死了,她可算消停了,谁能想到在他百年之后,居然又冒出一张相似的脸,简直阴魂不散! “赵嬷嬷,出去叫两个侍卫进来,将他给皇上送回去。” 太后如今已经处于被幽禁的境况了,皇上怕她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就派了许多侍卫在外头守着,这会儿正好被他借用。 景孝帝听闻太后又将人给他送回来了,他还微微有些惊讶。 “太后居然没帮他吗?果真令朕刮目相看,那张脸的威力居然这样大,真够让人刮目相看的。”景孝帝嘲讽一笑。 当年皇上和太后之间的恩怨,赵昌平也有所耳闻,方才皇上让人万佳年给太后送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皇上用意。 “真没想到,太后她老人家居然也有以貌取人的一天。”赵昌平顺着皇上的话说道。 景孝帝斜睨了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你真当她是因为万佳年长得像先帝才不帮他的?” “难道不是吗?”赵昌平一脸疑惑。 “太后是这世上最自私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当初她看形势不对,帮朕坐上皇位,是为了她日后能够养尊处优,她甚至都不敢替自个儿的孩子搏一搏的。至于她生下这个孩子,哪儿是什么母子情深,完全就是想母凭子贵。” …… “如今,眼瞅着再帮万家,她不仅得不到自个儿想要的权利,还会将自个儿给搭进去,她又怎么会帮他们呢?”景孝帝冷笑着说道。 赵昌平叹了口气,又问道:“皇上,那万佳年被送回来了,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让人将他给王启英送过去,我原先还担心这孩子是个心软的,如今看他这样我倒是放心了许多。”查案子有时候一味地心慈手软是不行的,那是妇人之仁。 而王启英被皇上打了十板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宫,皇上没派人送他,他自个儿在王通的搀扶下慢慢悠悠地走出了皇宫。 在即将出宫的时候,他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一直挂在腰间金灿灿的金腰牌。 他想到了什么,直接将金腰牌摘了下来揣回自个儿的怀里。 王通看到了他的动作,就对着他问道:“少爷,您这是作甚?” 王启英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他们既然误会了,那么不如让他们误会到底。” 王通这回想明白了,他家少爷实在太鸡贼了。 他这回挨了皇上的板子,还将金腰牌收了起来,搞不好别人还当是他惹怒了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将金腰牌给收回去了。 而王启英的这一番举动也被一直远远跟着他的小太监给看到了,小太监回去给皇上禀报,就说王启英把金腰牌收到怀里了。 景孝帝一下子就笑出了声,“这小子的心眼真够扎实的,不过也亏得他自个儿有心眼,不然即便是有朕给他撑腰,在这些如狼似虎的老臣面前,朕也不大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 王启英这样狼狈地出了皇宫,立刻就被许多人看到了。 从前皇上已经贬过他一次了,这一次更是连他的金腰牌都给没收了。 那他……岂不是就彻底失宠了? 第二日苏九月去太医署当值的时候,她就也听说了此事,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是自个儿害了王启英。 如果昨儿不是她建议义兄进宫面圣,也不会有这么些事情。 她一直放心不下,跑去王家想要问问义兄具体情况,却没见着人,只有顾妙芝一个人在家。 顾妙芝如今月份重了,估摸着等过了年,孩子就该出生了。 苏九月看着她的神色,料想她应当还不知道义兄惹怒了皇上的事儿,她也不愿意让她思虑过重,所以就提都没提,就稍稍坐了一会儿,给妙芝姐姐摸了脉搏,便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宋阔和喻仁郡主也发现了她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喻仁郡主就关切地问了一句,“吴夫人,你今儿怎的了?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 苏九月摇了摇头,“我倒是没碰上什么事儿,就是听人说王启英兄长似乎惹了圣怒。” 宋阔也听说了这个传闻,见苏九月提起,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我也听人说了,据说连他的金腰牌都被收回去了。” 苏九月更急了,“义兄,你可有听说到底是为何惹了皇上生气?莫非是万佳年?” 宋阔摇头,“不清楚,从昨儿到今儿,还没人见到过王启英,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就连今儿上朝都没去,满朝文武大臣都说他是嫌自个儿命长了,居然敢如此目中无人。” 苏九月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都怪我,昨儿我就不该让他去跟皇上请命,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事儿啊!” 她一边儿自责,一边儿又在心中琢磨着,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她没有做梦呢? 若是她能提早知道王启英会因此触怒皇上,绝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去的。 第1092章 你看这是什么 喻仁郡主看她着急成这样,便安慰道:“吴夫人,您别瞎担心了,王大人怎么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即便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去找皇帝舅舅求求情。” 她说这话,苏九月其实是感激她的,但是她也不想因此再连累到了喻仁郡主和宋阔。 她冲着喻仁郡主说道:“你说得对,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王启英兄长。” 宋阔也帮着出主意,“你只去了他家里,说不好他这会儿正在牢房里审问犯人呢!待我让人去地牢打听打听再说。” 苏九月点了点头,“也对,说不好是他在忙。” 宋阔当着她的面儿将自个儿身边儿的明路叫了过来,让他去趟地牢打听情况。 