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以为是为了我好,却从未问过我的意见。 或许问问我呢?问问我愿不愿意同他共赴火海也好啊。 举枫叶的手发了酸,他终于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了我面前。 我以为,他终是要违背诺言,像谢瑜之那般弃了我。 可他抬手,将我拉进了他怀中。 他问:「阮今今,前方不再有大海落日、山川湖泊。」 「即便是龙潭虎穴,你也愿意和我一同,看这漆黑一片的景色吗?」 那一瞬间,有光透过树叶打在了我脸上。 我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谢瑜之攻千鸣山的那晚。 「这种紧急的情况,阮今今你不要等我,先逃命才要紧。」 「那这种紧急的情况,你为何还要来寻我。」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我媳妇儿啊!」 我恍然笑出声来。 「我愿意。」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啊…… 〈17〉 我们赶回京时,恭亲王和谢瑜之已经逼进宫中,只需突破裴将军这一道防线,太子殿下就会成为他们的刀下魂。 从暗卫营传来消息到今日,我和今朝赶了几日路,裴将军就在这皇宫撑了几日。 南境战事吃紧,裴家的多半将士无法回京,撑到今日,裴氏次子已被俘,京中仅有的几千裴家兵也所剩无几。 我和今朝皆知我们此番回京帮不上任何忙,只是他心中有思念与担忧,哪怕是赴死,也要在死前见那个被他误会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一眼。 此时裴将军体力已经不支,即使是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将,他也是节节败退。 今朝在关键时刻挡了那人的剑,没好气的对裴将军嘲讽了一番。 「你这老家伙也太弱了!」 裴将军并未为他私自回京训斥,只是用剑撑起自己的身体,复而和今朝相背站立。 我想,这或许是那么多年来,他们的人、心,都靠的最近的一次。 这般想着,父亲就跑来了我身侧。 他欲拉着我离开,我只是指着今朝告诉他:「父亲,那个便是裴晔。」 「他武功很好,不是什么病秧子。」 我转头看着父亲道:「女儿喜欢他。」 可父亲却说,若我厌倦了京城,他便放我去看大好山川,若我不想嫁人,即使是圣上的赐婚,他也会违抗圣令给我退掉,可他绝不会允许我嫁给一个,生命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人。 「今今,你觉着这样的裴氏,还能撑几日?」 「这次对弈无论他是赢是输,都是一个死的下场。」 我明白。 输了,以叛逆之罪被恭亲王杀死,赢了,以欺君之罪被新帝杀死。 如今裴晔的身份昭然若揭,无论如何,他都难逃一死。 我全都知晓,可我只是想告诉父亲。 我喜欢他,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喜欢他。 …… 父亲将我打晕带走,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 宫中争斗如何,其实已然明了。 若裴将军胜了,今朝定会来寻我的。 翌日凌晨,回京的小五告诉我,今朝以及太子,皆被软禁在了恭亲王府。 他说,裴将军为今朝挡了一剑,已于昨晚不治身亡。 房间里是长久的静默,小五不再说话,连外面的风声都小了很多。 他一定很难过,我想象不到,那样乐观开朗的今朝,会如何对待这痛彻心扉。 所以我请求小五帮我传话给他。 「等我去见你。」 小五一去不回。 有两种可能,他被父亲拦住,或者被恭亲王府困住。 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但来来回回逃了几次,又都被父亲抓回来。 后来我问父亲,人这一生,能为几个人如此赴汤蹈火呢? 那晚他依旧没有松口,可是次日,他却给我送来了一个手符。 是先帝给他的,能调动隐匿在京城周围四城的一万精兵。 父亲说,先帝那家伙日日怕人害他,而父亲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 他把兵交给最信的人,就是为了若哪日有人造反,他有兵可用。 只是没想过恭亲王给他下了几年的慢性毒药,这兵再多,又有何用。 「今今,若你想护住裴家那小子,就放手去做吧。」 父亲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佣人。 放手去做,不用怕累及无辜之人,这是父亲给我的信心。 …… 我重新见到了小五,他的确是被拦在了府外,这些天里他也没闲着,暗卫营一共余留下了九十八人,都被小五召集在了一起。 「主人是打算拿这一万精兵来交换今朝?」 我未作答,只是反问他:「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你觉着哪个更让人印象深刻?」 「自然是后者。」 对,是后者。 所以,太子比恭亲王,更需要这一万精兵。 〈18〉 以军师的估算,恭亲王的三万兵马,如今最多余下一半。 所以此番对峙,输赢难定。 城中无人知晓军师的身份,所以我便让他带着小五和其他暗卫去四城聚集兵马,并寻找这一万精兵的领袖。 而我则偷偷去恭亲王府寻找今朝。 小时候常常和谢瑜之玩在一起,所以恭亲王府的每个房子每条小道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府邸,也没有找到软禁今朝和太子的地方。 直到要离开时,我碰到了谢瑜之。 在当时我还他簪子的竹园里。 他倚在石阶上喝酒,旁边是散落一地的黑白棋子。 我记得,谢瑜之很爱围棋。 黑白交汇间,他总能从中窥见万千景色。 谢瑜之曾说,围棋是火红的云,是湛蓝的海,是绿叶红花,是可与世间风景匹敌的东西。 可如今,他弃了万千风景,也弃了这一盘棋。 我未曾言语,想就这样离开,当做从未见到他一般。 「阮阮……」他喊住了我。 他说:「我没有接。」 我不明所以。 「那日你将那玉簪还给我时,我没有接。」 我一时失语:「所以呢?」 「所以……」他一步步朝我走近,然后将那支玉簪从胸前拿了出来:「所以我,从未说过自己不会后悔。」 他抓住我的手,将那簪子塞给了我。 「阮阮,你回来好不好?」 我瞧着手中的簪子,瞧着那断裂的地方被接上,心想或许谢瑜之是想以此告诉自己,破镜亦可以重圆。 「可你又如何断定,此次你们一定能赢呢?」 「如果你和恭亲王输了,那回到你身边的我,岂不是去送死?」 握着我的手颤了一下,我仔细瞧进他的眼中,才发现那里面布满血丝:「所以,若回到我身边是送死,你愿意回来吗?」 我笑着摇头:「哪怕无关生死,也不愿。」 他依旧不死心:「那若换作当时,你知晓我和父亲所做的一切,你会愿意……」 「我会。」我打断他,在那时重新化作一年前的阮今今,来回答谢瑜之的问题:「若是当时,是生是死,阮今今都会愿意,和谢瑜之一起。」 可那不过是过去罢了,如今我已找到更心动的景色,也只与他同生共死。 我将簪子放到石桌上,然后告诉谢瑜之,南川的杏子,真的很甜。 …… 半月的时间,军师为进攻恭亲王府做了部署。 京城四方皆有恭亲王的兵马,而军师要做的,就是阻止他们与宫外的士兵聚集。 他自小跟着裴将军,排兵布阵以及计谋皆是上乘,再加上那一万精兵的三个领袖亦是曾安定过北府战乱的将军,所以这场战争,赢面很大。 那日京城落了雪,百姓多是闭门不出,昔日热闹繁华的京城四街只有寥寥的叫卖声,以及微不可察的脚步与盔甲摩擦的声音。 两方在宫门内外的长道上对峙了整整一日,那一日,天地间只剩下了红和白两种颜色。 似乎连上天都在以这场能产生鲜明对比的大雪告诉我们,究竟有多少人为此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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