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下主编,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也对我伸出了手。我简直惶恐,忙伸出手去握。长发的男人对我说了一些话,大概是法语,反正老子听不懂。穆姐看出我的窘境,在旁边说: “他去过TAKKI的东京秀场,说走大开的模特儿非常棒,听说你和她关系不错,也看过你之前为蓝山拍的作品,夸你有灵气。顺便问你,是不是蓝山的专属摄影师?” 我愣了好一会。 头顶的灯光白晃晃,我好似坐在警局的刑讯室中,随时准备被绑上刑场。 然后我说:不是。 我否定的那一瞬间觉得喉管和大脑都有瞬间的刺痛,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果然不是白说的。以至于我已经没有脑力去应付接下来的应答,好在话题从我身上转走了,他们坐在那聊得开怀,而我傻乎乎地在原地回味我的答案。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人生,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甚至见到了我还挺喜欢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他们和我握手、聊天,话题永远从蓝山身上起头,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答,最后张嘴都麻木,机械到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穆烟儿只端着酒坐在一边和人聊天,后来似乎察觉我状态不好,适时地把话题带过去。我一直以为太过牛逼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但她显得很无所谓的样子,对我感激的目光只是点一点头。 再没人来打招呼的时候已经接近了酒宴尾声,主编姐姐去和主办方的人说话了,所以就剩我和穆姐面对面坐着。她轻轻晃着香槟杯,忽然说: “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那么问你了吧。” “嗯?” “忘记了吗?那个问题。” 穆烟儿抿了一口酒: “你要拍蓝山,拍到什么时候?” 她这记提问杀伤力太大,我受的重创一直延续到我坐在门后的黑暗里,我回来时可能流了一路的血,但我找不到致命伤,只觉得空荡和窒息。 问题出在哪里呢,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我爬到浴室去,把头摁在盥洗池里再打开水龙头,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自杀。但显然不太容易,我咳了满鼻子满嘴的水,然后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吸了吸鼻子,大脑昏昏沉沉。 我要拍蓝山拍到什么时候? 穆烟儿的潜台词其实就是在问,被无数个人认为和蓝山捆绑在一起的感觉爽吗?毕竟她一早就告诉过我,我和蓝山早八百年前就该解绑了,如果我的镜头里只能容纳下蓝山,那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实现我的野心和抱负。当然如果我心甘情愿地做一条没有野心的废狗,那另当别论。 如果蓝山能开口说爱我,我或许真的可以这样做。 可她没有。 蓝山不想养一条废狗。否则她就不会在我拍新年产品以失败告终的那天晚上说我让她失望了,也不会给我自由甚至让我去拍她不喜欢的姑娘。我打从认识蓝山起就没彻底摸透过她的想法,她的古灵精怪和神秘曾经让我爱到无法自拔,现在只让我觉得迷茫和无力。 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我今天好累,已经透支了所有的脑细胞。 我得找个人来祸害了。 我让前台给我送了酒,然后瘫在沙发上打电话,百无聊赖地唱蓝精灵的主题曲等着接通: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 “小精灵来了。” 陆星嘉淡定接话,我光是想到他烦得要死我就特开心。 他说我可太他妈会挑时候了,连拍了一周的戏就只能休息这一个下午还要真情奉献给我,恐怕是上辈子挖了我祖坟得来的报应。我说那是你上辈子做散财童子修来的福气,陆星嘉就轻笑着说你有病吧。 我挺起胸膛回话坦荡荡:你有药吗? 虽然陆星嘉口气很平淡,但我还不至于**到用他难得的休息时间来嘴炮。他问我出差还顺利吗,我说挺好,见到了好多牛逼的人物,飞光奖的熟面孔也来了不少,但我还攀不上人家,穆烟儿倒是可以,不过我离那种境界可能还有点距离。 他听我提到飞光之后沉默了一会,再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正经谈起了里面的门道。我听一句心就凉一截。按陆星嘉的说法来看这个奖还是要靠模特儿自己去争取,我光给蓝山拍图引爆热度没什么用,再加上时尚圈对某些政治问题很敏感,我一个非土著是很难有什么话语权的,当然如果我想换个思路,拼死了想进飞光的评审组也不是没可能。 我死灰复燃,然后被陆星嘉一句话浇灭:“大概再花个十年。” 我一口血要喷出来:“太久了吧?你当模特能吃十年青春饭啊?” “你要是没有概念,就看穆烟儿,做到她那种水平,才够格被邀请。”陆星嘉说,“十年之内,你能赶得上她吗?” 我沉默了一会,才问陆星嘉说你是在帮我认清现实吗。 “不是。”陆星嘉说,“你有心想往上走,不是坏事。但你现在为什么给我一种‘我好累我自闭我马上就要死了’的感觉?” 我过了一会,才轻声说:“我觉得我今天有了野心就变坏了,我甚至不敢承认我和蓝山捆绑。