明路应了下来,正要离去,苏九月到底还是坐不住,就起身说道:“我随明路一起走一趟吧!找不到人我这心里真的放心不下。” 宋阔知道她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儿,就点头应下,“也好,等见到人你就放心了。” 苏九月到了地牢,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了门口的李程季。 李程季见到她过来,很是诧异,“苏大人?你怎的来了?” 苏九月叹了口气,“我到处都找不到英子哥,这两天闹得满城风雨的,又找不到当事人,能不着急吗?你可知道英子哥在哪儿?” 李程季笑了笑,“那你这回可算是来对地方了,他还真就在地牢里,走!我带你进去找他!” 苏九月跟李程季并排走到了地牢的入口,李程季跟门口的守卫交代了两句,就领着苏九月走了进去。 苏九月才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了一连串痛苦的呻吟声。 因着呻吟太过凄惨,苏九月的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李程季似乎察觉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就回过头来冲着她讪讪一笑,解释道:“有些人做了坏事却不肯承认,还企图替别人隐瞒,我们没有办法的时候,也是要用刑的。” 苏九月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他们不肯配合,这就是他们的代价了。 都听到声音了,审讯室自然也不会很远。 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审讯室门口。 苏九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揉着眉心的王启英,她眼睛一亮,立刻叫了一声,“义兄!” 王启英恍惚间听到了苏九月的声音,还当是自个儿幻听了,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竟然真的看到了苏九月。 再一看她身边儿的李程季,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李程季才刚走过来,还没开口,他就是好一通训斥,“你怎的将九月妹子带来了?自个儿妹子都不知道心疼的?这地儿又脏又臭的,你带她来作甚?” 李程季本是一片好心替苏九月带路,被他这么劈头盖脸的训了一番,也开始反思了。 好像……确实这儿有些脏乱,不是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好啦,又不怪程季哥,是我要来找你的,只是求他帮我引个路。”她说完这番话,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被绑在架子上,打得皮开肉绽的人,忍不住扁了扁嘴。 王启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让她跟着自个儿出去说话。 “走,咱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儿。”王启英说道。 苏九月跟在王启英身后走了出去,王启英轻车熟路地就去了李程季办公的屋子,开着门窗对着苏九月问道:“九月,你怎么找来了?” 苏九月知道他开着门窗不过是为了两个人避嫌,也算是考虑的十分周到了。 她压低声音,用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问道:“义兄,你昨儿惹怒皇上了?我怎的听人说你被杖责了?皇上还收回了先前儿给你的金腰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昨儿我去你府上了,你不在家里,我也没敢问妙芝姐姐。” 王启英一挑眉,笑着道:“这事儿连你都听说了?看来京城里的诸位还真是够清闲的。” 苏九月有些着急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真儿是要急死我了。” 王启英笑了起来,从自个儿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苏九月面前,对着她问道:“九月妹子,你看这是什么?” 苏九月的视线落在了金腰牌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满是疑惑,“你又是演给他们看的?那你真的挨打了吗?这样利用皇上,他老人家难道不会生气?” 王启英一耸肩,“生什么气?他是真的打了我十板子,金腰牌我可什么都没说,就只是揣在了怀里而已。” 看他一脸无辜的模样,苏九月在想到外头那些急头白脸的等着看他笑话的人。 也不知道等他们知道实情之后,到底会作何感想。 “当真打了你十大板子啊?皇上为何要打你?可是因着万佳年的事儿?”苏九月追问道。 王启英想了想,稍稍点了下头,“这么说也不算错。” 苏九月一听他这话,顿时就自责了起来,“都怪我,若不是因着我提议让你去向皇上请命,你也不会受这种罪。” 王启英急忙反驳道;“这话可不兴说啊!真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九月妹子,若不是你让我去见皇上,只怕万佳年这事儿,皇上到最后还真会怪罪到我头上。到时候可就不是十个不轻不重的板子就能解决的。” 一旁的李程季见状也在旁边帮腔,“对呀,你也别替这小子操心了,金腰牌还在他手里拿着呢!能出什么事儿?我估摸着皇上那十大板子,也只是给外人做做样子。” 说完,他便冲着王启英不怀好意地问道:“是吧?英子?” 一边儿说着,还一边儿朝着王启英屁股上踹了一脚。 他这一脚踹得不轻,再加上王启英前日挨了板子还没彻底恢复,这会儿更是疼到神经发麻。 但是在苏九月面前,他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扯着嘴角笑,“对,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 第1093章 我帮你们 苏九月听他说没事儿,心里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这两日都急死我了,还到处找不到你人。”苏九月说道。 王启英笑着道:“也怪我,当初我该让人给你那儿送个信儿的,日后再有事儿,定然会提前告诉你的。” 苏九月赶紧摇头道:“别别别,日后这样的事儿可别再有了。” 王启英和李程季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等到笑声渐歇,王启英才看向了苏九月,语气郑重地同她说道:“九月妹子,你别担心,这些我都心里有数,皇上心里也有数。