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以后她们娘俩碰上难事了,你多费费心。” 李道预感到什么,刚一开口,声音就变了调子:“纪纲,你他妈别!” 他要向前冲,被周新伟一把拽住。 纪纲动作迅速,握紧郭盛一直顶在自己腰间的枪,叠在他食指上用力一按。 砰一声闷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郭盛的枪脱手,纪纲身体迅速向下滑去。 张向权上身无遮挡,警方一枪爆头,他睁眼朝后栽去,手枪落地。 路已到尽头,退无可退,郭盛双手高举过头顶,慢慢起身。 有人快速上前,将他控制住。 自此,郭盛这只狡猾的老狐狸终于落网,几个手下也同他一起,被警察带上手铐。 场面忽然变得嘈杂混乱,有人叫救护车,有人检查伤亡情况。 李道蹲在纪纲旁边,咬牙启齿地挤出一句话:“你就这么死了,他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纪纲笑得费力。 “有种活下来,一辈子欠他,一辈子还债。” 郭盛被人架着从旁边走过,失心疯一样哈哈大笑:“小畜生,就让你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掉。”他浑身狼狈,早不似先前那样精神百倍,头发乱了,西装上都是脏污,手指戴的翡翠戒指也磕得粉碎。 李道直身,在这一刻,顾维的死顾津的痛全部涌上心头。 他右腿稍微后撤,左脚扎稳,将力量全部蓄到右腿上,狠狠踹向他肚子。 这一脚,郭盛口中直接喷出鲜血来。 周新伟赶紧阻止:“你别闹事,给我老实点儿。” 李道盯着郭盛:“死也让你死在他前头。” 郭盛咧嘴笑,牙齿和着血水,面孔看上去更加可怖狰狞:“我好奇,你报警,真不担心那个顾津的死活?” “她好好的,早就回上陵了。” 郭盛愣住:“不可能。” 李道让他死得明白:“你抓去的是女警,这次负责配合我,警方提前调换了两人的部分信息,你查不出来。你把所有心思放在我身上,忽略了她头发里藏的监听器和定位装置,现在三人已经安全了。” “不…….不可能。”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李道没说话。 郭盛瞪大眼睛:“你刚到绵州那天,故意回你家老房子附近转悠,故意住进旁边的旅馆,你知道我会在那儿安排人,所以,把她特意送到我眼前?” 李道了解郭盛,他习惯未雨绸缪,一切尽在掌控才能彻底安心。 郭盛是唯一了解他家庭情况的人,所以他猜想,他必定会在老房子那里放一两个人监视,以便自己刚到绵州,他就知情。 只有让郭盛以为手里砝码的分量够重,才会更加放心他。 所以那天他带着女警,在附近转悠很久。 郭盛暗叹不已,嘴角下撇,缓慢摇着头:“可惜了,可惜了阿道。” 周新伟说:“把人带走吧。” 这会工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郭盛身上,谁知有个手下发了疯似的,使蛮力左右一撞,挣脱两边的警察,弓下身,捡起地上一米长的角铁,两手紧握,朝人乱砍乱挥。 他丧失理智,手铐碰着角铁铛铛作响。 “放我走!快放我走!我不坐牢!我没杀人!” 周新伟本来背对着他,听见叫喊猛地转身,却见那角铁直直朝他胸口刺过来。 两人之间距离也就两米来宽,这一下他来不及躲避,瞳孔收缩,下意识倒退几步,却不如他冲来的速度快。 有同事朝他的方向跑,但没李道离得近。 眼看角铁尖端就要刺向他心脏,侧面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挡住他胸前要紧部位…… 李道同纪纲许大卫一起进了医院,他伤得不算轻,右侧小臂被角铁刺破,口子很深,好在血已经止住,缝了六针,护士正在为他包扎。 周新伟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旁边凳子上。 两人互看一眼,谁都没开口,房间很静,只有护士仔细给李道缠着纱布。 过了会儿,周新伟说:“许大卫和纪纲还在手术。” 李道顿几秒,问他:“我能过去看一眼吗?” “不能。” 李道点点头没吭声。 周新伟站起来,在病房里缓慢踱几圈儿,两手插进裤袋,最后走到桌边靠着:“疼吗?” “麻药没过。” 