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显然是违反律法的。 “王爷您在云南近二十年,就没想着整顿一下?”吴锡元问道。 云南王听了这话,轻笑一声,“就你看到的,已经是本王整顿过的了!不然你以为他们能这么乖巧?每日光是被他们打死的下人,就能有一手之数!” 吴锡元脸色很不好,云南王又接着说道:“这些土著家族以景家为尊,如今本王同景家达成协议,维持着这表面的平和。” 说完,他抬眼看向了吴锡元,对着他问道:“我记得你先前儿还在景家住了好一阵子,他们可有同你说过这次避税的事儿?” 吴锡元点了点头,“有说,不过王爷您放心,他们这次不会再逃税了。” 云南王直接哈哈大笑起来,“本王都要进京城里,还管他们掏不掏税?” 第918章 赚干净钱 吴锡元刚想说他已经说服那几位老爷交税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云南王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 “王爷,您这……真就不管了?”吴锡元问道。 云南王摆了摆手,“本王得去京城去!去找皇上要个说法!他爱怎样就怎样,便是我这王爷不当了也成,本王必须得给自个儿要个说法!” 吴锡元此时心中对云南王的话已经信了六分,按着他两辈子的经验,朝廷确实没有给云南拨过粮草以及任何帮助。云南的安定也是云南王以及当地官员自己的努力,跟朝廷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去找皇上要个说法也没错,但…… 吴锡元思忖了片刻,才对上了云南王的视线,“王爷,无召不得离开封地。” 云南王:“……” “本王这就给皇上上书!请求回京!” 吴锡元点了点头,“正好您也可以腾出手来管一管征税的事儿了。” 云南王却道:“此事还是交由吴大人来管吧!吴大人不是同景康乐交好吗?这事儿交给您来管才是最好。” 吴锡元当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着云南王一抱拳,说道:“王爷此言差矣,下官乃是为了皇上削藩一事而来,征税的事儿根本轮不到下官来管。” 云南王听得是目瞪口呆,到了干脆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你不愿意办案,那本王就让人去告知景康乐,你们铺子头一次被砸是你派人做的。” 吴锡元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想到尚方宝剑没带出来,末了也只能抿了下唇,没再反抗到底。 他过来是查案子的,虽说按着云南王所言,他的这番作为都是有苦衷的,但他们办案之人又怎么能只听信一家之言? “是。” 吴锡元答应之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云南王一抱拳,说道:“王爷,下官还有一事要问。” “请说。” 吴锡元拧着眉头,看着云南王,一脸的不解,“王爷,您是怎样知道下官的身份的?” 云南王看着他焦灼不安的神色,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吴大人,你莫要焦虑,不是你身边儿的人出卖了你,也不是皇上身边儿有了什么内应。实在是你倒霉,前几日蜀郡有人来给本王送信,真好在街上碰上你了,才告诉了本王一声。” 吴锡元:“……” 如果云南王说的是真的,那他确实挺倒霉的。 云南王见着吴锡元脸色难看,便安慰了他一句,“不过是凑巧罢了,蜀王同本王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们来往密切一些也实属正常,莫要在此事上多纠结了。” 从王府出来之后,吴锡元也算是过了明路了。 如今云南王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他的身份也就用不着刻意隐瞒。接下来他只需要将景康乐等人背后的肮脏事儿查清楚,依照大夏朝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阿兴和项立新两人忧心忡忡地等候在云南王府门前,见着吴锡元出来了,两人才面露欣喜,急忙迎了上去。 “老爷,您没事吧?王爷叫您去有何事?”项立新抢先一步问道。 阿兴才刚张开嘴,就听到了项立新的话,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点了点头。 吴锡元冲着他们二人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咱们回去再说。” 主仆三人步行回了吴锡元租住的小院子,他才进门刚坐下,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外头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仆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吴锡元捧着水杯对着阿兴说道:“去看看是谁来了。” 都这会儿了,来的会是谁呢? 阿兴应了一声,就赶紧出门去看。 来人居然是景家的李管事,李管事见着可算有人开门了,对着阿兴拱了拱手,说道:“吴老爷在家否?” 阿兴点了点头,“您稍等片刻,容我进去通传一声。” 李管事乐呵呵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阿兴进去请示了吴锡元,又出来请李管事进去,李管事始终面儿上带着笑,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来是做什么的。 他见着吴锡元之后,对着他行了一礼,“吴老爷,冒昧前来打搅,还请老爷见谅。” 吴锡元坐在椅子上,嗯了一声,“这倒无妨,不知李管事前来所谓何事呢?” “今儿听人说您的铺子又被人砸了,还听闻您被云南王请了去,我们老爷十分担忧,便让小的过来问问。”李管事回答道。 “让景老爷担心了,没什么事儿,云南王请我过去也是询问铺子的事儿。”吴锡元随口应道。 李管事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小的这就放心了,待会儿回去也告诉我们家老爷一声。” 待送走了李管事,项立新才问起了吴锡元,“老爷,您真的没事儿吧?云南王可有为难您?” 吴锡元摇了摇头,“为难倒是没有,只是我的身份被他知道了。” 项立新闻言脸色大变,“什么?!被王爷知道了?那……咱们还能活着离开云南吗?” 不是项立新悲观,若是云南王真有反意,他们此时便与羊入虎口无异。 吴锡元摇了摇头,“目前来说,活着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咱们夹在景老爷和云南王中间,夹缝里生存,到底没有先前儿自在。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日后的处境是要更艰难一些了。” 阿兴听吴锡元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他一定要保护好大人! 而项立新则更为直接地问道:“大人,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吗?若是咱们同景老爷翻了脸,那翡翠生意是不是做不成了?咱们会不会连本带利的赔进去?” 吴锡元闻言轻声笑了起来,“你都没给人家钱,担心什么?” 项立新一愣,眉眼也舒展了开来,“您说得在理。” 吴锡元见状,又接着说道:“这几日你们上街打听打听这几个世家,他们屯私兵的事儿已经敲定,再看看当地的老百姓怎么说。景家的生意先拖着,看看能不能换一家人合作,咱们虽然要赚钱,但赚的钱也要是干净的。” 第919章 需要借势 李管事回到府上,亲自去见了他们家老爷。 “老爷,见着吴老爷了。” 景老爷身边儿跪着两个美人在给他捏腿,屋子里点着两盏灯,忽明忽暗的。 “可问清楚今儿发生了什么了?”景老爷淡淡地问道。 “问清楚了,吴老爷说王爷请他过去只是在询问铺子里的事儿,想必能帮他找到行凶之人。” 李管事的话音刚落,景老爷就嘲讽地一笑,“这个吴育金,他说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度呢?” 李管事站在一旁垂手而立,也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他们家老爷他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同吴老爷称兄道弟的是他,对人家一脸钦佩的也是他,可到头来是真是假真让人看不明白。 “老爷,您的意思是……?” 景老爷说道:“吴育金十有八九是云南王的人,大理城虽说治安不错,但闹事儿的事儿也时有发生,怎的不见王爷亲自过问?还将人请去了自己的王府上,这里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蹊跷。” 李管事仔细想着自家老爷的话,最后缓缓摇了摇头,“老爷,可若是吴育金真的是王爷的人,王爷这么一来,不就暴露他了吗?怎的奴才觉得王爷此举就是想离间咱们府上同吴育金的关系?” 景老爷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 李管事又接着补充道:“这个吴育金背后定然是什么大家族,搞不好还是个什么官宦家族,云南王是怕咱们借了他的势。” 景老爷彻底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挥手将那两个给他捏腿的丫鬟撵了出去。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李管事两人之后,景老爷才问道:“你们派去雍州的人回来了吗?” 李管事点了点头,“先后派去了两拨人,都没查到什么究竟。老爷,正是因为查不到什么,才更能说明这位吴老爷的身份不同寻常啊!” 景老爷想了许久,最后摸着胡须说道:“咱们还得再试探他一下。” 李管事明白他家老爷的心思,一边儿想跟吴老爷合作,一边儿又担心他是云南王的人。 他们府上想要彻底洗白,就必须在朝中有人,不然有云南王盯着,他们双方还不知道要僵持多少年。 “老爷您说,咱们要如何试探?” 景老爷想了想,说道:“明日你再去请吴育金过来,说要给咱们府上的少爷们上课。” “是。” “到时候让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派两个人,就说要送一百把铁器到庄子上。” “是!” 景老爷想得很好,可是吴锡元压根就不上他的当。 他派人去请吴锡元回来给景家少爷上课,被吴锡元一口回绝了。 “多谢景老爷看重,只是前几日夜里我不小心吹了冷风,受了风寒,担心给少爷们过了病气,实在不敢去见几位少爷。”吴锡元说完,还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李管事一看他这样,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关心地询问了两句,又热情地给他介绍大夫,还让他好生养身体,这才离去了。 他前脚刚走,吴锡元也就不咳了。 阿兴看着吴锡元十分不解,“大人,您不是要查景家的案子吗?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去景家,不是对查案更加有利?” 吴锡元摇了摇头,“景家人根本不会透露什么的,即便是再去他们府上,也问不出什么究竟。他们这种老牌世家,家里的奴才也都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咱们要查还得从外头查起啊!” 阿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老爷,那您说咱们该从何处开始查?” 吴锡元早就想好了,“既然景家如今做得是玉石生意,那便从他们家的矿山开始查起吧!” 阿兴一听这话顿时乐了,他咧嘴一笑,对着吴锡元说道:“这个我熟!好歹还跟着您一起搬过个把月的铁锭子呢!” 吴锡元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每次跟着吃苦的都有你,待我们回京了,定然要放你几日假,让你好好歇息歇息。” 阿兴笑着说道:“歇息倒也不必,只是我出门太久,是得回去探望一下老母亲。” “这是应该的。” 隔日阿兴就跟着暗六暗七一起去了景家招工的地儿,他老远就看到了李管事,如此一来反倒不敢上前了。 李管事认识他,可不能因着他一人坏了自家大人的好事。 他同暗六暗七商议了一番,让他们两人先去矿山,他则回去跟吴锡元复命 吴锡元此时正蹲在玉石市场上,看着一群人围着些原石赌石。 赌石有风险,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是再接二连三开出几块冰种之后,场面顿时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热闹到了极点。 “又是一块冰种!” “这个大,足足有小儿脑袋那样大!可得不少钱了。” “今儿都出了三块了,是不是这个坑里的石头品相好?” “说不准还真是,你要不要试试?” …… 心动的人有,行动的人更有。 一块小儿脑袋那样大的石头只要五十两银子,若是能开出绿的,保准能回本。 吴锡元亲眼看着一个小伙子将自家房契押了上去,底下一群起哄的,“开!开!” “直接切,还是开天窗?” “先开个天窗吧。”小伙说道。 然而,什么都没开出来。 那个小伙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让他们拿去切,然而连着切了三刀依然空空如也。 小伙子显然有些接受不了,捧着一堆石头碎片,一脸激动地质问道:“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冰种呢!你们换了我的石头!” 此地的管事冷哼一声,“赌不起就莫要进我这大门,进了我们的门自然就要守我们的规矩!” 小伙子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拖了出去,身上的裤子在地上都磨出了洞。 吴锡元见着这些人要对这个年轻人动手,急忙出现阻止了他们。 “住手!” 那几人回头看了过来,为首之人更是不耐烦的皱起了鼻子,“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 “我是你们景老爷的客人,姓吴。大理城内,莫要给你们景老爷惹事啊!” 第920章 你得去报官 这几人一听吴锡元这话,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莫要给我们老爷惹事?这大理城里还没我们老爷怕的事儿!” 吴锡元看这样子就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景老爷自个儿聪明没错,但手底下却是一群傻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带着的护卫,几人立即会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一边撸着袖子,一边朝着这几个打手身边儿围了过去。 这几个打手见状也立刻警惕了起来,互相背靠着背,对着吴锡元厉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吴锡元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们凉凉地说道:“既然几位壮士不听劝,那我等就只好见义勇为了。” 打手们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这种横插一脚的人,他扬着下巴冲着吴锡元喊道:“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景家的事儿可不是谁都能管的!