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向我_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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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清野跟李果果谈论的话题是这样的。此时，他窘迫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果果，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李果果这才低着头从宋清野身后走出来：“那舅舅，我先回家了，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宋清野点头：“嗯，快跟你爸妈回家吧。” 陈帆带着李果果离开了。宋清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转过一个街头，才收回视线看着李诗允：“我也要回去了。” 说完，他就抬腿朝李家的方向走。李诗允沉默着跟在了他的身后。走过很长一段路，她才开口：“谢谢你对果果说的那些话。” 她不懂要怎么带孩子，所以对于果果，她的方式其实跟陈帆也差不多。李果果想要，她就给。渐渐地，李果果得不到想要的，便就要哭闹上大半天。即便她知道这样是错的，也有心想要教，但不得要领，也不清楚李果果心里都在想什么。宋清野笑：“没什么好谢的，我毕竟是果果的舅舅。”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一直到回到李家。李母刚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缝纫机车完一件婴儿穿的衣服：“清野，你快来看看，这件衣服行不行？” 李母是用一匹碎花棉布做的，其实也没什么版型之说。但给刚出生的小孩子穿，只要面料舒适，漂不漂亮的，也没有其他的讲究。宋清野想也不想的就夸：“特别好，妈的手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呀，就喜欢逗我。” 李母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少。大概真的是开心吧，这一个多月来，李母的面色明显比以前要红润多了。到了晚饭的时候，蒋雨桐果然还没有回来。李诗允便主动提出让她来做饭。最后的成果不说味道有多么惊艳，但也是中规中矩的。直到宋清野晚上要休息的时候，蒋雨桐才回来。她像往常一样烧了热水给他泡脚。可今天的她有些沉默。等到她倒了水回来，躺在宋清野身边，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 她这才开口：“长沙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明天可能得回去一趟。” 这一个月，蒋雨桐渐渐开始将她的生意发展到了北京。她说是想将生意做得更大，以后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第32章就像是蒋雨桐会不留余力的支持宋清野的事业一样，他也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问题严重吗？会不会很棘手？” 蒋雨桐将已经热乎乎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脸上：“倒是不严重。” “我陪你一起回去，你怀孕了，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不怕，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多陪陪妈，我不要紧，月份小，我快去快回，年前能回北京。” 距离过年，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蒋雨桐幽幽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人紧了紧：“我只担心一走，你肯定又不会乖乖的照顾自己” 听她这架势也不知道要絮叨到什么时候，宋清野赶紧打断了她。 “好啦，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断了手脚，能将自己照顾好的，我担心的是你，怀孕三个月了，还得处理生意。” “没事，我只有中间那几天反应比较严重，现在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了，你就放宽心，等你回来，我绝对一根头发都不会有事。” 说着，她作势就要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宋清野将他伸出被子的手扯了回来：“我信你。” 想起什么，宋清野又道：“雨桐，你回了长沙之后，有时间帮我去一趟工程院吧。” 他又远在北京，这些情况还是需要告知一下，申请下一个项目晚进组。蒋雨桐知道他心里还在惦记着巨型机接下来的研发，点头：“我会的。” 得到了她的回答，宋清野便放心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冰凉一片，但是他的怀里多了一个还很热乎的热水袋。显然，这是蒋雨桐离开的时候，特意放的。两人总是这样，互相惦记着彼此。宋清野翻了个身，抱着热水袋磨蹭了好久才起床。等他从房间里出来，李诗允和李母都不在。只有陈帆坐在客厅里：“清野你起来了，厨房里热着粥，我帮你端出来。” 说着，他就进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光是闻着这个味道，宋清野就知道，这粥是蒋雨桐离开之前熬的。怀里的热水袋上的暖意，像是透过了他身上厚厚的棉衣，一直暖进了心里。 “谢谢。” 他道过谢，坐在桌前喝了起来。陈帆在他对面坐下：“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正式再跟你说声谢谢的。” “然后刚好碰到诗允出门，我听她说，蒋雨桐同志要回长沙几天，我就想着，这几天我来照顾你好了。” 见宋清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又赶紧道：“以前你帮过我不少，现在总该让我还了这份人情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清野也就没拒绝。陈帆这才松了口气：“昨天回去之后，我就听你的跟果果聊了很久。” “以前的我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忽略了很多，以后我都会改的。” 