周新伟低头看半晌:“谢了。” 李道笑说:“也谢谢你。”之前在码头,有两次都是周新伟开枪救了他。 周新伟说:“那是我的职责,你不用谢。” 李道没接茬。 很快,护士包扎好,仔细嘱咐完注意事项,端着托盘出去。 护士一走,周新伟就偷着从兜里摸烟,快速吸了半根,身上的疲惫感才缓和不少。 两人现在的装束都有些凌乱,浑身泥土和血迹,脸色灰暗,眼中布满红血丝。 李道歪靠在床上:“什么时候能回上陵?” 周新伟想了会儿,却问:“听说你们在三坡镇还救过被拐卖的小姑娘?人贩子也是你们抓到的?”不用他答,他兀自笑笑:“你这盗贼有意思。” 李道哼笑一声。 周新伟说:“再加上这几天的事,我会仔细写在报告里。” “能少判?” “我说了不算。”隔几秒,周新伟又加一句:“不好说。” 李道瞥他一眼,心说妈的臭条子说话瞻前顾后,一句准话不敢说,说了等于白说,跟放屁没什么区别。让人听了就火大。 他懒得理,这会儿有些头晕,索性闭眼养神,不搭理他,却听他问:“进去之前,你有没有想见的人?” 第 55 章 李道心脏莫名一紧,睁眼看他:“什么人都能见?” “不能。”周新伟已经走到门口,站住说:“你以为警察局我家开的?规章制度摆在那儿,你现在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谁都不能见。” 李道脸颊略动,垂眸看着手臂上的白纱布,喉结轻滚,末了又点头笑了笑,一切都不是他能做主的,就这样吧,挺好的。 屋中静默片刻。 周新伟又朝前迈了一步,顿住回头:“所以,有没有?” 李道说:“没有。” 周新伟何其精明,有些事一过眼就看得透彻,但他现在不想深究了。 他以往接触的犯人大多都穷凶极恶,能洗心革面的少之又少。李道今天那一下其实没义务帮他挡,却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来,他这人挺讲义气,算不上十恶不赦,就是入错了行。 也许两人战线相同过,共同经历危险,让这种对立关系的界限变得不那么清晰。 周新伟默默叹了声,仍旧得按规矩办事:“只能见律师。”顿了顿,多一句嘴:“可以让律师带话。” 李道摆摆手有些心烦,后脑勺抵着墙壁,又闭上眼。 周新伟没再说什么,开门出去。 不久后,回了上陵。 李道等人直接进入看守所。 此时顾津在家中。 她在广宁医院待了三天,第三天晚上就被送回上陵,医生说她晕倒的原因是疲劳过度,注意休息多补充营养就能慢慢恢复。 定案以前她有人身自由,但不得离开上陵,必须随时协助警方调查。 她去祥阁金店办了离职手续,同事仍如从前那样待她,她看见了安保老王,他一见到她就眯眼笑开,拉着她嘘寒问暖。 顾津支吾着答了,问他:“您……身体没事儿吧?” 老王摘下帽子,摸摸自己的头:“就被敲晕了,去医院查过,没什么大问题。” 顾津不太能直视对方的眼睛,动动僵硬的唇角:“那就好。” 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受害者,其中内情只有老板知道。 她来到办公室时,老板抬头看她一眼就转开视线,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顾津步伐迈得艰难,每走一步都感觉房顶越来越低,压得她直不起腰,平白比人矮了半截。这种感觉不光是顾维带来的,从自己原则动摇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差别。 老板冷声冷调:“你还来干什么?” 顾津站在办公桌前,帆布包的带子被手心攥得潮湿:“我来道歉。” 老板一顿,哼了声没说话。 “对不起。还有……”顾津命令自己别退缩,稍微并直双腿,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我替我哥和……他们向您道歉,对不起。” 老板五十岁上下,面慈心善,平时待员工们极好,见她这架势有些绷不住:“你这是干什么。”他稍微坐直些,停了几秒,叹一声:“归根到底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份工作……” “我明白。”顾津赶紧从包里拿出信封,双手放在桌上,张开口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再鞠一躬,转身就走。 