莫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惹上麻烦!” 吴锡元见他们露了怯,便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早就同你们说过了,我是你们景老爷的客人,你们觉得景老爷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同他的朋友翻脸?反倒是你们,怕是要因着办事不利被处置了吧?” 几个打手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这回是他们碰上硬茬了,姑且先放这小子一马。 “咱们走!” 吴锡元看着他们一群人灰溜溜地跑远了,才带着人走到了那个被丢下的小伙子身边儿。 那小子以为自己这回要凶多吉少了,却没想到居然会被人给救了,急忙跪在地上给吴锡元磕头。 吴锡元没扶他起来,在他面前站定,扫了一眼这个形容狼狈的男人,居高临下地询问道:“你可知他们要带你去哪里。” 这个男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听了吴锡元的问话,顿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哆嗦地更厉害了。 “不是想要我的命,便是想要我的……腿啊!多谢老爷救我。” 吴锡元冷哼一声,“既然知道会是如此,还胆敢赌石?” “小的不过是想若是这石头里能开出个块成色好的,爹娘和媳妇儿就不用再受苦了。” “若是不想他们受苦,就好好做事,天底下哪儿有那样多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不是吴锡元想说教,实在是这人蠢的可以。 “那赌石铺子定然是有猫腻的,连着开出三块冰种的石头,骗的就是你们这种傻子!”吴锡元只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敲开,好好看看里头装得是不是豆腐渣。 而这小子听了吴锡元的话,顿时眼睛睁大,抬起头看向了他。 他也是头一次看清他这救命恩人的长相,生的一副气派模样,怪不得会是景老爷的客人。 “好家伙,居然敢骗我?!不行,我得去将我家房子讨回来。”这人干脆也不跪了,直接起身就朝着翡翠铺子而去。 吴锡元约摸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蠢的人,“你能讨回房子?可别到时候连性命都搭进去!” 这人才刚迈出一步,听了吴锡元的话就又停下了脚步。 心里隐隐有些发毛,那可是景家,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的景家,他这一去,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老爷,您帮帮我啊!我家中只有那么一套宅子,就这么没了,回去我爹娘定然要打死我的!”他转头求到了的吴锡元跟前儿。 吴锡元嘴角一撇,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怎的先前儿你就没想着你爹娘会打死你?这会儿才说这些,实在有些晚了。” 这人见吴锡元转身就要走,急忙上前一步拦下他,“老爷,您不能走,您得救我啊!” 人总是会挑自己认为是软柿子的捏,而这一回吴锡元也被人当成是软柿子了。 他差点被气笑了,“救你一次是我心软,自个儿做了错事,就自个儿承担后果。莫非你以为我能撵走景老爷的人,就收拾不了你?” 这人一惊,直愣愣地看着他,吴锡元看着这蠢货,好心提点了他一句,“若是觉得自个儿上当受骗,就去报官,总有人替你做主的。”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那人看着吴锡元他们走远了,榆木疙瘩脑袋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对,他是得去报官!景老爷再厉害也不敢跟王爷斗! 在他朝着县衙跑去的时候,吴锡元等人才又从一旁的小巷子里冒了出来。 “老爷,人走了,看样子是朝着县衙方向去了。”跟着吴锡元一同从京城里过来的刘顺说道。 吴锡元嗯了一声,“看到了,咱们也跟去瞧瞧。” 等他们到的时候,县衙外头已经围了大一堆的人。 吴锡元朝着县衙里探头看了看,又问了一下身边儿的老汉,“老爷子,里头发生啥事儿了?” 那老人扭过头看了一眼吴锡元,见着是个挺斯文的年轻人,便冲着他笑了笑,热情地说道:“里头有人来状告景家的翡翠铺子,说他们开原石作假,骗了他家的宅子,还要他的性命。” 吴锡元听了眉梢微动,是了,正是他们救下来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景家可真就太不地道了。”老汉还在一旁说着。 “不过那可是景家,做出什么来也都正常。” …… 吴锡元没再听了,转而朝着前头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里头县太爷坐在堂上问话的模样。 云南王和景老爷原本就不对付,如今景老爷这么大个把柄送到了云南王手上,云南王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就听到旁边儿有人说道:“也不知道齐大人要怎么判,这小子搞不好告了也没用,他都没什么证据的。” 吴锡元听到这三个字,顿时就愣住了。 他忽得一下扭头看向了身边之人,问道:“您方才说,这位大人姓甚?”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姓齐啊,齐大人。” 吴锡元又问了一句,“大理有几个齐大人?” “就他一个,你是外地来的吧?连这都不知道。” 吴锡元拧着眉头冲着他道了声谢,便朝着人群外头走去。 若这人真是齐大人的话,那可就坏事儿了! 第921章 布局 先前儿在景老爷带着自己和陈老爷、苏老爷吃饭的时候曾经提起过,齐大人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案子到了齐大人这儿,应当就到头了。 不行,他必须得亲自去见一趟景老爷! 吴锡元转头对着他身边的刘顺等人说道:“你们先回去等候,我去趟景府。” “老爷,出门在外的,还是让小的陪您一起去吧。”刘顺不放心地说道。 吴锡元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也好,那其他人就先回吧。” 此时的景家,李管事正在跟景老爷汇报,“老爷,今儿吴育金去了咱们翡翠铺子。” “又去拿货了?”景老爷问道。 李管事摇了摇头,“非也,他去咱们铺子里转了一圈,在那里看人赌石。一个臭小子闹事,也被他给救了。老爷,吴育金这是不给咱们面子啊!” 景老爷闻言也黑了一张脸,但他到底也没乱发脾气,而且仔细询问了铺子里发生的事。 “可知道闹事那人到底是为了何事?” “那小子不按规矩行事,赌石没开出好货,就说咱们弄虚作假!” 李管事才刚说完,就看到他们家老爷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咱们本来就是在弄虚作假。” 李管事:“……” 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他可真就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景老爷也没刻意等他回话,就又接着说道:“吴育金那么正直一人,出手救个人也实属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被他这么一说,李管事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 “他现在人呢?”景老爷又问道。 “奴才也不晓得,估摸着应当回去了吧?” “不是叫人跟着他们吗?”景老爷眸子一瞪,问道。 “是跟着他们了,只是街上人多,不小心就给跟丢了。” “有什么用!” 李管事一脸纠结,却也不敢多辩解,就听景老爷又接着说道:“那个闹事的,背后处置了就行了,莫要在这事儿上跟吴育金起嫌隙。” “是!