宋清野看着他脸上比以前不知道诚恳了多少的表情，点头：“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 陈帆见他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了脸：“还有以前的那些事情，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宋清野喝粥的动作一顿：“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第33章 “不。”陈帆声音提高了一点，“我要说！”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挑拨你跟果果之间的关系，也是我在诗允面前说你的坏话，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跟诗允离婚，是我” 宋清野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些事情不用再说了，不能否认，当初我跟李诗允离婚确实有你的一些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从小到大这么努力的学习，就是为了长大之后像我爸爸一样，成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贡献的人。” “这是我的梦想，我的目标，这也就注定，我待在李诗允的身边只是一时的，你能懂吗？” 陈帆怔怔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宋清野的这几句话，让他想起了以前那向往肆意洒脱人生的自己。这让他立马红了眼眶：“宋清野，你是个很好的人，以前是我太狭隘了。” 宋清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陈帆眨了眨眼，将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清野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耍小聪明。” 宋清野低头喝粥，没有接话。如果陈帆真的能跟他说的一样，不再针对自己，宋清野自然是开心的。喝完粥，陈帆就抢着将碗洗了。宋清野只好挑了本书开始看。他整天待着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要不就是坐着看会儿书，要不就是跟李母一起做做衣服，要不就是到处走走。陈帆跟他年纪相仿，现在倒是有些话题可以一起聊聊。聊陈帆厂子里的一些流言八卦，聊最近供销社和国营商店又有了什么新货。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当年他丢下李果果自己一个人跑了的事情。陈帆面上感慨：“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每天都很不开心。” “家里就我一个人，厂里的事放不下，果果一个人在家我更不放心，只要我哪怕离开家里几分钟，我就感觉自己听到他在哭。” “每天睡觉也睡不好，一闭上眼睛，我就觉得有人会抢走我的孩子，或者是果果是不是从床上翻身掉下去了。” “这样的日子让我格外的焦虑，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肩膀上像是压了一座山，让我喘不过气。”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觉得我再这么下去，肯定会疯。” “所以你就将果果送到妈这里来，自己跑了。” 宋清野接下他的话。陈帆说的这些，其实他多少也能理解。那个时候，陈帆也才二十出头。李诗允常年不在家，她生下果果之后，坐了一个月的月子，就将孩子扔给了陈帆。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一个人又是孤孤单单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压着，也难怪会有那么大的压力。陈帆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就那么将我的孩子扔下了。” “之后，我去了很多没去过的地方，渐渐也不觉得焦虑了，再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跟原来不一样了。” 第34章 “那个时候我很不服气，也很不甘心，我的孩子跟老婆，凭什么跟你一起生活？” “但现在，我不会再那么想了。” “是我逃避了很多事情，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是我自作自受。” “清野，你不止教会了果果很多，你也教会了我。” 宋清野摇头：“我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其实，是这么多年过去，陈帆自己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不然，就算他说破了嘴皮子，也是没用的。这些事情说开，宋清野觉得跟陈帆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有了些变化。但仔细去感受这种变化，又什么都感受不到。李果果是在十一点的时候来的。他背着书包，里面带着他的作业。一进门就往宋清野的身边凑：“爸爸说舅舅可厉害了，舅舅，我有好多作业不会写，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宋清野觉得她也有不小的变化，笑容明媚，眼睛里也是干干净净的。他笑着接过李果果手里的作业本，翻了翻。作业本上的字，基本可以说是潦草。也只有翻到最后几页，才肉眼可见的工整起来。李果果不好意思地拽着自己的麻花辫：“那些不好看的，都是以前写的，舅舅，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会认真写作业，也会认真读书的。” “以后我也想要跟舅舅一样上报纸，上电视。” 宋清野看着她作业上一眼就能看得出的错误，笑了笑，也没打击她：“到时候舅舅给你准备礼物。”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开始教李果果写作业。陈帆看到这样的一幕，也不打扰，起身去厨房准备做饭了。之后的每一天陈帆都会带着李果果过来，倒是让宋清野觉得，十几天的事件这么快就过去了。大年三十的下午，蒋雨桐赶了回来，还带了些长沙的特产。李母正和李诗允在厨房里准备着年夜饭。破天荒的，他说了一句：“诗允，你去把果果和他妈一起叫过来吧。” 这意思，是要一起过年了。李诗允愣了一下，才转身出了门。蒋雨桐在宋清野身边坐下，跟他一起包着饺子。 “妈不是不太喜欢果果爸来这里吗？” 她声音很小，像是生怕被厨房里的李母听见。