我要挣面包的初衷是为了爱情,可是为什么现在我为了面包可以放弃爱情了呢。” 我想不明白啊。 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此时此刻我忽然想到了拍摄《春生》的早上、我最深爱的那一个蓝山。我对蓝山的爱如潮涨潮落,心电图堪比ICU患者还要跌宕起伏,但它的最顶点一定是在九月上旬,在那个阳光灿烂,秋光如梦的晨间,我最无瑕和最炙热的爱都给了蓝山。 然后一路走低,走到泥沼里。 还他妈是条单行道,后边有刀顶着腰,老子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操。 我有时候怀疑我自己要精神分裂了,因为镜子里的我有时候看起来还挺陌生,就像现在一样。另一个肖舟第一次出现是在给阳晞拍《玻璃鸟》的时候,我对着镜子和阳晞说我希望可以有更多次,更多次的骄傲和睥睨。 但我现在才是被睥睨的那一条狗,被我的虚伪和世故圆滑,为我的口是心非和极端造作。 可陆星嘉好像不这么觉得。我一早就说过他思维异于常人,这时候就更没道理顺着我的思路走。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没着急说,而是问我他捅刀厉害吗。 我直接开骂,说你个狗东西自己才知道吗?屠宰场干了八十年的老爷子下刀都没你稳准狠。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给我一刀痛快的,我洗澡睡觉明天还要起来干活。 陆星嘉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说,如果她足够爱你,你会很快乐。 我挂了陆星嘉电话时窗外开始下雨。我在淅沥的雨声中蜷缩在沙发上,盯着雾蒙蒙的天空一动不动。我点开和蓝山的对话框,想问她你爱我吗,四个字在对话框里反复出现又被我反复删走。 它们最后一次在屏幕上消失的时候,屋里开始下雨。 我想今夜我会被水淹没。 ※※※※※※※※※※※※※※※※※※※※ 写的时候忽然惊悚发现已经和陆星嘉出柜了,算了(。)反正应该看得出来,舟舟和我都很信任陆星嘉。 第30章 我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其实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沉默是不是好事,我的确是在逃避很多东西,比如对于蓝山是否爱我的疑虑,我口头不忠的愧疚以及没办法平衡爱情和面包的忧虑。 我的焦虑卷土重来,可至少过得要比瓶颈期好一些。我的灵感还在,并且经过阳晞和陆星嘉的合作,我已经可以把它们牢牢地锁在我身边了。我在时装周活动中拍出了不少好照片,甚至有几张被刊登在外网上,也和不少人打了交道。我心知肚明以后我的前途会更加坦荡光芒,只要我这么一直向前走。 但有些事情还是在变化的,比如我和蓝山的位置发生了奇异的对调,她会在我忙碌的时候给我留言,可我通常只能回复寥寥几句,在睡前或者难得的休息时间。 然后我会发现其实蓝山还是和我有所不同的,比如换作是她在出差,我面对回复间隔越来越长的消息会失去耐心,然后渐渐减少我的留言——其实也不算是失去耐心,只是我觉得有些话说出去得不到回应,那就没有必要为蓝山的忙碌火上浇油了,我宁愿什么都不说,吞下去给自己听。 蓝山不会,她自顾自地给我写琐事,像答应我的那样每天汇报外婆和她的情况。所以我虽然为工作累成狗,同时却也没失去对蓝山情况的了解。蓝山像我曾经黏她一样黏我,我本来应该开心,但因为外婆的病情每况日下,我的焦躁又开始翻倍了。 我摸着良心说一句很丑陋的话,我觉得自己是自私的。这不意味着我不关心外婆,相反我和蓝山一样希望外婆能够好转,安度晚年直到寿终正寝。但在面包和爱情带来重重压力的前提下,面对外婆病情时,那种远隔千里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简直就是把刀抵在我心口往里送。 所以我有时候看到蓝山的消息甚至不会再秒回,我得做好久好久的心理准备才能应付接下来的交谈。 比起和蓝山谈话,我更喜欢和别人交流,比如陆星嘉,但他拍戏也忙得要死,我俩上次打完电话后基本就再没联络过。所以平时骚扰最多的还是秋历,我俩在一起工作,目前已经演化到商业互捧的关系了,今天我叫他国际知名大摄影师,明天他能还我一句世界神仙下凡摄影家,听着怪恶心的。 除了这俩人之外,我偶尔还和阳晞聊几句。 这不能怪我,毕竟我在高定发布会场拍到了阳晞,我自己也吓得眼珠子要掉下来,结果阳晞看我跟看白痴似的:“你凭什么觉得我没资格在这里?” 我流泪,因为我根本把阳晞是天之骄女和她的业务能力抛到脑后去了,于是我真诚道歉:对不起,我是狗,别骂了。 阳晞就很怜悯:“你好卑微哦。” “是啊,不然你要是到我老板那去告状,那姐姐的饭碗就不保了。”我假模假样地擦眼泪,然后靠在化妆台上看我拍的东西。阳晞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很随意地说。 “蓝山没来还挺可惜的。”阳晞说,“错过了很多资源吧。” 我看了她一眼:“她那边有事么不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事业上升期错过这种类型的活动,恐怕她心里也不好受。”阳晞偏头,似乎在问我,又似乎在感慨:“蓝山事业心很重呢。” 我不动声色地拿出陆星嘉的说辞:“人有心想往上走,不是什么坏事。” 阳晞就只是静静地笑,不再说话了。 阳晞比起陆星嘉来可能还是差了点什么,虽然后者也是从时尚圈翻墙到隔壁的娱乐圈去的,但毕竟现在还是一墙之隔,再加上我为陆星嘉拍下有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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