奴才知晓了。” 李管才刚应下,外头就又有人来了,“老爷!吴老爷来了,要见您呢!” 景老爷才刚说起他的事儿,他人就来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请他进来。” 不管卖的什么药,叫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吴锡元走进来对着景老爷行了一礼,“景老爷,大事儿不好了啊!” 景老爷一愣,坐直了身子,“吴老弟,怎么了?” 吴锡元将今儿在翡翠铺子发生的事儿同他说了一遍,才又接着说道:“我方才正巧瞧见那小子跑去县衙告您的状去了!” 景老爷听他说起县衙,这才松了口气,冲着吴锡元一笑,说道:“无妨,无妨,本老爷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被告倒的?我们铺子的赌石是合乎律法的,愿赌服输!他自个儿要赌,谁还能拉着他不成?” 吴锡元一听,果然那个齐大人同他们之间有些猫腻,幸好他来了这么一趟。 “景老爷您心中有数就好,我还担心此事拖累到您呢!” 景老爷此时心里头的那杆秤越来越偏向吴锡元了,“劳烦吴老弟亲自跑这一趟,你能挂念着我,我也很是感激。听闻吴老弟受了风寒,身子可好了些?” 吴锡元点了点头,“比起先前儿是好了些,今儿家里的下人才担心我在家里闷得慌,让我去外头转转。” 景老爷有些担忧地道:“瞧着你体格也不差啊,怎的如今天儿都暖和了,还能受风寒?不然我去请个苗医给你瞧瞧吧?” 吴锡元抱拳道:“已经好许多了,不必如此麻烦,多谢景老爷好意。” 景老爷瞧着他的气色确实看起来还不错,这才作罢,“没事就好,既然来了,那便同我一起吃过晚饭再回吧!” 上了饭桌,两人又说了半晌的话,景老爷自个儿才提了起来。 “吴老弟,要我说啊,你在你们雍州也可以开个赌石的铺子!这可是最赚钱的行当,还省了手工,一本万利啊!” 吴锡元却皱着眉头道:“景老爷,赌石不好。” 景老爷笑了起来,“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凡是赚钱的行当,就没有不好的!” 吴锡元没再跟他起争执,景老爷一看他兴致缺缺的模样,干脆举起了酒杯,“行了,咱们不说这个,喝酒,先喝酒。” 酒足饭饱之后,吴锡元才跟景老爷辞行,准备从他家里离去。 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一个人从门里进来了。 吴锡元下意识地看了这人一眼,心里顿时疑惑渐生。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让他看起来十分眼熟? 等从景家出来,坐上了景家的马车,朝着家里走的时候,吴锡元随意朝着窗外一瞥,看着外头那一丛丛的小花,他心中逐渐想了起来。 这人就是那日他初到景家的时候,在门口碰上的那个拿着鱼竿的人。 这还不是他最早见这人的时候,在往前他见这人的时候,是他们在蜀郡的时候。 他去府衙找知府替项立新找证据的时候,这人就在知府身边同他说事。 按着云南王的说法,自己会暴露是因为蜀王身边儿的人看到过他,八成就是这个人了。 可是这人怎么还会来景府?瞧着景家的守卫根本不管他,约摸也是个景家的常客。 云南王的人已经在景家混成常客了,景家居然还一无所知。 看来云南王也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真的什么都不管了,他布了这么大网,总有收网的一日。 不然,岂不是都便宜别人了? 吴锡元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往回走,一路上一直深陷沉思当中,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了家中之后,他发现阿兴已经在家了,便问了他一句,“你怎的在家?不是和暗六暗七一起去矿上了吗?” 阿兴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我和暗六暗七过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上了李管事。李管事认识我,我担心坏了您的事儿,就没敢上去,只让暗六暗七过去了。” 第922章 化被动为主动 吴锡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仔细捋了捋这几日查出来的线索。 云南王身边儿的齐大人被景家买通,而景家身边儿则又有云南王的人。 原本他还打算在这两人身边儿多周旋,借力打力,但如今看来搞不好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出笑话。 阿兴见自家大人靠在椅子上,手腕上的珠串也被他摘了下来,捏在手中盘着。眉头早就拧成了一个川字,脸色严肃极了。 他今儿没跟在大人身边儿,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他拎起桌上的水壶,轻手轻脚地给吴锡元将茶水续上。 吴锡元转着珠串的动作也停了,他将珠串重新戴在了手腕上,转过头对着阿兴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不可取的。何不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阿兴是个粗人,没太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就问道:“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锡元理了理衣袖,端起茶杯,淡淡地说说道:“大理城势力众多且复杂,微服私访反而左右受制于人。左右如今云南王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咱们便破釜沉舟,明日将皇上赐予我的尚方宝剑带上,咱们大刀阔斧地好好查!” 阿兴这回听明白了,顿时也来了精神。他们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实在不喜欢跟人勾心斗角,还是利利索索的来的痛快。 “大人,要我说您早该这样了!咱们一伙儿可卯着劲儿跟您干呢!”阿兴说道。 吴锡元才刚喝了一口茶,听了他这话,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说道:“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乐观,原先咱们不暴露身份,人在暗处好办事儿,悄无声息的将案子查清楚这样最好。如今咱们在明处,且人手不足,说不准就会遇上什么危险。” 阿兴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就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人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您的。” 吴锡元点了点头,“今儿就早早歇了吧,明儿一早带上尚方宝剑随我去趟衙门,会会那个齐大人。” “是。” . 翌日一早,吴锡元等人吃过了早饭,便带着阿兴和刘顺两人去了县衙。并嘱咐在家中留守的几人,若是两个时辰之后他还没回来,就去找云南王求助。 他们也没坐马车,一路溜达着就过去了。 等到了县衙门口,阿兴才捧着吴锡元的名帖前去叫门。 齐成桓见着吴锡元的名帖顿时吓了一跳,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 “京里来的?” “是的,大人。那位大人就带了两个人,这会儿正在门口候着呢!” 齐成桓低头琢磨着,“也不知道京里来人到底是为了何事……” “大人,您见还是不见?要不要说您不在府上?” 齐成桓瞪了他一眼,“这哪儿能不见?正是当值的时候,本官若是不在衙门,那不就更麻烦了!” 等到这位大人回去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他这一辈子估摸着就都升不上去了! 