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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客?” 昏黑阴影里,陈宗贤的声音里裹着深深的疲惫:“一位久别的故旧来看了我一眼。” 陈平将冷茶撤下去,又给王固上了一碗新茶,王固却坐不住,来回踱了几步:“我已经查过了,那几个人从江州来,是东厂的人在一路保着他们,否则他们绝不能活着来到京城,更没可能将那血书摊开在您家门口……” “曹凤声。” 昏黑阴影里,陈宗贤的声音裹着深深的疲惫:“他还真是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 “次辅,如今最要紧的,是陆雨梧活着回来了!” 王固回过头来,他并看不清陈宗贤的神情:“那个小子到底命大,江州您家里被他搅得一团乱,他这趟回来,只怕是……” 何止是将他的家里搅得一团乱。 陈宗贤握着圈椅扶手的那只手一紧,他是昏了头了,不然怎会由着自己的夫人留着周昀的旧物。 陆雨梧是因为那串玉菩提才去的江州。 他无比在乎周家的案子。 “如今因为清吏的事,那些个贯会吃家底混日子的世家勋贵急得跳脚,陆证苦了他们的子孙,却包庇起自己陆家子弟,他们如何能答应?原本咱们暗自使力,让这些怒火中烧的贵人们去闹,闹得越大越好,”王固说起来也是一肚子的闷气,满头都是包,“可圣上病着哪!病得起不来,哪里能听到他们一点儿声音呢?圣上无力明断,这朝中大事小事全都攥在他陆证一人的手里!谁也奈何不了他!” “这陆家,”王固越想越气,“一老一小,老的还在朝廷里翻手云覆手雨,小的就已经开始替他的祖父拔钉子了!” 也不怪王固气得一点大燕阁臣的样子都没有,这段时日,陆证为了修内令将朝廷上下搅得乱糟糟,虽说他的门生也有一两个被陆证提拔上去了,但王固心里却是极难受的,若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门生,那还算是他的门生,可如今却是陆证将人提上去的,那门生,还能算是自家门生吗?他们心里究竟是会继续感念他这个恩师,还是会更感念将他们往青云阶上领的陆证? 这一切都是要看人心的,可人心,哪有那么容易看得清楚呢?一旦有了芥蒂,哪怕分毫,也难再纯粹。 无论是陈宗贤还是王固,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应对陆证的这招疯癫臭棋,无论是从陆家子弟身上下手,还是从那些世家勋贵身上下手,他们的暗自操纵也算炉火纯青,火是拱起来了,也的确给陆证添了不少麻烦。 陆证悄然按下他陆家人所犯的事,正中陈宗贤与王固的下怀,可是几番借题发挥下来,那些勋贵们倒是嚎干了嗓子,一个个跳得老高,却架不住建弘皇帝因病而避见任何人,有些能走关系的,会收买人心的,哪怕有乾元殿内侍的路子,也被坐镇乾元殿中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凤声给按下,没个几天,就什么路子都死了。 陆证串通曹凤声蒙蔽圣听,他们这些人就像是乱拳打在棉花上,气都生生憋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陈次辅,自前任首辅赵籍,您的恩师被陆证与曹凤声那个阉贼所害后,咱们白苹日渐衰微,若不是您咬着牙坚持下来,后来更是得圣上信任,登上次辅的位置,又提拔我入阁,这内阁便是他莲湖洞的内阁了!” 夜雨淋漓,王固痛心疾首:“他陆证是铁了心要趁圣上病重之际打压你我,削弱白苹!咱们无论如何要想想办法,绝不能让他得逞!” 陈宗贤神情沉沉:“那些勋贵当中也不都是吃干饭的,有些人只是老了,却不是没有年轻时的那些手段了,如今有人比你更急,陆证他这样目中无人,总有铁板几块,他一脚踢上去,只有伤筋动骨的份。” “那……江州的事?” 王固看向他。 “陆雨梧见过了陆证,证据就都到了他的手里,”陈宗贤闭了闭眼,外面雨声杂乱,不断敲击着他的耳膜,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我什么也做不了,这回,是我栽了。” 陈宗贤迟缓地抬眼看向一侧的那张椅子,那里有一碗冷茶被陈平撤了,他脑中回荡着喝过那碗茶的人坐在那儿时说的那句话: “焘明兄,守宫求生,则断其尾,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潮湿的雨气扑入门来,陈宗贤心肺生疼,天边雷声隐隐,飞火闪烁的刹那,一枚飞刀刺破雨幕而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爷小心!” 陈平大唤一声,反应迅速地朝前扑去,以藏在衣袖里的铁护腕一抵,飞刀钉入斜侧木柱中。 