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咽一下, 他嘴唇颤动:“罪臣只认……养寇吃饷,绝没有杀谭应鹏……” “你没有?” 姜變站起身, “那你告诉吾,你勾结何流芳在尧县生事,所求为何?” 他走上前去,手握刑具的几名侍卫立即退开了些,他伸手随意地拂开遮挡侯之敬视线的蓬乱头发:“侯大人,吾奉父皇之命下安隆府便是专程去捉你这等装成钟馗的鬼魅,你若只是养着那些不成气候的东西骗朝廷几个饷, 你也用不着一把年纪还入诏狱受如此酷刑。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侯之敬被火光晃了眼, 人稍微恍惚了一阵方才看清面前这位年约二十岁, 光风霁月的五皇子殿下,他一身皇子的赤色圆领袍服, 可谓君子之姿,龙凤之器。 侯之敬蓦地一笑:“五殿下,从前是我侯之敬有眼不识真泰山,竟不知殿下有如此手段……” 李酉的手猛地拽住他的乱发,几乎迫使他仰头,侯之敬的话音骤然一顿。 姜變皱了一下眉:“侯大人,你偌大一个侯家那么多人你都可以不在乎的话,那么你藏在江夏佛陵县的那个小妾呢?” 他看着侯之敬骤然变化的脸色:“吾听闻她曾也算是建安第一名妓,似乎还给你生了个儿子……还有你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儿子儿媳,你的孙儿,亲生血脉你真的都可以不在乎?” “姜變!” 侯之敬忽然暴喝一声。 李酉蓦地从身边侍卫手上拿来一柄细长的匕首猛扎他大腿,一刹血流如注,侯之敬瞪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惨叫声响彻牢内。 “侯之敬你最好如实交代,你勾结何流芳在尧县生事,可是为了将谭应鹏之死扣在他们头上?” 李酉手中匕首又一用力,“谭应鹏是你杀的,是不是!” 侯之敬愤恨盈胸,目眦欲裂,却嘶喊一声: “是!” 李酉冷声:“谁指使你的?” 侯之敬脸颊的皮肉抽动犹如鼓面崩裂,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血沫子淌了满口,他怆然道:“二皇子……” 姜變在旁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匕首撤出,鲜血沾了李酉满手,他扔了刀,只听姜變道:“李酉,请侯大人亲自写认罪书。” 李酉应了一声,立即招来一人端上笔墨,桌上一灯如豆,侯之敬被人解开绳索,扶到桌边坐下,他失神地盯着纸上片刻,方才颤颤巍巍地提笔。 待雪白宣纸落满墨痕,他才停笔,拇指点朱砂,慢慢地在纸上印下鲜红指痕。 李酉吹了吹湿墨,将罪书揭起,恭谨奉至姜變眼前,姜變扫了一眼纸上那一行行字痕,他扯唇:“侯大人临了,也算选对了路。” 他转过身,脸上笑意顷刻消失。 李酉望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即一个抬手,立在侯之敬身边的一名侍卫倏尔攥住侯之敬握笔的手,笔端朝他胸口一道伤处猛扎进去,近乎贯穿。 侯之敬连一丝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大睁着双眼坐在长凳上,仿佛入定,鲜血一寸寸浸透他的囚服。 姜變没有回头, 他正欲抬步,却敏锐地察觉上面那道窗前似乎有一道纤瘦的身影闪过。 “谁?!” 李酉神色一凛。 诏狱是半地下式结构,为防止犯人之间有串供的可能,牢房无比厚实坚固,上方一道窗所在之处,才是真正的地面之上。 李酉率领一众侍卫顺着窄道一路追至诏狱外,他看清那道掠上飞檐的影子,袖中滑出一枚雪亮的暗器,姜變忽然却按下他的手,随即轻抬下颌:“细柳姑娘,吾正好有事找你。” 细柳立在檐上,看着底下姜變走近。 侍卫手中灯影照来,夜风吹动她的衣摆,她身上所穿的分明是诏狱狱卒的袍服,戴着一顶唐巾帽,弯眉如黛,一张面庞虽清癯而苍白,却透着一种出尘的雪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變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为何能穿上这样一身袍服进入诏狱,他也没有一点要问她到底听见了什么,又或是看见了什么的意思,只是在底下说道:“立冬之时正是吾皇寿辰,届时,吾想请细柳姑娘入宫赴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介江湖浮萍,何德何能敢赴天子寿宴?” 细柳语气波澜不惊。 “细柳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姜變眉眼含笑,“若不是你寻回金羽令,助我按住侯之敬五千兵马,只怕尧县更要遭一大劫,吾归还金羽令之时亦与父皇谈及此事,圣人有意赏你,细柳姑娘还是不要推辞了。” 他说罢,也不待细柳有所回应,便又朝她道:“正是天寒之时,诏狱到底是知鉴司的地盘,你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姜變回身坐上马车,李酉翻身上马,他回头再看一眼高檐之上竟已无那道身影,他心下一惊,那女子连在诏狱这样的地方都能做到悄无声息,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李酉不由低声道:“殿下,她会不会听到了……” 马车帘子没掀,里面传出姜變慢慢悠悠的一道声音:“听到又如何?