出来做官的,谁不想往上爬?一直被人压一头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受。 “快去!将人请进来!” 齐成桓才刚说完,就又立刻改了主意,“不!我随你一道去请人!” 吴锡元在外头等了没多久,便见着齐大人带着随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初一见到吴锡元就急忙给他行了个大礼,“见过吴大人,不知吴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还请吴大人见谅。” 吴锡元前头一次见齐成桓的时候还是在公堂之上,那会儿正离得远,吴锡元也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这人下巴很长,留了一小撮胡须,还给编了个小辫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无妨,是本官来的突然,打搅齐大人当值了。” 齐成桓将他毕恭毕敬地请了进去,一行人才刚进门,门口远远跟着的人连忙拔腿朝着景家跑去。 “老爷!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景老爷今儿请了几个姑娘来给她唱小曲儿,正听得乐呵,外头就吵闹了起来。 他眉头一蹙,“谁啊这是?打扰老爷雅兴!李管事,出去瞧瞧去!” 李管事应了一声,急忙拉开门出去查看。 就见着他派去跟踪吴老爷的那小子满头大汗的回来了,“你小子怎么回事?老爷正在听曲儿呢!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还要不要你这小命了?!” 这小厮喘匀了气,对着他说道:“李管事,大事不好了,奴才方才瞅见齐大人对着吴老爷行了个大礼,然后毕恭毕敬地将他请进县衙里去了。” 李管事脸色也变了,自言自语道:“莫非真叫我给猜中了?” 说完就看了一眼小厮,接着说道:“你先在这儿候着,待我进去跟老爷通传一声。” 李管事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凑到景老爷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景老爷叫停了那些唱曲儿的,李管事见状先让他们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主仆两人之后,景老爷才开口说道:“齐成桓对着吴育金行了大礼?这个吴育金到底什么来头?” 李管事摇了摇头,“还不知晓,但料想应当跟前头猜的差不多,是什么大家族子弟吧?” “齐成桓每次见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要狮子大张口,这么一个小辈,竟然让他折了腰?呵,有意思,去让人找齐成桓身边儿的人问问,这个吴育金到底什么来头。若是问不清楚,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 另一边儿,吴锡元跟着齐成桓进了书房。 书房看起来十分简陋,桌椅摆设看起来也都有些年头了。 可是吴锡元也算是有些见识,打眼一看,就认了出来。 屋子里的这些桌椅等物件儿通通都是梨花木的,桌子上的笔洗是宋朝的物件儿,墨是徽墨,笔是出自桂常青之手,一年只做一支笔…… 看来这些年景老爷他们将齐成桓养地挺肥啊!若是只靠他自个儿的月俸,只怕他再老老实实当上十辈子的官都买不起。 第923章 账本 吴锡元才刚坐下没多久,立刻就有下人给奉了茶水过来,吴锡元也没动茶水,齐成桓率先笑着打破了平静,对着他问道:“大人千里迢迢从京中来到云南,可是有事要办?” 吴锡元嗯了一声,看向了齐成桓。 “是有事要办,只是我今儿来找齐大人却与此事无关。只是想问问,先前儿我铺子上的伙计报的案子,大人查得如何了?” 齐成桓明显一愣,自个儿也是今儿才知道他来了云南的,哪儿知道他的铺子是哪个? “不知吴大人的铺子是哪个?” “吴记米铺。” 齐成桓恍然大悟状,“原来吴记米铺是您的铺子啊!先前儿手头的案子较多,这个案子派去的人手也少,目前也没什么进展。下官这就增派人手,三日!三日之内!绝对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吴锡元微微颔首,“如此……就麻烦齐大人了。” 齐成桓见他还算好说话,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吴锡元又接着说道:“本官奉皇上的命令来查云南税收,先将你们的税收账册拿出来给本官看看吧。” 齐成桓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在了脸上,屋子里安静了三个呼吸的时间,齐成桓的脸色才重新缓和了下来,“大人,税收的账册比较多,整理起来可能要许久。不然您明日再来吧?明日下官一定让人将所有账册都归整起来,到时候您查起来也很方便。” 可是谁知道吴锡元根本就是个不听劝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本官看的慢,你先拿几个账本过来本官先看着,其他的你们慢慢归整。” 齐成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们的账本根本就是有问题的,别说特意从京城里赶过来的大人了,随便一个掌柜打眼一瞅就能看出来。 原本还想去找王爷拿个主意,这会儿连缓兵之计都用不上了,这可怎么是好? 吴锡元见他不应声,手里一直捏着的尚方宝剑又被他拿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齐大人可还有什么异议?”他偏过头看着齐成桓,问道。 齐成桓见识不够,一时间还没认出吴锡元拿着的这把剑就是传说的尚方宝剑。 他只当这位吴大人是在武力威胁他,他下意识地朝着旁边挪了挪,才讪讪一笑,“没……没什么……” 吴锡元这才说道:“本官就在这事儿查,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派人去拿账册吧!” 齐成桓书房里还放了许多信件,也不敢放任吴锡元一个人在这儿,就叫了个人去拿账册,他在这儿陪着吴锡元说话。 “书房简陋,不然大人还是去正屋吧?” 吴锡元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必,在这儿就挺好。” 齐成桓有些后悔在此地见他了。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桌上的那把剑上,这回一看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尚方宝剑吗?! 好家伙!吴锡元这何止是想武力威胁他?便是他一剑将他砍了,都没处说理去! 齐成桓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住了。 必须想法子让人给王爷传个信儿,这个吴大人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便是王爷他都杀得! 他借着去催促账册的借口跑去出跟府上的下人交代了两句,才又步履匆匆地进了屋子。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着吴锡元嘿嘿一笑,“大人久等了,已经让人去催了。” 吴锡元嗯了一声,知道他这是心虚,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也不怎么跟齐成桓说话。 而派去给云南王送信的人,此时也已经见到了云南王。 “他摆明身份了?”云南王也有几分吃惊。 “是的,王爷,吴大人带着尚方宝剑亲自去了县衙,这会儿正要看账册呢!齐大人正在拖着他,还请您拿个章程吧!” 若是真把账本交出去,那么受牵连的人可就多了。 云南王倒是不怕,“他要查就让他查,天塌下来让他来找本王。” 