老板拿起信封,信口开着,里面除了一封辞职信,还有一张银行卡掉出来,“等会儿,小顾。” 顾津停住。 “你这卡是什么意思?” 顾津站在门口:“是我们让您遭遇不幸,钱不多……我知道用钱不能弥补您精神上的创伤,只是,我现在只能……” “这叫什么事儿。”老板打断她的话:“那些钱已经原数还回来了,你就不用……” 顾津没有听下去,逃也似的跑了。 银行卡里原本有八万块,在广宁医院花去一部分,剩下的她一分未动。 从金店出来时,外面飘起细雨。 六月时节,上陵市的空气里才有一丝燥热。 顾津没有撑伞,雨线打在露着的皮肤上,心也跟着变得宁静。 她去附近商场逛了逛,里面的服饰偏高档,数数包里的钱,大概有一千五百块,还是之前李道兜里的。 顾津失神片刻,把钱收好,转身出来。 她去评价商场买男士短袖衫、长裤、袜子和内裤,不看款式,选一些柔软有弹性的料子,凭记忆用手比量大小。 她拎着大包小包,直接去了看守所。 可是没想到,里面的民警接都没接,直接打发她离开。 顾津赔笑脸说了很多好话。 民警也为难,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们这里有规定,你不是亲属,不能往里头带东西,你就别为难我了。” “只是衣服而已,你们可以仔细检查,真的没有……” “那也不行。”民警说:“里面吃的穿的都有,你可以放心。” 顾津抱着袋子,还想再争取一下。 周新伟从门外路过,又退回两步,辨认几秒那姑娘的背影,稍微转眸,“小张,怎么了?” 屋内的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是周队啊,来办案?”小张走过来,恭喜道:“听说你们最近摘了上陵市一颗毒瘤,就用不到一个月时间,这办案效率没得说,简直太牛了。” 周新伟笑笑,“还要感谢各方面力量的支持啊。” “只可惜,还没审问呢,郭盛那老东西就突发心脏病死了,做那么多坏事,没让他把牢底坐穿,算是便宜他。” “也算罪有应得。”周新伟问:“屋里怎么了?” 小刘轻叹:“那姑娘说是有朋友在这儿,想捎几件衣服进去,解释了半天,瞧我这一头汗。” 周新伟目光落到他身后,和顾津点了下头,问他:“哪个朋友?” 小刘说:“李道。” “挺巧,我今天也找他。”周新伟拍拍他肩膀:“认识的,就受累看看吧,我帮她带进去。” 小刘沉吟半刻:“那成。” 他走回屋里,接过顾津手中的袋子,捏着底端把衣服倒在桌子上,检查的仔细,边角都不放过。 当看到他剪掉牛仔裤上的拉链和纽扣时,顾津眼泪毫无预兆就掉下来。 她紧咬住下唇,努力克制,原本坚强的心毫无预兆就变得脆弱不堪。 “警官。”她拿手背蹭了下脸,低声说:“这个不带进去了,只带那两条运动裤吧。” 小刘看她一眼,放下剪刀:“行。” 顾津从里面出来时,周新伟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她把背包往肩上挎了挎,站在旁边安静等着。 走廊里异常肃静,光线不是十分明朗。 窗外长满茂盛的杂草,大概两米远的地方有一堵水泥墙,看上去十分厚重坚固。 顾津目光有些直,不知道那后面是不是关押李道的地方,也许她离他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却好似处在两个空间,无法相见。 顾津忍不住猜想里面的样子,大概和电视里看到的相似,有铁网和台阶,也有篮球架和排球场地。 “可以了?”周新伟不知何时结束通话,走过来问。 顾津回神,赶紧站直些,“可以了。周警官,刚才谢谢你。” “没事儿。”周新伟转身要走。 “请等一下。” 他停住:“还有事儿?” 顾津犹豫几秒,走上前,对上他的视线:“我是想问问,他……他们大概得判多久?” 周新伟把手包夹到腋下,双手揣进口袋里,想了想,还是那句话:“不太好说。” 顾津张了张口,觉得不妥当,终究没有追问。 “好,那再见。” 周新伟多说一句:“等着法院裁决吧,你身份特殊,以后这种地方就不要再来了,说不清。”他又把包拎回手上:“除了案子,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 顾津心头蓦地一跳,欣喜过后竟有些无措,那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话语,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 周新伟重复一遍:“有话要带吗?” 