我们平日里也经常打人板子,宫里头那些太监都是被皇上授意的,下手也都有分寸,不过做做样子罢了。皇上想让我知道他的态度,也是想给外头那些人一个假象,我顺着他的意思做就是了。” 苏九月见他连这么机密的事儿都讲给自个儿听,急忙保证道:“义兄,你放心就是,此事入了我的耳就到此为止了,我定然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王启英笑着点头,“既然告诉你,自然是信任你的。” 苏九月知道他无碍,其他的事儿也就没敢多问,就是想到方才审讯室里的景象,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义兄,皇上恩准你对万佳年用刑了?” 王启英应了一声,“恩准了,那可是我十板子换来的呢!” “这样便好,既然在皇上那儿过了明路,日后你行事也能方便许多。” 王启英又道:“只是那万佳年居然还是个硬骨头,我这么打他,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苏九月看他一脸愁容,想了想就说道:“不然……我帮帮你?” 王启英看向了苏九月,“你有什么法子吗?” 苏九月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封住他的脉搏。” 封住脉搏,如果一定时间没拔掉银针的话,便会没命。她当然不会真狠心要了人家的命,但是帮着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王启英听了她这话,十分诧异地抬头看向了苏九月,正好可以看到她脸上的认真。 他这个妹子还真让他惊喜的,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拒绝了她,“不用,这里折腾人的法子多得是,他指定挺不过去。” 苏九月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就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了,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让人来太医署叫我一声就是。” 王启英满口应下,又和李程季一起将苏九月送出了门,瞧着苏九月坐着的马车走远了,一旁的李程季才问道:“英子,你方才怎么不让九月妹子试试?万一真就让那个万佳年开口了呢?” 王启英摇了摇头,“不妥,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我既然是做人兄长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做?你去找人重新请个大夫过来。” 李程季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说道:“也怪不得九月妹子总是和你亲近一些,你这小子还真真儿是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王启英笑了两声,“你赶紧去办事儿去,早点将万佳年的嘴撬开!” 李程季点了下头,“好,我这就去!” 用针封住脉搏,许多大夫都能做到,但很多大夫得知王启英的做法之后就十分勉强了。在他们看来,银针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要人性命的工具。 最后还是王启英告诉他们,不过是吓唬吓唬一个犯人,好从他口中得知其他犯人的下落,避免他们伤及百姓,对方这才肯配合。 然而封住脉搏之后,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有不适感,正巧儿天也黑了,李程季便让王启英和大夫去他那屋子歇着,待会儿再过来。 李程季领着三个狱卒守着万佳年,审讯室里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绕着万佳年走了一圈儿,对着他说道:“万佳年,你最好趁早招了,不然待会儿可真就没命了。” 万佳年低着头,也不开口。 李程季皱了皱鼻子,“真不知道你在保护谁,连自个儿的命都不要了。” 万佳年想了想他的父母亲,要是他真的将所有东西都说出来,家里人肯定会没命的。 如今他们既然找不到静王和邹展,便不能定罪,家里人也不会受到牵连。 李程季看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怎么都不说话。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待会儿再看你还是不是这么嘴硬!” 李程季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越来越困、越来越困。 最后他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间,他才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然而已经晚了,待他再次醒来面前已经出现了王启英的脸。 “醒醒!程季!”王启英摇着他的肩膀。 他逐渐清醒,脑子里却仿佛针扎一般疼痛,他胳膊肘撑在大腿上,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对着王启英说道:“英子,不好了,快去看看万佳年!” 王启英的脸色也相当难看,“不用看了,人已经丢了。” 居然有人能从大理寺将人悄无声息的劫走,他们的层层守卫都形同虚设了。 李程季急忙抬头,音调都升高了几分,“什么?人怎么能丢了呢?!快去追!” 王启英冷着脸道:“已经去追了,你快禀报章大人,看看你们大理寺内部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能这么轻松就将人运出去的,一定是经过了精密的计划,且也一定是熟人作案。 他们一边儿禀报章大人,一边儿去京兆尹桑科那处报了案。 桑科听闻此事之后,立刻第一时间派人封锁了城门。 在王启英等人忙碌不堪的时候,那位被请来的大夫还惦记着他的银针没拔下来。 “王大人!我那一套银针事小,只是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再过不了多久,他便性命堪忧了呀!我此举不就害人性命了吗?!”老大夫有些着急。 王启英看了一眼李程季,李程季会意,将老大夫拉到一旁,同他说道:“那些人怎么会救个死人回去?他身上的银针那样明显,指定早就给他拔了……” 第1094章 顺利出城 那位老大夫虽说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依旧是忧心忡忡,“希望如此吧!