有了王爷这话,齐成桓也敢将账本给吴锡元看了。 吴锡元坐在一旁翻看,他就在一旁拎着个茶壶等着,看着吴锡元杯子里的茶壶空了,就给他续上一杯。 吴锡元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齐大人不必如此。” 齐成桓笑了笑,“左右也是闲着,大人,您看您的就是。” 吴锡元果真也就没再管他,将一本账册看完之后,他才再次看向了齐成桓。 齐成桓一直就在他身边儿守着,吴锡元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中。 “大人,您看完了?” 吴锡元嗯了一声,径直开口说道:“你们这账本有些不大对劲儿啊!” 齐成桓其实一直就在等他说这句话,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听了这话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他对着吴锡元笑了笑,说道:“大人,我们云南这边儿的税收一直都是比别的地方多三成的。” “为何要多出这三成?”吴锡元试探地问道。 “是王爷下的命令,咱们这些人不都得听上头的指令吗?”齐成桓的脸上有些许为难,就像是他真的只是受制于人,迫于无奈才做出这种违心的举动似的。 吴锡元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成桓,薄唇轻启,“想必齐大人从未看过这些账本吧?” 齐成桓一愣,他还真没看过。 “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锡元顺手翻开了账本,轻飘飘地问道:“交给王爷的三成和你自个儿收得三成怎的差那么多呢?” 齐成桓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做官,自然不会真的心甘情愿只拿那些月俸。 除了城里各位老爷孝敬的,他自然也有自个儿来钱的路子。 但是谁知道他家账房居然这么实在的都写进去了?还恰巧就碰上了个来查案的! 齐成桓脸色大变,嘴唇都有些发颤,“兴许……兴许是记错了。” 这话说得心虚的厉害,再一看桌子上放着的尚方宝剑,齐成桓心中就更怕了。 吴锡元又拿起了另一本账册,粗略地翻了翻,抬眼看了他一下,“哦?你家账房先生还能连着记错两本?” 第924章 将功折罪 见着齐成桓面色苍白,吴锡元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王爷得知你给他的三成和你自个儿收到的三成不一样, 又该作何感想?” 齐成桓的脸色更白了,他在云南王的封地自然是要看着云南王的脸色吃饭。 平素打个小算盘的,王爷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同他计较。 可若是让王爷知道,他居然少给了这么多银子,搞不好还真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吴锡元轻嗤一声,“本官是救不了你了,但若是你能将功折罪,或许还可以自己救自己。” 如今的齐成桓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但凡给他的面前丢一株稻草,他也依然会抓住它。 他仰着头看向了吴锡元,“大人,怎样将功折罪,还请大人明示。” 吴锡元将账本整理好递给了身边的阿兴,才转过脸低下头对着他说道:“说起来也该是你的职责,你们大理城里犯事儿的还真不少。你自个儿好好想想,若是能想出来一个犯事儿的,你的罪名便可轻上那么一些。如何救自己,怎么救,端看你自个儿了。” 齐成桓心中一惊,这个吴大人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大理城的水深着呢!他若是出卖了谁,搞不好他虽然能躲过朝廷的追责,却也躲不过其他人的追杀! 吴锡元也没逼他立刻给个答复,就起身说道:“齐大人您好好想想,毕竟日子长了,有些事儿记不清了也实属正常。本官就先回去了,待明日你想明白了,就来晨光巷给本官报个信儿。” 齐成桓看着他走远了,才被人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将账房先生找来?” 齐成桓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想要怎么活命吧!” 吴大人将账本拿走了,无论是将账本拿给皇上还是拿给云南王,他都没好果子吃。 也就是说,他必须得找两个案子出来,来替自己谋取一条生路。 “大人,官场上的人得罪不得啊。”他身边儿的师爷才刚说了一句,外头就有下人来通传了。 “大人,景家来人了,说要见您。” 齐成桓和师爷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的意味很明显达成了一致。 “来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景家这时候上赶着过来,那就只好靠他们给吴大人卖个好了。”齐成桓幽幽地说道。 齐成桓看着师爷,师爷也点了点头,“景家家大业大,应当也不在乎这一两件小事儿的。” 齐成桓见着同他达成了共识,这才笑了起来,对着他说道:“既然如此,就去将景家人请进来吧?” 景家人还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齐成桓给内定了,一见到齐成桓就行了一礼,道明来意,“大人,我家老爷差小的过来问问,那个姓吴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齐成桓一直都知道景家的势力很广,却不知道他们居然能广到这份儿上,吴大人才刚来了趟他府上,就被景家人知道了? 但他也没有想要替吴锡元隐瞒的意思,最好让他们两个斗,这样他才能夹缝求生。 “你是说吴大人?他是京城里来的大人,昨年的金科状元!奉了皇上的命令来云南查案的!” 景家人听了他这话,脸色可太难看了。 这样一位大人在他们景家住了这么久? 齐成桓看着这人的面色,心里头才平衡了许多。没错,受惊吓的可不能就他一人,大伙儿一起跟着担惊受怕才是正理! “多谢大人告知,小的还得回去禀报给我家老爷,就先告辞了。”这人一抱拳说道。 齐成桓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而景老爷在得知吴锡元是京里头的大人物之后,手上把玩的两个翡翠珠子差点都被他给丢了。 “你说什么?!他压根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是朝廷的人?钦差大臣?!”景老爷瞪大了眼睛,质问道。 李管事点了点头,“正是,奴才还让人查了一下,昨年的金科状元叫吴锡元,应当就是他了。” 升官升的这样快,一看就知道是御前的红人。 听齐成桓说,这个大人手上居然还拿着御赐的尚方宝剑。 李管事满面愁容,却不料他们家老爷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管事诧异地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事儿将他家老爷刺激的傻掉了。 就听景老爷说道:“要么怎么说老爷我英明呢?咱们家交好了一位京官!这位可比齐成桓厉害多了!咱们两家不是还有合作吗?日后咱们的翡翠送到京城去卖!岂不是能彻底洗白了?” 李管事真没想到他家老爷居然能乐观到这地步? 他苦着一张脸提醒道:“老爷,若是咱们真的交好了这位大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若是他给我们的好都是假象,目的是为了查咱们景家,那可怎么办?” 景老爷哼了一声,手上一使劲,手中捏着的珠子便有了裂纹。 “只有和咱们景家交好的大人,才能活下来。” 李管事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这次的事儿没有老爷想象的这么简单。 景老爷又接着说道:“昨儿庄子上送了些水果过来,你亲自去给吴大人送一筐过去,看看他的态度再说。” 