她默了片刻,轻声说:“没有。” 下午三点十分,顾津从看守所出来。 雨势渐大,天空陷入混沌的阴沉中,给人一种错觉,像是临近傍晚。 顾津撑起伞,转了两趟公交才回到市区,进入租住的小区时,天也真正黑了。 路灯幽暗,小径上寥寥几人。 她拐入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泡面和一包烟。 付钱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被带出来,落在沾满湿脚印的米色地砖上。 顾津低头看半晌,注意到边角的暗红印记,才想起是顾维留下的母亲地址。 鬼使神差的,她抱着刚买的东西,夹着雨伞,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打通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那边却不是母亲,而是一个陌生而苍老的男声。 顾津回到家中。 这处住所是同别人合租,两室一厅的端正户型,她住其中一间,客厅、卫生间和厨房则共享。 室友家是附近县城的,在某个房地产公司做置业顾问,有个本地男朋友,这处偶尔落脚,很少回来。 顾津拿钥匙开门,屋中如预料那样漆黑一片。 她关门换鞋,没有开灯,直接去厨房烧水、泡面。 房间里有个不太大的飘窗,外面对着一条喧闹街道,往常小贩叫卖不断,各种食物气味交杂,乌烟瘴气,倒是被这场雨洗刷掩盖,只剩各色灯箱在潮湿的氛围里安静闪烁。 顾津坐在窗台上吃完面,推开窗,点一根烟。 到了晚上雨水有些凉,她手臂横过来压在窗框上,下巴垫上去,用捏烟那只手去接外面的雨滴。 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始终暗着,红绿不一的灯箱偶尔在墙上投下光影。 她吸一口烟,冲着雨幕缓慢而悠长地吹出去,嘴里轻轻的、一字一顿说了两个字:“癌、症。”她竟有些想笑。 不知道还有什么更绝望的消息能够击垮她。 手背沁凉,落下的雨将火星浇灭,青烟如幽魂一样升空飘散。 顾津坐了一整晚,黑夜好像变得比以往更漫长了。 春去秋来,时间不曾停歇。 一转眼,上陵市又到了狂风作怪、落叶乱舞的萧索季节。 历经四个多月,一切准备就绪后,祥阁金店一案终于开庭审理。 顾津在这天见到了李道,竟恍若隔世。 他被法警带出来,身姿依旧如从前那样挺拔,略有些消瘦,精神状态却良好,头发很短,身上穿着款式过时的薄夹克,外面套着黄色马甲。 他一进来,眼睛四处寻找,在看到她时,目光不动了。 两人静静对望,忘了身在何处。 半晌,李道想抬起手蹭蹭鼻梁,因带着手铐,另一手不得不跟着提起。动作到半路,又放下来。 他看着她,眨两下眼,嘴角一挑,竟轻佻又邪气地笑开。 顾津当即掉泪,连忙低下头,用手指戳去。 没隔几秒,又害怕浪费似的再去看他。 人员到齐后,庭审正式开始。 公诉方与辩护方唇枪舌战。 整个过程对顾津来说是一场酷刑,一字一句都如利刃一样将她凌迟。 李道却面色释然,看不出内心是否也像脸上那样平静。 十分钟的休庭,最后留给律师一些时间做最后辩护。 律师站起来,朝审判席恭敬地鞠了一躬,清清嗓:“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公诉人,根据案件事实,结合相关法律规定……被告人作案过程中未造成人员伤亡,曾做善行,解救被拐少女、举报人贩,后具有自首情节,并积极退赃退赔,补偿受害人的损失,归案后认罪态度良好,并协助警方抓捕本市涉黑涉毒头目郭盛归案……综上几点意见,被告人悔罪态度诚恳,恳求法庭在刑罚裁量时予以考虑,从轻判处。” 一段辩护词很长,整个庭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顾津坐在旁听席上,只能看见李道的背影。 他脊背笔直,双腿略微分开,稳稳地站着,不动如山。 审判结果没有当庭宣读,审判长敲锤退庭。 李道由法警携领着朝侧门走去,周围不断有人站起、离开,窃窃私语如蝇环绕。 