宋清野将自己包好的饺子整整齐齐摆好：“陈帆已经改变了不少，好歹也是自己孙女的爸爸，妈自然也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对了，生意上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蒋雨桐伸手想要将他脸上沾上的面粉抹掉，却将面粉弄得更多了。她心虚地笑了笑：“都解决了，你别担心。” 对于她的能力，宋清野自然是相信的。她都这么说了，他也放下了心。这一次的年夜饭，不管是谁，都很开心。宋清野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跟李诗允甚至是陈帆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气氛还能这么融洽。这个年，宋清野过得无比的舒心。日子一天天过去，蒋雨桐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直到九月初的一个晚上，她本来在睡着，肚子却开始疼了起来。第35章因为临近蒋雨桐的产期，宋清野近几天都不敢熟睡。在蒋雨桐发出第一声痛呼的时候，他就醒了。见她疼得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宋清野稳住心里的慌乱：“别着急，我马上送你去卫生院。” 最近他往卫生院跑得多，也跟周围的婶子嫂子们特意请教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做。所以，此刻他还算冷静。但他的冷静，在将蒋雨桐送到卫生院，听着产房里面的叫喊却迟迟等不到消息的时候土崩瓦解。旁边的李母和李诗允脸上是同样的焦急与担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清野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也随之一点一点被抽离。听着里面那熟悉的声音里夹杂的痛苦，他几乎要站不住脚。心脏高高提起，堵在嗓子眼，让他呼吸不能，眼前发黑。但她却死死的盯着产房那张紧闭的门，一步也不肯挪动。煎熬中，外面的天也渐渐亮了起来。收到消息的陈帆也赶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他过来时在路上买的早餐。 “大家先吃点东西吧。” 宋清野和李诗允像是两尊门神，站在门口没有动弹。一边坐着的李母叹了口气：“我都劝了好久了，他们担心，吃不下。” 陈帆看着李诗允的背影，心里头微微酸涩。当时她生李果果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自嘲地笑了笑，他将早餐递到李母面前：“那妈，我们一起吃点吧，等雨桐出来了，我们才有力气照顾她。” 李母点点头，也没抗拒他的那声‘妈’。直到下午，产房里面，才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宋清野那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是落下去了一点。没一会儿，产房的门打开，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谁是蒋雨桐同志的家属？” “我是蒋雨桐的爱人。” 宋清野立马冲了上去。李诗允看着他的背影。 “恭喜，母女平安。” 护士话音刚落，蒋雨桐就被推了出来。 “雨桐！” 宋清野一个大跨步来到床边，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看着她脸色苍白，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的样子，他瞬间就红了眼眶。他哽着声音，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雨桐” 雨桐本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是力竭，头一歪便昏睡了过去。蒋雨桐一慌，再听到旁边有人说：“产妇只是需要休息，将人推回病房吧。” 她这才放心下来。李诗允本也想第一时间上前去看看蒋雨桐的。但护士手中的孩子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只好伸手接过。李母和陈帆也围了过来。李诗允想将孩子交到他们手中，然后往宋清野那边走。但看到蒋雨桐紧紧抓着宋清野的手时，她又止住了上前的脚步。蜷了手指，她心里无奈地笑了笑，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低头，她看着自己怀里皱皱巴巴的小孩，目光凝滞了一瞬。想到这是宋清野的孩子，她的眉头才稍稍松开，本想递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第36章蒋雨桐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右手吊着水，左手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紧紧的攥着。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没想到趴在床边休息的人却因此被吵醒。抬头看见蒋雨桐的一瞬间，宋清野原本还带着迷蒙的眼睛瞬间一亮：“雨桐，你醒了？” 蒋雨桐看着他有些肿，还有些黑眼圈的眼睛，微微蹙眉：“你哭了？” 不说还好，他一说，蒋雨桐眼眶又是一热。她尽力忍住，摇头：“雨桐，你辛苦了。” 他以为他能忍住，可这句话一出来，他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以后我们不生了，太痛了。” 之前他什么都不懂，蒋雨桐说准备要一个孩子的时候，他还想着，可以多生几个，反正他也养得起。可现在，他只想回到那个时候扇自己一巴掌。要是一早就知道蒋雨桐要受这么多苦，他宁愿一个也不要。甚至听到后面有一个孕妇被送过来，结果难产一尸两命的时候，他瞬间就被吓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不敢想象，要是蒋雨桐直到现在，她一闭上眼睛，耳边就是在产房外听到的蒋雨桐的叫喊声。这还是蒋雨桐第一次见到宋清野哭。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她的手背上，让她瞬间回了神。可之前在产房中，她已经用了太多的力气，现在也只能勉强抬起手，将他脸上的眼泪擦去。 “不准哭了。” 他张嘴，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好。” 宋清野又从他一早打好的热水瓶中倒出热水：“喝水。” 就着他手上的力气，蒋雨桐半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