李管事应了下来,“奴才现在就去。” 吴锡元回到家里之后,就没再出去,但这会儿他这里可就热闹了。 云南王不请自来,还仅仅就带了两个侍卫。 “怎的今儿舍得摆明身份了?”他一进门就说道。 吴锡元对着他行了礼,叹了口气,“原本也不想的,但形势逼迫,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云南王微微颔首,来同他说道:“这几日本王有事要出去一趟,大理城的案子你就慢慢查,若是牵扯到本王,就等本王回来再慢慢同你掰扯。” 吴锡元看他一脸严肃,便顺势问了一句,“王爷要去何处?多久归来?” 云南王叹了口气,“南诏国又不安分了,本王得亲自过去看看。” 第925章 没收了 吴锡元一愣,先前儿是听他说南边儿也总是有战乱,却没想到自个儿也能碰上。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阿兴就又进来通传了,“大人,景家来人了,他们带了许多水果,要见您。” 云南王扯了扯嘴角,讽刺地一笑,“景家还真会做人,你今儿才刚暴露了身份,他们这就找上门来套近乎了。” 吴锡元笑了笑,“这才是商人。王爷,您稍候片刻,下官这就出去将他们打发了。” 云南王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 吴锡元从屋子出来,就看到李管事带着两个下人在院子里,旁边儿放着个筐子,里头放了满满的水果。 李管事一见着吴锡元,就冲着他抱了抱拳,笑着说道:“今儿才听闻吴老爷居然是京城里来的大人,先前儿我们府上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原谅则个。” 吴锡元嘴角噙着笑,说道:“景家对本官向来十分照顾,哪儿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李管事多虑了。” 李管事见他这样,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从吴大人如今的表现来看,他还没有要跟他们翻脸的打算。 “如此甚好,大人,这是今早下人们采摘的新鲜果子,我们老爷让给您送来尝个鲜儿。”李管事指了下地上放着的竹筐。 “景老爷客气了,这么些我们也吃不完,你们还是带回去吧?”吴锡元笑着说道。 李管事面儿上的笑容一僵,“大人,不过是些果子,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若是奴才再带回去,恐怕要被我们老爷责怪了。” 吴锡元拗不过他,只好叮嘱他们日后再别送这么多过来了,才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云南王就站在窗前,看着景家人走了,他才走了出来。 来到那个筐子边,转了一圈,才呵呵笑了笑,“景家这么些年了还是一点长进没有,见谁都是这么一出。” 吴锡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云南王冲着地上的筐子扬了扬下巴,对着他说道:“你自个儿看看这筐子底下。” 阿兴看了一眼吴锡元,见着他点了下头,才蹲下身将筐子里的水果拿了出来。 才刚拿出放在最上边儿的那一层,底下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阿兴惊着了,吴锡元也瞳孔一缩。 拳头大小的红宝石,墨绿色的翡翠,以及大堆大堆的金子…… 云南王走过去探头一看,啧啧两声,“不愧是景家,真会看碟下菜的,当初给本王的都没这么多!” 吴锡元:“……” 他还没说话,云南王就先一步开口了,“这些东西本王都没收了!正好充作军饷!” 吴锡元:“……” 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王爷,不可,这东西还得给景家还回去。” 云南王都穷到加收三层税收了,怎么可能让他还回去? “你想都被别想!再还给景家?不可能!了不起日后若是景家控诉你的时候,本王给你作证!” 吴锡元才信不过他,便直接说道:“既然如此,王爷您还是给下官写个字据吧?” 写字据倒是简单,云南王当下给吴锡元打了个条儿。 吴锡元看了之后,又取出印泥给他,“还请王爷给盖个章。” 云南王瞪了他一眼,然后取出私章盖上,才将字条又递给他,问道:“怎么样?这回满足了吧?” 吴锡元点了点头,将字条折好收在怀中,才说道:“多谢王爷。” 云南王摆了摆手,“是本王该谢你才对,这些好东西约摸够这次跟南诏国打了。” 吴锡元拧着眉头,云南王跟周边儿打仗,打到没钱。 而云南的财富却大量的收拢在了各大世家的手中,这些人还养着私兵,跟朝廷作对,着实有些不知好歹了。 云南王只是瞥了吴锡元一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毕竟当初他刚来云南的时候,也是跟吴锡元的心情一样。 但是在封地待得越久,心里就越是清楚。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天底下还真有王法也管不了的人。 “吴大人,别想太多了,如今的境况已经好多了,这几个世家还得慢慢收拾。” 吴锡元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思考,手指习惯性的揉搓着自己手腕上的珠串。 末了,他动作一停,看向了云南王。 “王爷,下官有主意了。” 云南王闻言惊讶地挑起了眉头,换了个坐姿偏过头看向了吴锡元,问道:“哦?什么主意?” 吴锡元抿唇轻笑,“主意虽好,但还需王爷配合。” 云南王点了点头,“你直说就是。” 吴锡元这才说道:“王爷,云南是您的封地,按说您也可以定一些规矩的。不如咱们给他们都限制了,每年只能出产十万斤翡翠,多产出的就算违法!至于这十万斤每人能分多少,就让他们去王府拿钱买。如此一来,您军饷的问题不就解决了?这些个世家也得看着您的脸色行事。” 云南王越听脸上的笑意就越明显,等到吴锡元说完了,他才心悦诚服地给吴锡元比了个大拇指。 “高,你真是高啊!怪不得人人都说要多读书,书读多了,这脑子就是活道。” 吴锡元笑了起来,“王爷过誉了,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云南王兴奋地喝了两杯茶水,才起身告辞,“今儿你这儿也算是没白来,本王就先回去了。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就去王府找管家,本王会叮嘱管家照应你的。” 吴锡元微笑着应了下来,又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云南王在走出门的时候,朝着对面一条巷子看了一眼,回过头对着吴锡元说道:“你这地儿耗子不少,平素可得注意啊。” “多谢王爷提点,下官自会小心。” 云南王自个儿骑着马过来的,这会儿也一个人骑着马先走了,跟他一同来的两个侍卫只好将那一筐“水果”抬回去。 吴锡元见着他们都走远了,这才收回了视线,转身进了屋子,并嘱咐阿兴关好门。 第926章 自检 从吴锡元来到大理城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此时的他即便是没看到外边守着的人长什么样,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不是景家的人就是齐大人的人,也或许两家人都在。 吴锡元先一步回了屋子,阿兴则在关了门之后,才又急匆匆地追了回来。 “大人,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去将那几个人给处置了?”阿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吴锡元却摇了摇头,“不必如此,这些人用得好,有时候反而能给咱们忙上忙。让人守好咱们院子,莫要叫他们摸进来就行。” “大人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吴锡元点了下头,又走到书桌边儿上,拿起他先前儿一直在看的地图。 