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的屋中只余下布料的窸窣声。 顾如璋看着镜中沉默的身影,思绪飘到几年前。 那时他刚投入雍州祁连将军麾下,还是无名的士卒,正逢突厥作乱,将军率兵出征,他便在其中,也正是这一战,他锋芒初露,成了管百人的都伯。 这一战过后,顾如璋才知半月前薛鹤安出事了,此时突厥又卷土重来,而等这场战事彻底平息,又过了两个月,他才得了军令回锦州奔丧。 顾如璋赶回锦州时,薛鹤安已经下葬,薛玉棠也因受了刺激,患了失语症。 她陪着他去了墓前祭奠,双目无神,脸色比那身素衣还要苍白,消瘦柔弱的身子好似风一吹就会倒,她默默烧着纸钱,无声哭着,单薄的身子不足以承受丧父之痛。 顾如璋当时便心疼极了,很想抱一抱她。 “好了,差不多擦干了。” 薛玉棠起身,干燥的锦帛吸了发间雨水,都能拧出水了,“湿发睡觉头疼,让丫鬟燃炉子,烘一烘头发。” 顾如璋拉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女子,蓦地,他手掌用力,将她拉下坐在身前。 薛玉棠惶惶,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保持这距离。 这警惕的模样落入顾如璋眼中,尤为刺眼,长臂绕到女子身后,抵着细腰往前推,近乎贴着他。 烛光摇曳中,顾如璋低头,两额相贴,喃声道:“事情都交给我,别再冒险了。” 薛玉棠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指何,“什么?” 顾如璋轻蹭她的额,裹着雨水的冷气逐渐被她身上的馨香侵染融合,“裴凌的事,你爹的事,交给我。” 薛玉棠愣怔,默了一阵道:“顾将军这次又想要什么?” 话中明显带了刺。 顾如璋有些生气,不喜她这般生疏。 “你!” 他后槽牙一咬,虎口扣住她的下颌,蓦地吻上她的唇。 薛玉棠本能地躲避,男人紧追不舍,撬开紧闭的齿,缠裹柔软的舌,将嘤咛吞入腹中。 顾如璋捉住她乱动的手,反剪至身后,横抱起她往床榻去。 宛如珍宝般,将她轻轻放下,男人淋湿的衣袍压住她艳丽的裙裾。 罗帐飘摇,湿透的衣袍被扔出来,凌乱地落到地上,盖住了床边的绣花鞋。 雪白柔荑伸出去抓罗帐,刚抓住,便被男人的大掌捉住,十指紧扣捉了回去。 顾如璋交握着她的手按在床头,亲吻她眼角的泪。 眼泪是咸的。 英挺的鼻滑过芙蓉面颊,吻着她紧闭的唇,薛玉棠的身子有些发抖,顾如璋轻轻抚摸后背。 唇腔里混着他的气息,薛玉棠脑子昏沉,呼吸逐渐紊乱,推搡的力气都快没了,软绵绵伏在他肩头。 顾如璋眸光流转,他尝过泪,尝过她的口津,她病发时那处难受,他也嘬尝过。 顾如璋眸色暗沉,唇贴到她红烫的耳朵,“玉娘,我有些渴。” 他轻咬她耳尖,极具磁性的嗓音响起,似蛊一般,“好么?” 薛玉棠点头,本想趁着他出去喝水逃开,哪知他大掌握住她脚踝,根本没有下床的迹象。 薛玉棠忽然惶惶不安,男人分开她并拢的膝,眼眸一暗,握着脚踝的大掌逐渐收拢,疼得她轻呼。 窗外雨打芭蕉,夜雨淅淅沥沥,没有停驻的意思,屋檐下垂挂的雨链流水潺潺,一滴一滴汇聚在水缸里,因雨水太满,又溢出来了,连廊下丢失的丝绢都湿漉漉的。 顾如璋贴近,还是饮了。 第24章 “疼,给我吹吹呗。” 夜阑人静, 烛火微弱,雨淋淋, 到处都湿漉漉。 床褥虽然干燥,却皱巴巴的,仿佛被反复揉搓过,那被垫着的锦帛洇出一抹浅浅的水痕,又被男子拿起,擦了擦。 顾如璋捞起软绵无力的女子, 抱在怀中,染了濡意的手指敛去她的发丝, 薛玉棠往后躲了躲,避开他湿濡的手指,比桃花还要娇艳的脸颊绯红未褪,水洇洇的眸子染了层情|欲,含娇含怯。 顾如璋轻笑,低头蹭了蹭女子出了薄汗的绯红脸颊, 湿润的下颌碰了碰她的下颌, 偏执地想要将这片湿濡染给她, 薄唇张开含|住她的唇,将唇腔里的气息一并渡给她。 她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回了去。 薛玉棠皱眉, 脸上如火烧般,软绵的手推不开他,迫着承受他这一吻。 