你们找到人了,定然要告诉我一声,不然我这心里头当真不踏实。” 李程季给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您老尽管放心,我们只要得到他一点儿的消息,就会告诉您的。” . 万佳年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小木床上,屋子里十分简陋,一定不是他家里。 但瞧着竟然也不像是大牢,屋子里点着一盏灯,他的手在床上一撑,坐了起来。 就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人,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从未见过。 他顿时就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这里又是何处?你为何要救我?” “我等均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莫要多问。” “那我们如今在何处?这总能说吧?”万佳年退了一步。 那人冲着他笑了笑,“在桑科大人的府上,此处是他家马厩。人人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的地方,他们现在封锁全城,定然想不到咱们就藏在他府上。” 万佳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更加担忧了。 人本能的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慌,万佳年此时也是如此。 他根本不知道自个儿未来会何去何从,他原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又悄然多了一道生机。 这人也看出了他脸上的慌乱,便对着他恭恭敬敬地道:“万少爷,您还是先休息一阵子吧,明儿城门开了,咱们还得想法子出城门呢!” 说完他就不再说话了,自个儿和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万佳年见状也重新躺了下来,开始梳理自家的人脉网络,看看会不会是他爹找人来救他了。 琢磨了一刻钟,无果,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躺在一个密闭黑色的密闭空间里,整个人还在摇晃,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头有人吹吹打打的。 他的身上压着块板子,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推,才刚伸出手,外头的摇晃忽然就停了下来。 隔着木头,他也能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官爷,我们今儿出殡,老太爷在家里停了七日了。” “甭管你们什么老太爷不老太爷的!今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开棺!” 万佳年一听这话就知道自个儿如今在何处了。 他屏住呼吸,就怕这棺材一开,他就会被人发现。 外头那人跟官爷好说歹说,对方依然不为所动,坚持开棺。 他听到了这人妥协的声音,心里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听着他们撬棺材的声音,万佳年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莫非……他真就这么倒霉么?才刚刚逃出来一个晚上,就又要被人抓回去了? 然而,就在棺材板被撬开之后,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过了没一会儿,才听到有侍卫禀报道:“大人,人已经去世了,是个老翁。” 看门的将士又让人重新将棺材板订了回去,亲自给这家主人道了歉,给了些许薄礼,放他们出京。 感觉着自个儿周身又开始摇晃了起来,万佳年一个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看来,他这回是逃过一劫了。 随即他也想明白了,原来此时的他是躺在一具尸体下面的…… 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里地,他才又听到了开棺的声音,有人将上边儿的木板抬开,将他拉了出来。 他在出来的时候,余光下意识地就朝着旁边儿看,只隐隐约约瞅见了一个身着蓝色寿衣的身影。 “万少爷,事不宜迟,您快些上马车!我等已经在此处等候您多时了。”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上前对着他行了一礼,说道。 万佳年顺着他的手势跟着上了马车,车上已经等候着两个小丫鬟了。 小丫鬟跪在马车里给他磕了头,“奴婢青儿(紫儿)见过少爷。” 万佳年将她们叫起,在一旁坐下,其中一人给他倒了杯热茶,另外一人则跪在他的脚边开始帮他捏腿。 “少爷,您受累了。” 万佳年看着这一切,再想想自个儿昨日的境况,当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到底是谁救了他的呢? 他心中实在好奇的紧,就问这两个丫鬟,“你们可知道是谁救了我?” 青儿和紫儿同时摇了摇头,“奴婢们不知,奴婢们只是被送来伺候少爷的。” 这俩小丫鬟一问三不知,他又叫了外头管事的人过来,那人也是说等他到了地方就知道自个儿要去何处了。 他一路跟着车队,装作员外郎返乡,在路上走了半个月之久,才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到了城门口,他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城门。 “蜀郡?” 一路上走走停停,他大致也知晓他们走的是西南方向,但为了躲避追兵,路上他们确实绕了许多弯路。 一直跟着他的管事跟在他身边儿乐呵呵地笑着,“少爷,此处就到了,咱们准备进城吧!” 他们进城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盘问,十分顺利就进了城。 万佳年一行人在西街一处小院子落了脚,他才刚坐下就赶紧跟这个管事说想要他爹娘传个信儿。 管事却摇头拒绝了他,“少爷,京城里如今查得严,咱们这阵子还是莫要跟京城有往来的好。至于您家里人,想必他们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您的安危。” 