王固看着擦着他衣襟嵌入柱子上的飞刀,胡子抖啊抖,一双眼睛吓成了斗鸡眼,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倒。 陈宗贤惊魂未定,往门外看去,檐下灯影与天边飞火交织,冷暖两色中,一个黑衣人落来院中。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漆黑的斗篷,又遮挡了面容,没有人看得清她的脸,她手里提着一柄雁翎刀,刀锋雨露如滴。 “来人!” 陈平跑到门口,大喝一声。 一时间,静伏暗处的数人从黑暗中显露身形,那为首的彪形大汉是个使长枪的,他脑袋中间秃了一圈,也不知道在哪儿藏着,这会儿头顶积蓄起来一圈雨水,他抖了抖,雨水都钻入他为数不多的头发里。 陈宗贤看众人将那黑衣人围住,他一手撑着扶手站起身,对陈平道:“让人送王大人从后门走。” “陈次辅……” 王固看向他。 “守元,你先回去吧。” 陈宗贤对他道。 王固有点感动陈次辅这个紧要关头还不忘让人送他回家,但又想想自己不来这趟不就啥事没有吗?他麻利地跟着几个人往后面去了。 “阁下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陈宗贤走到门口,站在檐廊底下。 那黑衣人却根本不开口,她手中雁翎刀一抬,那陈平护在陈宗贤身前,喊那秃顶的男人:“费聪!” 原是死在江州的那个费愚的兄弟。 费聪一挥手中长枪,领着人迎上去,黑衣人身影灵动,躲开合围而来的刀光剑影,她提刀翻身一划,割破二人喉咙,再借着他们杀来的刀剑一跃,避开费聪的攻势,一个旋身出了人墙,飞身直逼陈宗贤。 陈宗贤被陈平挡在身后,连连后退几步,险些被门槛绊倒,他匆忙抬首,只见那黑衣人手中刀逼近,那刃光闪烁的刹那,费聪一把长枪勾住她刀锋,枪头一转,往下朝她腰间打去。 黑衣人及时收刀后退,与那费聪缠斗,长枪对刀,自有一种天生的优势,费聪一挑,一刺,招式炉火纯青,不必近身,尽可直逼黑衣人要害。 无论是从内劲还是招式来看,费聪都比费愚要厉害得多,黑衣人屏息凝神避开他的一刺,寻准机会,一个腾跃近身,抬刀在费聪身上划了一道口子。 费聪吃痛,反应迅速后退数步,手贴腰侧将长枪转了一圈,趁黑衣人仰身躲避之际,他枪头挑破她衣袖,却没触碰到血肉,竟然勾出来竹片夹板,掉在地上。 “上!” 费聪一声令下,又是数人一拥而上。 那黑衣人提刀贯穿一人的胸膛,很快又抽刀划向另一人的脖颈,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快,费聪在人墙后以长枪或挑或刺,将她逼退几步。 她转了转手腕,在一片浓影里紧盯住那费聪,几步正欲往前,她却骤然发觉那檐廊底下挡在陈宗贤身前的陈平正在朝某处招手示意。 她一眼看过去,几个家仆正在摸索着几座石灯。 有机关。 她很快反应过来,往前的步履一顿,猛然转过身,踩踏几人肩背借力而起的刹那,院子左右两边利箭层出。 她飞身踏上檐瓦。 “追!” 陈平在底下大喊。 费聪当即领着一干人追去。 黑衣人才出陈府院墙,恰逢外头不远处正街上一架马车徐徐而过,雨幕当中,她隐约瞥见车盖底下灯笼上的一个“陆”字。 马车后一行青黛衣袍的侍者随行。 她立即飞身掠去,陆青山察觉有人接近,他反应迅速去摸剑柄,却见那人揭下斗篷,解下面纱,露出一张脱尘的脸。 陆青山拔剑的手一顿,那黑衣人已几步钻入了马车。 陆骧正在与公子说话,忽然钻进来个人吓了他一跳:“谁啊?!” 帘子半开,灯影照着她的脸。 陆雨梧眼底浮出惊愕:“细柳?” 细柳解下身上湿漉漉的斗篷,她鬓发未湿,一柄沾血的雁翎刀扔在他脚边,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手指抵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停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头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是那费聪领着一帮人走近,他一双阴鸷的眸子将这马车打量一番,最终将视线定在陆青山身上:“方才有贼人闯入我主人府中,我等追出便只你这马车路过……” “你待如何?” 陆青山冷声道。 “自然要检视过,才肯放心了!” 费聪说着,手一挥,一行人一拥而上,马车后的侍者立即扔伞持剑迎上去,陆青山拔剑去抵费聪手中长枪。 “青山,宵禁之时,不宜动武。” 陆雨梧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两方人霎时僵持起来,陆青山冷冷睨着那费聪,一剑横在胸前,费聪嗤笑了一声,道:“里面的公子既是个知理的,那么便让某看上一眼又有何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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