一次相见,隔了十几米,不足一个小时,没说任何话。 顾津雕塑般坐在凳子上,眼睛跟着那道背影,看他渐行渐远。 眼泪掉下来时,李道回头。 顾津刚刚吸满的一口气骤然卡住,抿住嘴,仔细去看他的样子。 李道收起所有情绪,朝她笑了笑,痞气地轻眨一下眼,动唇说了几个字。 之后的一段时间,发生两件事。 李道的辩护律师找到她,带来一份绵州市某小区某套两居室的委托赠与文件和一把钥匙。 李道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整,立即执行。 顾津已经哭不出来,反而觉得好笑,爱人入狱,哥哥被杀,母亲患癌去世,还有谁的人生比她更有戏剧性? 顾津趴在窗框上,手中捏着那把钥匙,看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看人们脸上异彩纷呈的表情。 她突然邪恶地想,发生一场车祸吧,她想看人遭遇不幸,或者楼上突然掉下个花盆,砸死一两个行人……再或者,不如自己跳下去。 可这项伟大举措未等实施,忽然有一天,苏颖出现了。肚大如锅。 她面颊饱满红润,短发挽在耳后,慵懒又缓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朝她俏皮地眨眼睛:“我和你大侄子无家可归了,你肯不肯收留我们呀?” 顾津足足愣了两分钟。 苏颖眼中湿亮,柔声说:“傻啦!” 那一刻,顾津突然想起,李道在重阳夜市上说过的一句话。 顾津抹着眼睛,努努嘴:“少臭美。”她夸张地抽了下鼻子:“你怎么就知道是男孩?” “我喜欢儿子。” “结果总是相反的。” 两个女人仰着脖子谁也不让谁,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看着彼此,忽然破涕为笑。 一个月后,苏颖产下一名男婴。 过完百天,顾津带着苏颖母子回了洛平老家。 真正的痛苦,是在坚持与放手之间做抉择,等到真正放弃,一切都将释然。 顾津努力去想,那天李道在法庭上对她说的几个字,似乎是,好好生活,就这样吧。 第 56 章 相隔十余年,再次回到家乡,顾津说不出什么心情。 乘大巴到攀禹,苏颖抱着孩子,顾津往下搬行李。 两人的东西杂七杂八基本都收拾回来,足足装了两个大号行李箱和两个旅行袋。 这里的冬天要比上陵暖和,顾津穿着高领毛衣和薄外套,折腾出一头汗。 大巴离去,顾津扶着腰直身,和苏颖两人站在镇口朝里望,原本贫困的小镇子竟发达热闹许多,还有几天就是新年,望不到头的一条街道摆满年货和对联福字,看上去喜气洋洋。 顾津轻轻掀开孩子头上的薄被,一路奔波,火车转大巴,这小家伙皮实得很,紧闭着眼呼吸匀称,露着小舌尖儿,嘴里直吐泡。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顾津仔细遮好薄被,留一条缝隙:“你在旁边等会儿,我看看有没有车回洛坪。” 苏颖瞧一眼天色:“最好马上能走的。” 顾津点头,把其中一个旅行袋小心妥当地放在最安全位置,因为里面装着顾维的骨灰。 当初警方为确认身份,前往白泽镇开棺检验。 怕牵扯到肖海洋,顾津只说当时未经过主人同意,偷着埋的。 之后火化,这次两人把骨灰带回来,准备葬在洛坪村的后山上,也算落叶归根了。 顾津朝镇上走。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攀禹到洛坪的路修好了,车能开进去,客运站旁边就有很多面包车可以去洛坪,只要讲好价钱,拼车或包车都可以。 她们东西太多,顾津索性多花五十块包了一辆。 不知洛坪现在怎样,又顺路买些米面油盐,她倒是好说,可怎么也不能苦了那娘俩。 已经下午三点钟,顾津记忆中这段路要走一两个小时,那时候路很窄,坑洼不平,路旁全是碎石和杂草,两侧的山壁又高又陡,视野里只有窄窄一线天。 顾津趴在窗沿上往外看,觉得熟悉又新鲜。 很多山体已经加固,修了路基,车子在平坦的道路上快速行驶。 顾津问司机:“师傅,大概多久能到?” “半个来小时吧。” “这么快?”顾津有些吃惊:“碾道沟的路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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