万佳年听了他这话,倒是也没勉强,就又接着说道:“牛管事,我们如今都到地方了,您总该告诉我到底是谁救了我吧?” 牛管事笑着拒绝了他,“待老奴禀报过主子之后,少爷您就能亲自去见一见咱们主子了。” 他这个咱们用得十分微妙,万佳年心中沉了沉。 他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对方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救他,自然是他身上有利可图。 只是他还猜不到,对方到底要利用他做什么。 而此时的吴锡元坐在茶馆里,外头车水马龙十分嘈杂,阿兴在一旁禀报道:“大人,查到了,那伙人今儿带了一行人进城了!” 第1095章 见过先帝的画像 阿兴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些兴奋,吴锡元听了倒是相对淡定一些,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阿兴问道:“那一行人是谁?如今在何处?可都查到了?” 阿兴摇了摇头,“属下无能,并不知道他们是何人,口音像是北边儿过来的,如今就住在西街桂子巷。” 吴锡元又问道:“他们这么大阵势接个人过来,这人不可能是等闲之辈,你们仔细点盯着,看看能不能寻个空子进去一探究竟。” “是!”阿兴应了下来。 吴锡元让他去忙活,自个儿独自坐在茶楼喝茶。 桑庄前阵子秘密派了一伙人离开了蜀郡,他当时派去追踪的人把人给跟丢了。 他手下的人很是自责,但这种情况下自责也是没用的,他们只能密切关注着城门口守株待兔。 一连过去了一个月,也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就在他们以为这些人或许压根就不会回来的时候,他们居然又冒头了。 他心中隐隐觉得来得这人兴许就是桑庄的一个突破点,等他查清楚这人的来历之后,距离捉拿桑庄归案也就不远了。 而在此时的郡守府上,牛管事给桑庄行了一礼,“大人,奴才幸不辱命,虽说过程比想象中要艰难了许多,但人还是给您带回来了。” 桑庄站在池塘里,给里头的鱼儿丢了一把鱼食。兴许是因着天儿冷了的缘故,原本会争先恐后起来吃鱼食的鱼儿,今儿一个都没冒出头来。 桑庄见着有些不满,他对着一旁伺候的下人交代给鱼塘里先烧上地龙,莫要将他一池子鱼儿给冻死了。 “今年定然是个严冬啊!”他感慨了一句。 说完才看向了牛管事,将手揣回了大麾当中,对着他问道:“你们此行去找人不大顺利?” 牛管事微微颔首,恭敬地回答道:“是啊,大人,我等四处打探都没有万家少爷的消息,差点无功而返的时候,才突然打听到说王启英大人抓走的那人就是万家少爷。” 桑庄诧异地别过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去劫狱了?” 牛管事点头,“正是,不过您放心,奴才们做得隐蔽,定然不会叫他们有迹可循。” 桑庄见状又接着问道:“万佳年为何被王启英抓起来?” “大人,您有所不知。王启英他抓得压根就不是万佳年,而是邹展。可谁知道这个邹展居然是万佳年假扮的,既然他是万佳年不是王启英要找的人,奴才们将他带走也没什么不妥的。”牛管事解释道。 桑庄听他说得也有些迷糊了,仔细询问了京里头如今是什么状况,王启英抓邹展做什么。 牛管事一一给他解答,桑庄全部了解了以后,牛管事才问道:“大人,奴才们将万佳年给您找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您要见见他吗?” 桑庄摇头,“不见,本官见他作甚?要见他的另有其人,先好吃好喝的在西街养着,日后有什么消息本官会找人给你们传话的。” 牛管事答应了下来,离去之后直接去了西街万佳年所在的府上。 阿兴等人一连在门口守了许久,见着那个院子里也依然没了动静,他们有些沉不住气了。 还是陶然阻拦了他们,“咱们这么久都等了,你们若是这会儿沉不住气闯了进去,咱们就要坏了大人的事儿了。” 阿兴等人这阵子也见识到了陶然的本事,她说得话他们这些人也能听得进去。 大伙儿又按捺着性子,在西街蹲守了许久,一直到天儿越来越冷的时候,这间院子的大门打开了。 一直守在此处的所有人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就看到一个衣着考究,看起来像是个公子哥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陶然给了阿兴和秦久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两人跟上去。 其他人则继续按兵不动,唯恐中了敌人的金蝉脱壳之计。 却没想到接下来门里就再也没有动静了,陶然眉头一皱。 罢了,是她将敌人想得太聪明了。 而跟上去的阿兴远远地看着这个公子哥儿的模样,他总是觉得这个公子哥像一个人,但到底像谁他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说不出来。 他一边儿琢磨着,一边儿跟在这主仆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两人离他们不远,阿兴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些许腔调。 这么一听,他的神色又变了。 这个男人说得是京腔,看来是京城来客。 他看着这个男人买了些许文房四宝,又买了几本书籍,就回去了。 阿兴急忙将自个儿这一发现告诉了吴锡元,吴锡元啧啧两声,“又是京腔?京城来客?会是谁呢?” “您容我仔细想想,这个人我定然是见过的!” 吴锡元应了下来,“不急,不急,你慢慢想,只要想出来,今儿晌午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阿兴一听晌午要给他加菜,心里头高兴坏了,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红烧肉的动力,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大人,属下想起来了!这个男人长得有些像先帝!” 吴锡元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阿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阿兴摇了摇头,“大人,属下可没有瞎说。先前儿在当今圣上祭天的时候,属下看到过我大夏朝历朝历代皇帝的画像。今日我们发现的那个男人,长得同先帝实在是太像了,即便只是根据画像都能认出来。” 吴锡元见他说得十分笃定,也开始分析了起来。 