南诏国就在云南旁边,可即便是这样,云南王前去过去打仗一来一回光赶路就要七八天。 云南王能守住云南将近二十年,他本身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这一次也用不着他们操心太多。 他如今也已经理清楚了,只需要帮着云南王解决了云南的世家问题,再等到皇上召云南王回京的诏书,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而如何对付世家,且先看看明日齐大人如何表现再说吧。 齐大人果然没让吴锡元失望,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他就来敲门了。 阿兴打开门,见着他眼底青色浓重,可见昨儿夜里应当没怎么睡得着。 他对着齐大人行了一礼,“见过齐大人,齐大人可真早啊。” 齐成桓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才问阿兴,“吴大人起了否?” 阿兴点了点头,“起了,正在院子打拳呢!” 齐成桓心中一惊,阿兴已经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请。” 齐成桓走进院子里,看着吴锡元在院子里打拳,看起来一点都没杀伤力,但他的动作却十分娴熟,显然是已经日积月累练了许多年,而不是今儿一时兴起。 他没有上前打搅,一直等到吴锡元一套五禽戏打完停下来,主动朝着他走了过去。 阿兴递过去一条帕子,吴锡元接了过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又将帕子交还给了他,才同齐成桓打招呼道:“齐大人,今儿来得真早。” 齐成桓冲着他一抱拳,“打扰到吴大人了,大人您这是打的什么拳法?” 吴锡元笑了笑,“五禽戏,瞎练练,身子也能利索些。” 齐成桓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心里头又悄悄琢磨了下这三个字。 五禽戏。 等回去了,他也找个人来问问。 “怎样?让你想的事儿想好了吗?”吴锡元也没同他多寒暄,就直接开口问道。 齐成桓咧嘴一笑,“若是没想好哪儿敢上大人的门来呢?” 吴锡元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随本官进屋说。” “大人,下官回去仔细想了想,最后也只能同您说一说咱们大理城一霸了。”齐成桓低眉顺眼地说道。 吴锡元早就料到他要说的是谁,但此时也依然还是顺着他的话追问道:“哦?你说的这个大理城一霸又是谁呢?” “回大人的话,就是景家。大理城的许多产业都是景家的,即便是大理城是王爷的封地,但很多时候王爷的话他 也不是全听的。” 吴锡元微微颔首,“景家?本官知道,先前儿本官还在他府上住过一阵子。” 他这话一出,齐成桓就更加老实了。 “就是那个景家,大人,您可别被他们表面上的样子给蒙蔽了,那景老爷焉儿坏着呢!” 吴锡元斜睨了他一眼,问道:“哦?你且说说,他怎么焉儿坏了?” “昨儿您也看到了,那个交税的账本上头,他交税都排不到前三。他可是咱们大理城最大的商户了,怎么可能才交那么点税?” 他义愤填膺地说完,抬头一看,就见吴锡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淡淡的问道:“他为什么只交那么点税呢?这不就得问问你自己了?” 齐成桓被他这么一噎,面儿上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好半晌他才组织好语言,替自己辩解道:“大人,他家的账簿上头连年都是亏损的,定然是账簿有问题。” “齐大人,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知齐大人可能拿出什么证据呢?” 齐成桓琢磨了一晚上,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他将手上拎了一路的食盒拿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大人,您看这个。” 吴锡元正要动手,却被阿兴伸手拦了下来,“大人!” 吴锡元转过头看向了阿兴,就见阿兴一脸严肃地说道:“大人,我来。” 说完,他不容拒绝地就抢先一步打了食盒。 吴锡元上一世同阿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这一世岳将军将阿兴介绍到他们府上,阿兴和阿奎兄弟二人一直对他们忠心耿耿,确实是他们家的福气。 他抢先打开食盒,还不是怕食盒被人动了手脚。 阿兴打开食盒之后,看到里头的东西,顿时一愣。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将食盒的盖子放在一旁,人朝着吴锡元身后退了过去。 吴锡元也探头一看,忽然就明白了昨儿云南王的那番话。 看来景家财大气粗,给人送“菜”,送“水果”已经是十分寻常的事儿了。 这一个食盒放着的都是小黄鱼,翡翠白玉之类的…… 齐成桓也急忙说道:“大人,这个食盒就是景家送到下官那里的,他说下次征税的时候请下官对他高抬贵手。” 吴锡元微微颔首,“那这就姑且给你记个功劳吧!可还有别的?” 齐成桓也没想供出个无伤大雅的案子就能救自己性命,他必须得给吴大人来个狠的。 “大人!八年前云贵总督贺运来大理城,却莫名其妙失踪,实乃景家所为!” 吴锡元原本还等着他供出烟霞谷的屯兵的事儿,他也好名正言顺地让他出兵去收拾那些人,却没想到他直接给他来个惊天大案。 八年前南边战事吃紧,云贵总督带兵来此处增援云南王,却没想到直接来了个有去无回。 云南王也因此背上了黑锅,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不是他动的手。 第927章 陈年旧事 云南王自个儿心里也窝火,说好来增援的,他连人都没见着!凭什么让他背着黑锅? 他心里还时常怀疑,贺运兴许根本就没来! 然而甭管如何,贺运就是不见了。 当初随着他一起进云南的士卒们将大理城以及大理城的周边寻了个遍也没找到。 他们在城里打听,有人说贺大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里的小酒馆,也有人说贺大人去了青楼…… 众说纷纭,最后也无法辩解到底谁说得才是真的。 吴锡元紧绷着脸,对着齐成桓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齐大人还要慎言啊!” 齐成桓当即举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下官说得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就让下官不得好死!” 吴锡元这才又接着问道:“你接着说。” “当年贺运大人来到大理城,名义上是来增援云南王的,但实际上却是看云南王不在大理,想要将云南西边儿的三座矿山据为己有。这三座矿山是景家的,景老爷也就是靠着这三座矿山才能洗白到如今的地步。他想要这三座矿山,这不是要景老爷的命根子吗?” 齐成桓说到激动之处,声音也有些大了,他急忙停下来看了看吴锡元的神色,见着他并无不耐烦,才又接着说道:“那日他带着人在街上逛街,被一女子吸引,那小女子一步三回头,冲着他含羞带怯笑的温柔。贺大人招架不住,便一路跟了过去,那会儿身边儿就跟了二十来个人,被景家人直接给拿下了。” 吴锡元听了半天也算是听明白了,说到底还不是这个贺大人又好色又贪财,不然也不会失踪的如此莫名其妙。 “景家把贺运怎么处置了?”吴锡元问道。 齐成桓眉头一拧,轻轻摇了摇头,“下官还真不知晓,只知道早些年他们将贺大人关在矿山上挖矿。景老爷说了,他不是想要那三座矿山吗?就人他亲手挖出来。只是时候久了,如今贺大人还活着没,下官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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