此时谁若听信了她一面之辞,那么她便是谁的人,正好,吾也能借机一窥紫鳞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谈及“紫鳞山”这三字,马车内姜變露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他一瞥指间未揩尽的血渍,面露厌恶:“回宫,侯之敬畏罪自杀,吾理应急报父皇。” 永西总督侯之敬于诏狱亲自写下认罪书后趁人不备,以毛笔贯穿胸口畏罪自杀一事仅过一夜便响彻朝野。 尧县知县赵腾听从安隆知府的命令,对侯之敬养寇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私设苛捐杂税,致使尧县民不聊生,二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经内阁首辅陆证拍板,将二人移交大理寺,拟定问斩之期。 建弘皇帝只看了一眼侯之敬的罪书便急火攻心,晕厥之前抓着曹凤声的手,咬牙道:“给朕下令……皇二子姜寰禁足建安高墙!” 高墙是什么地方?那是太祖皇帝开国之初便设下的天家囚牢,不在燕京,而在太祖皇帝的祖籍建安。 姜寰吓得大病不起,但建弘皇帝这回态度非常之强硬,竟令人硬生生将生重病的姜寰抬出宫,往建安去。 朝中风雨更浓,立冬这个节气却不知不觉到了尾声,建弘皇帝的寿辰在这一日,鸿胪寺紧锣密鼓地筹备几月,就等今日。 姜變派了马车去别苑接花若丹与细柳,自己因为事忙在外耽搁了些时候,却正好蹭上陆府的马车。 陆雨梧上次见姜變还是在别苑小朱楼上饮宴,那时侯之敬还没有畏罪自杀。 马车辘辘前行,姜變与陆雨梧对坐,见陆雨梧抬眸盯着他,便笑着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侯之敬果真是畏罪自杀?” 陆雨梧甫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 姜變脸上笑意减淡,片刻,他道:“他的死,你可怪我?” “不是怪,而是没想到你会动手。” 陆雨梧看着他,“他侯之敬做得出养寇这等事,连枉死的百姓他都能污其为反贼,尧县多少无辜性命都栽在他手里,这样一个人,死不足惜。” “我听闻早年间他还在京时常出入陆府,对陆阁老这位恩师尊敬之极,”姜變叹了一口气,“可人在官场里,又有几个能稳如磐石,始终如一的呢?” 马车辘辘前行,姜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还有一事我忘了与你说。” “什么?” “那夜我审侯之敬时,见到了细柳姑娘。”姜變道。 陆雨梧闻言一怔,他道:“她怎会在那里?” “她是来看我审侯之敬的。” 姜變徐徐说道,“秋融,你当她是朋友,可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么?” 不待陆雨梧开口,姜變继而又道:“若我猜得不错,她应当出自紫麟山。” “紫麟山?” 这三字于陆雨梧而言实在有些陌生,他在无我书斋多年,几乎避世。 “紫麟山在江湖上颇为神秘,出身紫麟山的杀手,皆是顶尖之辈,传闻紫麟开刃,绝无败绩。” 姜變又说道:“前年元宵夜,六科一名给事中在教坊司中被一串彩色灯笼绳吊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仵作验伤说他伤口,多而竖长,切口极细,他并非是真的吊死,而是死于失血过多。” “那名给事中出事之前,才上过一道请求重新丈量江州田地的折子。” 姜變说着,抬起眼看向陆雨梧:“你记得她那一双细柳刀吗?听说,修习那一双短刀者,双肺必日积月累浊气难除,以致——短命。” 陆雨梧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在尧县之时,他曾问过细柳的喘症,那时她说非先天所致,乃是后天而成。 紫麟开刃,绝无败绩。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雨梧揉捻着这句话,似乎这种形容的确配得起她。 建弘皇帝今年万寿在禁宫西面的天济殿中赐宴群臣,鸿胪寺预备的诸般礼仪因建弘皇帝忽然的晕厥而免了一大半,但好歹今日建弘皇帝还能撑起精神头,出现在百官面前。 因建弘皇帝已好几年不上朝,好些官吏到今日方才真正得见圣颜一面,有几个翰林院的是前些年建弘皇帝身体还行的时候亲自点的一甲,平日里在外头都称自己是天子门生,今日见了皇帝,又是激动,又是哭哭啼啼。 “大好的日子,都跟个女人似的哭什么?” 建弘皇帝靠坐在龙椅上看
相关推荐:
被前男友骗婚以后[穿书]
靴奴天堂
高门美人
[综影视]寒江雪
要命!郡主她被庶女拐跑了
小人物(胖受)
在爱里的人
莫求仙缘
丫鬟小可怜成了少爷的心尖尖花容
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