既然这个人同先皇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有八九是先皇的直系血脉,直系血脉在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没听说有哪一个长得跟先皇很像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可能。 便是万家的那位少爷——万佳年。 这么一想,吴锡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前阵子收到过王启英给写的信,为了保证他能及时看到,还特地让人给他送了个八百里加急。 第1096章 我们应该见过 万佳年是太后孙子,他假扮成了静王一直混在京城当中,而被静王代替了的邹展也成功被他代替了。 当初英子就已经流露出想要抓他的意思,怎的如今他还在此处蹦跶着?莫非是被他逃脱了。 阿兴看到吴锡元陷入了沉思,也没打断他,一直等到他回过神来,端起茶杯喝茶。 阿兴才恭敬地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将此人抓起来问问?” 吴锡元摇头,“暂且不用,就让他待在西街,本官可要好生看看,这么一个小鱼儿能钓出来多少人。” 事实证明,吴锡元的计策是正确的。三日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西街街口,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两人虽说已经是人过中年的模样,但身板儿瞧着还十分硬朗,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来此处作甚。 夫妻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男人看了一眼身边儿的小厮,小厮立刻会意,快走两步上前敲门。 没过多久门就从里边打开了,牛管事看到外头站着人,他顿时一惊,急忙走出来行礼。 “安大人,安夫人,您二位今儿怎的突然来造访了?” 安旭文笑了笑,“今儿闲来无事,我们夫妇二人听闻此处来了个故人,就想着过来瞧瞧,不知道牛管事是否能给行个方便。” 牛管事听他的语气十分客气,连忙应道:“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您快些里头请!” 安旭文携手自个儿的夫人,一手提起衣摆迈过门槛儿,朝着院子里走去。 牛管事早就得了自家大人的消息,说是这几日有几位贵客要登门拜访。 他一开始还在想到底是怎样的贵客,来的又是谁呢? 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安大人,安大人还说他们和万家少爷是旧人。 安旭文走进院子里,在堂屋坐下,才对着牛管事说道:“劳请牛管事将那位少爷请出来吧?那小少爷跟我们家有些许关系,本官有几句话要问问这位小少爷。” 牛管事一听,急忙应下:“您稍候,那位小少爷自从来了此处,就说他在此地连个亲人都没有,实在孤寂。若是让他知道,有您这样的故人,只怕他心里头有的高兴了。” 安旭文笑了笑,并没有接过他的这个话茬,至于他身边儿的安夫人也只是端庄地坐在他的身边儿,面儿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至于这位小少爷到底会不会高兴,这事儿还真是说不好呢! 牛管事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在门口喊了个小丫鬟让他去给万佳年传信儿。 万佳年听闻说有人来拜访他了,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好奇,急忙收拾好跟着丫鬟来了堂屋。 可是待他来到堂屋之后,见到等候在此处的居然是个他从未见过的两人,他不禁奇怪了起来。 莫非就是这两人让人救了她的? 安旭文看出了万佳年眼中的不解,就叫了他一声,“万佳年,你可是万佳年?” 万佳年点了点头,“正是我,你们又是何人?来找我作甚? 一旁的安夫人自从他进来之后,就开始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满是诧异。 万佳年时刻注意着这夫妻二人的神色,见着这个王夫人一直看着他,他也有些拿捏不准了,就索性开口问道:“夫人,你怎么总是看着我?可咱们从前见过?” 他一开口,大伙儿的视线就又落在了安夫人身上。 就听安夫人轻笑一声,低声说道:“要说见,应当是见过的吧。” 就在万佳年想问他是什么时候见过时,就听安夫人又说道:“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万佳年诧异地挑眉,“哦?我不知道?莫非是夫人见过我?” 安夫人摇了摇头,“没见过,真要算起来,应当是见过你的父亲。” 万佳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大人,安夫人当着他的面儿说起别的男人,他居然无动于衷? 安大人发现了他的动作,就又说道:“说起来,这位小公子长得还真像一个人,也不知道小公子知道否?” 万佳年一愣,眉头拧了起来。 他以为此地没人知道先皇的长相,看来日后他的容貌还是要遮掩一下,不然他迟早要被先皇牵连。 他心里想着一出,嘴上却又说道:“哦?竟然有人同我很像?若是有机会,还请安大人帮着引荐一下,我在此地没有亲朋,若是能交个朋友,也是很不错的。” 安旭文听了这话,叹了口气,“我也想替你们引荐,但那故人已经故去,唉——” 万佳年也跟着叹气,还略有遗憾地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安旭文又问道:“你从京城而来?如今京城形势如何?” 万佳年一脸愁容,心里也不知道抱怎样的想法,嘴上脱口而出,“一片混乱,前阵子平王率领人去逼宫,皇上一路败退,最后退守后宫。若不是燕王妃等人救驾及时,只怕如今早就改朝换代了。” 安旭文也跟着一阵唏嘘,“真真儿是不幸中的万幸,燕王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也亏得有燕王妃在。不然若是真的改朝换代了,咱们蜀郡恐怕也不能安居一隅。” 他们互相说了好一阵子的场面话,安旭文才带着安夫人起身辞行。 万佳年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夫妇二人上了马车,万佳年才转身回了院子。 马车“吱吱呀呀”地朝着前边儿走去,安旭文和他夫人坐在马车上说着话。 “夫人,您看这后生是你说的那人吗?” 安夫人侧过脸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安大人的微微颔首,“若是依我看,我觉得应当是了。” 安夫人又道:“你说他长得像一位故人?