顾如璋贴着她的唇呢喃,灼热的气息尽数倾洒, “玉娘怎还嫌弃自己。” 他抱起软绵无力的女子,去了浴室冲洗。 一番折腾下来, 已是夜深,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着,罗帐内女子呼吸绵长,被男人遒劲有力的双臂圈在怀中,两胸紧密相贴,鹰隼似的眸子看着她的睡颜。 “玉娘,你是我的妻。”顾如璋含|住她的耳尖,轻声低喃,“办一场盛大的婚宴,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待新婚之夜,我们再圆房。” 耳尖染上了他的痕迹,顾如璋不再吵她,双臂圈着女子,枕着雪颈入睡。 薛玉棠闭着的眼皮轻轻跳动,有些惶恐地咽了咽嗓子,感觉整颗心脏都在不安地跳动。 薛玉棠思绪纷乱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两个字—— 离开。 这两个字越来越清晰,仿佛是悬在眼前的一把钥匙,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抓到,将困住她的这扇门打开。 可是离开以后,要去哪里? 回母亲身边么? 还是和以往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活在裴凌的眼皮下。 薛玉棠冷不丁抓紧亵|衣,后背出了层冷汗。 * 一场夜雨过后,翌日晴空万里,一碧万顷。 马车离开宅子,行驶在繁华长街,悠悠间来到一处不算热闹的坊市。 车帷被撩开,裴溪从马车上下来,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坊,不禁感怀。 “你们就在此处等候。”裴溪对随行嬷嬷与车夫道。 她撇开所有人,独自离开,走过这坊市,又穿过一条巷子,步子变得越来越慢,慢慢看着沿路变化的景致。 巷子后面的街坊明显冷清了些许,裴溪再往里走,来到一处被封禁的高宅。 没有牌匾,不知是谁家的宅子。 宅子屋檐蛛网密布,四周荒草丛生,堆满了枯枝落叶,门可罗雀,荒芜落败,只有宅内那种的柿子树还长得高|耸入云,繁茂的枝条从宅内延展伸出。 “磨剪子嘞,戗菜刀!” 白发苍苍的磨刀匠挎着小包吆喝,手里的磨刀石碰撞得哐当作响,路过宅前注意到了裴溪,顿觉她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来这作甚。 磨刀匠感慨道:“别看这地儿被封禁了荒芜,许多许多年前,这里可谓是门庭若市,车来车往,热闹繁华嘞,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嘞。” 裴溪苦涩一笑,“再繁华,如今也成了荒芜的地儿,蛛网密布,瞧那柿子树上,连个鸟巢都没有,里面不知落败成了何样。” 磨刀匠摇头,理了理白胡须,喊着磨刀的吆喝离开。这是前朝的丞相府,前朝皇帝高氏奢侈浮华,沉迷酒色,国库空虚后增收赋税,使得百姓叫苦连连,怨声载道。 先帝发兵起义,救万民于水火,攻克洛阳后,直逼皇城,前高氏皇帝自|焚于寝殿。这前朝的丞相,自然是成了阶下囚。 磨刀匠边走边叹,裴丞相是好人,开诚布公、爱民如子,洛阳城的百姓大多都受过裴相的照拂,都是那荒淫暴君的错,与裴相何干,偏偏就受了株连。 裴丞相是好官啊! “磨剪子嘞,戗菜刀!” 吆喝声渐行渐远,裴溪在宅子外面站了许久,红了眼眶,不知不觉间眼角的细纹已经被泪水浸润。 裴溪擦了擦泪,迈着有些无力的双腿,靠近荒宅, 她一捧宅子外的土放进锦帕里面,严严实实打包好,离开了家门。 …… 荒郊野岭静得有些可怕,比人还高的杂草青葱茂盛,这杂草丛生的山岭藏了座孤坟,坟前的木碑被风雨侵蚀,已经发朽,刻的文字也有些看不清。 须臾间,几名手下已经将坟前打扫干净。 裴溪在坟头摆了新鲜的祭品,跪在坟前,给父母烧纸,“凌儿,来给你外祖父外祖母烧纸。” “那会儿离开京城时,凌儿才四五岁,如今都已娶妻生子了。女儿不孝,二十多年没回来看您们了。” 