是真是假?长得像谁?” 安大人拧着眉头似乎在回忆,“是真的。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他怎么会跟先皇长得如此相像?从前儿我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先皇一面儿,真真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不是万家的少爷么?怎么会这么像先皇?人人都说外甥像舅,可侄子长得像姑父,怎么都有些说不通。” 第1097章 你还有我 安旭文语毕,马车里安静了许久,只能听到外头哒哒的马蹄声。 良久,安夫人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我就知道当初他们为何将我换给了那群土匪。” 被她这样一提醒,安旭文也明白了过来,他拉过安夫人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对着她安抚道:“秋雯,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安夫人抬头看向了她,冲着她微微一笑,又反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对着他说道:“老爷,我知道的。从我记事起,脑海中就没有他们的任何印象,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而难过。只是从前我有几分不解,如今全明白了。” 为了太后的孩子,就能牺牲自己的孩子。她那亲生的爹娘还真是伟大,也不知道他们午夜梦回中想到自个儿那可怜的女儿时,会不会从梦里惊醒。 安夫人的眼神越来越冷,嘴上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安旭文拉着她的手,似乎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波动,便略微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似乎这样能够给予她力量似的。 等到回到他们在蜀郡的住处,安旭文先让下人们服侍自己夫人去休息,他则一个人去了书房。 书房里已经有人候着他了,来人正是桑庄。 桑庄坐在椅子上摆弄着一个鲁班锁,见着安旭文进来了,急忙将鲁班锁放下,起身对着他行礼。 “大人。” 安旭文示意他起身,“不用多礼。” 说完就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对着桑庄说道:“那个万家少爷本官今儿见到了。” 桑庄笑着反问道:“是大人要找的人吗?” 安旭文嗯了一声,“正是,这回多谢你了。” 桑庄赶紧谦逊地道:“能帮上大人的忙,是下官的福分,哪儿能当得了您一声谢。” 安旭文又道:“你让人去京城找他的时候顺利吗?” 桑庄摇头,“不怎么顺利,他是我派人从天牢里掳出来的,如今估摸着应当有不少人在寻找他。” 安旭文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就麻烦了。” 桑庄却道:“无妨,蜀地是咱们的地盘,您莫要担心。京城来客即便是找过来,再想将人带回去,还得问问咱们答应不答应。” 安旭文想到蜀地的情况,眉眼的焦虑也稍稍散去了些许。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对着桑庄说道:“对了,那个万家少爷长得和先帝太过相像,日后让他将脸遮起来,以免引来有心之人的算计。” 桑庄听了此话,却没有多在意,而是说道:“无妨的,咱们此地又有几个见过先皇的?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安旭文的脸色顷刻之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桑大人,你如今比起从前来,也有些飘了。” 桑庄急忙道歉,“您说得对,待下官回去就让人告知万佳年一声。” 安旭文点头,又接着叮嘱了一句,“还有名字,也取个化名吧!” 桑庄应了下来,等他回去跟万佳年一说,万佳年却道:“桑大人,我自幼就学习易容术,不用蒙面的,您帮我寻些东西过来,我稍稍调整一下,绝对不会有人认得出我。” 桑庄听了十分好奇,立刻就让人去寻找万佳年所说的东西。 等他亲眼看着万佳年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才彻底信了。 “当真厉害啊!你有这一手,他们再想抓到你可就不容易了。”桑庄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万佳年却道:“虽说我如今改变了容貌,但若是他们用猎狗寻了过来,还是有可能发现的。还请桑大人再帮我寻些香囊过来,也好万无一失。” 桑庄将他的要求听在耳朵里,并且一一应下,给了万佳年一个他很好说话的错觉。 万佳年又问了一个自个儿心中一直很疑惑的问题,“桑大人,能问问您当初为何要费那么大劲儿救我的吗?”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桑庄,却见桑庄在听到他这话的瞬间就跟变脸一般收起了笑容,冷着脸淡淡地道:“不能。” 万佳年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站了起来,对着万佳年警告道:“万佳年,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你最好别问。” 说完,他就抬脚朝着外头走去,才刚走了一步,他就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又接着说道:“对了,忘了同你说,从今日起,你便改名叫水自厚吧!” 也不管万佳年同意还是不同意,他就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 陶然捧着一堆胭脂水粉去拜访安夫人,安家的门房询问了她的身份,又去找安夫人确认,居然也没有阻拦她,而是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进去。 陶然梳着个妇人头,见着安夫人急忙行了一礼,“夫人,又来叨扰您了。” 安夫人听着她说着湘西口音,一直觉得很亲切,这也是她愿意见陶然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虽然本质上是个京城人士,但她还没满月就去了湘西,一直到后来随着她丈夫去到任上,都一直在湘西。 于她而言,湘西才是她的故乡。 安夫人请她在对面儿坐下,就笑着同她说道:“还是你这口音让人听着舒坦。” 