裴凌从篮子里取来一沓黄纸,火光映着他冷冷的面容,“外祖父,外祖母,我与母亲回来了。” 很快就能让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付出代价了。 裴溪将最后一沓黄纸丢进旺盛的火中,灼灼火苗将她的脸烘得红烫。 黑色的灰烬打着旋儿,冉冉升起。 “可要告诉棠儿,让棠儿也来祭奠?”裴凌问道。 裴溪摇头,“不了,往事牵扯太多,她不知道得好。” 她愣怔地望着跳动的火焰,一时间仿佛看见了爹娘的身影。 那年城破,暴君自|焚于宫殿,当日的夜里一群官兵将丞相府团团围住,火光映天,宛如白昼。 新帝与裴相是旧识,亲自来劝他归顺,暴君之错,罪不在他。 先帝临终前将少年皇帝托付给裴相,要丞相好生辅佐,但皇帝不听丞相劝诫,荒废朝政,沉迷酒色,极尽奢靡,不止一次责罚劝谏的裴相,最后甚至将高氏王朝推向覆灭的道路。 裴相忠于先帝,愧对先帝嘱托,不肯归顺,直直撞上新帝的刀刃,自刎,以死明鉴。 丞相夫人撞柱,随夫而去。 裴溪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新帝逼死,心灰意冷,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一气之下便将新帝痛骂了一顿。 新帝赦她无罪,可架不住之后有人旧事重提,参了一本,又颠倒黑白污蔑他爹。 一夕之间,她成了罪臣之女。 心脏忽地疼得厉害,裴溪敛了思绪,撑在地上,捂着胸口。 裴凌见状,忙扶母亲起身,带着她回了马车,去城里请大夫看看。 都是因为那些坏人,害母亲受罪,让母亲的身子受损。 所有人都——该——死! 裴凌漆黑眼底充斥着浓郁的杀戮,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复仇的执念越发深了。 * 京城茶楼,二楼雅间。 裴凌倚在窗前,悠悠看着街上来往人群。 “咯吱——” 右手戴着赤色手套的男子推开雅间大门,将藏蓝色斗篷的兜帽取下,郭裘关上雅间的门,进入屋中。 郭裘:“好久不见,裴参军。” “信中常联系就好,不必多见。”裴凌省了寒暄,伸手关上窗户,连条缝隙都不留。 郭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带着几分责问的语气,“裴参军不在益州待着,来京城作甚?不怕惹人注意,坏了大计?” 裴凌轻轻笑了笑,敛了眼锋,直白道:“我一私人参军,不经朝廷,州牧便可直接任命,哪会引起注意?多虑了。” 裴凌:“先生,我们何时起势?” 郭裘沉眸看向他,颇有几分打量的意味,好半晌才道:“秋猎。” 秋猎啊,还有几个月。裴凌摩挲着指腹,若有所思,这段时间是有些难等,若是有些乐趣便好了,能消磨消磨。 郭裘饮了一口茶,问道:“益州那边筹备得如何?” 裴凌嘴角噙着一抹阴狠的笑,“只等先生和少主一声令下,里应外合。” 成也好,败也罢,他都要报仇。 裴凌与他细说了益州那边的情况。 香炉中的细香快要燃尽。 郭裘饮完一盏茶,将杯子倒扣在桌上,“我今日冒着风险来见你,往后若无要紧事,不要联系,以免暴露行踪。” 他将兜帽戴上,起身拍了拍裴凌的肩膀,道:“裴参军,权利胜过一切,大业将成,事后你便是第一功臣。” 郭裘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拢了拢斗篷,离开雅间。 裴凌拿过茶壶,兀自给自己斟了杯茶。 一盏茶品尽,他才慢悠悠起身离开,出了茶楼。 裴凌在街上漫步,看看这家摊贩,又看看那家,见到合适的东西,便买了下来,不一会儿两只手都拿满了东西。 十三岁的他悄悄跟着顾如璋一家三口来京城,年幼的他盘缠不多,省吃俭用,还要预留出一部分购置身行头。 如今不同了,他是益州牧的乘龙快婿、私人参军,在益州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 总缺了什么。 裴凌看着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缺了紫陌的汇报。 他派紫陌跟随薛玉棠入京,一来是看住妹妹,若是京中有世家子弟属意棠儿,那是极好的,省了他再寻亲事; 二来,能掌握京城内动向,尤其是沈家。 偏偏紫陌被刺客杀了。 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裴凌在路边茶肆坐下,将买来的东西分给小乞丐。 那一声声的感谢、赞颂,多么美妙,他颇为受用。 忽然,茶肆里有一桌在谈论墨宝书画,声音飘入裴凌的耳中,他皱了皱眉,转过头去,“你们说什么?冷溪的关门弟子?” 棠儿? * 顾如璋今日没去京郊大营,与薛玉棠几乎形影不离,就连她来济世堂扎针,也紧紧跟着。 温金芸在药柜台看抓药,见薛玉棠来,笑着与她打招呼,“薛姑娘来得真赶巧,师傅就上午在济世堂坐诊,下午得带着师姨去梨园看戏。” “新排的戏?”顾如璋幽幽开口,难得有闲情逸致同他人说话。 温金芸点头,说这话间手里的活也没停,打包着纸上的药材,“嗳,对,最近这出新戏很火,听说和以往的有些不同。” 顾如璋颔首,转眸看向薛玉棠,唇角轻扬,“是不一样。” 借用听客的那句话,顾如璋幽幽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薛玉棠别过头去,不看他。 明明就是他故意排的这出戏,让她看这戏的结局。 说话间,后院的帘子被掀开,姜柔来到大堂。 温金芸:“师傅,薛姑娘来了。” 姜柔看了眼薛玉棠身旁的男子,这些日她照顾阿音,阿音醒来后虽不能动不能说话,但可凭脸上神情知悉她的想法,如今姜柔恍然一见顾如璋,总感觉男子的眉宇有些熟悉,与阿音有几分相似。 薛玉棠对顾如璋说道:“姜大夫施针治疗,你就在外面的大堂。” 顾如璋点了点头,光明坦荡的模样大有几分不会偷看的意思。 薛玉棠才不相信,幸是在外面的医馆,若是在顾府,他可不会离开。 薛玉棠跟着姜柔进了隔间,等姜柔凭了脉,问道:“姜大夫,心疾还需扎几次针啊?” 姜柔理解薛玉棠的心情,病者都希望病情好转、痊愈,“薛姑娘的心疾好了很多,但这才扎了几次针,不着急,估摸着至少还需一个月,届时再视情况而定。” “那就好。”薛玉棠的脸上有了笑意,“多谢姜大夫。” “医者父母心。”姜柔领着薛玉棠去了榻上,为她施针治疗。 半个时辰后,薛玉棠从隔间出来,顾如璋竟在大堂的柜架前站着,手中拿着医书翻阅,像是等得无聊,随手翻阅打发时间的。 见她出来,顾如璋将医书放回架子上,迎了过来,关切问道:“如何了?” 薛玉棠不喜欢他如此亲近,抿唇小声道:“没事。” 男人高出女子一个肩膀,又站得近,怎么看都是郎才女貌,一对壁人,温金芸低头偷笑,拿着师傅刚开的药方给薛姑娘抓药。 顾府的马车停在济世堂外面,两人出来时,另一辆华丽的马车刚刚停住。 顾如璋习惯性扫了眼牌子,是大农丞府上的。 他敛了视线,扶薛玉棠进马车,带着她回了顾府。 这厢,二人刚离开济世堂,一戴了幂篱的贵气女子便来了。 那女子身边的丫鬟问道:“请问姜大夫可在?” 姜柔看了眼来者,虽戴了幂篱遮了容颜,可那身华丽的衣裙便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位娘子有何不适?随我到隔间诊诊脉。”姜柔只坐诊看病,不问何人,拎着女子进了隔间。 “在外候着。” 女子嗓音清丽温婉,如山涧黄鹂。 她随姜柔进入隔间,将幂篱摘下,姜柔见她容颜,不禁一愣。 仅是须臾,姜柔神色如常,在看诊台前坐下,“夫人坐吧,先诊脉。” 女子云鬓高梳,芙蓉娇颜,约莫是成婚不久的新妇,她落座,将手伸出来,诊脉。 姜柔凭着脉象,微微一愣。 不等姜柔开口,女子便肯定道:“是喜脉。” 可她脸上并无有孕的喜悦,两眉生出忧愁。 姜柔:“夫人既知,为何还来?” “我……”女子欲言又止,仿佛是在犹豫,等了好半晌才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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