陶然笑了起来,“出门在外的,听到乡音总觉得心里踏实,这也是民妇喜欢来见夫人的原因之一。” 安夫人看向了她端过来的托盘,对着她问道:“你今儿又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过来?上次你送我的那胭脂颜色真不错,我家夫君瞧了也夸赞说好。” “那颜色可不是等闲人能用的,也就夫人您气质卓越才用着好看,您夫君也是好眼光呢!”陶然顺势夸赞道。 谁不喜欢被人夸呢?安夫人听了也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你夸起人来总是一套一套的,让人听了心生欢喜。” 陶然冲着她俏皮地挤了挤眼睛,“既然是夸人的,自然要让夫人高兴了。” 她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将自个儿带来的其他东西从托盘上拿了下来,“夫人,您瞧瞧这个水粉,用了在脸上跟鸭蛋似的白嫩,我才得了这么个好东西就赶紧拿来给夫人您看看了。” 第1098章 良好的开始 “哦?这么神奇吗?真的假的?”安夫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托盘上的东西,问道。 陶然从里头拿了个小陶罐,打开了上头的盖子,送到安夫人面前儿,冲着她询问道:“夫人,我帮您试试?” 安夫人心动了,她伸出了一条手臂,对着陶然说道:“你先在我手上试试再说。” 陶然应了下来,拿了包了棉花的粉扑轻轻在陶罐中取粉,并在安夫人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待到粉散开之后,她才收回手抬起眸子看向了安夫人,对着她道:“夫人,您自个儿看看?” 安夫人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摸了摸左手的手背,忍不住连连点头,“你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啊?可真不错,这水粉当真细腻。整个蜀郡的姻脂水粉铺子我都让人买的差不多了,也让自个儿的丫鬟做过,却都没你这么细腻的。” 陶然不好意思地道:“民妇夫家从前就是做这胭脂水粉的,只是后来我们逃难的时候走散了,这门手艺也就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 她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神色就又黯淡了下来。 安夫人想到自个儿当初从地痞手中将她救下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可怜人,你夫家姓什么?夫君叫什么名字?不然我让人帮你寻一寻吧。” 她这么一说,陶然顿时满脸欣喜,“夫人!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我夫家姓江,夫君名江大树,春陵高金人氏。” 安夫人默默记了下来,“好,若是我的人查到什么,定然第一时间让人去告知你。” 陶然急忙起身给安夫人行了一礼,“那民妇先提前谢谢您了。” 安夫人摆了摆手,“无需多礼,你既然有如此手艺,若是能自个儿开个铺子,定然吃喝不愁。兴许还能有些许存款,到时候在这蜀郡买个铺子也不好说呢!” 陶然叹了口气,一脸愁容地道:“夫人您有所不知,民妇做得这东西材料都十分金贵,若是出去摆摊儿定然卖不上价,那些夫人小姐们怎么也不会在地摊儿上买东西。至于开个铺子……那不仅需要铺面还需要人手,民妇如今一贫如洗,哪儿还能开得起铺子。” 安夫人思忖了片刻,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借你些银钱吧!待日后你赚了银钱再还我就是。” 陶然闻言更加诧异了,她先是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后急忙举起双手摆了摆,“使不得,使不得呀!夫人您已经帮了我够多的了!” 安夫人却不甚在意地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再说了,我帮你也是有自个儿私心的,若是你能做出更多的好东西,我日后也就不用再用那些破烂玩意儿了。” 陶然装作兴奋地低下了头,眼底却闪过一抹异色。 合作是亲近的开始,鱼儿上钩了。 “那……民妇就却之不恭了,夫人您日后要用得东西我就包了!”陶然豪爽地说道。 安夫人看了一眼自个儿身边儿伺候的丫鬟,同她说道:“去拿一千两银票给江夫人。” 陶然手里拿着厚厚一沓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从安家出来的时候,她脸上欣喜不加掩饰。 所有人都知道她很高兴,但却没人猜得到她为什么高兴。 安大人是整个蜀地的当家人,他鱼肉百姓,是出了名的贪官,但再坏的人也都有自个儿的优点。 比如说这个安大人,他就对自个儿的夫人特别的好。 陶然好不容易设计靠近安夫人,如今看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也没有引起安夫人的怀疑。 非但如此,她还从安夫人手中拿到了一千两银票,这可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她从安家出来之后,回到了自个儿临时落脚的客栈,待到晚一些的时候,才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去了见了吴锡元。 “大人,安夫人今日给了我一千两银票,让我开个胭脂水粉铺子。”她禀报道。 吴锡元不懂女人用得这些东西,就多嘴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我让人去别的胭脂水粉铺子帮你找几个人过来?” 他不是不相信陶然,而是在他看来,一个整日舞枪弄棒的女人,胭脂水粉这些东西应当跟她没什么关系的。 他也担心她真的开个铺子,最后卖得东西不咋样,在安夫人面前穿了帮,那她这阵子的努力就不就白费了吗?还唱了好大一出戏。 陶然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对着吴锡元问道:“吴大人,莫非您以为我送安夫人的东西都是在别的铺子里买的吗?” 吴锡元脸上诧异极了,“莫非不是吗?” 陶然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蜀郡好用的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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